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疯子最了解疯子
【阿崽……阿崽！】
江稚鱼无神的双眼渐渐回光。
眼前景象清晰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石壁上烛火摇曳，光芒微弱。
不远处点着炉香，烟雾缭绕，她瘫软在椅子上，越闻身体越使不上劲。
“醒了？”阴恻的声音骤然响起。
江稚鱼望过去，殷之年温柔的狐狸眼出现在面前，但他表情太过阴冷，在幽暗的环境里格外森寒，模样别扭得诡异。
“大哥？”江稚鱼心里咯噔一下，气息都不平稳：“这是哪儿？”
殷之年白净修长的手抚上她侧脸，声音一如往常，温和柔润：“小妹莫不是忘了，这是魔域，是你的家……”
他的狐狸眼颤抖着，温柔越发深沉，痴恋不受控制，一点一点渗出眸子：“也是我们的家。”
江稚鱼顿时脸皮发麻，尤其是被他碰过的地方。
“……”
【老六你怎么看？】
她开口：“大……”
咔嚓。
手被锁在木椅扶手上，银色镣铐反射烛光，冰冷刺骨。
006倒吸一口凉气:【我看要完蛋！】
一连好几声咔嚓，江稚鱼被彻底锁住，左右手的小臂各有两个镣铐，掌心朝上，被牢牢固定住。
她拼命挣扎，可是身体使不出一点力气。
“大哥你做什么，把锁打开！”
殷之年缓缓蹲下，抬头仰望，指尖在她掌心里温柔摩挲：“小妹不听话，非要随那沈怜离去，可我答应过义父，要好好照顾你，看着你……小妹怎么可以背着我偷偷嫁人，怎么可以背着我爱上别人？”
轻语中，温润的气质变得暴戾起来：“是我！是我守了你这多年，我陪着你长大！你从出生那刻便属于我，没有人能抢走！”
江稚鱼瞳孔震颤，难以置信地偏过头，声音哽在喉咙里。
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吗！
这还是那个温柔开导自己的殷之年吗！
【奶奶的，我把他当大哥，他、他竟然！】
006忍不住掏出瓜子儿:【把你当老婆！】
“小鱼儿，看着我。”
见眼前人不肯正眼瞧自己，殷之年脑海里浮现沈怜的话。
——你永远都不能得到她的爱。
暴怒在心头肆虐，他把指尖伸入江稚鱼发丝里，强迫她望着自己：“看我！”
头发被揪着，疯狂牵扯头皮，留下一片红，江稚鱼惊呼一声，挪开脑袋，更加不愿意看到他。
“殷之年，你放手！”
直呼全名，不再是乖巧的一声“大哥”。
语气里的抗拒嫌恶刺激神经，殷之年脸色顷刻暗淡，覆上寒霜，浑身都在颤抖。
“你是我的东西，可你竟敢不听话。”
下一秒，掌心狠狠扇在江稚鱼脸上。
【阿崽！！！】
“啪”的一声巨响在空气中回荡。
江稚鱼耳边嗡鸣，大脑有一瞬空白。
力道太大，脖子似乎也快断了。
重重的一个巴掌，彻底把她眼里的挣扎和心软扇干净，心里对他最后一丝亲情也荡然无存。
“殷之年……你以为没人来抢，我就是你的？”江稚鱼把嘴里的血吐到他身上：“呸！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娘是自己的！”
忽地，男人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弯下了腰，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的笑话。
那笑声悲怆凄厉。
江稚鱼只觉得无比吵闹。
【他是不是有病？】
006:【……是的。】
【弄吧，随便他折腾，等药效过了，老娘踩爆他的头！】
过了很久，殷之年终于停下来，他从腰间取出短刀，毫不犹豫划开椅子上纤细柔嫩的手腕。
一连串动作行干脆利落，江稚鱼瞳孔紧缩，甚至忘记呼吸。
手腕被利刃划开，鲜血不停往外涌，可是……
她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殷之年声音满含笑意，悠悠响起：“瞧瞧我家小妹，出去这么久都被带坏了，现在知道忤逆大哥了，甚至忘记要回家……不要紧，我带你回家……大哥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看着你。”
*
魔域，树林深处。
追风目睹主子的侧脸凭空出现掌印，又红又肿，嘴角还渗出血，而后又瞧见主子手腕破开口子，手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挑起来，紧接着就断开。
“主子！您这是……”追风面色大骇，终于反应过来：“是夫人受伤了！”
主子给夫人加了神鹿的庇佑！
千年前他就听过传言，说神鹿可以庇护他人免遭痛楚，代价是那些痛苦会转移到神鹿自己身上——神明的自我奉献。
这个庇佑施加在心爱的人身上，才会起作用，两个人会同时遭受伤害，但神鹿愈合速度极快，而且只有鹿能感受到痛苦。
追风忍不住感慨，眼里的崇拜又多了几分：“原来主子早就料到夫人会受伤。”
沈怜睁开双眸，眼底是一片嗜血的赤红。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手腕：“疯子最了解疯子，他有多脏本座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追风眼见主子另一只手也破开口子，心脏猛跳：“既然主子已经看透，为何不直接出手，还要让夫人担惊受怕……”
“本座可以给小鱼儿兜底，但不能替她面对一切。”
沈怜忍着手筋被挑断的疼，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无比哀怨：“况且那狗东西太会伪装，若杀人之前不让小鱼儿亲眼瞧瞧他的真面目，事后怕是要怨本座无理取闹了。”
一想到小姑娘倔强的眼睛，唇边忍不住荡漾出笑容，无奈至极，但也宠溺至极：“本座这是在向小鱼儿讨要许可，她若是不愿意，本座哪敢杀人？”
殷之年非同一般，他陪伴小鱼儿长大，陪她走过数千年，小鱼儿也将他视作兄长，不是能轻易杀掉的人。
要是换做旁人，他早就引一道雷给灭了。
追风暗自思忖，是吗……可从刚才两男争一女的戏码来看，主子也挺能装的。
他瞧着沈怜脸色越来越苍白，现在倒是不担心夫人，更担心主子！
追风斟酌语句，催促道：“主子，再撑下去对身子不好。”
沈怜不语：“……”
“夫人应是怕极了。”
沈怜瞬间凝神：“走。”
他掌心抚过受伤的手腕，筋骨皮肉瞬间愈合，身体完好，但感官上该受的疼痛分毫不减，甚至越来越重。
“让你捡的东西呢？”
追风从怀里掏出锁仙链：“已经捡回来了。”
那时主子让他扔掉，他自然不敢违抗命令，利利索索扔出去远远的。
结果昨日他好不容易在魔域寻到主子，又被无情撵走，说是找不回锁仙链就永远滚。
扔的时候有多潇洒，找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差一点，他就要永远滚出月宫了。
*
阴暗密室里。
利刃切割的声音断断续续。
“当初就不该同意江胤礼带你出门，若没去那劳什子招摇山，你怎么会爱上一个没长开的小娃娃？”
“那一整年你天天念叨，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可笑他不知晓你的好，竟然违背约定抛弃你。”
殷之年絮絮叨叨，神色更加癫狂：“大哥好不容易等你忘记那人，结果你转头又爱上沈怜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爱上这么多人，就不能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