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零章 本性
4月中,阳光明媚的草原之上,碧绿的牧草1望无际,1直蔓延到天尽头。草地上各种不知名的花朵开放着,宛如5彩斑斓的地毯1般。天空之中,白云朵朵,地上的牛羊铺天盖地,也好像是1片片的云朵1般。
整个草原之上,生机勃勃。
远远的,在天的尽头,有1队骑兵踏着青草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雄壮威武,个个器宇轩昂。胯下的高大健壮,神俊无比。
骑兵最前方,1名年轻的骑兵骑在1匹黑色的骏马上。他身上穿着紫色的短衫,宽大的腰带束在腰间,光着头,头上的发辫在风中飞舞。他的腰间悬着1柄长长的金色弯刀,刀鞘上流光溢彩,镶满了各种名贵的宝石。他面容坚毅,眼神坚定,身上自带1股凌厉之气,整个人像是1柄锋利的弯刀1般,洋溢着强大的自信。
这些骑士的出现,吸引了草原上牧民们的目光。众人纷纷策马而来,站在通向都城北门的道旁看着他们。
有人认出了那1行人等,欢呼了起来。
“那不是我们草原上的雄鹰,大漠上的英雄,我们尊敬的大王么?”
“哎呦,还真是。大王1个月前去贺兰部巡视,这便回来了啊。”
“莫说了,快快下马叩拜大王。”
牧民百姓们纷纷下马,跪在路边,抚掌于胸,向着拓跋珪1行叩拜行礼。
这群骑士正是拓跋珪1行。1个月前,他前往贺兰部巡视,今日刚刚回来盛乐城。大队人马还在后面,他只是1时兴起,带着卫队策马扬鞭在草原上疾驰先行抵达。
面对跪在道旁的众百姓,拓跋珪的脸上露出笑意,挥着手向众人示意。
“大王,大王。你是我们大漠上的雄鹰,是我们的英雄。祝愿我们的大王,雄健无双,天下无敌。”有百姓大声叫道。
拓跋珪哈哈大笑,指着那名牧民道:“记着他的名字,回头赏他十头羊。”
身旁护卫点头应诺。
这1来,牧民百姓们纷纷开始歌功颂德。
有的叫道:“祝愿大王健壮如狮虎,横扫天下,征服万方。”
有的叫道:“祝愿大王娶1百个妻子,生1千个儿子,让我大漠之上多1千个勇士。”
有的叫道:“祝愿大王能以德服万方,让大漠上的所有人都传颂大王的德行和善行,从此我草原大漠之上没有纷争,没有背叛,没有忘恩负义之徒,人人都能善行善为,不忘恩义。”
拓跋珪本来还在笑着,听着这些牧民百姓的歌功颂德甚为高兴。但突然之间,脸色变了。他纵马来到1名跪地的牧民面前,用手中马鞭指着他,面色阴沉。
“你适才说什么?什么忘恩负义之徒?你是在影射我么?”拓跋珪喝道。
那百姓吓的面色煞白,忙道:“不敢不敢,小人是在为赞颂大王的仁德,绝无此意。”
拓跋珪脸色铁青,冷笑道:“还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言外之意么?你是在为贺兰部落鸣不平是么?”
那百姓惊愕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拓跋珪抽出长刀,挥刀砍下。锋利的刀刃将那百姓的头颅1砍而落,喷溅的血液溅了周围人1身,吓得他们连滚带爬,轰然而走。
那百姓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他为什么在顷刻间丢了性命。那是因为他的歌功颂德之言,却正触碰了拓跋珪的忌讳。
自从拓跋珪趁着贺兰部内乱之时率军北上,杀了舅父贺染干,逼迫贺兰部落首领,自己的大舅父贺讷臣服于己之后,关于拓跋珪忘恩负义的言论便在大漠草原上流传开来。
确实,当初拓跋珪惶惶北逃之时,是他的舅父贺讷庇护了他。并且在数年前,贺讷主持了牛川之会。以贺兰部强大的号召力,召集了大小2十多个部落在牛川会盟,推举拓跋珪继承代国之主的位置。之后又让他来还于都城盛乐,给他牛羊马匹让他能够立足于此。
可以说,拓跋珪有今日,贺兰部落帮了他太多。否则,他本该沦为丧家之犬,被人任意宰杀的。
但最终,他拓跋珪当了白眼狼,吞并了贺兰部,强行将贺讷押来盛乐居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并且杀了贺染干1支的大量母族亲眷,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之举。
拓跋珪听到了这些传言,甚为恼怒。从去年吞并了贺兰部之后,拓跋珪便将敢于拿这件事指责自己的人统统宰杀。即便是自己身边,助自己成事的亲近官员,也毫不留情的杀了。忘恩负义1词,也成为了拓跋珪的忌讳之言。
今日,1个小小的牧民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个词来,拓跋珪岂能容他。
拓跋珪将血淋淋的弯刀在那牧民尸体上擦了擦,还刀入鞘,纵马飞驰而去。1群骑兵紧跟着飞驰而去,留下1群面无人色的牧民百姓,和那名已经没有了头颅的牧民的尸体。
“这那里是我们大漠上的雄鹰啊,这简直是大漠上的1头凶残的恶狼啊。我的老天爷啊。”1名牧民喃喃说道。
所有牧民百姓都没有说话,但他们心中却对这个评价极为认可。关于拓跋珪的传言,在今日得到了应验。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环,今日终于在这些人心中消散。
是的,拓跋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丧家犬1般的少年,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已经暴露出了他凶残狠厉的1面,多疑残暴的性格中的另1面。
诚然,他在短短数年之间,展现出了1名强者的特质,坚韧勇武果决坚毅忍耐,以及善于利用1切机会的谋略手段。这些让他能够迅速的崛起,让他的大魏的实力迅速的膨胀,成为1方豪强。
但是,他的另1面也慢慢的开始显现。暴虐,多疑,凶残,狠辣,残暴。他的内心缺乏对他人的信任,甚至缺少安全感。因此,他变得多疑而猜忌,变得刚愎自用。任何质疑他的人,都会被他残酷折磨杀死。仿佛杀光了所有反对他的人,他便有的安全感。
这1切,或许正同他少年时所经历的1切有关。当年他的祖父拓跋什翼犍在死后,他的叔父们发生内讧。拓跋珪托庇于刘库仁膝下得以保全。刘库仁是拓跋什翼犍的外甥,拓跋珪叫他1声表叔,虽然是有着亲眷关系,刘库仁待他也很好,但是拓跋珪从未感到有安全感。因为除了刘库仁之外,独孤部那么多人都希望他死。因为他的身份是代国国主的孙儿,那些想取而代之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刘库仁死后,刘显他们要杀拓跋珪。得到消息的拓跋珪的母亲贺氏约刘显饮酒拖延时间,那1夜,拓跋珪得以逃脱。事后,拓跋珪曾问过母亲,那天晚上她和刘显说了什么。从母亲贺氏的神情之中,拓跋珪猜到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那绝不仅仅是饮酒,那是自己的母亲用身体作为代价,换来了他逃走的机会。
所以,当慕容垂击败慕容永,抓到了从独孤部逃走,投奔慕容永的刘显,并且将他押送给拓跋珪之后。拓跋珪对待刘显的第1件事,便是拔刀砍掉了他的下体,然后在他的哀嚎声中,将他1刀1刀的砍成了肉泥。
童年和少年的噩梦,无数次的恐惧和惶然的难熬的夜晚渡过之后。如今他拓跋珪成为了大漠的主人,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但那些噩梦1般的经历,却依旧在他内心深处隐隐作痛,让他挥之不去。这或许正是他的性格的另1面变得如此暴虐多疑的原因吧。
套用后世最为流行的词来说,这是原生家庭的错,不是他拓跋珪的错。
但其实,那都是圣母们的托辞。这世道,不知多少人家庭破碎,少时经历过苦痛恐惧的记忆,但却也并非如拓跋珪1样,变得残暴和凶横。只能说,少时的经历是1部分,但更多的是他的本性如此。如狼似虎,本质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