锻炼
‘笋宴’以笋子为主,众人感受到了寿安宫的庖厨厉害之处,十道菜都有笋子,口味不同。
最后一道菜是一道粉汤,臭味惊人,顾太后笑吟吟地看着这些晚辈,口中就差说出吃好喝好。而她面前的两人拘束着,她也懒得去管,而去问女帝近日朝堂可顺。
女帝道一切都好,顾太后第二句话就不问了,她不爱管朝政,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裴琛看着面前的粉汤,目光怯怯地落在溧阳的手腕上,她的手很细,摸起来很软,就这么一恍惚,溧阳以袖口盖住手腕。
什么都看不到了。裴琛有些失望,耳畔传来二公主的声音:“裴琛,你喜欢我阿姐?”
裴琛不言语,她想起将来这位二公主的下场,心中一颤,二公主谋朝篡位,被诛杀,尸身挂在城门上示众。而下达命令的是溧阳。她又悄悄打量了一眼溧阳,唇角抿了抿,压低声音:“我是喜欢殿下的。”
声音怯怯的,带着几分软绵,溧阳出现了幻听,想起那些年养大的女孩,女孩也曾说过这句话。她不由转身,裴琛近在迟尺,明净昳丽,眉宇有几分与裴熙相似。她们是裴家的女儿,相似也在情理中。
她阖眸,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身子不好,该好好养身子的。”
裴琛眼内一亮,是怕她在解毒的时候吐血还是晕过去?
她高兴道:“我不会晕过去的。”
溧阳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琛,红晕登时悄悄爬上自己的脸颊,艳丽无双。她忍着羞涩低斥一声:“不许胡言乱语。”
她做了多年的长公主,威势犹在,眼中更若寒冰,吓得裴琛悄悄低下脑袋,心中埋怨一句:是你先提的。
溧阳心口沸腾,那日裴琛很温柔,掌心的肌肤很软,慢慢地抚摸她的肌肤,她不忍再看,扭头不去看裴琛。可她一扭头就看到笑吟吟看着她们说话的太后娘娘。
溧阳脸红得再度垂眸。裴琛察觉到她的异常,悄悄去看她染了胭脂般的玉颈,心思略微恍惚。
那日殿下扬起玉颈,肌肤雪白……她眨了眨眼睛,暗暗骂自己色心又起,忙去吃粉。
吃了一口粉后被臭到了,怎么会那么臭呢……
太后娘娘心思惊人。
众人无法体会太后娘娘的心思,纷纷借口离席,就连女帝也扶着宫娥的手跑得比兔子还快,溧阳亦是,起身时裴琛鬼使神差的握住她的手,磕磕碰碰说了一句:“我心慕殿下。”
溧阳再度脸红,拂开她的手,本不想回应,想起那日自己的话伤人后裴琛吐血,怔了怔,说道:“我并不讨厌你。”
裴琛开心的笑了,像个二傻子,姑祖母太后娘娘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溧阳哪里好,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不如老三明蕴讨喜,虽说明蕴就想捞银子,人家好歹活泼可爱。
散席后,裴琛留下,顾太后训话:“有心思去追女孩,不如回家管管家里的破烂事,裴铭的事情,想来你也清楚。”
裴琛这几日都在昏睡,浑浑噩噩,但她有过去的记忆,裴铭并非善类,必须除之。但因这件事就将人杀了,自己地位也会受到动摇,不能被裴铭牵着鼻子走。
“劳太后费心了,裴琛会自己去处理的。”
“自己玩去吧。”顾太后不勉强,懦弱了十七年,不能因为三言两语就会站起来的,她还是劝一句:“倘若自己搞不定,大可去找溧阳。”
溧阳有先帝风范,倒也可靠。
裴琛再度感谢太后提点,回到殿内简单休息片刻后启程出宫,入宫时没有带婢女,出宫自然一人。
午后阳光明媚,照射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登上马车,她舒心地笑了,重来一回,与殿下同龄,当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马车出宫门,明蕴赶了上来,一袭紫色劲装,长发扎起丸子头,莫名透着几分可爱,她的脸上透着健康的气息。裴琛掀开车帘,心生心慕,道:“你寻我有事?”
“裴琛,你考虑考虑我,可好?”明蕴笑眯眯的,迎着阳光意气风发。
裴琛拧眉,她知晓这位三姨母的心思,天大地大,银子最大,想必是想要裴家的银子。
她低笑一声,拒接道:“您是爱银子,不是爱我的。”
“不是,我爱你,也爱银子,鱼与熊掌,可以兼得。”明蕴勒住缰绳,降慢速度,瞧着裴琛明亮的眸色,好像哪里变了,不再是死气沉沉。
裴琛却说道:“你可以去找个有钱的夫婿。”
“你最好,你想想呀,你有钱,还有病,成亲后我不用履行妻子的责任。”明蕴絮絮叨叨,丝毫没有注意裴琛愈发铁青的神色。
裴琛不生气,因为更离谱的事都有,只是还没有发生,她笑道:“我不是无欲无求的人,为何不用履行妻子的责任,刚刚你也听说了,溧阳公主要水了……”
明蕴猛地勒住缰绳,天真道:“不是说玩笑的吗?”
裴琛笑意意味不明,戳破她:“是真的。”
明蕴意味深长地看着裴琛,像见鬼了一般打马跑了,疾驰如闪电。而裴琛唇畔的微笑敛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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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原先是主人是招摇将军,招摇收养裴开,裴开与庶出的长子战死,府内就剩下她的侧夫人陈氏与正夫人顾氏。顾氏成亲后多年才怀孕,本就不易,惊闻丈夫战死的噩耗产子后伤了身子,这些年礼佛休养身子。
裴府的大小事物都交给了陈氏,陈氏是裴铭的亲祖母。
回到家里后,裴琛先去给顾氏请安,如料想般,顾氏不见她,似乎不待见这个女儿。
但很快,陈氏来了,陈氏已近五十岁,保养得宜,皮肤白皙,裴琛同她见礼,陈氏受宠若惊,“小公子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侄儿呢。”裴琛淡笑,唇角微勾了几分,淡雅无双。
她特别喜欢侄儿这个称呼,恨不得日日称呼,再日日看见裴铭,看他故作卑微的姿态。裴铭惯会做戏,那就陪他演戏。
陈氏惊讶小公主竟然会朝她笑,忙说道:“铭儿在书房内,陛下过几日要选拔良才入禁卫军,他这才苦练。”
禁卫军……裴琛惊讶,对,裴铭先以情蛊要挟殿下入禁卫军,这辈子是要走比试的路吗?
她颔首,道:“姨娘去忙便是。”
比试罢了,她还没有输过。
她见识过裴铭的功夫,裴家枪甚为厉害,不过,自己也会,可惜这副身子差了些,使不得枪,骑射总是可以的。
裴琛回院去了,婢女们极为高兴,奉茶上点心,裴琛没心思与她们说笑,休息片刻后去马厩里选马。
选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马,她想了想,让人抱着一盒金子去溧阳公主府。
婢女白霜狐疑道:“您是不是说错了,是给三公主送去吗?”大公主可不会喜欢银子。
裴琛托腮,思考一圈后,吩咐白霜:“你不带钱就直接去溧阳公主府,就说公主府内有没有良驹,问公主借一借。”
“您这是怎么了,上门打秋风呢。”
“无妨,直接去。”裴琛催促婢女,她选好了回礼,下回见面自然会去感谢。
白霜狐疑,厚着脸皮去借,未曾想,大公主直接送了十匹良驹,白霜吓得一阵风般溜了回来。
见鬼了,生人勿近的大公主什么时候有求必应了。大公主嫌弃她家主子懦弱,常常看不上,今日怎么会这么好心。
白霜心中狐疑,裴琛笑了,让人收下马,又问白霜:“裴铭近日做什么?”
“听闻要参加比试,邀了些公子哥出城赛马射箭,小公子您就不要生气了,他参加也未必会选中的。”白霜提心吊胆,孙公子在外愈受人欢迎,主子就越发不高兴。
裴琛不生气,问:“还有几日?”
“五日。”
“我也试试。”裴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女帝看不上她多半是因为她手不能提,是病秧子,若她可以赢了比试呢。
白霜惊讶,裴琛立即给自己做规划,早起一个时辰锻炼,跑步是必要的,这副身子病得厉害,三步喘两步,先锻炼再说。
制定好机会,她严格约束自己,一如当年长公主约束自己。
裴琛忙忙碌碌,溧阳公主府内的溧阳坐在窗下眺望远处,春意盎然,幕僚小心提醒她:“您的身子……”
欲言又止。
溧阳蓦地回神,她是重生的人,可惜晚了一步,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梨花林内,睁开眼竟是裴琛,与上一世不同。
所以,哪里不对了。
好在裴琛是良善之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情蛊每月一发,前几日是初八,也就是说,每月初八便会发作。
幕僚又说道:“公主,裴家的公子并非良配,陛下不喜他。”
提起裴琛,溧阳心口一颤,血液沸腾,这样的反应是被情蛊控制吗?上一辈子,她选择鲜血入药解毒,心里厌恶裴铭,身子没有反应的。
她再度吸了口气,幕僚再度提起裴琛:“裴家小公子身子不适。”
溧阳不觉握紧了拳头,心口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