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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钟清甩开迟磊禁锢自己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防备的看着他。

舞曲悠扬的飘在空中,四周的人影转动。

迟磊阴鹜着一张脸垂下眸子,她的指甲长,方才使了大力气甩开他,长指甲在他手背上刮擦出一道血痕来。

钟清也看到那条血痕,从手腕蔓延至中指指根处,眼皮止不住跳了一跳。两人这样矗立在舞池中,已有人投来耐人寻味的目光。钟清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轻抬起白净手指,又无力的放下,只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转身离开。

独自待了一会儿,心却始终无法让平静,方才迟磊最后看她的那一眼,眸光太过复杂,她分不清里面饱含了多少种情绪,她心脏突突跳得厉害,右眼皮也跟着同步跳动。钟清记得妈妈孟澜常念叨一句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不禁有些担忧。

实在是坐不住了,四处张望,在东侧的软沙发上瞧见程子浩的身影,长度及脚踝的礼服走起路来束缚感极强,钟清双手稍稍提起丝滑的布料朝东方走去。

伴随着瓷器摔落的哗啦声,此起彼伏的嘶气声——

钟清跌倒在地面,被瓷器中滚烫的甜汤所烫伤的脚面,通红,疼痛感霎时袭来,她牙齿都打颤,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妹妹,见到钟清痛苦的表情后,整个人吓得呆傻,急忙道歉:“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钟清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四周有人围上来。

注意到方才所发生的事故的程子浩疾步踱来,看到钟清脚面的伤时,他眉头紧紧得蹙起,表情阴鹜至极,那服务生被他冷冽的眼神扫过去,只觉得双腿都发软。

被程子浩横抱于怀中时,钟清疼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咬着唇终于说:“疼……”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

瞧见程子浩怀抱钟清匆匆离去的背影,迟磊捏紧了高脚杯,骨骼嗑磕作响。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黎颜玉,双手交握置于身前,端庄优雅的做派,“不去瞧瞧?”声音里却有掩不住的酸意。

“别再玩这些小把戏了!”迟磊冷着脸转过头来看她。

“我做什么了?”黎颜玉摆出副我很无辜的表情。

迟磊别过头去,随手将酒杯放在餐台上,啪嗒一声响,足够说明他有多么不耐烦:“别告诉我,你没有收买那个服务生。”

既然已经被他看穿,黎颜玉索性也就不掩饰了。再加上迟磊情绪中有明显的波动,她心里更觉得忿然。“没错,我是故意的。可是迟磊,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与钟清眉来眼去的,太不妥当了吧?”

在钟清面前,黎颜玉扮演了二十多年的贴心闺密,钟家有钱有势,黎家的生意都是靠钟家关照的,而钟清人傻钱多,从小到大,黎颜玉没少在钟清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从钟清手中夺走迟磊,她是蓄谋已久,可既然已经到了手,就绝无再奉还的可能。而日前她所表现出的善意,无非是对钟清的可怜与同情,当然,更多的是展现她胜利者的姿态,没有人会对毫无威胁的失败者恶言相向,因为那只会让自己身份掉价。

但迟磊不同,他们两人都是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所以黎颜玉没必要在迟磊面前掩饰自己的不满。

迟磊松了松领带:“丢出去的垃圾,会有人想要捡回来吗?”

显然黎颜玉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她往前走了两步,朝迟磊伸出手臂:“新的舞曲,陪我跳一支?”

————

钟清眼瞧着几乎被裹成肉粽的脚,不禁大骇:“这还能走路么?”

那医生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能。”

钟清嘴角一抽,闭嘴乖乖待在病床上。

程子浩问有何注意事项。

“需要留院观察,伤未完全好之前,忌冷忌辣忌酸,不能沾水,”那医生又特意强调,“不能够用右脚走路。”

敷了药伤口疼痛暂缓,可钟清的眼眶仍是红的,一眼瞧去,就知道方才烫伤程度定然不轻。

这是钟清第一次见到程子浩拉下脸来,苦大仇深的表情简直能吓哭小孩子,连语气也是责备的,却又流露出关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钟清也委屈:“我只顾着往你那边去了——”她顿了一顿,又说,“我也不知道那个小服务员怎么会从旁边的小走廊里出来——”

“找我?”程子浩敛起的严肃之色略微放缓。钟清点点头。

她还输着液,用于消炎的针剂,程子浩替她调慢了速度,嘴角似笑非笑:“唔?我还以为你跳舞十分开心呢。”

原来他都看到了!

钟清怕他生气,毕竟自己的女友同别的男人跳舞,任谁都会不开心的吧,更何况那个男人的身份还如此尴尬。

“你生气了?”钟清轻声问他。

不生气当然是假的,可程子浩却怎么也做不出愤然怒意的表情来。他扶额,回想在法国的时候,他虽然并非花名在外,可哪次不是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嘘寒问暖,现在一对比,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黑不下脸,也笑不出来,面部表情就十分纠结。钟清又戳了戳他,“你没事吧?”

程子浩故意哼了一声,伸出手在她头上乱揉一通,钟清长且柔的秀发被他折腾得乱成一团,几缕发丝不小心被她吃进了嘴里,痒得不得了,她自己又揪不出来,程子浩噗嗤就乐了,扬起嘴角:“来来,为夫来帮你!”

这男人正经的时候是衣冠楚楚,不正经的时候那就是斯文败类。

钟清心中暗自腹诽,可面上却是笑嘻嘻讨好他,“不生气了?”

程子浩拿出个苹果削皮:“我本来也没生气,清清,我只是在吃味。”

“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迟磊他会邀请我跳舞。”钟清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如果这是五年前,怕是她求迟磊跳舞,他都不会接受。没想到这一次迟磊主动邀请她,却已经是物是人非。“我没注意,就被他拉去舞池了。”

程子浩将削完皮的苹果递给钟清,她半垂着眸子,试探似的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面色很缓和,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

葡萄接到电话立即赶来了,指着钟清裹得严实的脚:“现成的红烧猪蹄!”

“再幸灾乐祸,就先把你红烧了!”程子浩屈指敲葡萄的额。葡萄往后撤了撤身子,撇了撇嘴,转过头来问钟清,“姐,你这脚谁弄伤的?”

“我自己不小心。”

“你确定?”葡萄眯了眯眼睛,凑近她。钟清一笑,抬手推开葡萄凑来的脑袋,“不然呢。”

钟清脚伤,行动不便,晚上自然需要人照料。可葡萄便借口需要加班赶设计稿件,她朝程子浩笑笑。程子浩挑了挑唇:“我今晚的确没有别的安排。”

葡萄完全无视钟清挥舞双手表示的阻拦,拎着手提包出了病房。

门哐当一声关上,钟清气馁的停止毫无作用的手舞足蹈。程子浩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钟清双眼圆睁,随后反手拿起身后的枕头挡在脸颊前:“程先生,你用这样的眼神引o诱我,不怕我扑倒你?”

程子浩笑,他这个女友软糯娴雅的性格,却唯独在那方面口无遮拦的。不对,做起来也……十分尤物。钟清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程子浩的回话,刚拿下枕头,程子浩的俊颜已放大在眼前,她惊得往后一躲,却被程子浩揽着腰收进怀里。

程子浩直视她,笑得张扬又邪魅:“不怕,因为我会主动扑倒你。”钟清没有防备,他倏地倾身吻下去,含住她的唇细细的吮,他的吻温柔到足以叫人沉沦,又霸道至叫人无法抵抗,钟清的后脑勺被他得大掌箍着,她只微微一挣扎,便感觉到他猝然加大的力道。他的吻越发缠绵起来。而后,钟清渐渐地放弃抵抗,不只是行为上,连心理上的防备都逐渐降低。既然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那么这些事就无可避免必然会发生。更何况,她已经决定要彻底忘记从前的某些人某些事,接受程子浩便是第一步。

这个吻结束在程子浩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作响时。钟清几乎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软着身子去推他:“电话!”

“**!”程子浩郁闷不已的放开钟清,拿出手机滑开接听。钟清忍不住乐了,温润如玉的程先生都爆了粗口,欲-求不满的男人真真是不能惹!

“说话!”

andy一惊,问了句:“boss,钟小姐的烫伤情况很严重?”否则他想不出自家boss脾气怎么会这么大。

“捡好听的说!”程子浩往门外走去。

“boss,烫伤钟小姐的服务员已经被酒店辞退,不过那小丫头片子也就是被人使的刀子,伤害钟小姐的是黎颜玉——也就是中盛迟总的未婚妻!您看,应该怎么办?”

“好。”程子浩静默片刻,“不要明目张胆的直接动黎颜玉。”

“我明白。”andy将自己的想法说出,“boss,黎颜玉不是号称最美女主播么,听说最近刚签了省卫视的最新综艺栏目,不如我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程子浩一手抄在裤袋里,抵在病房对面的墙上笑笑,这个角度他刚好能瞧见病房里钟清的动向。“你看着办。另外,这两天我需要在医院,明天与欧洲供应商的谈判——交给书文去做。”

“boss,明天的谈判太棘手,您如果不出席——”

“书文是我弟弟,迟早要接触家族生意。”

“但是——”

“andy,这个话题就此打住。”透过玻璃窗,程子浩瞧见从床上跳下来单脚撑地的钟清,立刻挂断通话推门而入。

程子浩疾步走去,扶住摇摇摆摆的钟清,“需要什么,我帮你。”

“这个嘛……”钟清站不稳,半个身子靠在程子浩身上,她很为难的样子,“我想去洗手间……”

程子浩一笑,这个他还真帮不了。“我抱你过去。”

他把钟清放在洗手间后,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走的打算,已经十分着急的钟清脸色由红变绿,“你不出去,我要怎么解决?”

程子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略抱歉的朝她笑笑,“你解决完了叫我。”他走出去,关门前钟清听到他低沉的自语,“该看的不都看过了……”

而后钟清的脸色仿佛交通信号灯,红绿之间转换不停。

——

护士送来了一床新的棉被,程子浩凑合着在沙发上也就躺下了。来日方长么,已经煮熟的粥,还担心吃不到嘴里?

室内漆黑,从窗口望去,远处的楼房高高低低,霓虹点点。

钟清的视线漂浮在窗外的霓虹灯光外,渐渐产生倦意。她睡得却极不安稳,脑袋里充斥着繁乱的人与事。

又是噩梦,五年来,不断浮现在脑海中的噩梦。

暴怒的迟磊一步步逼近,她的衣衫碎裂在他指间,而他覆身下来——

——

“钟清,醒醒!”

听见急切低沉的呼唤声,钟清醒来时额际冷汗连连。程子浩拨开她贴在脸颊的湿法,“做噩梦了?”

钟清心有余悸,抚着胸口喘气,程子浩递过来一杯温水,喝下去之后才觉得舒服一些。抬眸看见程子浩漆黑如墨的眼睛,满是关心爱切的意味,心中愈发堵得慌,又闷又堵。

“梦见什么了?”她刚才叫的太大声,双手不停地挥舞着,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他坐在床边,钟清倾身向前环住他的腰,她摇摇头,“没什么。”

她躲在他怀里,看不到他蓦然黯淡的眸色。他紧抿着唇,没有继续询问。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可心底却还有另一个男人。他脾性再好,占有欲却不少于任何一个男人。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要从钟清心底赶走迟磊,需要时日,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耐心再耐心,可方才听见她那样惊慌失措的叫迟磊的名字,程子浩心里仍旧觉得不舒服。

过了会儿,钟清躺下来,程子浩躺在她身边:“睡吧,我在这儿。”

钟清点点头,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她有太多的难言之隐,无人可说。

她也无法向他人诉说,自己噩梦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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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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