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听

有人成长到鼎盛，就意味着有人会成长到衰败，如同树叶枯荣更迭换代。

隐约听到窗外树叶摩挲的细语，还有那天外与往日不同的昏沉，起风了，秋日到了。虽看不到书里写的叶子金黄，但阳光也不再滚烫，浪声也逐渐变得清冷起来。

爷爷最近也经常讲起曾经的事，讲曾经第一次遇见神的事，讲第一次向神进贡的事，讲大家为了神忙碌的事，围绕着神捕鱼的事，讲神为了保护村落与其他神战斗的事，讲他见到的事，讲他听来的事。偶尔一个故事能来来回回讲好几遍，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虽然早就听腻了这些故事，但已经刚刚结束叛逆的自己也能耐着性子听完。看着面前的老人，时而欢愉，时而兴奋，时而自豪，时而怀念。

而他，每每讲到那件事情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那天太阳骑士来到了我们的村落，还有随行的骑士，他们来到村子告诉大家要讨伐神，所有人都极力反对，告诉他们，神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他是会保护村子的善神，但是他们没人听信，铁了心要向海边去……”

因为神虽然保护了大家，但也在为海里的其他古神滋养，以此危害其他地方的人吧。虽然自己这样回想着课本里所教的内容，但却也并不反驳他。

“我们拿起铁锹，拿起锄头，跟他们战斗，要想伤害神，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可是骑士实力太过强悍，巫女这时候也从神的身侧赶来与骑士战斗，骑士分身乏术，我就借此机会从他身后用巫女给的毒针击晕了他。”

而这样是因为，当时的太阳骑士仍然将当地的魔女试做村民，并未使出全力应对，才被钻了空子。

“我们本想借此机会抓住太阳骑士，他的随从比我们更快一步将他救走。随后，那名侍从居然独自一人来到高崖，将引诱神发狂的魔导具丢入海中，神发了狂，冲出海面，直直朝着那名侍从冲去，那名侍从也将神带到了陆地之中，不占优势的神依旧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而终究是因为在陆地上，迟迟无法击退侍从，两者之间溢出的巨大能量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靠近，我多么想上去帮忙，就像击退太阳骑士那时一样，但是我实在是站不稳，被巨大的力量反复推在石头上，树上，最后爬着向前，爬到了神的面前，想让他平息，想让他冷静，至少先取回优势。”

老人的眼中闪烁出泪光，或许是出于愧疚，“神听不到我的声音了，我无论怎么呼喊，怎么祈祷，直到太阳骑士到来，他将神狠狠击倒在地，用太阳的神力将神逼到奄奄一息。”

“神问我，为什么。”老人的眼泪涌出划过他苍老的脸，瘦骨如柴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问，为什么人类要将他与同族驱逐，他说他怨恨我们，神死了。”

神死了，怨念宣泄出了连生前都没能拥有的力量，或许是在狂暴时也仍然在下意识里保护村民，而清醒过后，却只剩下对人类的怨恨吧，太阳骑士为了保护民众，以肉身为盾，献祭生命抵挡了爆炸，七十年过去，凹槽里早已又长满了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