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灭国
朔方城中见唐王大军杀至,永隆帝梁师都于府邸议事,言如此严寒,战马无处避风都难免冻死,唐王乃用兵奇才,想必另有图谋。
辅国公梁洛仁献计,固守城池,外联咄苾南下。
大将李正宝上奏,咄苾被郑诚阻于朔州,无力西进,不若遣使吐谷浑东进,两面夹击。
大将宇文龙请战,言朔方孤悬西北,无论突厥或吐谷浑出兵,皆是引狼入室,非此即彼,终难逃败亡。若不能速胜,惟有由西北深入沙漠。永隆帝立派宇文龙出战。
李卓沈风二人于岁日辞旧迎新之际受命出征,且兵部未示一词。梁国国主向与上皇交好,如今秦王继位,永隆帝依旧按前例纳贡。沈风言国主欲断突厥东西之路,不惜灭国,可见复仇咄苾之决心。
“皇帝杀伐决断,立志一统,或借攻打梁国而试你我之能。”李卓跃跃欲试,恨不得率军一路杀至陇右浮图城。
朔方城中飞出一骑,将战书射入唐军大寨。沈风言宇文龙必持勇径进,阵左前有一湖封冻,命兵士连夜扫雪覆盖,明日李卓列兵于后,由柳征出战将敌将引至湖边,伏弓驽手袭之。
柳征率一千骑兵打头阵,只见宇文龙头戴金盔,身披金甲,外罩翻毛短氅,手持火尖大枪,两条绸带舒展飘扬。
身高约八尺,刷眉深目,狮鼻大口,脖长背阔,胯下一匹大角鹿,鹿角支棱突兀,镶有银质尖角。皮厚毛长,骄健雄骏。
二人于马上通名,双枪并举,往来飒沓弛骋,大角鹿机敏好斗,频频以长角挑衅战马。
二人枪法皆雄浑勇决,卷起遍地雪花。宇文龙枪如飞弩,漫天飞射。柳征枪如游龙,破风带影。
战至二十回合,宇文龙旋枪如锥,绸带缠住追风枪,双枪缠绕不出,暗自出弓,脚蹬暖靶,单手拉弦如满月,四箭齐发。
柳征跃起,将枪回拉,出毒匕寒月,划过绸带两枪分离,顺势击飞来箭。二人相向并行,那鹿角宽大,竟然直刺马额,柳征一枪直刺鹿鼻处。
宇文龙举枪不及,挥弓来挡,柳征一掠而过,鹿角竟断落一支,而所乘战马脸颊亦受伤血出,当即伏马落荒而逃。
宇文龙挥枪追杀,柳征遥向李卓南侧败去。宇文龙遥见大旗飘扬,心思必主帅所在,挥军转杀李卓。
李卓持枪相对,宇文龙眼见相距不足一里之地,奋力冲击,忽然坐骑立足不稳,身后战马纷纷滑倒在地,骑兵相互踩踏不能止。
由雪地翻出两队弩兵,箭矢如雨,一时朔方军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宇文龙只带数骑逃出。柳征沈风由右,搏格由左,三面夹击,将宇文龙两千军尽皆俘虏。
宇文龙大败而回,永隆王降罪欲斩。
李正宝求情道:“李卓乃镇南王长子,一战平蒙舍,柳征乃柳冠英之子,青出于蓝。军中尚有十常将军沈风助阵。宇文将军虽然无敌,然中原军狡诈多智。现突地稽苏支王领李姓而降,王可效之以保侯位。”
永隆王长叹:“宇文将军与李卿皆可降,唯吾不能。我素有恶名,降之不容于朝,不封于外,唯死战全名。”
李正宝言:“朔方绵延陇右,陇右乃中原拒吐蕃之要塞,通波斯之门户,必陷死战。吐蕃向来畏惧汉人多变,去之存疑,如入虎口。唯北去突厥,联咄苾共拒中原。”
梁络仁言:“不如早降,秦王向来杀伐决断,现兵精粮足。纵是天涯海角,亦难容身。咄苾与秦王有旧,
渭水时皇兄与薛延陀夷男毁盟,咄苾挟私怨必报旧恨。去之必被擒献秦王,唯有投降一路可走。”
天色渐暗,外门来报,中原军逐降兵约千人之数于南门城下,皆携兵器。冯端将军命不准打开城门放入,特请示下。
李正宝急止:“必诈降,夜色难辨,不能开门。”
梁络仁言:“若不使败军入城,其必冻毙,或劫掠百姓,亦伤守军之心。”
宇文龙请命出城,梁师都犹豫难决,命李正宝率军出城检视,方欲出城,城外鼓响,复又收军。
城外士兵喧哗怒骂,转南而去。宇文龙趁乱率数军由西城冲出,收捡军兵向西遁去。
次日平明,约有五百残兵劫掠外郭百姓,哭喊震天。李正宝冯端领两千军出城收拢败军,不料迤逦东去,竟自投降唐军。
梁师都命斩李冯二人全家,回报寅时二将家小俱已逃出南门投敌。
群臣惊慌无措,如今要兵无兵,要将无将,斗志全无。捱至午后,李正宝于东城劝降。
梁师都亲自持弓射之,不料年老力衰,箭矢坠至李正宝马前。
是夜梁师都召集群臣,命令艺伎献舞,酒至子时,忽顿地长啸:“吾平生杀人无数,纵横南北,虽死无憾。”
言罢出剑砍杀侍者艺伎,众人惊避,唯梁络仁不动。
“皇兄可安心去。”
梁师都面东长跪,自戕身亡。梁络仁斩其头颅献城。李卓入城收编,由张宝押送京都,柳征守城。
沈风领二十亲兵与度善汇合,取道吐蕃。
度善言:“慕容伏允擅长取巧,见机行事,唯有威服方可久安。”
“吐谷浑惧吐蕃犹胜中原,可佯攻之,令其不能援突厥。吐谷浑为中原与西域之间烽火台,三方默契,自然相安无事。突厥丰俭由天,若遇天灾则劫掠,若逢丰盛则欲拓土,狼喂不熟,蛇暖不热。此患不除,关中难安。”
“赞普欲灭羊同取西北纵深。此地广阔,气候多寒,以射猎为业,出玉石、朱砂、麝香、耗牛、骏马、蜀马,尤多盐,向天竺贩卖,其利数倍。现天降一女王,名苏玉,手段高超,擅长媚术,象雄大勃律皆依付,控甲士八万。东接吐蕃国,北接于阗国,西接三波诃国,东西长,南北狭,共得西部三千里之地。”
沈风暗思,苏玉之名,似乎颇为熟悉,然又思必不可能。
一行行走五日,到达逻些城,毡蓬遍地,绵延连天,牧民高歌,骏马奔驰,一派生机。
沈风暗赞松赞年轻有为,不愧为日后雄主。若得羊同为后方,可比中原版土。
松赞迎出一里,以汉礼相接。
沈风施礼:“赞普大人得志,五年后可雄距一方。”
“现财散人聚,然旧族怨气颇大,将军可有良策?”
“旧族得财复思权,须雷霆手段,民聚其自孤立,可将旧族子弟集于逻些城任职,以便控制。赞普可将波斯通往中原路径修缮,设馆驿,备骆驼马匹更换,收取税赋。一来方便通行,二来可获取库银,三来牧民闲时得收入补贴日常用度。更可联络各族,利益一体,增强融合,为日后一统作基本。”
松赞深揖致谢:“吾常思将军为雅隆部天使,果然令人顿悟,民众惟思战事起,耕读荒废,故日思游牧。”
“中原民生以耕种蓄牧为主,百业相辅,春种秋藏,亦工亦农,故累积甚速。现突厥虎视耽耽,全力尚不知胜负几何,自无力西征。我自吐谷浑至此,若三国同盟,助中原平定漠北。吐蕃可得二十年太平,若十年休养生息,十年平乱,西域必能一统。”
度善言:“若习得灌溉之法,西域之地物产颇丰。”
“吐蕃人闲时无作,可引天竺宗教,修建庙宇,赐于土地耕种,一来修习文字,二来传教布道,用于传承。中原绵延数千年,皆因以文传世,后人得前人传承。先由幼童起,一来可使牧民安心,二来十数年后,文字便可绵延不绝。”
松赞深谢,言羊同偏安西隅数十年,近一年来忽左右冲突,现已控甲士八万余,且势如破竹,未见其收敛。闻苏玉女王手段滔天,连象雄怙帝皆甘愿俯首称臣,已如芒刺在背。
沈风言,我奉命出使西域,不若先前去羊同交割,若达成互不相攻,赞普需以三千战马为资。
“即便不成,我亦以战马酬谢将军。时正欲积累造城,百废待兴,实不愿开战。”
沈风哈哈大笑,言只试其诚,赞普可佯攻吐谷浑,助我结盟,彼时助你将商道直通关内。
松赞命次仁压阵,率领三千军,随沈风开赴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