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益州易主
夜半子时,益州城外刘备的五千大军已经修整完毕。
这次出兵刘备就只带了五千人,但这五千人都十分能干,而且对他绝对的忠诚。
对于这一点,刘备一向觉得很满意,甚至很骄傲。
这些士卒有些是在葭萌关招收的淳朴良家子,他们的家乡直面张鲁的战火,他们相信刘备能带给他们出路,守护自己的家乡。
但其中的更多的是从荆州随刘备进蜀的老卒们,他们在新野,在徐州,在豫州加入了刘备的队伍,刘备甚至可以从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清晰地重溯他自己前进的每一步。
这些经历或许失败和苦涩居多,但却没什么值得羞愧的,这些经历成就了现在的刘备。它们和这些士兵一样都是他手中最坚实可靠的力量。
所以这些面孔不止让刘备觉得熟悉亲切,也能带给他温暖和安全感。
这很奇妙,原本刘备带着庞统、黄忠和魏延巡视营地,是为了给准备夜半出击的儿郎们鼓劲助威。
巡视完营地后,却也让刘备自己越来越有自信。
刘备很享受这种感觉,如鱼得水相辅相成的感觉。
他骄傲地对手下的三员重臣说到:“我的儿郎们让我肯定今晚一定会成功。”
庞统点了点头说:“实在找不到可以补充的地方了。”
刘备懂得庞统的意思,越是繁琐精密的计划,越是容易出差错。
反倒是鼓着一口气,蒙着头往前冲,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前提是得握紧好缰绳,对准好前进的方向。
所以他转过头来对手下的魏延说到:“文长,今晚你的任务是奇袭、攻占抢夺成都各个城门,决不允许任何人逃离成都,特别是刘璋。”
“在下领命!”魏延抱拳。
魏延相貌堂堂,身上的皮肤已经晒成了紫铜色。
刘备不止知道魏延有着一身暴躁的脾气,也知道他憋着劲地想往上爬,他的眼里有着浇不灭的欲望。
但现在的刘备需要这样能拼命,也敢拼命的人。
甚至刘备喜欢这样的人。
因为他们纯粹。
只要他们有欲望,而他刘备又有满足这股欲望的能力,那他就一直能拥有魏延的崇拜和拥护。
刘备自然是有这股自信。
他又转过头对着黄忠说道:“老将军的任务是占领刘璋的州牧府,要快要狠,但却不能伤太多人,不只是府内的人,街上城里的人也尽量不要死伤。”
这个命令有太多的矛盾,要及时准确的抓住控制住刘璋怎么可能不死人,不靠血来开路?
黄忠当然知道这个命令是多么艰难,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难色,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去做。
因为他实在是等不起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时间在不停地追赶他,虽然他觉得自己和年轻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胳膊还是那么强劲有力,他射出的箭依旧能百步穿杨,但是内心的恐惧确是在与日俱增。
黄忠不怕难关艰险,但是他害怕枯坐冷板凳,因为他的大半辈子都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假如黄忠是个庸庸碌碌之人倒也无妨,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但可悲的是好像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备将最困难的任务留给他做,这就表示是看得起他。
想到这一点,黄忠眼中不禁露出感激之色。
刘备仿佛已看穿了黄忠的心,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任务很艰难,
但我相信老将军一定能做到的。”
黄忠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说道:“老夫一定不负主公所托。”
说完和魏延一起离去,此刻离新年伊始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个时代当然是没有准确地倒数计时来辞旧迎新,但真当那一刻到来,冥冥中你却能感受到整个成都城仿佛涌动起一股欢腾雀跃,城门驻守的益州士卒们也好像受到了一股感召般转头看向满城欢呼的人群。
他们不禁有些抱怨今晚这个时间却轮到自己倒霉地轮班站岗,此时他们的人在这,心却飘向了游玩的人群,飘向自己温暖的家。
但受到感召的不止他们,还有藏匿在成都城高大城墙阴影下的魏延。
魏延平生最狠做事不干脆的人,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无论做什么事,用的都是最直接的方法。
刘备让他凌晨一到夺下城门,时间一到,他就毫不犹豫拔出长刀,驾马直接冲向成都城门。
城门后城防队率刚刚喝下手下孝敬的美酒,这个时候他甚至不用偷偷摸摸地喝。但是他好像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从成都城黑黝黝的城洞里面传出来。
他不禁有些奇怪,这个时间怎么有快马进城呢?就算有人骑马进城,城门外的看守也会让来人下马检查。
魏延自然是不用被下马检查的,因为没有人能拦得住他,想拦得住他的守卫,都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队率霍然站了起来,扭身去拔刀。
但他的那把刀终是没有拔出来,因为魏延手中的另一把刀已经将他的头颅与身躯分开。
整个城楼的守卫都被这个变故惊得手足无措,最靠近魏延的守卫终于回过神来,举枪就冲上来。
此时魏延竟然反手接住队率被劈飞的头颅,狠狠盯着众多守卫,厉声道:“你们敢?”
魏延手中的头颅眼中还充满着不可置信的惊恐,而更加恐怖的是,魏延此时全身像是充满着一种深不可测,却又威凌四射的力量,像是自地狱中钻出的混世魔王,令人望而生畏。
这时绝没有一个人敢再迈动一步。
而当城墙门洞里慢慢涌出密密麻麻的枪尖后,所有的城门守卫都老老实实地放在了手中的武器。
只要进了成都城,魏延的部下,就能顺利地沿着内城,向着左右两侧去收管各个城门。你能看到奔跑的士卒渐渐像一张弓一样沿着两侧城墙将成都城延伸,包围。
因为有弓,那必定有箭,此刻那支箭,已经离弦而去。
它从城门处射出,它飞行的轨迹准确地沿着成都城中轴的大街,它想命中的靶心,无疑是城中心,那座灯火通明的州牧府。
它的箭头,毫无疑问是那位依旧雄壮非常的老将黄忠,战马疾驰中,黄忠胸前那捧花白的长髯迎风狂舞,赫然像一头雪白雄狮般威风凛凛,如果你还能看清楚他的双眼坚毅锐利,那你就更能了解那股如同实质的威压是从哪里来。
街上原本还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何曾见过如此雄壮的将领和军队,人群像裂布一般迅速地分开两边。
但是满城的惊呼还是引起了州牧府的警觉,门前的守卫见状连忙跑去关闭府门,益州的心脏是成都,成都的心尖则是这座州牧府。
所以州牧府建造得的确十分高大雄壮,像是一座堡垒般坚固高耸,如果据府而守,那拖到周遭的援军支援反击,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黄忠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第一支利箭,射中准备呼喊求助的咽喉。
第二支利箭,射中准备关上门扉的手掌。
第三支利箭,射中准备抬起门栓的肩脖。
府门前的所有护卫都不敢再移动半步,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在等待第四支箭要落在哪里。
但是第四支箭已经没有必要射出。
因为黄忠座下的马蹄已经跨过他们头顶,准确地落入今晚最后的靶子上。
自此,益州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