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竹林会合(二月的第一天,求月票、推荐票)
王璟山微微摇头,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我不信。”
赵昺凝视着王璟山,眼中闪烁着被误解的怒火。
他咬紧牙关,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
“你为何不信?朕是一国之君,怎会轻易伤害自己的子民?”
王璟山以木剑轻挑起地上的白色长衫,声音淡如清风:
“在璟山看来,官家自始至终,不过是在这名贵的丝绸衣料上涂写,用世人皆知的几个名字,讲述‘空口无凭’的真相。”
说罢,他长袖一挥,白色长衫如同被风卷起的孤帆,直扑向赵昺的面门。
“所以,官家请回吧。”
赵昺一把扯下飘来的长衫,脸上的表情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全然不见而立之年的帝王应有的沉稳与威严,反倒露出一种让人意外的“毫无遮拦”。
他瞪视着王璟山,声音中透露出不甘:
“但朕的话才说到一半——”
“另一半故事,即便官家不说,璟山也能猜到。”
王璟山打断赵昺,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以类似方才赵昺“讲故事”的口吻般道:
“例如,叛乱结束后,崖山派的民修们选择遗世独立,不再涉足纷繁复杂的世俗政务,一心专注修炼。
“江南士修,趁机崭露头角。他们的势力如日中天,逐渐对官家的统治构成了威胁。
“几年后,更有一位名为吴砚歌的天才横空出世,修为与官家不相上下。
“士修集团看准此人,联合上书官家与冯忠全交换剑法,意图助吴砚歌突破至练气境界。
“官家表面上应承了他们,实则暗中授意张珪破坏割地换法,将罪责转嫁到冯忠全身上。
“既能使士修阵营无法率先出现练气修士,官家亦可在江南士修面前,澄清阻碍换法的嫌疑。”
王璟山的思绪如飞,迅速在头脑中复盘了下午与赵孟頫、吴长因的碰面细节。
“之后,官家再以《照澈万丹》作为补偿赠予吴家,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少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毕竟,一个擅长炼丹的高修,总比一个擅长攻伐的剑道高修,在明面上的威胁要小得多。”
少年话音刚落,船舱里的空气再度凝固。
但见赵昺微微张开口,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苦笑,又像是自嘲道:
“剑仙已将真相道破,朕还能说什么呢……”
昏黄的灯火在船舱内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少年与青年一高一低,虽然坐得极近,却像是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赵昺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
“想来,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剑仙去亲眼看看那些证明了。”
心思缜密的少年,立刻捕捉到赵昺言辞中的微妙差异——他用的是“证明”而非“证据”。
王璟山心中不免泛起疑惑:
‘他想证明什么给我看?’
赵昺再次将黑色斗篷披上身,乔装成内侍的模样,并低声向少年透露了一个隐秘的地址。
听完赵昺的话,王璟山并未急于行动。
他先是掀开船帘,轻步走到了另一艘船上。
在那里,他与文升和商开影进行了短暂的商议。
之后,王璟山返回了原船舱,对赵昺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两人错开时间,一前一后地下船,来到码头上。
先是赵昺与等在岸边的几个小内侍会合,沿着一条看似是返回皇宫的路线行进。
而后王璟山运起御剑之术,顷刻间便化作一道流星划破夜空,消失在天幕之中。
他们深知,码头四周必定潜伏着各方势力的探子。
只有分开绕路,才能摆脱暗中的监视。
按照计划,王璟山将飞抵临安城外,寻找一个隐蔽的落脚点。
再利用高超的燕雀行身法,重新潜入城中,前往赵昺先前透露给他的秘密地点。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王璟山步履匆匆,穿梭于错综复杂的首府街巷间。
由于他对这蜿蜒曲折的路径并不熟悉,不慎走错了几次方向,绕了不少远路。
直到夜色愈发深沉,他才带着一身薄汗,抵达了御街旁边的保和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留家的巍峨宅邸。
尽管早已过了戌时,那扇高大的府门却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王璟山见门前之人皆是一身素白的麻衣,目光顿时微凝;
再结合文升几日前告诉他,曾有三名纨绔士修闯了大祸,上门向他求助之事,心中瞬间明了——
是在操办留明达的丧事。
“赵昺为何选在此地会合?”
少年带着疑问,望向府门对面的竹林。
没过多久,竹林深处隐约出现了星点火光。
它们有规律地燃起又熄灭,仿佛在传递着某种秘密信号。
王璟山再次施展燕雀行,往相反方向腾身行了二三百步,才谨慎地步入到那片茂密幽深的竹林之中。
为了防范可能的伏击,他已将木剑紧握在手中,指尖感受着剑身的微凉与坚硬,随时准备施展第九十二式剑法——那招他个人命名为“风驰电掣”的绝技。
一旦有危险迹象出现,他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从此地抽身离去。
庆幸的是,当王璟山走到竹林小径的尽头时,仅有赵昺孤身等候在此。
后者见王璟山赶来,微笑着熄灭左手指尖的星点火光,转而往地上的纸堆里添加黄色的纸钱。
从赵昺祭拜的方向来看,显然是在为留明达祈福。
王璟山刚想开口提醒赵昺,这样大的火光可能会引来留家人的注意。
但话到嘴边,他突然观察到,尽管纸钱的边缘确有逐渐变黑、化为灰烬,整个过程仿佛是被火焰焚烧一般。
然而,奇怪的是,纸堆上却并未显露出任何火光的痕迹。
王璟山心中一动,随即施展出明目诀,试图洞察这其中的奥秘。
但即便是在明目诀的加持下,他依旧无法看到任何火焰的存在。
显然,这是一道王璟山生平首见、且无法以视觉辨识的火法。
其斗法威力究竟如何,少年暂且还无法判断。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道火法所展现出的诡异程度,已然凌驾于血燃泪与空磨磷火之上。
眼见赵昺如此专注地为留明达焚烧纸钱,脸上未流露出任何敌意,少年不禁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敢问官家,《小术通晓》究竟是何人所著?为何流传在外的火法,无论是从威力还是数量上来看,均明显胜过其他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