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初吻

终于到了未时,清苦念完经,回身一看张铭和琳娘,两人都已累的说不出话来了,张铭更是一头虚汗,他皱了皱眉,就道:“如此就可以了,今夜过了子时,施主就算出孝了。”

张铭暗自腹诽,平均十秒拜一次,将近五个小时不歇,是人干的事么?他由琳娘扶着坐到一旁的官帽椅上,勉强对那老和尚说:“多谢大师了。”又抬眼看看自己的小妻子,也正喘着气,不过比他精神好些,还有力气倒水喝,往他手里也塞了一杯子之后就兀自靠在椅背上,低垂着头休息起来。

张铭喝完水,感觉自己站都站不起来。所幸其余人一看里间结束了,就都进来帮忙收拾东西,青青在一群人后面也悄无声息跟了进来,她怕那老和尚,就只在角落里帮忙收拾,用篮子收了碗碟,又悄悄去了厨房,孙琢倒是想跟着她去看看,但被他母亲一把揪住了耳朵,没法脱身。

刘盛走到张铭身边,与他说话:“需得给师父们三两香火钱。”张铭已经昏昏沉沉,无暇理他,反而琳娘抬了头,招呼他道:“姐夫,让他休息会儿,钱在我这。”说着就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个不起眼小布袋,不多不少,正好装着三两散银子。

刘盛接过那小布袋,掂量了一下,就道:“够数了。”说罢就将布袋子交给两个小和尚收着。高的那个叫法照,相对伶俐些,接过布袋子就说:“今日师父心情好,要是张施主有意,可去多讨教他。”

他们茶安寺虽然人少,不过才六七个和尚敲钟念经,但也算远近闻名了,皆因那老和尚清苦在算因果上很有一套,但他脾气却十分古怪,平日里倒是和蔼,若问他些运道上的事,就十分扭捏,必须要心情好了,才愿意提点一两句。张铭早就支着耳朵听着那小和尚的话,心里就有些犹豫,他也想知道自己穿过来是怎么回事,有空自己前思后想不如趁着这机会问问老神棍,当下就站了起来,朝那清苦走去。

清苦做了一场法事想来也有些累了,此刻正盘腿坐在自带的蒲团上,手里念珠捻个不断,嘴里还念念有词。待张铭走到他跟前,却立刻睁了眼,一派清明,他点头笑道:“我那大徒儿惯会出卖人。”这话说的接地气,张铭便又开始犹疑这老和尚的话到底能有几分真。

清苦也不理会张铭脸上神色,兀自说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我观你面相,本是短命的,不知为何眉心有一缕生气,却长久起来。”

这话戳中了张铭的心思,他一阵激动,就问:“大师知道是何缘故么?”

清苦冲他笑笑,“施主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吧。”

这话说的简直像没说似的,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来问你?张铭又是一阵烦躁。

“阿弥陀佛。”

一声禅语,倒教人心静下来。张铭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觉得自己内心通明了不少,就对着清苦一鞠躬,道了声谢。

清苦笑道:“张施主也颇有悟性,只是与我佛门无缘,可惜了。”

张铭本来觉得自己心里一片澄澈,一听这话又跳脚,废话!老子心里十丈软红,难道穿越一把是为了做和尚?他这才丢开一切,觉得自己实在与出家人没什么可说的,来问这老和尚纯属犯傻。

清苦看出他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反而拿出一本心经递给他,“你家那位不足十岁的女娃娃,与我佛有缘,老衲却不能点化她,施主慈悲为怀,替我将这本经书送给她吧。”

张铭随手接过,却不以为然,青青在他眼里还是个儿童,儿童在天朝,就该“该玩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跟青灯古佛会有什么关系。

此时琳娘已立在他一旁,也看出他心中所想,怕他对大师不敬,就从他手里抽过那心经,对清苦道:“多谢大师了,待我们日后教会她读书习字,就将这本经书交给她。”

清苦笑道:“如此甚好。”

送别了清苦和他两个徒弟,暮色初上,今日算是出孝,孙炳一家也就没有回去吃饭,留下与张铭和琳娘同吃晚饭,刘盛忙着回去照看自家娘子,就匆忙道别走了。

琳娘自带着青青做饭,赵氏有话问她,就让孙珠儿自己玩去,孙琢一向不听她的话,早就不知跑去了哪里,她也懒的管,就施施然去厨房指点江山了。

孙炳却将张铭叫住,他一脸严肃,像是有话提点。张铭见着孙炳,虽然不至于多么敬畏,但也有三分尊敬,因此装的十分乖巧。

“我听说你已久不去十里亭与人论诗了,从前病着是没办法,怎么如今病好了也不去?”

张铭心里暗自叫苦,唐诗三百首倒是会背,要作诗岂不是死路一条,他素来心思机敏,就道:“不瞒老师,我自病了一回,于这春秋论道上有了些新的见解。”

孙炳奇道:“咦,你且说来听听。”

胡诌是张铭强项,他有了这么一会儿喘息的时间,就已经胸有成竹,“咱们大周朝历来取士,皆是要求八股文作的好,那些精于辞藻的反而不得圣心,老师,学生想问你,八股文作的好,好在何处呢?”

“自然是四平八稳,见解成熟的为上。”

见到鱼儿上钩,张铭又问:“十里亭那的学子所作的诗如何?”其实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十里亭是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人在那作诗。

“辞藻华丽,好大喜功。”孙炳一说出这八个字,就自己住了口,知道被张铭绕了进去,眼神一厉,须臾又平和了下来。

“此事倒是我的不对了,只是你既然不屑于十里亭之辈为伍,平日里也莫要闭门造车。”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

张铭知道自己赌对了地方,这关就算过去了,就谦虚道:“还要老师教导才行。”

孙炳听着满意,就摆了摆手,和他下起棋来。

另一边,琳娘炒菜正热火朝天,青青则帮着刷碗洗锅。

赵氏搬了张小凳子,就在一边坐下,看着厨房被自己女儿打扫的干干净净,各式东西也一应俱全,不免有些得意。

她方才看见了,琳娘一出手就是三两,张铭眼皮都不抬一下,可见确实有钱,就想打听打听,心道那顾氏死的早归早,却留下一笔钱给自己儿子,看张铭那文绉绉的样子就知道是不通庶务的,还不是便宜了自己女儿,倒也不觉得顾氏骗她将女儿嫁来这家有多么坏了,反而觉得顾氏死的早真真不错。她自己年轻时就吃尽了婆婆的苦,因此如今也变得恶形恶状,那会儿也希望孙炳能替自己出头,可男人哪里靠的住,她从前碰了几回壁,就狠心将自己换了副泼妇样。后来自己做婆婆,将大儿子孙瑜的妻子胡氏在家指使的团团转,倒是过的称心如意了,可惜胡氏去年也去了燕京,她又寂寞起来。她的道理半点不差,只有拿捏住了钱,日子才能过好。

“我说,你相公平日里可是将钱放在你身边?”赵氏掐了喉咙,小声问道。

琳娘被她这样一问,就有些尴尬,心道,就在我家床板下藏着,不过不能告诉你。“娘这是哪来的话,相公好不容易凑了钱,才做下这趟法事,吃过这顿好菜好饭,我们便要饿上一个月了。”

赵氏哪里肯信她,不过她也知道二女儿不和自己亲近,就说:“我是要提点你,这男人呐,一有钱就要变坏,你家相公看着老实,我看他是蔫坏蔫坏的,你可不要被他哄了去。”

可不是蔫坏么,琳娘有些想笑,被赵氏看了个十成十,更是心里着急:“你看看你这副模样,还不知他心里可有你呢!”

琳娘一听这话,就一愣,小声道:“我这模样是不好,可还是你生的呢。”

“我哪里是这意思,同你说不清。我只和你说,我是你娘,不会害你,听我的话,将钱攥自己手里,才是正理!”赵氏一急,就恨不得要抬手朝她头上呼过去,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角。

她定睛一看,正是那叫青青的小丫头,赵氏一怒,就要朝青青身上打去,却被琳娘一拦,“娘,我听你的就是,何必同小孩子计较,眼下饭要做好了,你就去厅里等着吧。”说罢,琳娘就将赵氏推出了厨房,又合上了门,将赵氏关在屋外,不去理会她在外头大喊大叫。

琳娘转头看青青,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我娘这人心急,我有相公护着,你有我护着,咱们不怕她。”

青青朝她笑笑,塞给她一个青草编的螳螂,满脸乖巧讨好之意。琳娘仔细一看,奇道:“这不是琢儿的手艺么?”

“那个哥哥说送给我,我送给你。”青青说话清脆动听,一脸单纯。

琳娘心道一声奇怪,也就不多问了。

吃罢晚饭,送走了孙炳一家,张铭和琳娘终于有机会歇下来,因为青青已经睡下,张铭又缠的紧,琳娘便又和他睡一床。

两人昏昏欲睡,没精力看书写字,就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方才我在岳丈那,你娘可有再为难你?”

“没有,”琳娘一笑“她只叫我将钱看紧。”

张铭不以为然道:“我的钱可都在你那儿。”

“是啊。”

张铭听出她话里有些不对,就问:“怎么了?”

却没人答话,过了许久,才听得低低一句,“娘说,相公心里未必有我呢。”

琳娘没听到张铭答话,心里有些失落,刚想将床帐扯下,手腕却被人握住了,只觉得唇上一湿,气息便一窒。

是相公。她心里酸酸软软,脸涨的通红,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很温暖,相公的睫毛,很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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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鸡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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