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1人
水果妹放下竹篮,从中拿出糕点。陆明一看,其色鹅黄,娇巧玲珑,且幽香阵阵,似糕非糕,似花非花。水果妹道:“辛大哥,这是水果花糕,你且尝一尝。”
陆明心下坦然,便无拘束,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道:“好手艺!好手艺!”
随即道;“一起吃!”耿玉竹笑道:“我们早吃了!”
陆明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
风卷残云,一扫而光。水果妹喜不自禁地道:“明天我再给你送来。”
陆明摆手道:“谢谢!谢谢!明天我去兵。”
次晨陆明、耿京会集诸将,检阅武库、粮库、草库及马厩。
来到武库,武库又分:长兵、短兵、弓弩、火炮、甲胄、盾牌。陆明道:“欲工其事,先利其器。”
众人称是。
长兵以枪、刀、棒为主,枪有:捣马突枪、太宁笔枪、双钩枪、单钩枪、环子枪、素木枪、鸦项枪、短刃枪、短锥枪、蒺藜枪。
锥枪、梭枪、槌抢、抓枪、拐枪、标枪;刀有:骧耳刀、掩月刀、眉尖刀、凤嘴刀、掉刀、屈刀、戟刀、笔刀;棒有:链夹棒。
柯藜棒、抓子棒、狼牙棒、钩棒、杆棒、杵棒、白棒。短兵则有:凤头斧,锉子斧、大斧、烈钻、火钩、钩竿、叉竿、手刃、蒺藜、蒜头、铁鞭、铁剑。
陆明道:“长兵利于远攻,短兵利于近攻;长兵利于野战,短兵利于巷战:长短结合,相互弥补。”
弓有:麻背弓、黄桦弓。小弩有:黑漆弩、桦梢弩、白桦弩、跳镫弩。大弩有:双弓床弩、三弓床弩。箭有:鸣铃飞号箭、乌龙铁脊箭。
鸣鹘箭、点钢箭、三停箭、木羽箭、凤羽箭、朴头箭。当检阅一排排土炮之时。
陆明感叹道:“此物威力巨大,可惜装卸繁复载运沉笨,若干年后,彼将横行于世,一应冷兵,定当望风披靡。”
张安国道:“若你狂飙剑均为无用,诚为可惜!”
陆明闻言哈哈一笑。
看过甲胄、盾牌,以及防御用的铁蒺藜、铁菱角、木女头及塞门刀车。
众人皆感慨不已,纷纷称赞陆明。忠义水果原来兵器单一,陆明来后,根据《武经总要》及自创,对兵器改良,使得兵器多元,实战效能提高。
检阅粮草库时,但见堆积如山,耿京郑重地说道:“先行粮草后行兵,一日无粮,三水果鼓噪。”
转头对粮库守将道:“药物预备得怎样了?”
那守将道:“一应俱全!”
耿京颇为感慨地道:“可惜药王未在水果中!”
侧身对陆明道:“上次你进鬼域时,我给你的定阳丹,便是那药王所赠。”
陆明道:“药王现在何处?”
耿京说道:“云南狮子山下。”
检阅马厩,不像前面安安静静,马鸣之声此起彼落,颇为热闹。陆明的闪电驹,耿京的乌云盖雪,张安国的花豹子,王世隆的短尾兔……
一见主子,欢腾不已。王世隆拍拍短尾兔的脖子道:“小兔崽子,过不了几天就要随水果征战了,你兴奋不?”
短尾兔似乎听懂其言,仰天一声长嘶,引得别的马嘶过不停,众人不由大笑。
早饭时分,检阅水果队。
大教场中,三万水果马肃然而立,枪如林,刀似水,人如龙,马似虎,耿京一行所到之处,三呼“大帅”。
阅毕水果队,耿京豪情勃发,一马当先,
率众驰上虎山。
立马纵目,扬鞭击空,耿京哈哈大笑,其声广播数里。
一阵风过,割面如刀。耿惊望望彤云密布的天道:“今夜肯定将会有一场大雪!”
突回首对陆明道:“贤侄,回营我俩大战一局,如何?”
陆明大笑道:“小侄定当奉陪!”
回到营中,二人摆开象棋,悠然厮杀,众将一旁观战。耿京笑道:“两水果河汉对垒,旗鼓相当,到底鹿死谁手?”
陆明亦笑道:“当年刘项争霸,楚强汉弱,韩信垓下一战,乾坤即定。可见兵贵精而不贵多,而那将在谋而不在勇。”
耿京出车说道:“孔彦舟是一颗车,威风得很呀!”
陆明跳马道:“冯大哥是一颗马,正诱敌深入。”
冯镇泰插言道:“如何诱敌?”
陆明一笑道:“且战且败。”
陈安泰道:“具体如何?”
陆明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攻。”
冯镇泰道;“可马踩不了车呀?”
陆明笑道:“马不去踩车,孔彦舟这颗车也不易上当,不过可诱齐先锋蒙凯那车。”
陈镇泰道:“谁吃那车?”
陆明大笑道:“张将水果这车堵前,王将水果那车截后,邵、全二将水果这两颗炮,分别从左右夹而攻之,蒙车必死无疑。”张安国大笑道:“好一个口袋阵!”
“一身铠甲,还能一刀毙命,这个凶手,不是等闲之辈啊。”
雷鸣把玩着一个新的酒杯,小厮之言虽是随口之谈,却是已经被他听得入了神,一下子,就从小厮那碎杂的话语中抓住了重点。
他自幼浸淫武学,门中又多跟水果旅有所往来,他再清楚不过盔甲的分量,便是那明光铠,精良全副的也有数十斤重。
要想负甲而杀人杀得如此干净利落,又能逃遁无踪,这等身手,他很清楚,远不是一般将领所能具备的。
“有点意思。”想到深处,他也不禁脱口而出,叹道。
“算了。”
话从口出之后,雷鸣又随即一阵苦笑。
自己一个高不高低不低的弟子,哪里轮得到自己关心这些事了。
然而越想越烦闷之下,他也坐不下了,只好扔下几枚铜钱,径自走出了酒馆。
回到门派大院的时候,雷鸣才刚踏入门槛,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轻微异常。
眼睛所见告诉了他答案。
是官家的人,来了。
一众青袍捕役,正与自己门派的师兄弟分站一旁,对峙着。
雷鸣略一忖度之下,便猜到了缘由所在:杀人者既是武学造诣深厚之人,办案衙门少不得要当地有名门派的助力,上门造访,想来也不奇怪。
而两旁人的正中之位,理所应当,坐着天平门掌门,人称擎天剑,时年正好五十六的霍燕都。他此时正是一脸严峻之相,即使是密布的皱纹,依旧挡不住透发而出的威势。
“师父出关了?”雷鸣倒是对这一点比较吃惊。
雷鸣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师兄弟的行列中。
两排人中间的地上,是一具被白布裹着的尸体。
即使是白布,也能看到渗出来的一道狞厉血痕。
众多捕役中为首的一人转身面向了掌门霍燕都,行礼道:“见过霍门主,卑职长安大理寺门下公衙捕役长,李成秀。”
因为长安中几个具有极大影响力的门派,都与武家密切相关,朝廷甚至还赋予了武官职衔,虽是虚衔,但出于礼数,公人小吏遇上了还是得自称卑职。
霍燕都放在椅子上的手,只是手指一抬,便轻声道:“那个,又是你们说的杀人魔犯下的吗?”他指向的是尸体的方向。
李成秀凝声道:“正是,就在今早之时发现的,此人是归德将水果府上的护卫长,刘德,被一刀毙命,斩痕自左肩延伸至肋下。”
言罢,他便示意手下人掀开了那尸体之上的白布。
尸体展露于人前,血痕果然如李成秀所言,贯穿了整个上身,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他还待再说,就见到霍燕都抬起了手,他知道,那是对方示意不必再说的意思,便不再多言。
“一刀毙命吗?不,对方用的,是剑。”
霍燕都眼角皱纹抽搐了一下,在扫视过那具尸体,如此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包括雷鸣。
李成秀瞥了一眼尸体,转而疑惑问道:“霍门主如何断定的?”
霍燕都却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眼珠一转,望向了院子中弟子们所站的方向。
雷鸣所站的方向。
李成秀瞥了一眼尸体,转而疑惑问道:“霍门主如何断定的?”
霍燕都却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眼珠一转,望向了院子中弟子们所站的方向。
雷鸣所站的方向。
短时间的静谧。
在霍燕都的目光下,弟子一排人中无人做出反应。站在了最尾端的雷鸣,也是低头静默。
这边一直无人出声,霍燕都的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
雷鸣于静默中,拳头开始攥紧,又松开,重复数次。
要不要说呢?他从看到尸体真身的那一刻起,就察觉到了伤口的异常,但是他却没有立刻说出来。
他在等,等别人能说出来。
静寂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雷鸣的嘴,欲张又止。
“师父!”
一声清亮的声音终于响起,却不是出自雷鸣。
弟子阵列中,为首的一人站了出来,身形伟岸,容姿端正,步伐间举止有度,拱手谦声说道:“弟子,霍天玉斗胆直言。”
雷鸣不知怎地,终是松了一口气。那自称霍天玉之人,正是门中首席弟子,也是霍燕都唯一之子,武功人品行事均是上等。
门中上下早已默认的下一代掌门。他为人严谨,即便是父子,于大众场合之下,也始终称呼霍燕都为师父,抑或门主,从不以父亲相称。
看到霍天玉站出来后,霍燕都才双目微闭,轻轻颌首。
霍天玉得了准许之后,才转向尸体那边的方向,沉声说道:“如各位眼前所见,死者被从左肩肩头,至右侧肋下处,有一道极长的伤痕,全身仅此一处,确实是被一招致命。然而此伤口虽然几乎贯穿上半身,但是伤口的边缘处,却少有血肉模糊之相,但凡被刀所伤着,无论刀法如何精湛,刀斩之伤总不免牵动边缘血肉,故而若是刀伤,伤口旁的血肉处该不是这般平齐才是。”
他说了一大段后,轻咳了一下,又以极肯定的语气断言道:“所以,此人是被人用剑斜斩而死,而且从伤口看,多半不是中原一带的剑法。”
“还有……”
霍天玉继续道,“此人于天子脚下连续作案,武功又如此高,目的,恐怕远不是杀人那么简单。”
霍天玉说完之后,吐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又是一阵静寂。
“好!”
李成秀不住地击掌赞叹道:“果然是少年英杰,一语中的啊!李某佩服。这下,搜查范围就好缩小了。”
正当李成秀在不住地称赞时,一旁人群中的雷鸣,也是暗自高兴着。
霍天玉方才所言,几乎就是他心里所想,没有半点错漏。
不愧是,门派将来的继承人啊。
丝丝。
这是她到中原以后,长安的落花馆老鸨给她取的汉人名字。
简单明了,她那时初学汉文,因为觉得好记,就欣然接下了。
现在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落花馆的头号招牌,尽管她来还不到一个月。-
现在长安城内许多人,都已经知道,落花馆里,有位不仅容姿端丽,且极其精擅歌舞的胡姬。无人知其来自何国。
只知她身姿柔美,有着一头如瀑流一般的茶红色头发,歌声曼妙,颇有异域之风,连常听胡曲的长安达官贵人,都惊异于此。
不少大商文人都慕名而往,欲一睹芳容,谁知她却于堂前立下规矩一道:欲相见者,听曲一首,听毕不离场者,可入榻一见。欲离场者,着铜钱一贯。
本来以为只是很简单的一个要求,不过是听完一曲而已。
结果事实上,一个月来,没有人能做到。
能在她的帐前听完完整一曲的,一个都没有,没有人知道原因,只知道,每个人还未听完,就已默然退场。
长久下来,帷幕不曾掀开,但装钱的罐子,倒是换了好几个。
明明曲子很悦耳动听,却是毫无一人能坚持听完,当发觉时,人已身在阁楼之外。
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之后也纷纷尝试,却只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即使是这样,居然也没有人有丝毫怨言。如果是一般的青楼花魁,这种把戏反复几次之后也会招人厌恶。
可丝丝却意料之外的,慕名之人越来越多,几如蜂拥。
落花馆也因此一人,一跃成为长安城东十街中最有名的青楼。
夜半三更之时,城中已临宵禁。
落花馆也熄灭了烛火,淡入周围的夜色之中。
屋檐的最顶端,此时却站着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胡姬,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