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井边尸
村里是有路灯的。
村子人少,路不长,路灯也就那么几个。
但在村中间的那座石桥南北位置,有两个靠在一起的灯泡,一明一暗。
暗的在靠近教堂水井的位置。
快步朝前走,能看到人了,灯泡虽暗,底下站着的三个人却很显眼。
都两点多钟了,他们还没休息。
陈怀义的心七上八下的,仿佛还能响起在祠堂时的擂鼓声,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却又好像能感知到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过了桥,前面是两男一女,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头发半白,近六十岁了。
还有一个女人,不是村里的,他不认识。
但地上,赫然躺着一个死人!
人是曹小宝的小舅子。
陈怀义认得他,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尸体能保存完好的地方,只有略显扭曲的脸,嘴巴歪了,眼睛微张,脖子歪贴在肩膀上。
四肢扭曲的夸张,双手像僵尸的爪子,张牙舞爪的用着力,像是要狠狠的抓挠什么,他的衣服上破了个洞,肚皮殷红大片,还凹陷了下去。
凹陷……
就像那只被掏空了的猫。
两男一女只是干看着,谁也说不出话来。
陈怀义东张西望了两番,想看看‘凶手’的踪迹,他看的最多的方向,就是东边,那个祠堂的方向。
会是陈兆宽杀的么?
陈兆宽刚才不还在祠堂里么。
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怕光的,因为手电一照,他就闪躲了。
只能是陈兆宽,没别人了……也不尽然,那些小的、爬行的、发出怪声的‘鱼’状生物,是不是也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不管如何,人是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女的开口了:“这人是怎么死的?”
三个男人没话。
“刚才我过桥的时候看到的,吓死我了!哎呦麻麻……真的是……你们村还有人干这种事啊?”
“什么话,什么叫我们村的人干的,你看到的?”
“人死在你们村里,不是你们村的人杀的么,这不用想都知道的。”
“哟,麻麻,你厉害呢嘛,你是侦探啊?”
另一个男的问:“你是谁啊?怎么跑到我们村里来的,没见过你。”
女的:“我来找人的。”
她郁闷、紧张的端详着尸体,好像死的是她认识的人一样。
停顿几秒,她又问:“这个死的是谁啊?”
陈怀义:“曹小宝的小舅子,上河庄子的人。”
他去摸了摸尸体的手,还有点余温,死的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
大晚上的,他跑到这里来,这是出村的路啊,他来干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猪圈里的石头,要出去喊人帮忙?
蹲下来,陈怀义掀开了死尸的体恤,肚脐上是个窟窿眼,有拳头那么大。
整个肚子干瘪下去,里头一定是空了。
“哪个啊?!”
桥的西北边,有人来了,靠近桥身时,能看清楚是曹小宝的老丈人,还有一个大概是老头的外甥。
他们没带手电筒,走的蛮急促,老头手里拿着个手机。
“什么回事啊?!哪个出事啦?!”
陈怀义让开了,给他自己看个清楚。
“舅!是少东!东子!!”
“啊?啊……啊!!!——额啊啊啊!!!”
老头哭喊了一大声,口水也撒下来了,
跪在儿子边上,抽泣着摸着儿子的身子:“啊——啊——啊!!——呜呜呜……啊!!呜呜呜!!嗯——呜呜呜,啊!!”
“东子啊!我的东子……呜呜呜!啊啊!!——东子啊!”
声音如雷一般,划破了寂静的陈家沟。
人是被杀的,当然是被杀的!
却不知道是被谁杀的!
没有发现其他人,身上除了个洞之外,没有任何伤痕。
孙少东是骑电瓶车离开村庄的,他们晚上在曹小宝家里商议石头的事,因为担心村里其他人会找人过来抢那块石头,因此连夜让孙少东骑车去城里,喊个专家过来看看,评估一下石头的价值。
结果就出事了。
电瓶车翻到河里去了,他是被什么东西给拖到井口边来的。
地上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
如雷的叫喊,把附近的人又引来了几个,孙清芳来了,杨广财也来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理论。
各种‘死法’的解说都有,说被水猴子给吃了内脏,说被跑丢了的疯子陈兆宽给弄死的,最夸张的,说是中邪死的。
陈怀义还看着祠堂那边,他在想,可能真是陈兆宽给弄死的,他先杀了孙少东,然后跑到祠堂里去休息了,他现在做什么,自己也无法控制,跟着了魔似的。
可……祠堂里的那个‘大家伙’,不是怕光么。
这里有灯泡,怎么还能那么凶残。
杀了人,还把人拖到灯光底下,何必多此一举。
有一点能让他打消这种质疑,尸体靠近水井,陈兆宽需要水。
杨广财靠过来,给了根烟。
“爷子,你自己抽嘛。”
“抽噻。”
孙少东是运气太差了,他就不该在大半夜的出走,白天再走,或许就没这档子事,那些待在家里的人,不都很太平么。
陈怀义:“我可能看到陈兆宽了。”
杨广财愣着:“在哪里?”
“祠堂那边,我……我说出来的话,你可能不信,麻麻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兆宽在祠堂?他在祠堂干什么啊?”
他吸着烟,又被烟给烧到了舌苔跟喉咙,感觉一阵灼烧。
“唔——咳!咳咳!”
“你怎么回事唉?你慢点抽噻。”
已经很慢了。
陈怀义踩熄了抽了一口的烟:“爷子,我跟你讲哦……”
“啊!”
靠在尸体旁的孙老头惨叫了一声!
他后仰的坐在地上,右手死捂着左手:“啊——嗷!嗷!!”
又怎么了?!
他在看儿子的伤口,手刚才从儿子肚脐的洞摸了进去,就被什么给灼烧到了。
右手上起了泡,瞬间起了很多个泡,密密麻麻。
【嗤嗤……】
“啊!——嗷!啊!!手……手!!”
“舅!你怎么了?”
“爸爸!你手怎么回事唉?呜呜……你不要吓我唉,我看看噻……呜呜……”
人群再次围了上去,见到的,是孙老头左手的五根手指正在化脓,嗤嗤嗤的,好似碰到了浓硫酸一样。
食指和中指已经被‘嗤嗤’的烧到了白骨。
“啊!——手!我的手!!”
【嗤嗤嗤……】
手还在烧,皮肉在浓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