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行
三人终于走进长安城门,城门里的皇城司查验完三人的身份后,便交给三人一张火红的长安通行令牌,之后便放三人入关;踏进长安城门关,映入眼帘的景象着实让三个皇室乡巴佬吃了一惊,在城外还远不能感受到被城墙隔绝的长安繁华迷人眼,这一进城门就看到一条宽大如足球场一般的朱雀大街,直通最北方的龙首原皇宫,城内高耸入云的阁楼遍布四个坊市,好不容易把头抬的高高的,才瞅见稍近些的一个高阁,四个飞檐角上分别系着一个红绳拴着的大号金铃铛,几位身着锦绣的才子在勾栏旁远望谈笑,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路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一眼望不到头,三人摇着折扇,并排出了城门走上街去,来往的人流挤满了朱雀大街,商铺里外人头攒动,个个脸上喜笑颜开,一群花枝招展的妇人在商铺里拿着紫罗绸缎一个劲的挑选着。
突然玄殷踮起脚尖隔着人群远远看着街东头有一金字招牌,上面用参苍劲有力的书法写着:“居正当铺”,随即扯了扯旁边正东张西望的金铭的袖角,“哎,金铭你看,东头那不是当铺吗,咱们去瞧瞧看看云淞这簪子能当个几两贡子”。金铭也往东边瞅了瞅,佩服了一番玄殷的眼力,就要拉着云淞一块往东边去。
只见旁边的云淞满脸通红,举着宽大的白锦衣袖,用白纸扇挡住半张脸低头走着,头都快戳怀里了,金铭顺着往四周一看,霍,玄殷那一身煞气都阻止不了长安姑娘热情似火的眼神,一个个头上金光闪闪,身着五颜六色刺绣的锦绣袍服的洋溢少女,一个个都拉扯着、够着头踮着脚往云淞这边瞅着,明明眼珠子都快把云淞看穿了,还非得半个身子躲在姐妹身后。
金铭折起金扇正要打趣一番,只见云淞一手抓住金铭的手臂,一手继续用白扇挡住半边脸,恶狠狠的说:“闭嘴!不是要去当铺吗!赶紧走,再留在这我怕被他们活吃了!再晚一点我这簪子可不当了”!金铭玄殷实在忍不住指着云淞哈哈大笑起来,云淞脸色更红,跟猪肝一样,追着二人就要当街行凶,三人你追我赶的一会就到了东边这写着金字招牌的当铺门前。
到了门前抬头一看,这当铺倒是有些年头了,店内看起来古朴生香,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不少,门口一个小二点头哈腰的迎着各位当客走进店门,就是从店内走出来的客人脸色都是不怎么好看,不过也是,谁落到来这里当东西的田地,脸色都不会好看的。
三人互相看了看,定了定神,整理一下身上的锦袍绸带,昂首走进典当铺。还没跨过门槛,就听一热情洋溢的声音远远传来,“呦!三位公子!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今天三位是要典当何物啊,来来来!里面看茶,我们细细道来”~只见一个富态男子,身着灰袍,大腹便便的离着十多步远就对着三人迎上来,走上前时眼神还不经意的对着三人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三人个个气度不凡,风流倜傥,身着刺绣织成的绣袍,布料绝品,腰间侧挂着一对对极品圆润玉环,就连手上那一副副玉扇看上去都不是凡品,便知眼前这三人非富即贵,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
三人也被老板这热情洋溢的态度惹得如沐春风,飘飘然摇着折扇跟着老板走进一间雅室,刚刚坐定就见小二在每人面前奉上来一盏茶,冒着热气。三人点头称谢后,对面那个精明的胖老板便开口了:“三位公子不像是长安本地人啊,小人可否冒昧问问,不知公子从何而来啊又所谓何事啊”
玄殷和云淞都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话,便在一旁饮茶不语,这种时候自小在其父调教下的金铭来应付最为合适,只见金铭裂开嘴哈哈一笑,慢慢端起面前的花茶轻吹一口气,放进鼻前微微一闻,不紧不慢的移到嘴边小口一珉,闭上双眼摆出一副回味茶色的恶心样子,随即微微开口道:
“呵呵呵....不知先生如何称呼”。面前的胖老板瞳孔一缩见这公子深藏不露远不是自己想的富贵冤大头,丝毫不简单,心思一动,随即拱手说道:“鄙人姓周,名居正,早年间接了祖上的这家典当铺,做了掌柜,不知公子”.....金铭微微一笑,也拱手说道:“原来是周老板,幸会幸会,我等三人来自苏州,苦读数十年,近日特来进京赶考,没成想这来长安的路上遗落了财物,无奈只能来周老板这里叨扰,看看可否为我等三人解惑啊”。
胖老板心思一松,原来是三个书生,估摸是江南哪个小家族的少爷,进京赶考来了,连家仆马车都没有,估计家族也不会很大,看这三位的样子不知道得还以为是皇宫里的少爷呢,想到这里,周老板也是干笑一声开口道:“呵呵...小友说笑,鄙人世代都是开典当行糊一口饭吃,不求得神丹延年益寿,只求富贵安乐一生,公子身上若有值钱的物件,鄙人倒是可以帮公子估量一下,以解公子燃眉之急啊”。
听周老板说完,金铭转头看了一眼云淞,随即面带微笑,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簪子,在手里摆弄,一边抬起手用绣口擦拭着簪子,一边眼神微挑观察老板的表情,周老板一眼就看到了这根白玉簪子,他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剔透的美玉,这般成色的白玉簪,世间少有。周居正瞳孔一缩,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抖,一滴茶水从杯沿颠出,顺着杯壁慢慢滑落到手指上,打湿了他的皮肤。
周居正的眼神顷刻间恢复自然,慢慢放下茶盏,定了定心神,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半晌后,放声一笑:“哈哈哈哈...小友的这根簪子成色很是不错啊,想当年我也有过一根类似的白玉簪,不过数十年前却不知遗失到哪儿去了,如今见到一根类似的玉簪,竟让老夫一时失神,哈哈哈...见谅见谅。公子可否方便交予老夫仔细瞧瞧,看看成色”
云淞方才听见这老板刚才的一席话,顿时眉头微皱,这白玉簪的成色乃是皇室才有可能产得出来,玉也是仙灵山的上等好玉,虽比不上仙灵玉那般绝品,但周老板这等货色绝无可能见过差不多的品质,转头看向金铭,他倒是神色不变,依然面带微笑,左手捧着茶盏,食指轻轻敲在杯壁上,一边另一只手将玉簪交到周老板面前的锦盒中,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呵呵...周老板的眼光确实独道,不知这长安还有多少家典当行的眼光能和周老板的慧眼相媲美啊...”,周老板接过金铭递来的白玉簪,也是微微一笑,头也不抬的轻声说道:“哈哈哈,金公子这话确是说到点上了,我这居正当铺,虽然不大,但确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老店面,整个长安的典当行还是会给鄙人这老店一点薄面,那论这瞧物的眼神,那些小年轻如何能识货,只怕要把公子这根上品玉簪当成普通璞玉来典当,那就不好喽..呵呵呵...”。
云淞和玄殷皆是拳头紧握,直盯着这个看似憨厚实则精明得跟猴一样的胖老板,金铭听得此话,眉头也渐渐微锁起来,手中得茶盏也轻轻放下,这周居正,分明是仗着自己在长安典当行的资历老,准备压死这根白玉簪的价格,只怕现在若是转头离开去别家当铺当这跟玉簪,估计真能按下品玉来评这跟玉簪子,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周老板,咱们也摊开来聊聊吧,我这兄弟三人进京赶考,确实缺钱,万般无奈之下才不得已当出我这云兄弟的家传玉簪,其品质相信你也清楚,我相信周老板的眼光和为人,您来开个价吧”。金铭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两手离开桌面,背靠椅子,直视着周居正。
这周居正终于裂开他那满嘴黄牙,开怀大笑:“哈哈哈哈....三位小友不远万里,从那江南来到长安,求的就是未来前途一片坦途光明不是,我周居正在这长安没干别的,经营了一辈子典当铺,来我这当铺典当的,上到官身,下到老农,我周居正都当结交个朋友,如今如何会让三位学子难作...200两贡子,就当与三位小友交个朋友,如何”
啪!旁边的茶盏瞬间倒扣在桌子上,茶水铺满半个桌面,整张桌子咣当一震,把周居正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只见玄殷一身黑袍,手扶玄铁长剑,手扣在茶盏上,煞气沉沉的起身怒视面前的周居正:“你个死胖子,你来消遣三位爷爷瞎了你的狗眼,极品玉簪你给200两”“玄殷兄!冷静,周老板是生意人,我们就和他谈生意,别吓坏了周老板”。金铭面不改色,手安抚住玄殷,示意他坐下。
“周老板啊..200两着实太少,我这兄弟一时冲动,莫要见怪,只是可惜了这盏好茶,茶我改日再吃,三百两贡子,现在就要,白玉簪子也托周老板为我等兄弟好好保管几日,否则我等三人确实与周老板无缘,只能后会有期”。周老板颤栗的坐在椅子上,手拿不住茶盏只能扔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说:“三...三百两就三百两...只不过...这朋友,是交不成了...小二!拿钱送客!把这簪子收起来,替三位公子...好~好保管...”
见三人起身出门跟随小二去登记拿钱,周老板独留在屏风后,身体摊在椅子上,刚才那个黑袍少年,满身煞气,着实是个狠角色,那个身着富贵的金公子,表面看起来憨态可掬,实则一肚子精打细算,其城府之深比起自己在长安摸爬滚打几十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看起来颇有出尘之意的青衣美少年,看起来也是气度不凡,周老板心有不甘的咬紧牙狠狠握紧拳头,想起那根绝品玉簪满眼都燥热的通红。过了半晌,看着那三人出门的背影,周居正嘴角慢慢浮出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