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誓言

须臾誓言

新年的第一缕光漫过山顶的浓浓的云海,映衬着二人姣好的面容。

浓雾散去,光影碰撞之后,远处大好河山尽数收于他们重生般的眼眸中。

“还记得这里吗?”

薛任君在须臾山顶指着初阳下的山河兴奋地喊到。

九长天则极缓地走到薛任君的身旁,瞧着昔日无心于城池的人。如今,却是又当又立的样子,不知该怎么开口慰藉自己。

“薛王,九长天已经死了。”

“事到如今,你言辞还这么生疏?”

薛任君瞪大眼睛在身前这人的面容中找寻蛛丝马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佐证一些在他心中已既定的事实。

“薛王,九长天,已经没了。”

日光落在二人的身上,也落在九长天的眼眸中,正映射出星星点点。

他凝视薛任君的瞬间竟泪湿眼眶。这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感觉,只有九长天才觉得异常真实,真实地不敢靠近一步。

心境已改,容颜已变。一个穷途末路,一个身居高位。谁都不再是深宫墙院里嬉戏的少年。如今,再说些以前的话,便没有半分意义。

薛任君依旧倔强地瞧着身前这人。

“薛王,九长天真的歿了!”

言罢,九长天便转身离开。

“不,你就是,为何要否认?”

薛任君毫不避讳地将他拽回。霎那间,整个身子都埋进九长天的胸前。而后,伸手绕过他的腰间紧紧地抱着,小声哭泣了半晌。

九长天伸手触碰他的头顶,后又瞬间收回。至此,除了喉头一直上下滑动,便不敢有其他举动。

此时,多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带你来看看天启。”

“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坐下!”

“我不喜欢这些城池,还不如鸟雀和弓箭好玩。”

“将来我做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父亲和母亲陪着的日子,你能给我吗?”

“这?父王母后也是你的。”

“父王母后不是我的,我只想要自己的父母。”

“你只能以后投胎自己找了。”

“死了之后,才能找到吧。”

“’死’这个字在宫里是避讳的,不能随意说出口。”

“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常来。看看日出,烦心事少一半。”

“嗯!”

昔日的莺莺燕燕远去,九长天回过神礼貌性拍了拍薛任君的后背,说道:“薛王。”

还未等九长天言明,薛任君立刻后退一步,这哭红的双眼,着实让九长天的内心不再四平八稳。

他即刻不知所措地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却又缩了回来。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你是记恨我夺了你的天启!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认我,才会原谅我?”

薛任君情绪失控般地哭喊,而后,欲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就在万分紧急的时刻,九长天亲手扯断疲惫不堪的防线,将薛任君从悬崖边缘拉回。

“行了,闹够了就回宫!”

“你信我?”

“我很累!”

“我发誓,只要你肯回宫,我一定让位!”

薛任君在九长天面前高呼着誓言,这话语在须臾山顶回荡。片刻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好!”

显然,这是九长天敷衍薛任君的话语,可是,他却是深信不疑。

二人从山上的阶梯慢慢走到山脚下。这一路,冰雪随处可见。偶尔,还会有涓涓细流从山涧处飞落。鸟雀簇拥在草窝里过冬,其乐融融。薛任君有些许兴致上头,拽了一根路边的枯草,拿在手里把玩。还时不时地回头逗着九长天。被九长天一把夺过,扔得远远的。薛任君便和小时候一样,撅起嘴。九长天无心留恋于山水之间,只盼早日回到府邸休憩,平复一下心情。

刚到山脚,一群人便一拥而上,将二人胡乱捆绑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九长天一夜未合眼,正是困得不行的时候,便随他们怎么折腾,倒在马车上便是呼呼大睡。

“哎!”

耳畔的声音逐渐远去。

薛任君在一旁喊了数声,都没有弄醒九长天,便也犯起困来。趴在他的身上,也进入睡梦中。

日上三竿,二人才被一波人带至一个极深的洞穴内。九长天睁眼向洞口瞭望,却只能看到如瓶口一般的光源。

当他转头看向薛任君的时候,才发觉这人已经不见了。在黑暗中,摸索了片刻,忽然有一股子柔软的物什贴近他的唇齿,令他全身僵硬,愣了许久。

附身重量抽离之后,他的四周亮了起来,差点闪瞎他的眼睛。光褪去几分之后,便是明晃晃的牢笼。

九长天淡定自若地触摸牢笼的边缘,心里按耐不住有些许绝望。这材质均是金刚所制,看来下了不少功夫。好在笼子还算宽敞,里头的生活用具也一应俱全。

“怎么?这环境,这陈设,还满意吗?”

声音的源头那人拿着两壶酒挥洒自如地喝了起来,此人,便是方才在须臾山发毒誓的薛任君。

九长天没有抬眼,闻声便知道了是谁。也只有他会这么配合这假模假式的人,容忍他活在剧本里头。要是换做别人,恐怕十条命都没了。

“薛王真是煞费苦心!”

九长天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看似有些享受的样子。

“没办法,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我身边好好活着。既不会妨碍我,又不远离我。”

薛任君则是在牢笼外喝酒瞧着,像是看一处风景,又像是看尽浮华过后的身影。

此时,薛任君觉得自己才是天下最有闲情逸致的人。不只是将九长天捏在手心里,还能拿捏着朝堂,还可以让苏氏那个巫婆为了自己不遗余力地干活。

这一幕,充分说明他才是豢养鸟儿的闲人。

“呵~那你何不带我入宫做你的’面首’?”

九长天摸了摸嘴唇,故意恶心地放话。

“面首?好主意!不过,得下个适当的毒,让你乖乖地不要惹事。”

言罢,薛任君拎着另外一壶酒,走进牢笼中,好生递给九长天。

“这是给我佳酿?”

九长天苦笑到。

“特别给你准备的,听说这种酒喝了之后睡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醒的。而且,越喝越上头。”

薛任君递上酒的刹那就要转身离去。

九长天拽着他的手臂说道:“好东西兄弟之间不分享吗?”

便在夺过酒的瞬间大喝一口,随即俯身灌入那人的口中。

分秒后,薛任君睁大的眼睛慢慢合拢。随后,倒地不起陷入睡梦中。而九长天则是踏过他的身体,从牢笼里走了出去。末了,他特意上了锁。

原本应该回望,可是此时,他在极度幽深的洞穴内一口气飞身到了顶端,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此,他对那人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原本纯净少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脑海里。连带着那人的音容笑貌,怀中呵护冻僵小猫的样子,替兄弟罚跪挨板子,桩桩件件都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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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荒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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