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玫瑰深处有星光
第6章玫瑰深处有星光
冥冥之中自有重逢,命运安排给你的每一次别离或者相遇,都自有它的道理。
乔初意闷头迈步,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谁知走了一段路,薄昭浔突然停下来,她猛地刹住脚步,差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他及时揽住肩膀。
他将她上下逡巡一遍,终于问:“练了十几年武?”
“……跟着《射雕英雄传》学过几个pose。”
“要替天行道?”
“……其实我是表演型人格。”
“让他一只手?”
“……电视剧里的英雄人物都是这么说。”
薄昭浔放缓了语气:“如果刚才他真和你动手了怎么办?”
“我当然撒腿就跑。”乔初意理直气壮地说,狡黠一笑,“叫板之前我早想好了,能跑过周迟深就行,留下他在那挨揍。”
“……”
他好气又好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里离疗养中心正门不远,没什么人,爬山虎爬满一整面墙,随着风此起彼伏地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乔初意摩挲着指甲不再作声。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来清淮,她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疗养中心。
这几个月的空白被压缩进真空,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临别时的不快。
“回家。”薄昭浔拿过她手里的书包,背在自己左肩上,抬抬下巴,示意她跟上。
乔初意跟在他身后,难得乖巧,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太阳倾了倾角度,薄昭浔的视线稍稍偏斜,看见一长一短两个影子投在地面上,影子离得很近,仿若亲密无间。
他心里百转千回。
本来打算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可做不到。
很多个夜晚,他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皑皑雪地里,她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去清淮找你吗?”
“我要保护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为你出头……”
“什么也不怕。”
声音是柔软的、怯怯的、充满恳求的。
到最后,她几欲掉泪,鼻尖泛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往往惊醒,外面天寒地冻,更深露重。
冥冥之中自有重逢,命运安排给你的每一次别离或者相遇,都自有它的道理。
疗养中心离家不远,步行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一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在顶楼停下,乔初意才如梦初醒:“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薄昭浔屈起一条腿靠在她对面的门上,走廊很长,有些昏暗,灰蒙蒙的光落在他们之间,只有他漆黑的眸子明亮:“我也住在这里,邻居。”
很明显,乔初意大吃一惊的表情取悦了他,薄昭浔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笑意,他声音低低的,有点哑:“进去吧。”
乔初意握着钥匙踌躇,久未相见,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就算一句话不说也好,只是想待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我看着你进门。”薄昭浔靠近了一点,把书包挂在她右手肘处,又看了看腕表,“我马上要去集训,再不走来不及了。”
所以,是专程送她回家吗?
乔初意不敢问,也不再磨蹭,怕耽误他集训,利索地开锁进门,刚说了再见就把门紧紧关上,没过半秒钟,又忍不住趴在猫眼处向外看。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愣怔片刻,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初意出门晨跑,突然看到自家门把手上挂着塑料袋,她疑惑地打开,看到里面用保鲜袋装着五朵胡萝卜做的玫瑰花。
花瓣层层叠着,十分精巧。
这里要刷门禁卡才能进,那么是谁把东西挂在了她家门上,不言而喻。
原来昨天在疗养中心,他早就注意到她了。
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乔初意想好好感谢薄昭浔,感谢的方式在心里排练了一百零八遍,只是一直没再见到他。
她留心打听才知道,薄昭浔现在正在参加速算国际赛的集训,如果能拿到靠前的名次,那么根据学校的高考“领军计划”,他可以被Q大降分录取。
抛开降分录取不谈,单单这个比赛,是薄昭浔梦寐以求想证明自己的机会。
再见他是在运动会。
对于运动会,在乔初意看来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区别。
她怕听枪响,从来不报名参加运动会,只负责写写广播稿,按照季节从“阳春三月,彩旗飘飘”写到“金秋十月,彩旗飘飘”,没一点新鲜词。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要到接力赛的时候,负责最后一棒的女生在预赛冲刺时崴了脚。
虽然他们班侥幸擦边挺进决赛,但无论如何,崴脚的女生是不能再参加比赛了。
二班本来女生就少,个个娇娇弱弱的,比赛项目又多,几乎能派出去参加比赛的都派了出去,实在没人能顶上接力赛的这个空缺,况且接力赛还有4×100米和4×400米两项。
放弃也不甘心,运动会更重要的不是输赢,而是参赛精神,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有些说不过去。
班主任挨个女生打量过去,眼前一亮,觉得乔初意看起来合适极了。
理由是“初意啊,你看你脖子长腿也长,肯定跑得快”。
她直到站在跑道上也没弄明白,跑得快慢到底和脖子长短有什么关联。
要不然,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为什么是猎豹而不是长颈鹿。
不过事实证明班主任那双眼睛的确像淬过三昧真火,毒辣得很,在4×100米接力赛上,乔初意跑第三棒,本来第二棒还落后,传到她手里,乔初意用尽力气,拼命向前跑,一举跑到领先位置,把接力棒传给最后一个人。
赢了。
二班的同学在观众席上爆发出喝彩,乔初意双手按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喘气。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有同学递给她矿泉水,乔初意道谢,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她活动了下腿脚,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又酸又疼。她心里琢磨大概因为没做热身活动,又跑得急,腿拉伤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运动会。
乔初意跑步的时候只穿了短袖,出了汗,T恤贴在背上,被冷风一吹很快干了,她穿上外套,打了个哆嗦。
到了晚上,乔初意觉得有点鼻塞,大概受凉得了感冒,吃饭也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压轴项目是4×400米接力赛。
昨天乔初意一鸣惊人,班里的每个人都对她寄予厚望,乔初意不想扫大家的兴,也没说出自己腿拉伤又感冒的事。
她还是跑第三棒。
前一百米还好,她仍旧一马当先跑在第一的位置,路程过半,她渐渐感到吃力。
头昏昏沉沉,眼见一个又一个人影从面前飞奔而过,她想提步追上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跑到三百米,乔初意已经完全没有思考能力,只是机械地在跑,胸腔被缺氧的感觉挤压得生疼,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乔初意,”冷静的声音刺破混沌,扎进她的耳朵,“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
薄昭浔在操场内圈跟着她跑。
乔初意突然获得短暂的清明,拼着一口气把接力棒成功地递给第四棒。
接着她双腿一软,瘫倒在跑道上。
迷迷糊糊间,乔初意还听见有人喊:“快把这个晕倒的拖到里面去,不要耽误后面的人比赛。”
……有这么说话的吗!
薄昭浔把乔初意抱到操场上平放着,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又对旁边的同学说:“麻烦帮我找点葡萄糖来。”
大多数班级都有剩余,葡萄糖很快被递到他手里,薄昭浔掰开,小心地喂到她嘴里。
见有人晕倒,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都关切地围过来,再加上最近很少能见到的薄昭浔也出现在这里,围观的人更是有增无减。
薄昭浔抬起空出的那只手挡住乔初意的脸,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沉声说:“麻烦大家让开,这里需要保持空气流通。”
有老师过来维持秩序,围观的人纷纷作鸟兽散。
没过多久,乔初意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看见自己居然躺在薄昭浔怀里,又惊又喜像在做梦,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还活着吗?”
“活着。”薄昭浔把她扶起来,“是不是有点遗憾?”
乔初意:“……”
运动会期间没有晚自习,表彰大会结束后各班就放学了。
薄昭浔把她搀到学校门口等出租车。
乔初意这才想起来问他:“薄昭浔,高三全体不参加运动会啊,你怎么在这儿?而且今天不用集训吗?速算大赛可是没几天就要到了。”
薄昭浔没有回答,远远看见一辆空车,招手示意司机停下。
乔初意突然想到什么,不确定地问:“你是来看我比赛的吗?”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拉开车门,挽过乔初意的胳膊把她塞到后座:“上车。”
然后薄昭浔坐到她旁边,两个人的手臂挨着。
司机大叔是个酷爱摇滚乐的性情中人,在声嘶力竭的歌声里,两人半晌无言,又过片刻,薄昭浔突然侧脸问她:“你以前说和我成为朋友,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怕,是真的吗?”
乔初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可还是没有犹豫分毫,坚定地表达自己绝不动摇的立场,她猛点头,说:“比真金白银还真。”
薄昭浔心里泛起小小的涟漪,他垂下目光,看到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手很小,每一根手指尖都有好看的弧度,指甲是淡淡的粉色。
他说:“半个月后的周末,我要去上海参加速算国际赛,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可以吗?!”乔初意的眼睛瞬间一亮,刚才一路上她还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跟被人抽了骨头似的,大半个身子倚在薄昭浔的身上,这会儿倒精神抖擞起来,背挺得笔直,挪了挪挨他更近,奇怪道,“原来,这种比赛选手们还可以带家属啊。”
“可不可以带家属我不知道,”薄昭浔看她又悄悄挪过来一点,两个人靠得很近,他唇畔隐约带笑,“反正带个保姆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乔初意哑然,下一秒,她撑着座位噌噌地往另一边挪,和他拉开距离。
薄昭浔转过头,车窗上影影绰绰映着他的脸,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本来还算宽敞的马路,最近因为某一段路翻修,设置了很多的路障,晚高峰期显得有点拥堵。司机大叔仗着艺高人胆大,在车队中游刃有余地穿行,边开车边和他们俩吹嘘:“坐稳了,就叔这技术,闭着眼也能十分钟内把你们送到目的地,全清淮市没有比我更牛……”
吱嘎——
话还没落地,司机猛地刹车,乔初意正兴高采烈地想和司机攀谈两句,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重重地往前倾,眼看前额要磕在座椅背上,只是一瞬间,薄昭浔立刻伸手把她护住,乔初意被他的长臂一勾揽在怀里,两人都被这个冲击力撞得七荤八素。
司机大叔惊魂未定,愣了片刻才摇下车窗,冲着外面怒骂:“走路不长眼啊,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对不起,对不起……”急于过马路差点被撞到的女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站在车门旁边不停地鞠躬道歉。
晕晕乎乎的乔初意从薄昭浔的怀里抬起头,扒住他的肩膀向下按了按,伸长脖子越过他的肩往外瞧,待看清了外面那个唯唯诺诺的女生,惊讶道:“秦皎皎?”
“你认识?”薄昭浔的肩膀刚才不知道撞到了哪里,稍微一动就疼得他皱起了眉头,他抓住她的领子,把还在努力往外伸头的乔初意扯回来一点。
乔初意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薄昭浔的怀里,赶紧把他拍开,不满地说:“你抱着我干什么?”
薄昭浔:“……论过河拆桥,乔初意,我最服你。”
乔初意已经无心听他说话,只顾冲外面的女孩子招手:“秦皎皎,你先上车。”
这场小意外造成了大堵车,后面的车排成长队,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秦皎皎低着头一动不动。乔初意打开车门,把她拽了进来。
司机大叔快言快语,是个相当豪爽的人,刚才怒火中烧,这会儿看秦皎皎不过是个胆怯的小姑娘,又和乘客熟识,也不再计较,油门一踩重新出发。
“秦皎皎,你这么慌张要去哪里?”乔初意上下打量她一番。
秦皎皎规矩地坐在座位一角,只占据了一小点空间,她绞着手指局促地说:“我去给我爸买药,他下午犯了哮喘。”
“大叔,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在那家药店门口停。”乔初意嘱咐司机一句,又回过头跟薄昭浔说,“我陪她去买药,你先回去集训。”
薄昭浔看着她,顺手帮她把外套领子理平,又压了压,才说:“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虽然那场接力赛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但经过休息,乔初意这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了,除了两条腿又酸又疼以外,其他都好得很。
“当然没问题。”车里有点热,乔初意那张脸红扑扑的,她郑重地点头。
到了药店门口,司机依言停车,乔初意和秦皎皎下车,要关车门的时候,薄昭浔突然叫住她,往她外套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乔初意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看看是什么,车门被利落地关上,出租车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汽车尾气胡乱地袭来,乔初意闭上眼睛又睁开,不得不承认老司机的技术果然不是吹的。
她拍了拍口袋,窸窸窣窣的包装袋声音,乔初意伸手去摸,随后,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手心里。
他不吃糖,连糖醋类的菜品都不怎么爱吃,巧克力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薄昭浔哪点都好,乔初意想,就是没什么烟火气,明明心热,面上非要一副冷冷的模样。
乔初意乐得心里开出一朵花来,翻来覆去地看那块再普通不过的巧克力,连配料都背下来大半,这才想起正事,立马把巧克力揣进兜里,拉着在一旁站了半天的秦皎皎往药店里奔。
乔初意听秦皎皎绕口令似的熟练地报出一长串拗口的药名,付款时秦皎皎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太过匆忙没有带够钱,一时有些尴尬,捏着薄薄几张钞票站在柜台前,脸涨得通红。
“到底要不要啊?”药店的大姨有些不耐烦了。
“皎皎,”乔初意内心也有细腻敏感的一面,她立刻看出秦皎皎的窘迫,找出钱包,“你的钱不是放在我这里了吗。”
买完药,两人出了药店,天色渐渐暗了,晚霞堆叠翻涌。
站在砖红色的小道上,乔初意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马尾辫的发梢在晚风中晃荡着:“皎皎,你家离这里远吗?”
秦皎皎还是一副腼腆的样子:“不远。”
“那就不用送你回家了,我先走了。”乔初意摆手。
还没等她迈开脚步,秦皎皎突然出声:“乔初意,你……你要去我家吃晚饭吗?”
乔初意有些讶异,她和秦皎皎在学校里见过几次,秦皎皎性格内向、寡言少语,不怎么合群,居然会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好啊。”她爽快地应承下来。
秦皎皎的眼睛一亮,原本小心翼翼的神情渐渐消散,变得开朗很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家都是粗茶淡饭,地方也小,你不要嫌弃。”
“不管是粗茶淡饭还是大鱼大肉都是穿肠过,有什么嫌不嫌弃的。”乔初意挽过她的胳膊,“快走,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在回家之前,秦皎皎说她要先去接妈妈一起回家,转过两条街,人车渐渐稀少,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格外显眼。她佝偻着腰挥动扫把正在扫马路,起风了,几片落叶低低地飞起,又落在地上。
“妈,”秦皎皎小步跑过去,利索地把干净路面上躺着的那几片叶子拾起来,丢进垃圾箱里,然后拉过妈妈的手,歪头笑,“我同学要来家里吃晚饭呢,咱们回去吧。”
秦妈妈摘下围巾,温和地冲乔初意笑了笑:“我们皎皎还没带同学来家里玩过,今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乔初意甜甜地答应,又赶紧帮秦妈妈收拾东西。
她这才知道,秦皎皎家境很困窘,为了给女儿提供更好的读书条件,一家三口从小镇上搬过来,在清淮租了一间小房子。
秦母没什么文化,只能找份清洁工的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回家。秦父是个聋哑人,蹬着辆三轮车走街串巷卖糖葫芦,人特别和气,糖葫芦也总比别家便宜五毛钱。
秦皎皎在妈妈面前活泼很多,又说又笑,一点也不像在学校里胆怯的样子,乔初意也配合着逗趣儿,秦妈妈一路上眉开眼笑。
秦家不太好找,偏僻的旧巷,羊肠小路曲曲折折,挤挤挨挨住着两排人家。低矮的房子空间很小,房顶上的电线纵横交错。
等她们三个到了家,秦爸爸已经收摊回来,米饭还没出锅,小小的房间里香气四溢,秦家父母卷起袖子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晚饭。
房子是一室一厅,把客厅一角用帘子隔开,铺张床就是秦皎皎的一亩三分地,书桌是拾来的旧课桌,红漆斑驳,有条桌腿短了一小截,用厚厚的报纸垫着。
秦皎皎拉乔初意坐在她的小床上,然后拧亮台灯。乔初意看到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藤编的小书架,上面排满了书,墙上和桌面上贴了很多张裁得方方正正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单词和各种公式。
乔初意啧啧赞叹,她知道秦皎皎的成绩很好,一直在年级里名列前茅。乔初意之前在学校里和秦皎皎没有过交流,只是课间操时见过她两次,每次她都是低着头念念有词。
“二班那个书呆子学疯了。”乔初意听到过好几次针对秦皎皎说的这样略带嘲讽的话。
从来没想到,优秀成绩的背后,付出了多少大家远远看不到的努力。
“皎皎,你还写信啊。”乔初意细细打量着这方寸空间,眼尖地看见书架中间那层放着一摞信件,白色信封简简单单,隐约看得到地址栏有几行字,只是看不清内容。
秦皎皎的脸上突然飞上几丝红霞,她把那些信往里面推了推:“一个比较聊得来的笔友。”
“是吗——”乔初意拖长了腔调,冲她眨眼。秦皎皎脸红更甚,去推她的胳膊,两个女孩子闹着笑作一团。
帘子外是吱啦吱啦的滚油声,秦家爸妈做事都很麻利,四菜一汤很快上桌,都是家常菜,手艺极好,可以看出花了心思。
酥香藕夹被翠生生的青菜托着,干锅土豆片、鱼香茄子闻起来十分诱人,莲蓬扣肉更是让乔初意忍不住流口水,秦妈妈还特意炸了一盘芝麻糯米球,圆滚滚、黄灿灿的,裹着白芝麻,乔初意咬了一口,豆沙的甜香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一顿晚饭吃得很开心,临走前秦爸非要给她带上两串糖葫芦。又吃又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乔初意连连推辞,到最后实在拗不过执着的秦爸,她才接了过来。
秦皎皎一直把乔初意送到巷口,看她坐上出租车才放心地回家。等到了公寓楼下,乔初意要付钱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秦皎皎什么时候把她垫付的药钱偷偷塞进了她的背包里。
乔初意拿着那几张卷在一起的钞票,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家已经八点多钟,乔初意先趴在薄昭浔家门前顺着猫眼往里看了半天,感应灯灭了又亮起,反复好几次,她也什么都没看见,只好悻悻地转身。
打开门,满室漆黑,姑姑今天要参加一个酒会,很晚才能回家,乔初意摸索着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灯光洒下来,客厅一片明亮。
乔初意换上家居服,随手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把刘海用发夹夹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拖出一张小桌子放在玄关处,又搬了张矮凳坐在桌前,挤在这一小点地方开始写作业。
物理试卷的题目又多又难,乔初意还没做几道题,有点犯困,眼皮直打架,突然她听到电梯叮地响了一声,马上精神起来,接着又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她偷偷看去,果然是薄昭浔回来了。
又做了几道题,乔初意停下来想想,到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带上一串糖葫芦抓起物理试卷去敲对面的门。
“薄昭浔,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乔初意咚咚咚地敲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薄昭浔才开门。
他刚洗完澡,穿着白色的棉质衬衫、浅灰色的运动裤,懒懒地倚在门边拿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怎么了?”
“薄昭浔,我姑姑不在家。”
“所以呢?”
“我要到你家写作业。”她挥了挥试卷。
薄昭浔眉头微蹙:“凭什么?”
乔初意理直气壮地说:“我害怕啊。”
“……”
他被噎住,只好敞开门,让她进来。
“姑姑回家看我不在,肯定知道我在你家。”乔初意边走边说,“你前两天做的粉蒸牛肉她赞不绝口,已经奉你为她的新男神了,让我多跟你学学。”
薄昭浔扶额,对于吃货来说,世界真的好简单。
他家十分简单整洁,不同于大艺术家乔叶同志,她家里甚至连每根花枝的朝向都有讲究。他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室内色调以白色为主,显得有些空旷,客厅只亮着壁灯,光不够亮。
乔初意一进门,还没走几步路,已经啪啪地把所有的灯都按亮了,屋内顿时灯火通明,她还煞有介事地给自己找理由:“要做个光明磊落的人。”
跟在她身后的薄昭浔:“……”
乔初意怕被赶出去,立刻奔到餐桌边,趴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做题,有模有样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薄昭浔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抱臂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问:“腿还疼吗?”
“有一点。”乔初意实话实说。
他起身,脚步不紧不慢,在置物架上翻了翻,找出一瓶舒筋活络的药油,状似无意地丢给她:“家里剩下的,用不着了,给你,热敷后用药油按摩。”
乔初意对着灯举起那瓶药油仔细看了看,跟占了便宜似的,歪着头高兴地说:“薄昭浔,这个还是全新的啊,你看都还没开封,真给我了啊?”
第一次看她扎丸子头,更衬得她那张脸小小的,白净细致,迎着光,纤长的睫毛上下闪动,眉梢嘴角都带着笑,眼睛里泛着细碎的波光。
薄昭浔再次哑然,真是克星,每次他都真的、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写了一会儿作业,乔初意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糖葫芦,赶紧把糖葫芦从纸袋里抽出来。
红彤彤的山楂果又大又圆,裹了层晶莹脆薄的糖衣,泛着微微的黄。她咬下来一颗,在嘴里嚼得咯嘣响,很自然地伸长手臂把糖葫芦送到薄昭浔的嘴边,和他分享:“又酸又甜,特别好吃。”
薄昭浔沉默了下,脸上的表情寡淡,但纠结片刻还是吃了半颗山楂。
“好不好吃?”乔初意追问。
“一般。”薄昭浔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把剩下的半颗也吃掉了。
墙上的挂钟指到九点钟,薄昭浔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倒进小锅里,开了小火慢慢煮着。
乔初意放下笔,轻手轻脚地靠近厨房,扒在半透明推拉门上偷偷地看他,薄昭浔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撑在大理石台面上,连个侧面都好看得一塌糊涂。
她正沉醉着,忽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过来。”
被发现了。
乔初意乖乖地站到薄昭浔的旁边,看他摆上两个玻璃碗,把热牛奶倒进去,两缕水汽腾起来,她皱着眉头:“我不喜欢喝牛奶。”
“喝牛奶对睡眠好。”薄昭浔神情淡淡,拧开水龙头,将牛奶锅清洗干净。
“可是……”乔初意并不认可这个理由,掰着手指犹犹豫豫地说,“我不喝牛奶,睡眠也很好。”
薄昭浔已经习惯了她的满嘴歪理,给她那碗加了两勺蜂蜜,转移话题:“喝牛奶少说话,放首歌一起听。”
乔初意依言打开他手机的音乐列表,点开最上面的那首歌。
微微低哑的男声,唱着一首她从来都没听过的歌——
其实你真的是挺闹的,
在我耳边大呼小叫。
可你又是我掌中的宝,
我心上的骄傲,
是我灰心的时候,
带给我希望的药。
她渐渐安静下来,拿着勺子搅来搅去,说:“嗯,很好听。”
可能是牛奶对安眠有奇效,又或许是她今天跑来跑去太疲惫,喝完牛奶,没多久就伏在桌上睡着了。薄昭浔怕她着凉,找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目光又瞥到乔初意胳膊下还压着没有完成的物理试卷,他叹了口气,小心地把卷子抽出来,替她做完剩下的题目。
刚做完最后一题,乔叶叩响他的门:“昭浔,我们家小乔在这里吗?”
“在。”薄昭浔开门,压低声音,“睡着了,我把她送过去。”
他打横抱起乔初意,把她送进卧室,少女的房间馨香淡淡,他把她放在床上,她嘟嘟囔囔地翻个身,睡得很沉。
“乔初意,”薄昭浔俯身,摇了摇她,“快起床,迟到了。”
没动静?继续摇。
“真迟到了。”他喑哑的声音带了一点诱哄。
乔初意猛然惊醒,一下子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眼睛:“我的闹钟怎么没响?”
薄昭浔直起身,挑眉看她,不说话。
等她完全清醒,才看见床头小桌上的闹钟,刚过十点钟,窗帘没拉上,外面夜色浓浓。
“薄昭浔,你这个神经病!”乔初意大怒。
“去刷牙,又吃糖又喝牛奶,”他认真地看她,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不刷牙不准睡。”
乔初意恼怒地抓了两下头发,气鼓鼓地穿上拖鞋,经过薄昭浔的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然后趾高气扬地去洗漱了。
幼稚,薄昭浔无奈地摇摇头,把试卷折好收进她的书包里。
拜薄昭浔所赐,乔初意过了那股困劲儿,洗漱完躺在床上清醒得不得了,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了学校。
她迷迷糊糊交了作业,又迷迷糊糊地熬到了最后一节物理课。
物理老师一开口,她更是困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恨不得把像粘了胶水一样的眼皮用小竹棍撑起来。正和瞌睡虫搏斗,她突然听到物理老师冷哼一声:“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乔初意坐在前排,这话听得很清楚,她偷偷撇嘴。物理老师是个年轻的大学生,刚毕业不久,他们这届明明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
接下来物理老师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清醒了。
“填空题的最后一道,真的有这么难吗?!”物理老师痛心疾首,啪的一声把试卷摔在讲桌上,“全班只有乔初意一个人做对了。”
什么!乔初意大吃一惊,一个激灵困意顿消,瞪大眼睛抬头对上物理老师温和的目光,他又说:“以前乔初意同学的物理成绩让为师伤透了心,没想到搁这儿等着给我一个惊喜呢,乔初意,一会儿你到黑板前来,把步骤写一下,给大家长长见识。”
乔初意哆哆嗦嗦地拿着卷子,认出上面是薄昭浔的笔迹,她胆战心惊地举起手,打算扯个谎说自己是蒙的。
物理老师让乔初意站起来,在她刚开口说出“老师,其实我……”时,出声打断:“你不会是想说你是蒙的吧。”
乔初意半张着嘴,完全呆住。
他镜片后的双眸目光锐利:“就算是蒙,也不可能三小问都能蒙对,别调皮,慢慢写,不用紧张。”
可是老师,关键是我完全不会啊!她欲哭无泪。
“老师,其实我有点肚子疼,想去厕所。”
物理老师总算大发慈悲,让她快去快回。
乔初意一路狂奔到高三年级,蹲在二班的窗台下,偶尔鬼鬼祟祟地伸一下头。
窗边是薄昭浔的固定位置,他无意间转头,刚好看到乔初意把下巴抵在窗台上,咧着嘴冲他笑。
薄昭浔被她吓了一跳。
好在是自习课,他很快从教室出来,把她拉到走廊拐角处,乔初意拼命地拉他:“快蹲下!”
薄昭浔拗不过她,蹲在她旁边,像两只短腿松鼠一样并排地靠着:“怎么了?”
“你可把我害惨了,昨天你做的那张物理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填空题,就是有关什么太阳直径的张角,还有纬度重力加速度的那道题,”乔初意哭丧着脸,“老师让我去黑板上写出步骤。”
“那去啊。”薄昭浔瞥她,“这点小事还用专门过来请示我?”
“一边儿去,”乔初意瞪了他一眼,“我要是会写还用得着来找你?”
薄昭浔恍然大悟,看她的眼神像在关爱弱智儿童,冷静地说:“抱歉,我忘了考虑你的智商,不过我绝对不会帮你糊弄老师,不懂就要承认,帮你写作业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不可能。”
“薄昭浔——”
“撒娇也没用。”
“请你吃糖。”
“抱歉,不接受任何贿赂。”
“可是我真的很怕物理老师……”她小声说,脸色微微发白,“如果答不上来,以后每个周末都要去接受魔鬼训练,那就不能陪你去上海了。”
薄昭浔沉默下来,久久不说话,直到她已经沮丧得不抱什么希望,他才说:“你能保证以后会好好学习吗?”
乔初意见他松了口,忙不迭地接话:“保证保证。”
他勉强地点了下头:“那你好好记住,G为万有引力恒量,r为日地间距离,T为……”
这个怪物,居然连只看过一次的题目都记得那么清楚。
只是……
如坠云雾的乔初意嘴角微微撇下来一点,可怜巴巴地去拽他的袖口:“我听不懂。”
薄昭浔停下来,抿嘴不言。
她继续拽:“真听不懂。”
他彻底无奈,想了想,从口袋里翻出一根水性笔:“把手伸出来。”
乔初意摊开左手,他握过她的手,把答题步骤仔细地写在她的手心上。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很温暖,就这样捉住她的手指。
两个人挨在一起,蹲在寂静的走廊转角,天青白,微风淡,阳光温煦,铺天盖地的都是怦怦的心跳声。
看着他近看更显清俊的侧脸,乔初意的两颊绯红。
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怎么都好看。
趁他没发现,她看得更专注。
这是一道竞赛题目,解题过程稍微复杂一点,薄昭浔在她手心上写得密密麻麻,等写到掌心正中,她忍不住想缩手:“怕痒。”
他抬眸,凉凉地看着她,乔初意赶紧把手背贴在他手上,坚定地说:“但是我觉得还可以坚持!”
薄昭浔终于忍不住笑了,把剩下的步骤写完。
“大恩不言谢,”乔初意鼓起腮帮小心地吹着未干的字迹,猫着腰,“我要回去一鸣惊人了。”
“中午我直接去训练,你不用等我一起。”他突然补了一句。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乔初意每天放学都故意走得磨磨蹭蹭,来制造和他的偶遇,运气好的时候可以等到他,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谁等你了。”乔初意涨红了脸,兀自嘴硬,“我要和秦皎皎一起走。”
薄昭浔觉得她口是心非的样子特别有趣,也不戳穿她:“那就好。”
她冷哼一声,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有了他的帮助,乔初意总算有惊无险地过了物理老师那关,还被物理老师狠狠地表扬了一番,美得她找不到东南西北。
不过这份美妙的喜悦只维持到放学后的半个小时。
今天早上乔叶飞去莫斯科参加一场研讨会,乔初意要自己待上三天。
她打定主意想回请秦皎皎吃顿饭,于是铃声一响,乔初意就赶紧跑到一楼去找她。
在教室门口踮着脚等了半天,最后却被秦皎皎的同班同学告知,有几个人叫秦皎皎去了操场。
放学不回家反而去操场,本就有些蹊跷,乔初意很快察觉到说话的那个人神色有些微妙,她来不及再多思考一会儿,赶紧飞奔去了操场。
看到的场面有些出乎乔初意的意料。
远远地就看见秦皎皎被一伙流里流气的女生围起来,好几个人对她推推搡搡,秦皎皎缩着肩膀,背微弓,逆来顺受,低着头不敢说话。
“说,我的表是不是你偷的?”为首的女生扯过秦皎皎的耳朵大声问,又不耐烦地踢她一脚,“快赔钱,我一看你这副穷酸样就烦。”
周围的几个女生也跟着起哄,秦皎皎眼里含泪,声音细小,努力澄清:“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那怎么证明不是你偷的?”邹娆不依不饶,想去抓秦皎皎的头发。
这时突然插进来一只手,紧紧捏住邹娆的手:“想打架?”
关节嘎吱响了两声,邹娆疼得脸色变了变。
邹娆吹开一撮刘海,嘲讽地一笑:“要为她出头,就凭你?”
“就凭我,”乔初意毫不犹豫,狠狠地将一记肘击顶在她的肩膀上,“不然试试看。”
没想到乔初意真敢动手,这一击着实不留情,邹娆疼得忍不住弯下腰,乔初意趁机站在秦皎皎的面前,护住她。
乔初意自小上树下河,力气自然比一般女孩子大,邹娆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捂着肩膀恼羞成怒:“你居然敢打我?!”
乔初意笑了:“我只不过才动了一下手,你就不开心了啊,你施暴的时候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围观的几个女生见邹娆吃亏,骂骂咧咧地靠过来,乔初意并不畏惧:“偷东西的事,你们最好有充足的证据,我们现在就报警,如果是诬陷别人,再加上打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们好自为之。”
这些人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听到要报警,一个个气焰顿熄,不敢轻举妄动。
乔初意淡淡地扫了一遍她们,神色凛然,不怒自威:“打扮另类、脏话连篇、暴力解决,这样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特别受人崇拜?”
“暴力是最无能的表现,不要把别人的厌恶当恐惧,把嘲笑当追捧,把忍让当得寸进尺的筹码。”乔初意的手指像滚烫的烙铁,指到哪个人似乎都能烫出一缕青烟来。
“你们每个人都有兄弟姐妹,假设他们遭受校园暴力,希望你们也能趾高气扬地做一个旁观者,再顺便给喝个彩,到时候你们一定得心平气和,因为现在的你们,也在对别人的兄弟姐妹做同样的事情。”
几个女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十几岁的时候,总觉得丁点小事都惊天动地,总是拿不起放不下,但是岁月和成长会渐渐告诉我们,很多事根本不值一提。
你可以不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但是请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我予世界温柔,它会敬我以歌。
一群人很快作鸟兽散,空旷的操场上只剩下乔初意和秦皎皎两个人,她问秦皎皎:“你还好吗?”
“没事儿。”秦皎皎红着眼睛,强打精神说,“已经习惯了。”
乔初意皱着眉头,很认真地说:“皎皎,忍气吞声只能助长她们的嚣张气焰,有压迫就要反抗,你要想办法解决,只退让是没有用的。”
秦皎皎低头不语。
乔初意弯腰,抬眸去看她的眼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必须要告诉父母或老师,告诉我也可以,只有勇敢地说出来,才有人帮你。”
“会吗?”秦皎皎终于抬起头,表情茫然。
“一定会。”乔初意拍她的肩膀,“好了,咱们去吃饭。”
不知道是乔初意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她的以暴制暴震慑住了对方,邹娆那些人当真收敛了很多,也没再找过秦皎皎的麻烦。
秦皎皎非常感谢乔初意,两个人越来越亲密无间,乔初意在清淮有了最好的朋友。
她越来越喜欢在清淮的生活。
自从知道和薄昭浔比邻而居,乔初意便经常假借“不如一起吃饭”为名,实则哄骗薄昭浔过来掌勺,她好落个清闲,既能欣赏美色,又能品尝美食。
薄昭浔虽然是在独住后才开始自己动手下厨,但他聪明,动手能力又强,闲来无事就研究两张食谱当作消遣,手艺甩出乔初意几条街,连姑姑也期待她的小男神能多来走动,顺便供应各种美食。
尤其是最近,乔叶经常出差,满世界飞,只能拜托薄昭浔帮她多照顾一下乔初意。有了姑姑的特意嘱托,乔初意更加理直气壮地去他家蹭饭。
到后来,为了方便她进出,薄昭浔还给了她一把备用钥匙。
乔初意来去潇洒,完全没觉得自己是个客人。
只是从那天答应他会好好学习后,这把钥匙很难再打开他家的门。
“薄昭浔,我今天真的快被饿死了,饿得只剩下一张皮,你可怜可怜我。”乔初意拎着书包,咚咚咚地敲门。
“把门上的题做完,才能进来。”隔着门,薄昭浔的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薄昭浔想出来的馊主意,为了帮助乔初意更快进步,他每天在门上贴一道题,答对了才能进来吃饭,答错就罚做一张试卷。
更可恨的是,题目旁边还贴着“今日食谱”,丰富的美味让她不得不一再折腰。
比如今天,他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照烧鸡排饭,她在门口似乎都闻到了香味,不停地吞口水,再接再厉地敲门:“薄老师,你先让我吃饭吧。”
“不行。”
不能商量,她就只能乖乖地做题了。
乔初意垮着小脸,掏出纸笔,认命地做题,好在题目不算难,她下午又刚好复习过公式,做起来还算顺手。
“选C!”终于得出答案,她欢呼着拍门,“薄昭浔,我算出来了!”
薄昭浔终于打开门,他还系着围裙,空气里有淡淡的油烟味,还有浓郁的饭菜香,他帮她摆好拖鞋,顺手接过书包:“今天表现不错。”
难得他说句鼓励的话。
乔初意换好拖鞋洗过手直奔饭桌,看着诱人的鸡排饭垂涎三尺,赶紧拿起筷子。
薄昭浔转身去厨房盛粥,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接连震动了好几下。
她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窥探他的隐私,只是好奇地凑过去瞥了一下,刚好屏幕上显示着最后一条信息:昭浔,我们见一面吧。
发信人是梁熹微。
像一个女生的名字。
好像还是一个……与他关系不太一般的女生。
乔初意嘴里的美味忽然失了味道。
薄昭浔从厨房出来,把热气腾腾的粥放到她手边稍远的位置,解开围裙搭在椅背上,在她对面坐下。
“后天我们去上海。”他看向她,“你准备好了吗?”
乔初意把零乱的情绪藏起来,笑容满面:“当然了。”
他嗯了一声,眉眼柔软。
这一刻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这趟上海之行,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没办法,爱难得,怨长久,总让人束手无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