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一章 本性(续)
午后的盛乐城中人来人往,热闹繁华。当然,这种繁华不能同南方的大都市相比。和南方的都市相比,盛乐城不过是1个巨大的杂乱无章的集市而已。街道两旁都搭着帐篷,真正奢华的固定住所并不多。能体现出地位的便是毡帐的大小和豪华程度而已。
草原上的人们永远保持着1种习惯,那便是随时打包走人。无论是之前大漠草原上的你来我往的征伐,还是逐水草而居的习性,都让他们保持着居无定所的习惯。所以毡帐才是家,而不是那些搬不走的泥石房舍。
但对比不能横向,而要纵向。拿此刻的盛乐城和几年前的盛乐城相比,那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别。想当年,拓跋珪回到盛乐的时候,这个代国的都城里人迹寥寥,萧条无比。但凡有些身家实力的,要么投奔独孤部,要么投奔贺兰部,盛乐城中,只有几万牧民百姓。
没有人看好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什么作为,他的命运大概率是会在某1天被人杀死,成为大漠上野狼的食物。
可如今数年过去了,昔日的那个不被看好的少年征服了大漠南北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将他们的首领全部迁移到了盛乐城中居住,建造了大批房舍。由此,那些之前离开的人也如候鸟1般纷纷回归。
实力便是1切,这是大漠草原上永远的真理。拓跋珪做到了他之前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只是个开始。
拓跋珪1行人回到王宫之中不久,拓跋珪的母亲贺氏便派人前来相请。
拓跋珪换了衣衫,前往贺氏居处见她。贺氏坐在毡团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有些复杂。
“阿母唤我前来何事?”拓跋珪大刺刺的坐在母亲面前,他其实心中早有预感,知道母亲要说什么。
“大王去贺兰部巡视归来,1路风尘,着实幸苦。”贺氏道。
“阿母说哪里话来,这是儿子的职责。理当如此。”拓跋珪道。
贺氏道:“母家之人可都安好?”
“好得很。贺兰部众人安居乐业,1切安宁。”拓跋珪笑道。
贺氏点头道:“那可真是托了大王的福了。有1事,我听到传闻,不知是否是真?”
拓跋珪笑道:“阿母有话直说便是,儿子面前,何必吞吞吐吐。”
贺氏叹了口气点头道:“那我便直说了。我听说,你……你对你姨母做了1些不好的事情,是否是真?”
拓跋珪大笑起来,他就知道是这件事。贺氏所提的姨母,便是贺氏的妹妹,小字云朵儿。
“母亲想说什么?”拓跋珪道。
贺氏涨红了脸,沉声道:“那是你姨母,比你大十岁。无论辈分上,还是身份上你都不能对她有想法。大王,听我1句劝,不要做这种有损大王声望的事情,好么?天下女子多的是。况且,你姨母已经有丈夫了。”
拓跋珪站起身来,笑道:“阿母,我自小便喜欢云朵儿,她生的太美了。儿立志要得到她。我为何不能要她?她虽然是我的姨母,但这算得了什么?我们草原上的规矩,父死之后,妾室都可由儿子继承,我想要云朵儿有什么错?”
贺氏皱眉叫道:“那是你的姨母!你母亲的妹妹。你怎可对她动心思?那是……那是乱了伦常之事。而且她也有丈夫了,你怎能夺人之妻。大王,天下那么多女子,任你予取予夺。你不能这样。”
拓跋珪笑道:“天下女子虽多,谁能比得上云朵儿的美貌?我可不管她是不是姨母。什么伦常?我也不管,我想要的东西,定要得到。”
贺氏呆呆的看着拓跋珪,神情哀怨求肯。
“大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这样。求求大王了。”
拓跋珪道:“阿母,已经迟了。我已经将云朵儿带回来了。她的车马应该已经进城了吧。我要封她为夫人。阿母,你不是时常想念她么?今后你们可以常常见面了。”
贺氏惊愕的看着拓跋珪,说不出话来。
“对了,忘了告诉阿母。她的丈夫……我已经杀了,她已经是丧夫之人了。所以我要她不算是夺人之妻。”拓跋珪道。
贺氏面色煞白,瞠目看着拓跋珪。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大王,你怎可如此?”
“阿母,若无他事,儿告退了。我还得命人为云朵儿准备宫殿住处呢。”拓跋珪抚胸行礼,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贺氏扑倒在地,哀叹道:“大王,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
拓跋珪转过头来,大声道:“报应?这世上谁能降报应于我?我将来是这世上的主宰,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只有我给别人报应,没有人给我报应。阿母,若非你是我的母亲,说出这种话,便是大逆之言。”
贺氏苦笑摇头道:“罢了,当年在独孤部,我若不拼死拖住刘显,你怎有今日?今日我求肯你的事,你却1点也不听。”
拓跋珪冷笑1声道:“休提那羞辱之事。我宁愿当日死了,也不愿你去受刘显的凌辱。这事阿母还要再提么?真是令人扫兴。”
拓跋珪大踏步的离去,贺氏匍匐于地,痛哭失声。
……
次日上午,盛乐王宫之中,1场会议正在召开。参与会议的,都是大魏重臣。
此次会议的内容只有1项,如何应对燕国的询问,解决之前截留燕国良马牛羊物资的纠纷。
从去年秋天开始,燕国便派使臣前来问罪,要求拓跋珪解释截留进贡马匹物资的事情。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使者已经来了第4拨。而最近这1次使者前来,言辞已经颇为严厉,有威胁兴师之意了。
之前拓跋珪北巡贺兰部,没有见到使者。所以,拓跋珪归来之后,臣下众人便急忙将此事禀报,并且要求商议对策。
“拓跋小儿,我大燕同汝拓跋氏素有姻亲之好,朕念你贫弱,多有扶持,助你平独孤部之患,令你1统大漠之地。然汝不知报恩,竟劫铁弗部进攻我大燕贡物。朕屡派使者前来询问,尔等装聋作哑,不予回复,是以轻慢我大燕耶?今派使前来送达旨意,尔等速作答复,归还贡物,赔偿损失,你需亲来中山新都向朕赔礼道歉。如若不然,休怪朕大燕铁骑北上,踏平大漠,横扫草原之地。此番你忘恩负义在先,需怪不得朕兴兵罚你,何去何从,汝自决之。”
拓跋珪啪的1下,将手中的信丢在地上,气呼呼的用靴子狠狠地踩踏。这封慕容垂送来的信极为无礼,满是威胁之意。特别是其中那忘恩负义1词,更是他的大忌讳。
“谁给了慕容垂的勇气?敢同我们这么说话?他鲜卑人对我有何恩义?灭独孤部难道是无偿出兵?他们不也分得雁门关以南之地?呸,这老儿好生无礼。我已然说的很清楚了,那是铁弗部进贡给我大魏之物,跟他燕国有何干系?竟然以出兵来威胁我们。要出兵,便放马过来便是,我大魏难道怕了他们不成?燕国慕容氏1群废物,连个徐州李徽都攻不下,被打的大败,还有何脸面在我们面前叫嚣?那使者呢?我要割了他的鼻子将他撵回去。叫慕容垂知道,我大魏可不是他们所能威胁的。”拓跋珪大声喝骂起来。
“大王说的极是,咱们怕他们什么?燕国真拿他们当咱们的主人了。什么姻亲之好?我记得当年正是他们慕容家的人杀了独孤部的刘库仁。差点害死了我家大王。我们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却来找我们的麻烦。依我之见,集结大军,准备开战便是。咱们兵强马壮,他燕国若敢动手,连中山带邺城全部拿了。反正,我们也要南下的,不如乘势而动。”
说话的是大魏老臣平舒侯,右司马兼郎中令许谦。此人当年便曾在拓跋什翼犍帐下效力,乱局之后,归隐家中。拓跋珪被推举为代王之后,他千辛万苦赶到盛乐,辅佐少主。虽然年纪已老,但性烈如火,刚烈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