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南北史演义(上册)》(4)
第三回南燕灭亡
话说晋安帝复位一年后,追封各位功臣,封刘裕为豫章郡公,刘毅为南平郡公,何无忌为安成郡公,其余人也各有封赏,不胜枚举。唯独殷仲文自恃才能过人,他投降刘裕后,转身成为义师中的一员,他想要入朝参政,但被晋廷权臣所嫉恨,出任东阳太守,为此他很是郁闷。何无忌向来敬慕殷仲文,见他没有如愿留在朝中,便写封信安慰他,而且邀请他顺道过来叙一叙。殷仲文回信赴约,不料在出都赴任的途中,由于心情过于沉重,竟然忘记与何无忌的约定。何无忌恭候多日,仍不见殷仲文前来,他便疑心殷仲文瞧不起自己,想要伺机报复殷仲文。这时南燕有贼寇入侵,刘裕打算率军前去征讨,何无忌乘机向刘裕上书道:“北方的贼寇问题不大,眼下殷仲文、桓胤才是心腹大患,不可不除。”刘裕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正赶上刘裕府中的骆球图谋叛变,事情败露后被擒,刘裕便声称殷仲文和桓胤共同谋划叛变,于是下令将他们二人逮捕入京诛杀。
扬州刺史司徒王谧病故,刺史的职位论资排辈应由刘裕接任。但是刘毅等人嫉恨刘裕,不想让他入朝参政,他们原本想让中领军谢混担任扬州刺史,又怕刘裕出来反对,于是他们向安帝奏请,让刘裕兼任扬州刺史,将具体事务交给孟昶管理。安帝不能决定,特派尚书右丞皮沈赶往丹徒,征求刘裕的意见。皮沈到了丹徒,先去拜见刘裕手下刘穆之,把关于扬州刺史的两个建议都详细告诉他。刘穆之假装去上厕所,请皮沈稍坐片刻,其实他去内室将此事报告刘裕,并让刘裕不要同意任何一个建议。于是,刘裕便出来接见皮沈,含糊应对过后,将他安排在客房住下,又呼刘穆之商量。刘穆之说道:“晋朝的国事政务有很多问题,如今天命已经转移,您匡复皇位,功高望重,难道还想一直做藩将吗?而且刘、孟诸公与您都是一介布衣,同时起义,现在他们都大富大贵了。不过因凡事有先后,当时他们并不是诚心诚意地推举您做国公,虽然现在彼此顾念主仆情谊,但他日势均力敌之时,终归要互相吞噬。扬州乃国之根本,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您怎能轻易交给他人?以前任命王谧已经不是长远打算,如今再让给别人,权力一旦失去,您想要拿回就很困难了。国公现在可以回复皮沈,此事至关重要,非可悬论,您要入朝和安帝商议后再作决定。只要您到了京城,朝中权贵们必然不敢把刺史一职授予他人,这样您就可以稳坐这个权位了。”
刘裕听后连连称好,于是派遣皮沈回去向安帝复命,说稍后他将入朝商议。皮沈回京复命后,果真像刘穆之所说的那样,权贵们都感到害怕,立即颁下诏书,任命刘裕为侍中,担任扬州刺史,兼任录尚书事。刘裕又假装谦逊,上书奏请解除兖州的军务。随后,刘裕命令诸葛长民镇守丹徒,安排刘道怜屯兵石头城,又派遣将军毛修之、益州刺史司马荣期共同讨伐谯纵。
谯纵是益州参军,他擅自杀害刺史毛璩,自称成都王,致使蜀地祸乱繁发。晋廷任命司马荣期为益州刺史,命他领兵去平定蜀地。司马荣期赶到白帝城,击败谯纵的弟弟谯明子,他准备继续进攻,因担心兵力不足,便上书请求支援。刘裕又派遣毛修之赶去支援。毛修之到了蜀地与司马荣期会合后,便命令司马荣期率领前锋部队先行,自己领兵随后接应,一共同攻打成都。司马荣期抵达巴州,又为参军杨承祖所杀,杨承祖便自称巴州刺史。毛修之到达宕渠后,才接到司马荣期的死讯,他不得不率兵退屯白帝城。然而,这时益州前督护冯迁已经升任汉嘉太守,他发兵来援助毛修之。两支军队的兵马合力击斩杨承祖,他们正准备乘胜追击时,不料朝廷新任命的益州刺史鲍陋赶到军前,他和毛修之共同商议行军战略,但是二人的意见没有统一。毛修之据实上奏朝廷,刘裕便上表举荐刘敬宣为襄城太守,令他率领五千兵马征讨蜀地,同时任命荆州刺史刘道规为征蜀都督,掌管蜀地全部军务。
谯纵听闻晋国大军到来,他连忙向后秦称臣,乞求后秦发兵阻挡晋军。秦主姚兴派出部将姚赏等人来支援谯纵,会同谯纵的手下谯道福,择险驻守。此时,刘敬宣到了黄虎岭,这里距离都城大约五百里,山路险峻难行,再加上秦、蜀两军的坚固防御,刘敬宣始终攻不进去。战况胶着了六十多天,粮食也已吃光,士兵们疲惫不堪,无奈之下,刘敬宣只好领军后撤。这场战役下来,刘敬宣率领的部队损失惨重,他也因此被降职,刘道规也被降为建威将军。刘裕因为刘敬宣的失利,便向朝廷奏报自己推荐失职,自愿削去官职。随后,安帝下诏,降刘裕为中军将军。
刘裕准备亲自率兵征讨蜀国,忽闻南燕入侵淮北,正在大肆洗劫屠城,于是他决定先讨伐南燕,再平定西蜀。南燕主慕容德是前南燕主慕容皝的小儿子,即后燕主慕容垂的季弟。慕容皝建都在龙城,传了三代就灭亡了,慕容垂建都在中山,传了四代也灭亡了。唯独慕容德做范阳王时,他收集两燕的遗众,往南迁至滑台,又往东夺占晋国的青州地带,占领广固城,作为南燕的都城。当时慕容德自称燕王,后改称燕,还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备德,史学家称之为南燕。慕容德在位七年,殁后无子嗣,于是国人立他哥哥的儿子慕容超为嗣。慕容超私下宠爱公孙五楼,他猜忌自己的亲族,屡次诛杀亲人,而且他的部将慕容兴宗、斛谷提、公孙归等人率领骑兵入侵宿豫,强行掳去男女数千人,充当伶伎。随后他又大肆掠夺淮北,抓住阳平太守刘千载和济南太守赵元,率兵掠夺了一千多户人家。刘裕一边命令刘道怜出兵戍守淮阴,严加防堵;他一边奏报朝廷,准备即刻领兵北伐。
朝中大臣们因西南叛乱没有平息,都主张暂缓北伐。只有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赞同刘裕的决定。安帝下诏令刘裕率军出征。刘裕安排孟昶留在中军府监管事务,自己则调集水军出发,从江淮登船,进入泗水,军队抵达下邳后,留下船舰辎重,集结部队登岸,徒步行军到达琅琊。他们一路所过之处都筑城置守,刘裕的部下萌生退意,他们劝阻刘裕道:“燕人已知晋军前来征讨,谅他们也不敢和我军作战。但是他们如果占领大岘山,清除周围的野果野菜,使我们没有食物果腹,到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局势,可如何是好啊?”刘裕微笑着说道:“诸君不要害怕,我已经料到鲜卑人贪婪,没什么谋略,他们知道我孤军深入,必定难以持久,虽然他们占据临朐城,但他们已退到广固去防守了。我军一进入大岘山,人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还怕攻打不下吗!我向各位保证,只要努力向前,此次定可消灭叛军。”于是,刘裕督军急速前进,昼夜不休。果然,南燕主慕容超没有听从公孙五楼等人的建议,断据大岘山,惟修城隍,简车徒,静待一战。
等到刘裕安全地穿过大岘山,仍未见到燕国的兵马,不禁举手向天喊道:“我军幸得苍天保佑,才得以渡过这个险关啊,因粮破虏,在此一举了。”
这时,慕容超已经授命公孙五楼为征虏将军,令他与辅国将军贺赖卢、左将军段晖等人率领五万人,赶到临朐去阻击刘裕的晋军。等晋军进入岘岭,慕容超便亲自督率四万人出来支援。临朐南边有条巨蔑河,距离临朐城有四十里,慕容超命公孙五楼领兵前去驻守临朐。公孙五楼刚走到水边,晋军的龙骧将军孟龙符已经率兵气势汹汹地前来,公孙五楼抵挡不住,只能往后撤退。晋军有四千辆战车,分为左右两翼,慢慢朝临朐前行。在距离临朐城大约十里时,慕容超已经率领全部人马赶来,两军相逢,几番厮杀,杀得山川震动,天日无光。转眼间夕阳西下,双方还是旗鼓相当,未分胜负。
参军胡藩向刘裕献计道:“现在燕兵全都出城迎战,那临朐城内必然空虚,何不从小道出兵偷袭,直接杀进临朐城呢?这可是当年韩信破赵的妙计呢。”刘裕点头称好,他立即派遣刘藩、谘议将军檀韶、建威将军向弥等人率领数千士兵绕到燕兵的后方,直接袭击临朐城。城内只有一些老弱残兵居守,唯独城南还有一处营地,燕将段晖带领约一千人驻守在那里。向弥披甲先行,径抵城下,他大声朝城内喊道:“我等率领十万雄师,走海道来此,守城的官兵若是不怕死,尽管前来迎战,否则,立即投降,免得脏了我的刀!”这话一说出,吓得城内城外的燕兵都不敢露头。向弥随即命令士兵架起云梯,手持军旗登楼,刘藩和檀韶等人指挥部队猛烈进攻,不久,晋军便攻破临朐城。
段晖速速向慕容超报告临朐城失守,慕容超大吃一惊,他单身匹马往回奔。燕兵失去指挥作战的主子,当然溃不成军,被刘裕率兵奋力追杀到临朐城下。随后,刘裕等人乘胜杀入段晖的营地,段晖慌忙接战,也被晋军杀死。慕容超骑马狂奔,马突然受惊跌倒,他差点被晋军追上。幸亏,公孙五楼等人帮他换马才得以仓皇逃走,所有乘马伪辇,玉玺豹尾等纷纷弃之,晋军沿途一一拾取,送入京师。
慕容超逃回到广固城,他还没来得及整顿人马,那晋军就已追来,攻破了外城,慕容超和公孙五楼等人连忙入内城把守。刘裕猛烈进攻仍未攻破内城,为了长久的进攻,他把围墙筑到三丈高,同时安抚外城的百姓,张贴告示招降,提拔重用贤俊,广固城的百姓都非常高兴。慕容超派遣尚书郎张纲,乘夜出了内城,赶到后秦请求援助。秦主姚兴此时正担心夏国入侵,无暇分兵救助燕国,但他却假装答应出兵,让张纲先回去复命。张纲返回时刚经过泰山,就被晋太守中宣擒住,送入刘裕的营帐中。刘裕得到张纲非常高兴,亲自给他松绑,还赐酒让他压惊。张纲感激刘裕的恩情,便心甘情愿地归降。
刘裕之前制造攻城器具时,曾被内城上的守兵取笑道:“你们虽然有攻城的器具,但怎么比得上我们的尚书郎张纲呢?”然而,如今的张纲已归降刘裕,刘裕便派张纲登上楼车,向内城上的士兵喊话,告诉他们秦人不会来援救他们。内城的守兵听后害怕不已,慕容超也吓得惊慌失措,于是他派出使者与刘裕议和,说自己愿意把大岘山割让给晋国,并且向晋国称臣。刘裕斥退了使者,不同意议和,慕容超急得没有办法,只好再派遣尚书令韩范去后秦请求支援。秦主姚兴派使节来告知刘裕,让他立即退兵,并且声称有十万铁骑进驻洛阳,将渡过淮水攻打晋国。刘裕生气地说道:“你快去传话给姚兴,待我平定青州后,就会进军函谷关,姚兴如果自愿送死,便可速来。”
秦使走后,录事参军刘穆之向刘裕谏言道:“主公的话不足以吓退敌人,反倒会惹怒他们,现在广固城还没有攻下,如果秦国的军队悄悄杀来,敢问主公将会如何应对呢?”刘裕笑着说道:“这是行军作战的计谋,非卿所能理解,试想一下,如果秦国能来营救南燕,他们可以暗地遣出军队,趁我没有防备时攻打我们,又何必要先派使者前来,让我有所戒备呢?这明明是虚张声势,想借此恐吓我们,所以我们根本不用害怕。”刘穆之这才恍然大悟,告退出帐。
刘裕立即令张纲制作攻城的器具,张纲心思手巧,设计了一座精巧的飞楼,楼上悬挂着梯木,四周张挂幔布,用牛皮覆盖,城墙上的箭石对它毫无作用,眼看城内的燕军形势岌岌可危。韩范从后秦回来后,见到内城形势严峻,他索性来到刘裕的军营,投降了晋军。刘裕任命韩范为散骑常侍,并令他到城下去招降内城中的将士。城中的守兵已经军心涣散,他们陆续出城投降。慕容超坚守了两三个月,又命令公孙五楼派人去挖掘地道,然后偷偷潜出袭击晋军,晋军的大营守卫非常严密,无懈可击。无奈之下,慕容超只能紧闭城门死守。刘裕知道城中穷蹙,于是下令猛攻。有人说这一天正好是“往亡日”,不利于出师,刘裕气愤地说:“今天便是我攻下广固城的日子,也是他慕容超的灭亡日,有何不利?”于是,刘裕在四周架好攻城的器具,准备全力攻城。南燕尚书悦寿自知难以抵挡刘裕的进攻,于是他打开城门迎接晋军入城。慕容超见大势已去,立即率领随从仓皇出城,逃窜了几里路,就被随后赶来的晋军擒住,全部押解回城。
刘裕指责慕容超违抗命令不降,但慕容超依旧泰然自若,一句话也没说。刘裕大怒,下令杀死南燕的王公大臣三千人,活埋其家眷一万余人。随后,刘裕派人将慕容超押解回京,并向朝廷奏请移军到下邳,试图进军关洛。
晋廷下令将慕容超斩首,加封刘裕为青、冀两州刺史,准许他见机行事,不必事事报备。不料这时,卢循攻陷了长沙,徐道覆攻陷了南康、庐陵、豫章等地,他们顺流而下,即将来袭击晋朝的都城。江东因此大震,急得晋廷君臣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火速诏令刘裕率军回都救援。原来,刘裕诛灭桓玄后,恭迎安帝回銮,朝中局势刚刚安定下来,没有精力顾及南边,暂时任命卢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为始兴相,让两人的权势勾结到了一起。等到刘裕出师讨伐南燕时,徐道覆劝卢循乘虚而入,袭击都城,卢循最初不同意,直到徐道覆亲自到府上献计,他说刘裕尚未班师回朝,机会难得,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侵占晋国的城池。
卢循进攻长沙,一战就拿下长沙城。徐道覆接连攻陷南康、庐陵、豫章等多个郡县,然后沿江东进,水军的实力日益强大。江荆都督何无忌从寻阳发兵抗击反贼,与徐道覆在豫章交战。徐道覆命令数百名弓弩手,登上了西边小山,顺风射箭,何无忌急忙命令水军用藤牌遮挡。偏偏这时,西风刮得猛烈,导致战船停止不动,竟然从西岸漂到东岸。贼军乘势攻击,用艨艟大舰逼压何无忌的坐船,何无忌的麾下四处逃散,何无忌厉声喊道:“取我苏武节来!”武节取到后,何无忌手持武节指挥督战,强劲的西风把战船都刮破了,贼军乘势包围而来。可怜何无忌身受重伤,握节而死!何无忌在当时也是一员猛将,可惜死于小贼之手。
此时,刘裕已经奉命到达下邳,他用船载运重要物资,自己则率领精锐部队回朝。途经山阳,接到何无忌战死的噩耗,他担心京城失守,急忙率领数十骑兵赶到淮河边上。正好在这里遇到朝廷派来敦促的使者,刘裕便询问使者目前朝廷的局势。这个使者对他说道:“贼军尚未到达朝廷,只要您火速赶回京都,朝廷便可无忧了。”刘裕听后甚喜,他立即率领部队赶到江边。这时,江边刮起大风,江水翻腾,所有人都觉得渡江艰难,刘裕感慨地说道:“老天若是帮我,风便会马上停止,否则大不了一死嘛,溺水而死又有什么关系!”于是,他率领众人登船,船刚移动,大风就停了,刘裕一行人顺利到达京口。江左的百姓看到刘裕大军的旗帜,都举手欢呼,好像久旱逢甘霖一般,非常高兴。
第二天,刘裕入朝拜见安帝,当面向他奏陈防御贼寇的作战计划,朝廷便因此有恃无恐起来,下令解去京都严密的防御。豫州都督刘毅自告奋勇,愿意率军前去南方征讨。刘裕正在整顿军队,修补船只,准备出师。他收到刘毅请战的书信后,便让刘毅的弟弟刘藩捎信回复刘毅,大致是说贼寇刚刚胜利,正是锐不可当之时,现在修船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我愿意与老弟会师江上,商议攻破贼寇的计划。
刘藩赶到姑熟,把书信交给刘毅,刘毅还没看完已有些生气,他瞪大眼睛望向刘藩说道:“之前起义平叛,不过是因为刘裕发起的,我权衡左右才推举他做首领,你真以为我比那刘裕差吗?”说完,他便把信扔在地上,然后召集两万水军从姑熟出发往南去了。刘毅一行人行至桑落州,正好碰到卢循、徐道覆两个逆贼乘船顺流而来,他们的船头甚是高锐,瞬间就冲到刘毅的水师队中。刘毅的战船低矮,而且不怎么坚固,偶尔和贼船相撞,无不破损。刘毅无可奈何,只好把船队分散到两旁,船队一旦散开,全军也就涣散了。卢循与徐道覆指挥兵士乘势猛攻,余得刘毅的水军无处可逃,有的随船沉入江中,有的连人带船被掳。刘毅实在抵挡不住这猛烈的攻势,只好带着几百人弃船上岸,狼狈地逃走。所有的辎重、粮食、军械一股脑儿地抛置江心,被叛军掳掠一空。
刘毅兵败的消息传到京城,朝野上下震惊不已,刘裕赶紧招募平民编入军队,修治石头城,防范叛军再次入侵。当时,刘裕率领的北伐大军刚回京城,因征战带来的损伤尚未平复,京城中的卫兵不满几千人。诸葛长民、刘道怜等人听到消息后,立即赶来守卫,但他们部曲的人数也寥寥无几,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一万人。
那卢循、徐道覆两个叛贼,杀死何无忌后,又打败了刘毅的军队,接连攻破江、豫二镇,集结十几万兵马,他们的战船车队绵延百里,楼船高达十二丈,横行在江中。他们只害怕刘裕,一听说刘裕回到建康,难免有些害怕。卢循想撤兵回到寻阳,调转方向攻打江陵,只有徐道覆认为应该乘胜追击。两人商议数日,卢循才同意徐道覆的主张,他们联手向东杀去。
警报像雪花一样飞到京城,逃回来的败军都说贼军气势太盛,不该轻敌。孟昶、诸葛长民主张避让贼军,护送皇帝过江离开京城,只有刘裕不同意。参军王仲德向刘裕谏言道:“您刚建立大功,威震中原,如今叛贼乘虚入侵,突然间听说您已班师回京,必定惊慌溃散;如果我们先行逃走,势同匹夫的行为,又如何号召将士们呢?您如果被现在的传闻影响,请允许我就此告辞!”刘裕赶紧安慰道:“南山可改,此志不移,请你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但是孟昶还是再三谏言,刘裕勃然大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能轻举妄动吗?你试想一下,重要的藩镇都倾向于外,叛贼又紧逼京城,一旦与安帝离开,整个国家便会土崩瓦解,又怎么到了江北呢?我们到了江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天罢了。现在兵士虽少,但还可以和叛军交战一场,如果此站得胜,朝廷便可平安无事了;万一此战输了,我就战死在庙门口,以身殉国,绝不甘愿逃窜苟且偷生。我心意已决,请不要再来劝我!”孟昶声泪俱下地向刘裕陈情,自愿先死,惹得刘裕大发雷霆,严厉地呵斥道:“你先等我打完这一仗,再死也不迟!”孟昶非常失望地回到家中,起草了一份奏表,说道:“刘裕北伐大家都不同意,只有我赞成他的计划,却因此让强贼乘虚逼进京城,危及江山社稷,臣自知犯下死罪,借此向天下谢罪。”孟昶将奏表封好后,便服毒自杀了。
不久,朝廷得知卢循的军队到达淮口,便下令京城内外戒严,琅琊王司马德文督军守卫宫城,刘裕率兵驻守石头城。刘裕又派谘议将军刘粹带着四岁的刘义隆前往京口驻守,刘裕把儿子送到前线,借此鼓舞士气,其目的是为了传达不惜毁掉家庭也要决一死战的决心。随后,刘裕又召集众将,分析形势,他说道:“叛军如果从新亭攻入,就不容易抵抗,只能暂时回避,将来的胜负难以预料;倘若贼军的战船停在西岸,那贼军的士气低落,就容易擒住他们。”于是,刘裕常常登上城楼向西观望。最初并没有见到叛军的踪迹,只看到碧波浩荡,山水自成一色。突然,有鼓声从远处传来,远远望去有敌船出没,他们驶向新亭方向。这时,刘裕不由得旁顾左右,略露忧容。等过了一会儿,又看到敌军的战船往回行驶,停泊在蔡洲,才转忧为喜,刘裕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叛军现在气势虽盛,但他们并没有多少的战斗力了。”
原来,徐道覆行军到达淮口,他本来打算从新亭进兵,焚舟直上。但是卢循顾虑重重、犹豫不决,他想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所以一直徘徊江中,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徐道覆叹息地说道:“我终为卢循所误,事必无成。若是我一人举事,夺取建康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一边说,一边起航向西去了。
自从卢循、徐道覆等人把船停泊在蔡洲后,刘裕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布防,他修缮越城,以保障西南的安全。他又建起三道堡垒,加强西部边界的防御力量;又命令刘敬宣领兵驻扎北郊,孟怀玉领兵驻扎在丹阳郡以西,王仲德驻扎越城,刘默驻扎建阳门外。同时,刘裕又派遣宁朔将军索邈仿照鲜卑族的骑装,用带有猛虎斑纹的文锦蒙在一千多匹战马身上,光线一照,五彩斑斓。从淮北到新亭,不论步行还是骑马,四处望去,壁垒焕然一新。正是:
从容坐镇石头城,匕鬯安然得免惊。
可笑怯夫徒慕义,仓皇仰药断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