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曾被遗忘的那些
亨德尔站在原地,他抬头看向傲气凌人的冯德顺,笑着说道:“冯先生,用不上这么大阵仗吧。”
“不如让我的朋友先走,我一个人跟你谈谈如何?”
“好。”冯德顺笑了笑,“不过我很好奇,你代表的是谁的立场?”
“恐怕你还没有资格大放厥词,说自己代表教会吧?”
“我不给任何人当走狗。”
“如果说我一定要代表什么人的立场,那么,我仅仅代表着东昂区的灾民们。”
“哈哈,好!”冯德顺说道,“原来您要代表东胜商会最大的主顾。”
冯德顺对手持砍刀的打手们使了个眼色,放亨德尔身后的一行人离去。
尤莉和西蒙向亨德尔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亨德尔向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直接离开。
而尤莉却依然紧紧的抓着亨德尔衣袖的一角,朗声说道:“我也是东昂区的一份子。既然你要代表东昂区,那就让我陪你一起。”
亨德尔笑了笑,小声的对尤莉说:“你在的话,我反而会束手束脚的。不用担心,聊一聊,用不了很久的。”
尤莉被打手们驱赶着离开了,她不时回头看向亨德尔,对他喊道:“一个小时!如果你没有出来,我就会告诉所有人,你被东胜商会给囚禁了!”
这一番话看似是说给亨德尔听,实际却是对冯德胜的威慑。
亨德尔独自一人走上了二楼,打手们团团围住了这栋典雅的建筑,严阵以待。
冯德顺看了看亨德尔,哈哈大笑道:“你的女朋友很聪明,对你也很忠诚。”
亨德尔懒得去反驳什么,他直入主题:“冯先生,以您的消息渠道,早就知道教会对我的任命了吧。”
“您刚刚那么做,用意何在?”
“您作为神父,祈祷是你的工作,我管不着。没错吧?”
亨德尔干脆的点了点头。
“同样的,我作为商人,关心的只有赚钱。这一点,我不希望您来干预我。”
冯德顺双手扣在脑后,舒展了一下身体。
“放高利贷就是你赚钱的方法吗?九出十三归,驴打滚……你们东方是这么叫的吧?”
冯德顺惊讶道:“没想到您这么博识多闻。”
“没什么,我去过东方。”
“没想到您这么年轻,阅历却如此丰富。”
“没错,我做的就是这行当。但是我可没有强迫任何人来向我借钱,”冯德顺耸了耸肩,“他们,都是自愿来的。”
闻言,亨德尔用拳头狠狠地砸向桌面,“让你的手下封锁海面,断了穷人的生路,这叫自愿!?”
冯德顺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就是您谈判的态度吗?”
“只有真真正正的人,才有资格坐在谈判桌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冯德顺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瞬间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火枪,对准了亨德尔。
“不知道,这个够不够资格?”
亨德尔也笑了起来,说道:“里面有子弹吗?”
他将枪管对准自己的嘴,“快点,给我尝一颗。”
冯德顺拉下了火枪的保险栓。
商会的打手纷纷靠近亨德尔,场上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开枪。快!我都等不及了,”亨德尔微笑着,将冯德顺的手指搭上扳机,“你按下去啊。”
“你到底按不按?”亨德尔施加在冯德顺手指上的力量越来越大。
“你这个疯子!”冯德顺怒吼道,随即将枪管偏转向下。
亨德尔笑了笑,“不出我所料,你的主人没有下令,恐怕你不敢咬人吧。”
“十多年前,我有幸面见过你们的天子。
“据我所知,当今的天子陛下姓李。”
“而您却有本事让皇家独营的东胜商会成为冯家的一言堂,真是了不起啊。”
“所以我能想象到的真相,只有一个。”
“您凭借着自己二东家的身份和商会的掌柜们暗通款曲,架空了大东家李仁。说不定,还把他软禁起来了吧?”
听到这话,四周的打手们开始骚动了起来。
“大掌柜确实好久都没有露面了。”打手们议论纷纷。
冯德顺冷着脸,“你是想和东胜商会开战吗?”他用手指反复扣击着桌面,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我不能干掉你,难道还不能对你身边那两个女孩儿做点什么吗?”
“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如果你不插手东昂区的事务,那么事情结束后的利润,可以分你半成。”
“反之,如果之后还不识相,那么,后果自负。”冯德顺舔了舔嘴唇,“作为风水师,我觉得你开的那家酒馆位置不错。”
亨德尔解开了胸前两粒扣子,让寒风淌进自己的胸膛。
“降息。”亨德尔看着窗外的黑暗说道,“你放贷的利息,会榨干人民的骨髓。”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
亨德尔伸了个懒腰,“这样啊。那我就去找能说了算数的人谈。”
亨德尔径直离开了小楼,像那被烧毁了的旷野走去。在那里,尤莉一行三人正等待着他。
冯德顺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愤怒的火焰在他的眼眸中燃烧。
他招来自己的心腹,吩咐道:“这个神父不识好歹,肯定会来搅局!明天,你带着钱去找大主教,然后跟他说……”
……
亨德尔顺利地和尤莉一行人汇合。
“话说,东胜商会大东家李仁的儿子是谁?你们知道吗?”亨德尔边走边问道。
西蒙点点头,说:“东胜商会的公子住在上城区,但据说他向来不过问商会的日常事务。”
“没关系,商会的事他可以不在乎。他父亲的死活,他可不得不在乎。明天,带我去见他。”
“是。”
夜已经深了,旷野上时常传来几声凄厉的嚎叫。
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几团篝火遥遥的亮着,那里是灾民居住的临时大棚。
“以我们现在的粮食库存和资金储备,根本支撑不了几天。”一旁,很久没有发言的庞德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亨德尔笑着说道,“没关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希望可是必需品,我们现在就要让人们看到它。”
“至少,我们要先把摊子给支起来。善粥铺,劳工登记处,还有临时放款的金铺……”亨德尔看向西蒙和庞德。
“就我们几个人吗?”
“还有我!而且我的几个哥哥反正现在也出不了海,也可以来帮忙。”尤莉补充说道。
“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先到我家去落脚吧。”尤莉对亨德尔说道。
“暂且只能这样了。”亨德尔点点头。
……
尤莉的家紧邻着大海,这一次也侥幸没有被波及。
这是一个高架式的渔家木屋,由粗糙劈砍成的橡木板搭建而成,门前的栅栏上挂着渔网,屋檐旁还挂着风干的渔获,看上去简陋而富有生活气息。
“我到家啦,老爸老妈,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尤莉一进门就欢呼道。
亨德尔看向屋内,屋内的陈设人仍像记忆中那样简单。
木地板被擦的十分光亮,橱柜里的餐具收拾得井井有条,屋内生好了温暖的壁火,给人留下温馨而大方的印象。
“叔叔阿姨,今晚打扰了。”亨德尔对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和坐在床边织毛衣的矮胖女人说道。
“亨德尔神父啊?”看到来人,男人想坐起身来,“哎呦,我这残废身子……”
尤莉的父亲在码头工作的时候受了重伤。那时亨德尔刚刚到达东海岸之都,在码头上恰好遇见了他受伤的一幕。
是亨德尔将他背到家里用神术治疗,这才幸运地保下了一条命,但也就此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亨德尔还记得,那时,尤莉站在父亲的病床旁哭泣着。
父亲是一家人的顶梁柱。
尽管几个哥哥已经到了工作的年龄,但兄弟几人因为没有文化,暂时只能领到学徒的工资。
家里的生活顿时陷入了困境。
这时,亨德尔又一次出手帮助了这家人。
他请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的尤莉去为自己工作,按熟练工的标准付给她薪水,并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尤莉看着亨德尔,温柔地说道:“不用道谢,我们一家人都很感谢你。”
那个矮胖的女人招呼着亨德尔一行,热情地说道:“你们都进来坐。”
久别重逢,亨德尔被尤莉一家人拉到壁火旁聊天。除了爸爸以外,尤莉一家人都非常健谈。
三个哥哥说话非常幽默,一直在谈着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
妈妈则平淡而温柔,不时的在那些话题间穿插着一些家长里短。
爸爸坐在床上看着他们聊天,不时露出微笑。
“说起来,”尤莉的妈妈突然打断了话题,“亨德尔都30岁了吧?”
“是的。”
“还没有打算结婚吗?”
“这个…”
“为什么要问别人这个话题啊!”尤莉轻轻的捶着母亲,一家人都畅快的笑了起来。
月亮高高升起了。木屋外,潮水在不断地咆哮着。
木屋内灯光明亮,笑声阵阵……月光,见证了此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