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鱼儿，离他远点
江稚鱼咽下一大口汤，清透的眼神坚定不移：“我从来没想过要放手。”
“是吗……”殷之年眉头轻挑，随即笑道:“如此便好，我看那沈怜很爱你，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对，他很爱我。”江稚鱼拖着下巴，眉毛拧在一起：“我也很爱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去安抚他的不安。”
日常表白似乎不能满足他了。
她像小鱼一样吐出一串气，沈怜真是磨人呐。
“沈怜的过去很苦吧？”殷之年扶额的指尖轻轻敲着，温润的笑容下多了几分深意。
他低声道:“他若是不苦，就不会缺少安全感。现在的他，得到越多便越怕失去，自然越来越无法满足。也许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本该带来幸福的爱却给他带来了伤害，所以在感情方面会惧怕，会自卑，而且难以相信。”
江稚鱼呆愣愣地捏着勺子。
【神了，基本说中，他这是猜的还是真看透了？】
006:【不管是猜的还是看透的，都有点瘆人。】
她咽下嘴里的汤：“大哥，那我该怎么解决他的心病？”
殷之年敛眸。
方才不过是顺着江稚鱼的话半猜，竟然被他猜中了吗，沈怜有不正常？
“逃出深渊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对抗它，而不是一味的低头回避。或许下一次见面，小妹可以与他谈谈过往，试着一起面对。”
江稚鱼陷入思考，她有过这个想法——和沈怜一起面对过去，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眼前忽然出现一块帕子，殷之年悦耳的声音又传来:“大哥从小看着你长大，转眼间都嫁人了，如今我没有资格再为你擦眼泪，不然你那小郎君该灭了我。”
她摸摸脸颊，碰到一片湿冷，窘迫地把眼泪擦干净。
殷之年拿起碗，给她添满汤。
“好了，莫要愁眉苦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哥更希望看到你开心。”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神色温柔道:“小妹这次回来还要走吗，你若不走，魔尊之位也该还给你了。”
江稚鱼歪头，魔尊之位吗？
她向来不喜权谋争斗，从小就爱跟在小叔屁股后头逍遥，比起做魔尊她似乎更向往自由的生活。
“待一段时间就走，大哥与我一同长大，样样都比我强，魔域更需要你这样的人，阿爹要是在的话，肯定也让你当老大。”
殷之年舀汤的手有片刻停顿：“义父向来疼你，有他在哪里轮得到大哥……那小妹以后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沈怜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江稚鱼扒拉小碗。
她早就想好了，要吃定沈怜，做他的小尾巴，甩不掉的那种！
“呵，也好。”殷之年垂眸，眼里映着身上火红色的锦缎，神色莫测。
余光瞥见树影微晃，他唇边的笑意更深。
*
幽兰坊外树林里。
追风瞄一眼浑身上下都在冒寒气的主子，再瞧瞧屋里埋头苦吃的缺心眼夫人，握剑的手抖个不停。
可怕……太可怕了！
从没见过主子露出这样残暴的神情，比成亲那日被夫人扎刀时还要骇人！
他努力稳住声音：“主子，方才魔尊应是发现我们了。”
沈怜桃眼绞着墨瞳，眼神冷如寒潭，似利刃一般落在那抹红色上，静默片刻，他冷然嗤笑：“觊觎本座的人，该赏他哪种死法呢？”
杀意像薄纱从天而降，压迫颅顶，追风两腿打颤，不由得屏住呼吸。仟仟尛哾
望向另一人时，男人目光中的阴鹜诡谲顷刻消失:“小鱼儿真是单纯得可爱，没有我该如何是好。”
*
江稚鱼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托着圆滚滚的肚皮，和殷之年聊天的时候没注意，一不小心喝进去太多汤，跑了三回茅厕还是很撑。
一直到傍晚沈怜都没有回来，她也吃不进晚膳。
江稚鱼在床上翻来覆去，肚子胀得不舒服。
正要翻一个身，一下掉进熟悉的怀抱里，肚皮上多了只手，掌心温热，一圈一圈缓缓揉着。
“乖鱼的小肚子就这么一个，吃坏了怎么办，你不心疼为夫心疼得紧。”
“沈怜，你去哪儿了，消失这么久。”江稚鱼声音闷闷的。
“听追风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殷之年的陈年破事。
他吻了吻她的发丝，语气慵懒：“想我了？”
江稚鱼感觉肚子舒服了些，赶紧翻个面，扬起脑袋在他脸上亲一口：“想了。”
一个吻像蜻蜓点水，但沈怜很受用，心里的戾气消去大半，他捏着小姑娘肉肉的脸颊，表情漫不经心：“殷之年来过？”
“你怎么知道？”
“屋里味儿太冲。”一股子蛇腥味。
江稚鱼：“？”
006:【……好狠。】
她哭笑不得，鲤鱼打挺在他怀里扑腾一下：“你还在吃我大哥的醋吗？”
沈怜极轻地哼了一声，江稚鱼里头听出了浓浓的不屑。
“小鱼儿，离他远点。”
她有些许迷茫，不知道沈怜为什么对殷之年有这么深的偏见，想开口劝说，一看到他幽深的桃花眼就败下阵来。
“好，我离他远一点。”
往后还有很长的日子，她可以慢慢改变他。
“沈怜，我已经带你见完家长了。”江稚鱼依偎在他怀里，斟酌字句：“可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话音刚落，她明显感受到沈怜全身僵硬。
“小鱼儿不是在无涯阁里看过我的罪证吗？”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不管旁人怎么说，或者纸上记载了什么，都无关紧要，我不想从外界了解你，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江稚鱼静静等待，等了很久，最后听见他压得极低的声音：“不听好不好，我怕你不再爱我了。”
沈怜眼里的光熄灭，像被抽干水的枯井。
在最爱的人面前剖开胸膛，展露自己丑陋的罪恶，他做不到，他也没有勇气去回忆那些痛苦。
江稚鱼承受不住他无神的双眼，太像跳下诛仙台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不说就不说，我们先不说。”
“沈怜你要知道，我爱你，就会爱你的好与不好，爱你的善与恶，爱你所有的模样。”她抱住他，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准备好，带我去看你的世界。”
沈怜眼里划过一丝光亮：“好……小鱼儿等等我。”
*
深夜，江稚鱼吃撑的肚子终于饿了。
沈怜舍不得小娘子走动，独自起身替她寻吃食。
出门没多远就撞见殷之年，那人坐在石桌旁，见到他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似乎等候多时。
“月神大人，好巧。”
晚风吹起殷之年的红衣，此刻的他神色飞扬，气质肆意张狂，看不见半点温雅。
“不巧。”沈怜站在回廊里，阴暗光线遮不住他脸上的讥讽之色：“半夜三更，尊主不好好在屋里休息，跑出来拦本座的路做什么？”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何事。”
“离开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