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开始了
这段我最不想回忆的往事之一。
我曾无数次回想过,我能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或者说铁下心和她们一起离开。
可那终归徒劳,那只是,我们面对命运与苦痛,卑微的挣扎。
生为祭品,无能为力。
移动城邦的卡口充斥着刺鼻的恶臭,就算身上裹着层厚厚的“棉被”,也阻挡不了这“沁人心脾”的味道。这就是贫民窟,感染者们的聚集地。之所以选择这儿,是因为这里的审查相对宽松。利于我们的潜伏。
毕竟无家可归的孩子多的是,没人会在意几个装扮成杜林一族的流浪童,也没人会挽留过街老鼠一般的怪物们。
我向后看了看她们,检查着我们的伪装:破旧且带有补丁与兜帽的衣物,满脸的灰尘仆仆。
人流涌动,“车”水马龙,我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狙击手却在顶楼伺机而动。
“我们的父母都在战场上死了,我们回家找亲戚帮忙。”我小声嘀咕着,“记住了吗?待会儿审查时就这么说,拿好,证件。”我颤抖着手,将那两个小册子拿给他们。
战争,摧毁了不计其数的家庭,路边的饿殍臭气熏天,哭喊的孩童们不知所措,乞丐们呻吟着,在垃圾桶旁寻找着自己赖以生存的食物。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这么恶心的场景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过惯大家生活的两位小姐。
至少,塔露拉已经吐了不止一次了。
排队的人很多,只有三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着用木栅栏做成的官哨。为了安全起见,从小习武的她们都带上了自己的佩剑。
终于到我们了。
“证件。”
“在……在这里。”我忐忑不安地将手中的证件交给他。
而他只是简简单单地瞟了我一眼。
“放行。”
二字一出,我当然能够感受到塔露拉那呼之欲出的兴奋。
我们自由了……
我的脑海里这样回响着,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却慢慢地停了下来。
真的是这样吗,我真的……要离开这个家吗?
不对,不对劲,不是这样!
“枫?枫!”
我下意识感觉到了,因为,刚刚那个守卫,隐隐约约的,他在笑。
“逃……”
“什……”
“逃啊!逃!”我夸张地吼着。转过身,却被一个高我不知道多少的男人一把摁在地上。
“额唔……逃……”我拼尽全力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收网。”
不只从哪儿突然出现的守卫将这里团团围住。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陈和塔露拉。
正当我以为她们只能束手就擒时,下一秒,我惊住了。
“枫!”塔露拉拔出了那把被包裹住的长剑。
我看见了火焰,横刀一切,两个士兵企图用手中的武器挡住她,却被剑上的火光熔掉了手上的东西。
“滚……唔额。”塔露拉依旧在反抗,可不知是从哪儿射来的弩箭,击中了塔露拉的颈部。她慢慢地倒下了。不甘与困惑,那是她最后的眼神。
“塔!唔额!放开我!放开我啊!”陈在撂倒几名士兵以后,却被另外一位警官按住了自己的狂暴,我记得她,近卫局的老干员了,只不过,在我和陈从维多利亚再次回龙门时,她已经去世了,你可能不信,我们继承的,是这位老前辈,那个陈可能在心里已经咒骂了几千遍的干员遗留下来的。
“我劝你安静点,大小姐。”成熟的女性声音在陈的头顶响起。只不过我没能看清楚她的面容。
我们面面相觑,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我们都明白,曾几何时,我们都觉得计划天衣无缝,可现在,惊慌与不安,那份渴望救下塔露拉的幻想,也随着逃跑的人群肆意飘散。
那段时间好长,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观望着陈绝望而愤怒的眼神,塔露拉倒地不起的身影。
“为什么……”我浑身打着颤,尽管听不见,却能清晰地看见陈湿红的眼睛与她慢慢道出的这三个字。
“意下如何,公爵阁下。”
“魏……叔叔。”我默默道,站在哨口的那两个身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错,是真货,合作愉快,魏先生。”
那人转过身,卷着等身的披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了解魏彦吾,因为他送走了兄弟的女儿,为龙门带来了暂时的和平。
“全部带走。”他冷冰冰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