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蛄蛹者
“蛄蛹者!”
嗵嗵
嗵嗵嗵
又有几个人形随雨坠下,砸在众人四周,鲜血、内脏、烂泥飞溅,还砸散了一辆掠地舟。
“别让他们入地,赶紧杀!”
新娘子大声叫嚷,右手一抖,青烟散处,现出一把四尺有余的铜钱剑。
左手甩出一张符纸: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律令。”
符纸火起,新娘子把它掷上半空,铜钱剑劈手刺住符纸,登时通体金红,腾起蓝焰真火。
身形一闪,掠至最近的人形身后。
唰唰
剑光起,火焰腾腾,人头飞,血如泉喷。
剑花一挽,手腕一翻,咔嚓刺入断首。
“催!”
火光大盛,人头眨眼化作焦炭,接着块块碎裂,扑簌簌掉在水洼里,滋起股股水汽。
新娘子对身旁两个白衣人叫道:“钉住它!”
“是!”
二人晓得厉害,持枪照翻腾的残躯插去,穿胸而过,狠狠扎入泥地之中,接着又从身后拔出斧子,狠狠朝四肢剁下。
新娘子掐个诀,朝碎尸一弹指,一团蓝火将其重重包裹。
“还有八个,一个也别放跑!”
迅速飞身离开,和白衣人们一起追杀另外几个人形。
这些所谓的蛄蛹者,实在不知是什么诡异的生物,自高空落下后,尽管摔得关节扭曲、骨头断裂,有的肚子都摔破了,内脏乱淌。
可是他们如搁浅的鲤鱼般,又似犯了羊癫疯的病人,在地上以各种人类难以达成的姿势滚动、挣扎。
就在这不停的折腾中,他们残破的身体迅速再生。
伤口眨眼止了血,断掉的肢体、部位,在肌肉不可思议的剧烈抽搐中翻折回正,破损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们全身都与人类无大差异,只除了头顶尖尖好似山峰,坚硬像是龟甲,带着一圈螺纹,纹上还嵌着细碎的晶石,透明的居多,五颜六色,平添诡异。
整个脑袋简直就是大号钻头。
只见一个恢复完毕的蛄蛹者,挺身而起,贴着泥地撅臀蛆行,找到一处松软的泥地,迅速倒立蜻蜓,脑袋急转,就朝地里猛钻。
另外几个掉在乱石岗里的,有的肚皮朝上四肢反关节爬行,有的甩胳膊甩腿以妖娆的姿势狂奔,就近寻找泥质地面。
辛如铁出手如电,百发百中,已经打碎了五个膝盖,撂倒了四个蛄蛹者。
白衣人三人一组,扎枪的扎枪,砍头的砍头,点火的点火,麻利地全部处理完毕。
众人下手虽然又稳又准又狠,奈何这些怪物恢复速度太快,身法又怪异灵活,还有四个在逃。
新娘子和辛如铁各自带人又清理两个后,眼睁睁看着剩余两个,一左一右,桀桀怪啸着逃向雨幕深处的森林。
临消失前,其中一只突然站住,缓缓转身,眼珠圆睁,如此硕大,几乎占据了半个脸庞。
透明的眼白中间,纯红的横瞳血一样燃烧着癫狂、愤恨与疯喜,朝着众人怒吼一声,震得似乎雨势都歇了一息。
然后耸身窜入怪树丛中,不见了。
歘
新娘子撑起雨伞,巧手一转,铜钱剑没入青烟不见踪影:
“奇怪,
这里居然有未曾报备的人胞洞么?”
辛如铁抓了抓腮帮:“不管有没有报备,看来也是有主的,不然不会只掉下来这么几只。”
“嗯,多半与盘织村有关。”
辛如铁大声吩咐白衣人:
“抓紧时间赶路,天色越来越暗,疯雨要来了。喂,你们俩,把驴宰了,肉能剔下来的都带上,特别是,驴肠子。”
幻彩异云的影响越来越明显,雨滴、大地、水洼渐渐感染了那种不可名状的颜色,诡谲的氛围在空气中、人心里滋生,像是饥饿的蚂蚁爬行在幽暗隧道。
荒野的静寂、风的呼号、雨的节奏,远处树林里突然的和混乱的杂音,对于彷徨在苍茫大荒之地的一切人来说,都是恐怖的对象。
幻彩之下,无知之人就像黑暗森林里的幼童,什么都使他惊异,什么都使他战栗。
新娘子使人斩下毛驴的黑蹄子,拿火燎了断口,又让人把那个葫芦脑袋土匪顶上的肉质红花也挖了出来,一一收入行囊。
一切收拾停当,便坐在辛如铁驾驶的掠地舟后座,同一众白衣人出发了。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到了无良崮的山顶,远远看见风雨中矗立着一座二层楼房,门口插着旗子,上写一个大大的“驿”字。
行到驿站前方半里地时,当先哨探的白衣人驾舟急急行到辛如铁跟前,一拱手报道:
“大人,驿站空无一人,有激烈打斗的痕迹,大堂遍布血迹,门后的沟渠里红红的,像是血水,恐有祸事。”
辛如铁面冷如霜:
“不用担心,都是刚才那伙土匪做下的好事。你们只管进去,小心是否有留守的傻子就行了。”
“得令。”
白衣人效率甚高,等辛如铁在驿站门前停下时,把门的告诉他,三个土匪正在赌牌,一锅端了,两死一伤。
“伤的那个审一审,问问他们那个什么幢主的事儿,还有他们匪帮的信息,都查清了。”
“遵命。”
一个白衣人跟着上前,把掠地舟挪到了房檐下。
辛如铁和新娘子前后脚走进大堂。
如哨探所言,堂内一片狼藉,不多的几张桌椅,翻的翻,烂的烂,门板都劈烂了半扇。
地上、立柱上、柜台上、墙面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还有细碎的肉块。
高高的房顶上也有一片喷射状血痕,可以想见这里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打斗,多么凶残的屠杀,令观者心惊。
辛如铁提起一条板凳,正反看了看,没有溅血,靠门口摆好,到柜台后面找了一块抹布,仔细擦了擦凳面,扭头说:“大人,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