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为了带走林惮,肖谨言付出了比合约中约定偿还的欠款多一倍的金钱,还为林惮支付了一大笔治疗费用,这些事,林惮全不知情。

但她并不打算和林惮算明这些账。

只会做财物交换的买卖,那是最低等的商人。

再往上,需要的不仅是雄厚的资金,更要有一双慧眼,能在乱石中识明珠。

将璞玉打造成价值连城的珍宝,让财富实现越阶增长,这样才能叫手腕与实力。

要不了几年,这孩子就能成为她手中一张王牌。

肖谨言和林惮,本质上,是同一种的人。

所以她相信林惮,就像相信她自己,相信一个人从绝望中带出来的那股不屈不挠的意志。

只要林惮不选择背叛,那么她愿意尽己所能,培养这个孩子。

肖谨言临时踩了刹车,出车库前停下,顿了几秒钟,明白过来,问她:“不会?”

她下意识想躲开肖谨言的手,却被肖谨言厉声喝止:“别动。”

因为林惮肤色比较深,即便生病发烧,也不太容易从她的脸色辨别出来。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林惮抗拒医院的环境,何况,她也没觉得她的身体有任何问题。

林惮挥拳的速度慢下来,垫步移动的动作乍一看没问题,可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步子有些虚浮,像站不稳似的。

让她系安全带她就傻坐着,没反应,像听不见肖谨言说话。

肖谨言在训练室外看了一会儿,随后渐渐皱起眉。

林惮后退的动作僵住,肖谨言的手掌得以整个贴合在她前额处。

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太热了,她感觉肖谨言的手特别凉,贴在她脑门上,凉丝丝的,触感很奇妙,也很舒服。

那时候林惮的表情特别别扭,想板起脸掩饰心虚,又自觉做错了事,所以眼神躲闪,不和肖谨言对视。

她个子高,头发尖儿上还凝着汗,一套简约的运动服穿在身上也很精神,眼睛又黑又亮,完全看不出来她正在发烧。

听话,诚实。

林惮并未失去意识,只是躺在地上激烈喘熄。

林惮爬起来去更衣室,几分钟后穿着常服出来。

便在这时,林惮忽然倒退两步,脚底汗水打滑,直挺挺地倒在减震垫上。

响声节奏时快时慢,林惮满头大汗,小麦色的肌肤在炽白的灯光下像抹了一层亮晶晶的蜡油。

听见肖谨言的声音,她反手撑着地面要坐起来,却在起身前,被一只手按住额头。

这个时间,公司专门聘请的医护已经下班了。

离开家的时候她几乎什么也没带走,所以来到QH之后,她住在肖谨言安排给她的单人公寓里,大到家电家具,小到衣服鞋子,训练用的营养品补充剂,所有东西都是肖谨言帮她置办的。

肖谨言车都离开车位了,面板上有个警示灯一直亮着,她才发现这崽子没系安全带。

一两分钟过去了,肖谨言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片刻后,她断言:“你发烧了,立刻停止训练,跟我去医院。”

后来,事实也证明,肖谨言的眼光很好,林惮比她预想的更顺从,也更出色。

对待肖谨言,林惮心里怀揣极复杂的感情。

“!”肖谨言大惊失色,快步走过去,“林惮!”

肖谨言松手站起来,抽了张纸擦手,擦完又把用过的纸巾叠得四四方方,扔进垃圾桶里,同时吩咐林惮:“去把衣服换了,先别冲澡。”

她小心望着肖谨言,肖谨言板着脸的样子很严肃,让她内心忐忑。

肖谨言推开玻璃门,准备出声阻止。

林惮浑身是汗,头上戴的隔汗条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几次肖谨言在公司忙到深夜准备下班,走到电梯间还听见从训练室方向有动静传来。

记忆中有一件很窘迫的事,因为她从小到大物质匮乏,出行鲜少乘坐出租车,更没坐过车副驾,因而她第一次被肖谨言塞进副驾位时,安全带不知道怎么系。

她呼吸急促,不时停下来,缠着绷带的双手扶着膝盖弓腰喘熄,分明已经累到极限,但她还不愿意停下来。

她看一眼还没到的电梯,转身穿过长廊来到训练室外,就看见林惮一个人在灯光下打沙袋。

林惮张口结舌,顿了好几秒,垂头妥协:“哦。”

林惮签约QH已满一年,习得了大部分格斗技巧,也参加了一些入门级的比赛,在各赛事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她的成长速度比肖谨言预期的快得多。

她跟着肖谨言下楼,坐进肖谨言的车。

肖谨言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屁孩儿处处要强,不会也不肯开口请人帮忙。

在各个方面,林惮的表现都突破了肖谨言的预期。

她刚才突然头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下了。

肖谨言睨她一眼:“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这样透支训练不可取,不仅难以获得技巧上的提升,反而更容易损害身体,得不偿失。

林惮上身只穿了件运动内衣,下边儿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每挥出一拳,空荡荡的训练室里就回荡一声脆响。

她食指戳向林惮的太阳穴,轻轻推一下:“傻不傻?你跟我说不就好了吗?”

林惮抿着唇,视线倔强地撇向一边,不吭声。

肖谨言懒得跟她计较,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侧身,手从林惮面前越过,把安全带牵出来后,吩咐林惮:“拿着,我教你。”

林惮依言抓住锁扣,肖谨言便同时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把锁扣插进另一头。

咔哒一声响,安全带就锁紧了。

“明白了吗?”肖谨言问她。

林惮还是没说话,跟个哑巴似的,但点了点头。

安全带扣上那一瞬间发出的脆响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合,林惮下意识偷瞄一眼驾驶位上女人的侧脸。

肖谨言解开手刹,扭动车钥匙,引擎发出轰一声响。

她没回头,却敏锐地捕捉到林惮看向她的目光,随口笑道:“怎么,你想学车?”

林惮偷瞄被抓包,顿时感觉脸皮臊得慌,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肖谨言早习惯了这小屁孩别别扭扭的心态,兀自说下去:“你要想学我就帮你报名,正好你现在的训练强度不合适,需要调整,就下个月吧,我会把你后面两个月的行程空出来。”

林惮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瞄了肖谨言一眼,就给自己身上揽了新的任务。

肖谨言驱车到医院,领着林惮到门诊挂了号,医生检查后得出结论:“运动量太大,身体透支了,回去好好休息,保持充足睡眠,饮食营养均衡,吃饱,休养几天就好了。”

医生给林惮开了两支营养剂和退烧药,肖谨言带着林惮去取了药,走出医院大楼,肖谨言把那袋子药拍林惮怀里:

“听到没有,不允许过度消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你还想走得更远,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让我看见你大晚上不休息滞留在训练室,就给你停赛。”

林惮捧着营养剂,跟在肖谨言身后,沉默不语。

肖谨言送林惮到公寓楼外,林惮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门合上后,肖谨言就一脚油门把车开走。

林惮站在路边,望着那辆黑色的车驶进无边夜色,在都市夜景过于绚丽的霓虹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两天,林惮接到通知,肖谨言果然给她报了驾校。

说是让她调理作息,每天上午助理送她去驾校练车,中午吃过饭后午休一小时,下午训练到七点,结束吃晚饭,然后回公寓休息,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睡够八个小时。

有时候肖谨言闲了没事,还会亲自监督,看她有没有乖乖听话。

等林惮两个月后拿到驾照,常规体检发现体重增加了1kg,但体脂率水平保持得很好,增长的部分是肌肉。

1kg肌肉增长,林惮的力量水平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各项测验的表现都有了显著提升。

肖谨言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很快给林惮安排了一场C级比赛,虽然重量级发生了改变,但林惮很轻易KO对手,进攻与闪躲的技巧也逐渐变得娴熟。

当晚,肖谨言特地安排了一顿庆功宴,在席上喝了一小杯红酒。

宴后离席,肖谨言叫的代驾临时有事来不了,林惮在旁见她打完电话直皱眉,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她开车。

林惮沉吟几分钟后,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这次庆功宴虽然林惮是主角,但肖谨言以她年纪还小为由不让她喝酒,让服务员给她倒了一杯橙汁,所以整场饭局下来,只有林惮一个人没有沾酒。

肖谨言闻声感到惊讶,回头,便见林惮身姿笔挺地站在她身后。

和最初见面那会儿相比,林惮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肖谨言自己就不算矮,净身高接近一米七,但此时她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和林惮站在一起,还比林惮稍微矮了几公分。

小孩子还在生长期,营养跟上了,个头也蹿起来。

在人前板着脸摆出一副严肃冷酷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像个成熟靠谱的大人了。

肖谨言失笑:“你才刚拿到驾照。”

林惮被肖谨言笑得有些恼,梗着脖子不服气:“明明是你让我去学,现在我学会了,你却不敢坐我开的车?”

肖谨言却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脸上终于有了生动的表情,多了点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朝气。

或许是喝了酒,有点微醺的醉意在。

她忽然伸手过去,指节轻盈地刮过林惮的鼻梁,笑道:“你敢开,我就敢坐。”

林惮脸红了,气恼地撇开视线,朝肖谨言摊开手。

开口,语气硬邦邦的:“钥匙。”

肖谨言依言打开包,一阵翻找东西的声响过去,林惮手心微沉,成功拿到了车钥匙。

老板的车当然是好车,和学车的时候开过那几辆手动挡完全不一样,功能按钮和操作方式都要先熟悉一下。

上车后,林惮认认真真按照步骤调整座椅位置,后视镜角度,在点火之后,又把所有能想到的打灯操作全试一遍,她这才踩下油门。

然后引擎轰一声闷响,车子震了震,但没有开出去。

林惮有点懵,愣了两秒钟。

身旁传来一声笑,肖谨言话语中的愉快藏都藏不住:“你没放手刹。”

“……”林惮耳朵红透。

但她没吭声,伸手握住手刹,大拇指按下握柄上的按钮,把它放下去。

随即,车子缓慢启动,顺利离开车位。

过收费口时,林惮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码付了停车费。

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当司机,还是开夜路,林惮内心当然是紧张的,双手牢牢握着方向盘,一点都不敢放松。

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林惮成功把肖谨言送到一个别墅区外,在肖谨言指定的地方把车停下来。

“再往前就不好打车了。”肖谨言对林惮说,“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接我,你先走吧。”

林惮听话松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到路边打了辆出租回公寓。

出租车离开的时候,林惮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山腰的别墅群。

待会儿来接肖谨言的人,应该是她的丈夫。

没由来的,心里忽然揪了一下。

·

林惮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仿佛重新活了一次。

曾经不曾留意的细节与没有来得及仔细辨别的心情,在梦里被无限放大。

她像站在第三人的视角重新审视她的人生。

然后,她意外发现,或许她走过的这二十几年短暂的人生也并不全是不幸。

有那么一个人,将她从黑暗的泥沼中拉出来,陪伴了她整整十年。

随着肖谨言的出现,缠绕在她身上那根命运的枷锁开始断裂,她的人生陆续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尽管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她其实早就动了心。

是她先主动的。

主动向肖谨言大献殷勤。

或许比她自己意识到的更早,比肖谨言三十一岁生日还要早很多的某个时刻,她就爱上了肖谨言。

她不顾一切,竭尽所能,只为了向肖谨言证明自己有价值。

第一条金腰带,对她而言意义非常。

她得到了肖谨言的青睐,却打破了对肖谨言的幻想,她对肖谨言的仰慕,从那一天开始,变成了偏执的占有。

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承认内心背德的爱恋,把一切归咎于无可奈何,似乎更能心安理得地放纵。

离开学校之后,鲜少再有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了。

她不怕苦,甚至也不怕死,但她却害怕被肖谨言抛弃。

等到她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梦里的时间开始飞快流逝。

所有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她不再能干预梦境中发生的事,十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

她来到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睁眼时,侧躺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陌生的棉被。

阳台的窗帘没有拉上,金色的朝阳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身上,沙发连着她一块儿,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暗。

掀开被子坐起来,她整个人便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

她伸手抚平被面的褶皱,起身将被子叠好,去卧室敲门,无意外被撵了出来。

洗漱结束,她学着某个人强迫的样子,把洗脸巾四个角对得整整齐齐。

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她还站在毛巾架前欣赏了足足十秒钟,才拉开玻璃门走出去。

去楼下吃了早餐,顺便带了一份。

开门时,她的手按上门把,锁芯滋的一声就打开了。

这门锁上,录有她的指纹。

她不自觉扬了扬唇,又在进屋时敛下来。

客厅里传来轻快的欢笑声,肖谨言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斜倚在她叠好的被子上,将平整的豆腐块又压成了奇怪的形状。

她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倒心里某个角落痒痒的。

但她介怀肖谨言昨天晚上说她是小狗,所以她板着脸,较着莫名的劲儿,不给那女人好脸色。

肖谨言吃着她买回来的早餐,看幼稚的动画片,客厅里的笑闹声鲜活得像一支赞颂幸福与快乐的乐曲。

早餐结束,肖谨言站起来,回房间换了身过于严肃的衣服。

她说,她要去法院离婚。

林惮心里怦怦跳,陡然间一个画面划过脑海。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交替敲打耳膜,刺得她太阳穴胀痛难受。

如果肖谨言自己开车去法院……

会出事。

心里没由来蹿上这样可怕的预感,林惮心往下沉,毫不犹豫上前一步,攥住肖谨言的手腕:“等我,我去给你开车。”

果然出事了。

那辆车毫无征兆撞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念头:幸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肖谨言。

·

滴滴滴——

检测仪忽然发出激烈的警报声,护工迅速查看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然后毫不犹豫按下床头的医护铃。

不到两分钟,主治医师赶到ICU病房,听护工描述情况:“伤者情绪忽然出现剧烈波动,检测到心率异常。”

医生让医护通知家属,随后迅速给林惮做了个全身检查。

唐晓星早上很早就醒了,洗漱完去厨房做了早饭,把俞菟从被窝里捞出来,对坐着没吃几口,手机铃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看,是护工打来的。

像预感到什么似的,唐晓星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跌在桌上。

俞菟抬眼看她,见她傻傻盯着来电显示,却忘了接听,无奈之下只好伸手过去,帮唐晓星按了那枚绿色的按钮,同时开了免提。

“唐小姐,林小姐醒了,请您尽快来医院。”

唐晓星猛地站起来,小腿推开椅子,椅脚和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

电话挂断了,唐晓星还傻站着,不确定刚才那个电话她是否真的听清,该不会是她的幻觉吧?

饭哪里还吃得下,俞菟起身推了唐晓星一把:“快去换衣服。”

唐晓星被俞菟的声音唤醒,看一眼来电显示,确认刚才的确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回卧室,没一会儿又从门边探个脑袋出来:“老婆,帮我找一下衣服吧。”

她们的衣柜平时是俞菟在整理,唐晓星都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放在哪些地方。

俞菟跟进卧室,给唐晓星找了一套衣服,也给自己拿了一套。

两个人换好衣服后直奔玄关,餐桌上的碗筷就放在那儿,等忙完了回来再收拾。

唐晓星牵着俞菟奔下楼,一路上不断轰油门,如果不是俞菟及时阻止,她可能还会闯红灯。

压着限速标准在跑,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唐晓星缩短了三分之一。

赶到医院时,林惮还在ICU病房继续观察,人已经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缝,望着病房天花板发呆,医生和她交流,她眼珠子能转,但还不能开口说话。

全身检查做完,医生松了一口气。

看见在门外焦急等候的唐晓星和俞菟,他从病房中出来,告诉唐晓星:

“人醒了,目前还不能判断她的意识是否清醒,也有可能出现记忆混乱,短暂失忆等各种情况,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如果今晚没有异常,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

不管怎么说,人醒了,命保住了,不会成为植物人,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唐晓星双手合十,一个劲儿说谢谢医生。

病床上,林惮眼珠子动了动,看向那扇连接走廊的巨大玻璃窗。

窗户上映出唐晓星和俞菟的身影,唐晓星激动得红了眼睛,俞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试图从窗户里寻找另一个人存在的迹象。

但她张望了许久,直到眼眶酸痛,头昏脑涨,也没看见想见的人。

肖谨言在哪里?

车祸发生的时候,肖谨言也在那辆车上,她伤得重不重?

她想问,可她无法开口。

有生以来,她头一回发现,用语言沟通多么方便快捷。

她以前,错过了太多。

医生允许她们进去一个人探视十分钟,但林惮情况还未稳定,不能在病房里待得太久。

这个探视资格,俞菟自然不和唐晓星争抢。

唐晓星小心翼翼推开门,来到病床边,看到那双刚刚睁开,略显疲惫沧桑的双眼,唐晓星鼻子一酸,差点当场掉眼泪。

好在她及时忍住,只不过开口时,嗓音十分沙哑:“你可算醒了,从车祸到现在,你已经躺了五天。”

她知道林惮现在不能回答,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无声地陪伴着。

林惮很困,也很累,就醒来这会儿时间,她就困到要睡着了。

但她心里始终挂念着肖谨言,很不安,不敢安然入睡。

她和肖谨言一起出的车祸,唐晓星既然来了医院,应该知道肖谨言的情况。

林惮想要开口,可牙关子却像被胶水黏住,怎么都张不开,她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除了眼珠子,就只剩下没受伤的右手。

于是,她咬紧牙关,艰难地动了动胳膊,将手伸出被沿,手指试图在床边写字。

唐晓星看见林惮的手伸出被子,食指在床单表面胡乱划了几下。

感觉像是伤了脑子,身体不受控制地乱动。

唐晓星想也没想,伸手过去握住林惮那只手。

然后,她把林惮的手塞回被子里,按住,不让她随便动。

“你先不要乱动,好好休息。”唐晓星完全没领会林惮的眼神,诚挚地宽慰她,“别担心,医生说你的恢复情况很好,过了今天就能转普通病房,很快就能养好的。”

林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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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婚对象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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