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孤影成双
墨宴平息了自己很久,把塔罗牌收起来,然后翻来覆去地看包塔罗的英文报纸,头版!头版,头版,墨宴在竭力地搜索着,头版,一哥!墨宴的眼睛里散发出了些往日的亮光,她再也坐不住了。她抓起报纸跑回卧室并反锁了卧室的门,从梳妆台的夹层里取出平板电脑打开便上了游戏,点开好友,鹤渡寒潭居然在线。
“你是谁?”墨宴发问。
“一叶非菩提。”
“你怎么上的鹤渡寒潭的号?”墨宴再问。
“寒潭只许渡鹤影,冷月不可葬花魂。我不准!”
“一哥,一哥。”墨宴对着平板失声痛哭。
“宴宴,你哭了,别哭,一哥最怕你哭,我的战士。”
“一哥,若冰在哪里?我五哥说消失了,什么叫消失了?一哥,你一定知道,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里?就算是块墓碑我要去见见。”
“宴宴,我们这些人没有墓碑,那是奢求。”
“一哥,告诉我!”
“墨宴,开启特殊通道,七天内我要看到你的回复。下了!”
好友鹤渡寒潭离线。
开启特殊通道!墨宴一脸的肃穆,虽然墨宴的国字脸双腮部分很圆润,但是严肃起来女人的味道就消失了,整张脸的不怒自威。收起平板放回梳妆台的夹层,回到客厅的茶桌前,此时的墨宴已经把遗孀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蓝郡,有时间吗?有时间到姐这里来一趟。”
蓝一鹤的办公室里,蓝郡收起手机望着墨隐。蓝一鹤站起身走过来拍拍蓝郡的肩膀说:
“走,看看你姐去。”
“爸!”蓝郡低声叫了一声。
蓝一鹤停住脚楞了一下,身后的蓝郡说:
“已经知道了姐姐是姑姑,还要叫姐姐,太别扭了。”
“我是你爹你就不别扭吗?走啦!”
到了贵宾楼的门口,两排迎宾无声地向蓝一鹤鞠躬,蓝一鹤没有任何表情地走进了监控室。他先把墨宴的情况了解了一下,然后才去到电梯口。蓝郡听了监控室的汇报很茫然他想问,蓝一鹤却用手势制止他说话。蓝一鹤明白,妹妹爱妹夫是从外表爱到了灵魂里,妹妹和妹夫是不是工作也是伴侣哪?蓝一鹤无从得知。但是,不能大意。这个妹妹一脑门子的邪门歪道,一身十八般武艺的影子,钟甄大哥死的真是冤枉呀,谁会想到妹妹天天装的两张塔罗牌是暗器哪?气都把人给气死了。
进了墨宴的套房,蓝郡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的扑向墨宴,坐在墨宴的身旁,抱着墨宴的胳膊,姐姐、姐姐的叫不停,而蓝一鹤却脸沉的毫无表情。他隐隐觉着这个哀伤了半年,天天以泪洗面的妹妹是要作妖了。蓝郡可是啥也没有看出来,只是觉得姐姐经历了这么大的哀伤居然还依然这么庄重他就觉得挺好,他一直准备着姐姐需要他的时候呼唤他,结果,他这个诊所主任简直就是个摆设,好在今天被姐姐呼唤了,虽然半年过去了,不过没关系,看到姐姐就好。
“姐,你站起来我瞧瞧好不好?”
墨宴很顺从地站起来,这个小弟弟小她十二岁,墨宴从心眼儿里喜欢的不得了,她拉着蓝郡的手站了起来,蓝郡上下打量着墨宴,婷婷玉立的姐姐穿着墨绿色的裙装,锁骨下方的金钥匙在墨绿色的衬托下金灿灿的光泽彰显着贵气,蓝郡上下打量着姐姐,姐姐化了妆,淡淡的,气色不错,可是戴着金链子的颈部色泽可不太好,
有些发青发灰。他拉着姐姐又坐下来扣住墨宴的脉:
“姐,你这身体健康是虚的呀,我要给你熬几副药喝一段时间。”
“熬什么药?你看看她还能经得住什么药?慢慢调理吧,所有的补药都不能用,你这中医是怎么学的。”蓝一鹤嗔怪了蓝郡就转向了墨宴,也不说话,就盯着墨宴看,墨宴也了解哥哥的特性,也习惯了哥哥的威风,自己低下头自顾自地喝茶。墨隐看了妹妹足足有三分钟才说话:
“妹妹,你把自己捯饬的亭亭玉立的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没打算去哪儿,就想叫蓝郡来给我号脉,看我好了没有。”墨宴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蓝一鹤。
“好了怎么说?不好怎么说呀?”蓝一鹤右肘支在大腿上,手里握着茶杯,左肘撩起灰色西服的衣襟,左手叉在腰上。
“好了就逛街去,不好就让蓝郡陪我逛街去。”墨宴也不看哥哥,就看着蓝郡笑。蓝郡正剥着桂圆,随手把剥好的一个桂圆肉送到了姐姐的嘴里。
“好甜呀。”墨宴吃着看着蓝郡一脸幸福的微笑。
“来让我看看。”蓝一鹤说着就扣住了墨宴的手腕,墨宴立刻翻脸了。她用极低的声音对哥哥说:
“你过去,不许坐若冰的位置。你过去呀!”
蓝一鹤有些尴尬地表示了歉意就退了回去,墨宴微喘着,蓝郡倒了一杯白水吹了吹,浅浅地尝了尝后把水递给了姐姐,他知道,姐姐的欢快都是假象,或许姐姐这样做是想尽快摆脱痛苦吧。喝了口水墨宴站起来,一副送客的口气:
“我乏了,我想睡会儿,你俩聊吧。”说着就走回房间了。
蓝郡向蓝一鹤用手比划了一下擦眼泪的动作,蓝一鹤叹口气站起来走到了墨宴卧室的门口,他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听到墨宴的回答,他还是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墨宴头朝里躺着,一动不动,蓝一鹤探身看了看,墨宴只是睁着眼睛望着窗外,蓝一鹤又顺着妹妹的视线看了看窗外,窗外是蓝天白云。他坐在墨宴的床边上,拍拍墨宴的肩膀:
“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注意,唤醒了你的难过。别哭了,中午了,哥哥带你去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逛街去好不好?听话,好不好?”
听着蓝一鹤近乎哀求的声音,墨宴坐了起来,她看了看哥哥,反转身跪在床上把两条胳膊一左一右地分别搭在哥哥的双肩上,歪头对着哥哥的耳朵说:
“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对我那么好,其实,不是你,我一定这次就跟着若冰走了。”
蓝一鹤的泪水流了下来,他的眼前出现了墨宴推开他踉跄地奔到健身房间,从跑步机后面拿出了一把手枪,蓝一鹤晚了一步没有夺过来墨宴已经把枪口贴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蓝一鹤知道,再往前挪一步枪可能就会响了,蓝一鹤对着墨宴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近两个小时,墨宴一直没有放下枪,到最后,在墨宴体力不支倒下去的那一刻,蓝一鹤抱住了墨宴也收了墨宴的手枪。
墨宴终于要出暮色黄昏了,她坐在驾驶座位的后排闭着眼睛,暮色黄昏这个庄园的名字曾经赢得过墨宴多么多么痴迷的喜欢,每天的傍晚墨宴都喜欢在阳台上面对青龙山的方向享受黄昏的时光,有晚霞的时候风光宜人从来没有重样过。墨宴常常靠着穆若冰说: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模一样的晚霞。也不知这暮色黄昏的名字是谁起的?太贴切,太应景了。”可今天,暮色黄昏这个庄园让她厌恶到了极致,近三年了,她为这个状元布置的点点滴滴,她在庄园里留下的每一丝痕迹都成了令她窒息的回忆。
蓝郡也坐在后排陪着墨宴,曾经是多么阳光、多么睿智,多么幸福的姐姐一下子成了这样沉郁、哀伤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撕裂了一样的疼痛。蓝一鹤坐在驾驶位回头看看闭目养神的妹妹便启动汽车上了路。一路上墨宴真的睡了,一直在睡觉,睡得好沉好香,蓝郡照顾着姐姐比照顾他诊所的病人更上心。
商业中心到了,墨宴睁开了眼睛,车下到了地下三层的停车场里,墨宴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吗?”
“姐,到了。”蓝郡帮墨宴披好披肩就下车跑过来给姐姐开车门。
中午了,蓝子鹤提议先吃饭,墨宴要吃傣味被哥哥弟弟秒秒钟就否决,这样的身体吃什么酸酸辣辣的?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最终他们选择了绿茶餐厅。刚坐进去,蓝一鹤拿着菜单翻看,墨宴说肚子疼要去洗手间,蓝一鹤示意蓝郡陪着,蓝郡就跟着一起出来,蓝郡问:
“姐,这半年大便不通畅吧,也不说,也不理我,就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墨宴没有回答,这半年来她只想死,若不是柳叶舟上有哄她睡觉的气息,若不是明阵里有她贪恋的声音、味道和影子,她早已放弃了这个世界。她不想对蓝郡说这一切,她只是痛苦地点头,便快速地转进女洗手间。蓝郡也进了男洗手间,就在蓝郡刚进洗手间的时候,墨宴就出了洗手间,她已换下了裙装,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她向相反的方向奔跑,顺着廊桥奔到了商业中心的写字楼,然后下电梯,顺着员工通道转到另一条街上,就在出口的旁边看到了一辆红色的奥迪A6,墨宴带上墨镜和口罩,上了红色的奥迪A6,墨宴伏在前面的座椅背上,大口地喘息着,喘息还没有完全平复,车就停在了一家中国银行门口,墨宴快速下了车转进了中国银行。两分钟后,墨宴坐回到红色的奥迪A6里,按原路返回了,不过直接停进了商业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内部停车处一侧很隐秘的小门门口。司机开口说话了:
“下车会有一个人手拿1号接你,然后按他的要求去做。”
“谢谢!”
墨宴答谢的同时想起来一哥说过的一句话:
“宴宴就是我的不在编的兵,天生的执行任务者。”
墨宴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一位保安人员手拿着1号餐桌卡示意她跟上,同时一边快速地走着一边说:
“假如遇上你不想遇到的人,就说便秘找有坐便的洗手间了。”
“收到!”墨宴微启双唇,两个字报以回答。
商业中心大楼五层的洗手间门口,蓝郡实在等不到墨宴就回到了绿茶餐厅的桌位,餐桌上已经有菜摆上了,蓝一鹤看了看蓝郡,看了看蓝郡背后,又看了看茶餐厅门口很严肃地站起来看着蓝郡问: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姐呢?”
“我姐没回来吗?我等了半天她没出来,我以为她已经回来了呀。”
“坏了!”蓝一鹤跑出绿茶餐厅左右扫了两眼后就直奔洗手间,他抓过一个保洁员让她去找墨宴,保洁转了一圈回来说没人,蓝一鹤彻底慌了。他恶狠狠地骂道:
“死丫头,就知道你今天要作妖,还是着了你的道。”
“哥,骂谁呢?”
墨宴整理着披肩走了出来。蓝一鹤怔怔地看了看墨宴,接着就一阵咆哮:
“我的天哪,你拉井绳呢?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蒸发了呢!”
墨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说好痛,排泄不出来,蓝一鹤这才闭嘴。他意识到自己关心妹妹还是不够,没有考虑妹妹半年来的饮食不规律,皮肤都干裂了,排便一定会出问题。他上来为妹妹理了一下头发,头发是潮湿的。回到餐厅,蓝一鹤对蓝郡说:
“今天回去后开几副润肠的药,辅助她泻。我的天哪,半个多小时,会痔瘘的。”蓝一鹤的眉头紧锁。
三个人草草地吃了午饭,买了东西就回了暮色黄昏。
墨宴回到家就换了家居服进了洗手间,她知道哥哥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派女医生来为她检查。墨宴也知道如何让自己的内痔发作,真的是蓝子鹤最了解墨宴,一脑门的邪门歪道。当蓝郡带来女值班医生为墨宴检查时,墨宴的痛苦症状全然是真的了。服侍墨宴喝了药,蓝郡和女医生离开了,墨宴反锁了门。一转身发现书房门开着,灯光亮着,她就知道把蓝一鹤反锁自己家里了。
“我门都反锁了你还在我家干啥。”
“反锁了好呀,我今晚本来就打算住你家客房呀。”
墨宴看了蓝一鹤一眼哼了一声,不屑地离开了。
“你就不问问我在书房干什么?”蓝一鹤手拿一本书追出来问。
“有什么好问的,随便拿。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啊,不许叫我起床。”
卧室里,墨宴趴在床上凝视着自己的两个手心,一个手心里是卡1.5的墨玉,一个手心里是卡1.5的白玉,在中国银行的保险柜里就拿出来了这两粒珠宝和一个小小的卡片。墨宴打开卡片,卡片上写了一行字:
静修室塔罗
墨宴特轻蔑地撇撇嘴,这一定是一哥的馊主意,这是铁了心让我亵渎上帝呀!什么鸟人!
可是,字体是若冰的呀,墨宴歪头看着手里的黑白两颗珠子,好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墨宴把一切收的好好的,关了卧室的灯,手里攥着两颗珠子就走到了卧室的小阳台上。墨兰凝视着荷塘铺满残荷的水面心里一阵凄凉,残荷中间点缀着的荷花灯五米一盏、十米三盏地在墨宴的视线内延伸着,墨宴想极力地看到荷塘中心的小岛,她似乎追着莲花灯看过去看的迷离了,远远的那七个北斗七星似的小亮点到下面就应该是中心岛了。墨宴的脑海里出现了父亲蓝逸轩,就在那湖心岛父亲抚琴,一曲《广陵散》让墨宴跪下来认祖归宗,墨宴和穆若冰的婚礼就在那湖心岛办的,父亲送了一对赤金的龙凤胸针。
“爸爸!”
在墨宴低声呼唤父亲的同时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父亲的狰狞面孔,这狰狞墨宴见过三次。第一次是父亲提到大伯的时候,第二次是父亲要关她禁闭的时候,第三次是父亲举枪对穆若冰扣动扳机的时候。这闪回让墨宴不停地打着冷战,墨宴感觉到自己突然全身发冷、手脚冰凉。墨宴低头用双手抱住自己不停地抽泣。
尽管墨宴卧室关着灯,在那如勾的弦月惨淡的月光下,墨宴的一举一动还是让几米开外站在健身房间阳台上蓝一鹤尽收眼底。墨宴面向人工小岛的方向哭泣让蓝一鹤明白了几分,妹妹或许想起父亲了。蓝一鹤转身回了健身房间,他从进门右侧的柜子里拿出来他和穆若冰曾经攀岩用的绳索,然后又走回到阳台,他是想从这个阳台,攀到妹妹卧室的阳台哄哄妹妹,打乱妹妹的思绪,毕竟一飞镖把父亲的手腕动脉戳断了,不是抢救及时就要了父亲命,这可能是妹妹的愧疚,可这凶狠的举动是因为父亲要杀害妹夫,并且得逞了,这是妹妹的愤怒和仇恨,这其中的滋味蓝一鹤体会至深。
“你这要做什么?你会吓到她的。”重金属般的低音吓得墨蓝一鹤跳了起来。
穆若冰?蓝一鹤的心在颤抖,他感觉自己的牙齿仿佛蹭到了生铁一样心颤齿寒。真的闹鬼了?蓝一鹤跳起来在夜幕中向声音的方向大喊:
“你是谁,你出来,我不怕你。”
墨宴正卷缩在被子里难过,被蓝一鹤的大喊吓了一跳,她赤脚下床要开窗帘,窗帘不动,遥控坏了?怎么按都不动,墨宴走过去拉窗帘,窗帘像直直垂下来的木板一样纹丝不动,并且整个窗帘就像一扇墙封死了一样,墨宴去开门,房门也打不开了,整个房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死了。
墨宴听着哥哥发闷的惨叫声心急如焚,她从衣柜里用双手食指和中指抽出两张钛钢塔罗牌用力一甩,两张塔罗牌旋转着飞向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