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当我坐在书桌前打算写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提起笔来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头。我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点见闻用文字表达出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原汁原味的描述出当时的情景,从而让读者有身临其境般的感受。可是不写点什么总是觉得可惜,担心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把本应该铭记于心的重要的事情淡忘。就好比酷爱减肥的现代的年轻人面对餐桌上的一桌美食,想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可是又担心自己的身材会走形一样。只能小心翼翼而又满怀罪恶感的品尝一小口了。
那是发生在三十年前的一个小村子的故事,村子叫什么我已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村口有一棵异常粗壮却并不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我们就暂且称他为大槐树村吧。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父母把我送回了他们的老家,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到那里。当时的我应该是八九岁的样子,蜷缩在爷爷自己攒的木推车里,爷爷推着车子咯吱咯吱地走在各个村子的土路上。车子上除载着我外,还有爷爷的宝贝,一车自制的土炮仗和筒子烟花。
我们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很久,每过一个村子爷爷就用他那粗犷的声音吆喝,炮——仗!
我一度非常佩服爷爷的嗓门,当我在荒地里跟伙伴疯玩的时候,一阵缥缈却清晰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是爷爷喊我回家吃饭了。我抬起头寻找半天,才看见爷爷悠悠地走过来。问他在哪儿喊的我,爷爷说:“在破园子那喊了我的乖孙吆。”从破园子到这片荒地,我要走上好久。
牵着爷爷粗糙的手往家走去,忘了跟小伙伴道别,回头准备摆手的时候,发现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草丛深处。每次都这样,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
伴随着吆喝声,陆陆续续有几个穿着臃肿的汉子围了过来。“老汉,你这炮仗怎么卖。”一番讨价还价后,只有一个戴着红色毛线帽子的男人买了一挂炮仗。
男人付过钱后,侧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我,突然伸出黑漆漆的手攥住了我的胳膊,“这娃子眼睛可真亮。”我被他攥的有点疼,往后挣脱了他抓着我的手。爷爷接过钱,把钱放进上衣内侧的口袋,“我乖孙机灵着呢。”红帽子男人把炮仗夹在腋下,双手互相插在袖子里说:“眼睛亮是好事,可是不该看的东西可千万不要看。”男人说完便转身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开了。
一句话说的爷爷摸不着头脑,只是笑着打哈哈。
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天阴沉了起来,接着白雾蔓延了上来。穿过浓雾,我们来到一个陌生的村子,这个村子不大,爷爷推着车子只转了一圈便往下一个村子走去了。
路上爷爷说:“这么冷的天,你非要跟出来,可要受苦喽。”“我不冷,爷爷的车子很暖和。”说完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袄。这身棉袄是奶奶在秋收后给我缝的。那段时间半夜醒来总是能看到奶奶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忙碌的背影。
棉袄缝好的那天,天边的夕阳映着灰蓝色的云彩,好像天的尽头有无数的宫殿。我穿上奶奶缝的棉袄开心得不想脱下来。到最后闷出一身汗才恋恋不舍地把这身棉袄脱下来放到了柜子里。晚上吃饭的时候,手里攥着窝头盼望着冬天快点到来。
“爷爷我帮你推车。”说完我从车上跳了下来。在车把中间弓着腰卖力地往前推着。
走了几个村子,卖了几挂炮仗和烟花便中午了。
不知走了多久,当我终于气喘吁吁走累了的时候,便走到了这棵粗壮的大槐树下。爷爷说:“在这休息休息,吃点饭,下午在这个村子卖吧。”我们便把车子推到槐树下,在旁边的一个石头墩子上坐了下来。
爷爷拿出他的军用水壶和用粗布包裹的干粮,递给了我一块奶奶昨晚烙的饼,自己也拿出一块啃了起来。
经过一个上午,烙饼已经硬邦邦的啃不动了,水壶里的水也早已凉透,拿着烙饼不知如何下口。爷爷只一眼便看透了我的心思。扶着槐树站起身,“你看好车子,我去借点开水。”说完拿着水壶便走进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