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一路向东

困兽犹斗，何况是人。这些蒙古汉军士兵虽疏于战事战力孱弱，仓促之间武器甲胄也不齐，但在强大的求生意志下，倒也爆发了不俗的战斗力。在被火烧死还是战死之间，他们自然懂得选择后者。面对敌人一波紧接一波的亡命冲锋，副排长带领手下，往集结地点且战且退。已经完成爆破任务的何老二派人通知他，不要恋战，速速前往集合点汇合。何老二并不怕这些蒙古汉军士兵，他担心的是如果时间耽误久了，会影响撤退行动。天亮之后，蒙古骑兵肯定会闻讯前来。

蒙古汉军士兵冲出兵营之后，并没有继续追赶副排长等人，而是径直扑向军械作坊的生产区。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战力太强，死缠乱打会让自己伤死更加惨重。眼下没有了被火烧死的危险，这些士兵也泄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校尉心急如焚，牵挂着事关他性命的炼铁高炉、铸炮作坊等设施。校尉一马当先冲到生产区一看，内心霎间如坠冰谷。他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军械作坊最重要的设施全部成为了瓦砾和废铜烂铁。双眼红得欲滴血的校尉，又急忙转身率军去追霹雳军，只不过那里还有半丝霹雳军的踪影。

回头看了一眼几里外的明亮火光，何老二满意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手下走入低山丘陵之中，遁入黑夜之中。回程的路轻松了许多，不仅是因为圆满完成任务之后的轻松愉悦感，也是因为负重大大减轻。此次所带的弹药之中，除了火枪子弹消耗较少外，梯嗯梯炸药和雷汞等爆炸物已全部用掉，手雷消耗了一半，地雷也只剩了三颗。每人身上的武器弹药加上食物，重量皆在二十斤左右，这个重量对特战队员来说简直是小意思。按照何老二的计划，他们将在三天内赶到海边，与运他们前来的私掠船汇合。

回程的前半程十分顺利。他们沿着隐秘的山径一路向东，避开了蒙古骑兵的追踪与搜捕。蔡成被杀和军械作坊遇袭，使蒙军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四处乱窜。大量的蒙古轻骑被派出来四下侦察，他们或三五成群，或以十人小队为规模。这些轻骑并不只是沿着道路搜寻，也会走入山间密林之中搜寻。所幸的是特战队员们一行小心翼翼，所行的山路又草高林密，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数次追捕。策马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蒙古骑兵，始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好运终究在第三日结束了。迁安到海边有二百里，其中一百余里是低山丘陵，剩下的数十里地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虽然在第三日的行进中，特战队员仍然小心谨慎，也充分利用了路上的树林、河沟和荒草作掩护，但仍在离海边三十里处被一支十人蒙古轻骑队发现了。由于这些身处大后方，蒙古骑兵虽听说过霹雳军厉害，却没有经历过火器毒打，他们头脑中仍然是一骑抵五步的思维，眼见猎物只有三十余人，竟然脑子一热，策马向特战队员发起了冲锋。

莽撞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一轮射击之后，八名骑兵做了枪下之鬼，只剩下两名冲在最后面的骑兵。那幸运儿一见情况不妙，当即掉转马头逃得无影无踪。何老二对这次遭遇战的结果很不满意，那两个漏网的敌人必然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只是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四条腿？刚才敌人逃跑之时，他举枪命中了其座骑，谁知这名蒙古骑兵马术极其精湛，竟然在座骑即将倒地的瞬间，跃上了随行的备用马，又紧伏在马背上，策马以“之”字形前进，竟然躲过了特种队员随后的射击。何老二欲再次开枪时，却见那蒙古轻骑已逃到射程之外，只得悻悻放下火枪。

来不及打扫战场，何老二即带着人匆匆赶路。果不其然，在太阳偏西之时，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再次传来，从声音判断追击来的蒙古骑兵数量不少。随着密集如闷雷声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何老二的脸色也愈发冷峻。此去离海边还有二十里地，地势皆一马平川，除了荒草之外，便只有零星的小树。这种地形能充分发挥骑兵的冲击力和机动性优势，没有大车、长矛和盾牌的步兵很难与极之对抗。何老二环顾四周，只见前方一里处长了密密的芦苇，想起来时那里有条小河。由于河岸与河床的高度相差不大，雨水季节河水便四溢漫流，形成了大片的滩涂，长满了高大而密密的芦苇。虽然时值初夏，但水面既浅又窄，可以涉水而过，只是宽阔的河床滩涂上满是稀软的泥淖，十分容易陷进去。他当下便有了主意，急令全排往小河退去。

一路狂奔到小河边后，何老二下令砍下芦苇铺在水边的滩涂上，全排以密集的队例站立在芦苇上，持枪面向砍掉芦苇形成的缺口——也正是蒙古骑兵的来向。如果按照霹雳军的军事教科书来看，这个迎敌阵形完全不合格，甚至可说极其遭糕。其背后是河水，两侧是寸步难行的泥淖，根本没有机动和变阵的能力。何老二知道这样排兵布阵，一旦正面顶不住蒙古骑兵的冲击，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唯有的下场便是全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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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二当然知道这个阵形的重大缺陷，却别无它法，只能选择背水一战。即使特战队员皆是战力强悍的菁英，但手中连长矛都没有，根本抗不住同等数量的骑兵，更何况敌人还有人数优势。他之所以这样布阵，是要利用河水来保护后背，用滩涂泥淖地保护两翼，使蒙古骑兵只能正面进攻。他已下令将仅剩的三颗地雷埋在了正面，还拉了三道钢丝绊马索，还将所带的几十枚三角铁钉全部撒布在地上。这种三角钉小巧轻便，是兵工厂专为北方的地面设计的，战马一旦被刺中马蹄，即刻便会失去冲锋能力，也意味着彻底残废。

刚做完这一切，蒙古骑兵便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来势极快，转眼间便带着滚滚灰尘逼近到两里地。这些骑兵约百余人，皆一人两马或三马，马匹无甲。士兵着皮制甲胄，武器为短弓和弯刀，乃典型的蒙古轻骑。显然，逃回去的蒙古骑兵召来的，都是周围游走的侦骑。眼前这些蒙古骑兵虽然是轻装，战斗力却不弱，他们手中的骑弓的射程能达到百米，可以对无盾牌的特种兵造成重大杀伤，也可以凭借着数量优势，驱马一举冲入步兵阵中，将霹雳军士兵赶到河中，或踏进泥淖。

追来的百夫长正是这样想的。在四处征伐的过程中，蒙军凭借着天下无敌的骑射，常常以弱胜强甚至击溃数量在十倍以上的对手。在他看来只需来一次快刀斩乱麻的雷霆冲锋，便可取得胜利，何须再用弓箭与火枪对射？听说霹雳军火枪虽然准头欠佳，但威力却十分巨大，即便自己缀了铁片的皮甲也根本挡不住。凭借马力强行冲阵会有不小伤亡，但或许会小于对射的损失。火枪也如弓箭一样及远不及近，只要冲得够快，对方便发射不了几枪便会被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