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
相约来生
离开沛县,刘邦又将樊哙派往前线去了。他要把郦商换回来,因为郦商的老部队都在栎阳,有郦商镇守关中,刘邦更放心一些。如今外患已不足惧,害怕的是内部不稳。
回到关中时,已是寒冬季节,关中才下了一场大雪,雪深将近一尺,刘邦心想,看来明年的收成会不错。他坐在车里,正和戚姬说话,忽见一群百姓拦路告状,茫茫雪地里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刘邦让一名御史前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御史回报说是告萧何的,百姓们说,皇帝要是不收状子他们就跪在那里不起来。
刘邦面露喜色:“那就赶紧把状子收上来呀,告诉他们,不管是告什么人,我一定会秉公处置。”
告状的百姓们散去,可是走了没多远,又是一起,接连碰到三次,共接了几十份状子,都是告萧何的。刘邦大致看了看这些状子,萧何总共抢占了三处民田,涉及一百多户人家、上千斤黄金的财产。刘邦回到长乐宫,萧何前来拜谒,刘邦将那些状子往萧何面前一扔,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吧。”
萧何面色苍白,跪下连连叩头:“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平日里,总是刘邦有什么不对,萧何来规劝他,想挑萧何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今日可逮着一个机会。刘邦没完没了地数落道:“这就是你说的爱民如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利国利民?一个相国做出这样的事来,让我怎么跟百姓们交代?你想盖房子,买地,跟我说呀,怎么能用这种办法?处置你吧,你是功臣;不处置吧,百姓和大臣们怎么能服气?”
萧何道:“臣听凭陛下处置。”
刘邦拍着案几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自己去向百姓谢罪吧。”
“诺。臣一定将强买的土地如数退回,并亲自去挨家谢罪。”萧何转身欲走,刘邦又把他叫住了,道:“关中这两年连续旱灾,加上这几起兵祸,百姓们苦得够呛,相国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萧何道:“这几年关中人口剧增,耕地已显得严重不足,如今上林苑中还有大片土地闲置无用,陛下是否可以考虑让百姓们进去耕种?”
上林苑是皇帝养马的地方,方圆上百里。从秦始皇时就开始经营,苑中养有百兽,皇帝秋冬季常来这里打猎。各地献来的名果异卉三千余种皆植于苑中。苑内有离宫别馆七十余座,汉初时大部分已被破坏,正在进行恢复性重建。刘邦听说萧何要为百姓们请命占他的上林苑,立刻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占了百姓的地,要拿我的地去卖人情?你大概是受了什么人的贿赂吧。来人,把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给我关起来!”
刘邦将萧何下了大狱,令廷尉审理。文武百官知道此事后,纷纷来向刘邦求情。刘邦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来为萧何说情,其中鄂千秋言辞最为激烈,刘邦一怒之下将他也下了狱,又驳了几个重臣的脸面,从此没人再敢为萧何说情。
不久,从长沙传来消息,黥布被彻底剿灭了。黥布兵败后,果如刘邦所言,派人到长沙来找吴臣,吴臣一面稳住使者,一面调兵遣将,悄悄地包围了黥布活动的地方,然后亲自出马将黥布赚到一农户家中杀了。刘邦为了不食言,让吴臣做了长沙王。可是过了没多久,又找了个理由把他废了。就在此时,刘邦的第八个儿子刘建出生了。
回到长安后,刘邦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病得无法上朝理事。郦商到了长城以后,卢绾再次表达了想和刘邦直接对话的意思,郦商回到长安,如实报告了刘邦。刘邦感到诧异,卢绾与樊哙交情更深,这些话为何不对樊哙说,倒要对郦商讲?他从直觉上感到事情和吕雉有关。近来吕雉把樊哙拉得越来越紧了,还有一些老臣也在悄悄地向吕雉靠拢。他们大概是觉得刘邦老了,需要寻找新的靠山了,吕雉也在借机培植自己的势力。诸异姓王差不多剿灭干净了,可是不知不觉中又冒出了一股更大的势力,这就是以吕雉为核心的吕党。这是对刘氏政权威胁最大的一股势力。看着他们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套近乎,拉帮结派,刘邦真想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内部清洗,把他们统统杀掉。可是真的要把吕党剿灭,刘氏后代中又有谁能坐镇天下?那样非得天下大乱不可。想来想去,唯一可托付天下的人只有吕雉,刘氏、吕氏两族中,都没有人能取代她,否则就只好把江山交给外姓人了。刘邦躺在病床上琢磨了很久,终没有万全之策,最后采取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感到自己日子不多了,在刘建满月那天,借着喝满月酒的机会,把朝中大臣们集中在长乐宫前殿,当众封刘建为燕王。至此,刘邦的八个儿子已全部受封为王。对于诛杀异姓王的议论早已过去,天下乃刘家天下,已经没有人再敢提出任何异议。今天,他特意让吕后和各位皇子的母亲都到前殿来。酒至半酣,夏侯婴将一匹白马牵至殿前,刘邦将众人领到庭院当中,说道:“我刘邦提三尺之剑斩白蛇起义,经过八年征战,得有天下。如今海内一统,天下太平,为使皇权永固,天下苍生免遭战乱,今我与诸臣杀白马盟誓,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众臣一起喊道:“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喊声刚落,刘邦抽出身上的宝剑,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一剑将马刺死。鲜血从马的脖腔里喷了出来,溅了刘邦和大臣们一身。
刘邦道:“有非刘氏而王者,形同此马!”接着,谒者们将马血滴入酒中,给每位大臣手中递了一杯。众人一饮而尽。
整个过程,吕雉一直站在刘邦的身边,开始她还面带微笑,频频向大臣们点头致意,此刻她却笑不出来了。显然,其他异姓已经没有称王的可能,有这种力量和可能的,只有她吕家,因此这一场盟誓是对着谁来的还不清楚吗?
诸位生了王子的姬妾们个个面带笑容,仿佛过节看社火一般。刘邦这一举动,简直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在扇吕雉的耳光,也替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因此,几个人在下面悄悄递着眼色,暗暗称快。有了这个盟誓,她们更觉得有恃无恐了,因为她们都有自己的儿子做靠山,料将来吕雉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几个人站在吕雉身后有说有笑,那些平时受惯了吕雉的气的姬妾们,虽然没有儿子做靠山,也忍不住要出一口气,跟着嘻嘻哈哈地凑热闹,吕雉恶狠狠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心想,等着吧,有你们笑的时候。
在这群姬妾中,只有一个人没有笑,这个人就是薄姬。自从生下刘恒以后,刘邦再也没有召过她侍寝,但是因为有了儿子,她在宫中的地位便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仅次于吕雉和戚姬,加之她为人厚道,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与人红过脸,遇事总是退一步,宁可自己吃点儿亏受点儿气,也不愿与人发生争执,她这样的性格,反而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不仅众姬妾们喜欢她,连戚姬和吕雉都对她另眼相看,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的,但是对她都很尊重。刘邦也喜欢她的为人,他常去她那里看刘恒,一边逗儿子,一边和她聊聊天,顺便问问她的生活情况,需要什么,可是她从来没有向刘邦提出过任何要求。后宫姬妾分成两党,不是吕党就是戚党,开始时两党都在拉她,可是她哪边也不靠,戚党的人一开口,她便说:“皇后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做对不起皇后的事。”吕后来笼络她,希望她能提供一些戚党背后怎么反对她的情况,她总是一问三不知,后来两党对她都失去了信心,便不再和她说这种话了。
白马盟誓之后,吕党和戚党的矛盾愈发尖锐,几个生了皇子的姬妾为了自保,更加紧密地联合起来对付吕雉,有事没事就往戚姬这里跑,商量如何对付吕雉。于是便又来拉拢薄姬,薄姬还像往常一样装聋作哑,不去理会,可是这一次她们非逼着她加入戚党不可。几个人商量好了,动不动就往她这跑,来了也不说别的,就是些家长里短吃穿用度的话题,可是她们天天往这跑本身就已经引起了吕雉的不安和怀疑,这又怎么能解释清楚呢?薄姬再想像从前那样装聋作哑、保持沉默已经做不到了。如果她不选择一面,很可能双方都会把她当作敌人。
无奈之中,她只好来找刘邦,希望带着儿子刘恒到他的封国去。刘邦正病着,没想到薄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问道:“在宫里待不下去了?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
薄姬矢口否认道:“没有。宫中自皇后以下待我都很好,谁也没有给我气受。”
“那你急着到封国去做什么?那可是个苦寒之地,匈奴三天两头来骚扰,恒儿还不到十岁,如何对付得了这种虎狼之师?”
“恒儿虽小,还有师傅,有军师,万一匈奴来犯,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臣妾以为让他从小就经受一些锻炼对他也有好处,赵王在他这么大不是就已经就国了吗?”
“如意和他不一样,如意身边有个周昌,所以我并不为他担心。”
“您再找一位像周大夫那样的重臣陪他去不就行了吗?”
刘邦长叹一声道:“唉!你让我上哪里再找一个周昌啊!听我的,你就在宫里老老实实再待几年吧,等恒儿大一点再说。”
薄姬一听这话,立刻给刘邦跪下了:“陛下,您说过的,无论臣妾有何要求您都会满足,臣妾自从进宫以来,从来没求过您任何事情,只这一件,请求您务必允准!”
刘邦见她情词恳切,知道她一定遇到了摆不脱的麻烦,不用说他也能猜出几分,况且,皇子们早早回封地就国,对社稷江山也十分重要。让他们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到二十岁也照样拿不起国家大事,眼下要的不过是个名分,于是便答应了薄姬的请求,同时也给刘恒配备了几个得力的文臣武将。
于是,薄姬母子离开了长安。
立春之后,刘邦感到身体好像恢复了一些。在宫里待了一冬天,有点儿憋闷,便想出城去踏踏青。他不想兴师动众,只带了几个卫士来到城南,恰好碰到一个农民在那里耕地,刘邦走上前去和他攀谈起来。一聊才知道,原来这块地就是萧何曾经抢占过的。那位农夫说道:“听说皇上把萧相国下了狱,我们都觉得于心不忍,早知这样,真不该去告状。萧相国的家人已经给我们退了地,还登门来谢罪,皇上就把他放了吧。”
“国有国法,也不是谁说放就能放的呀。”
“说实话,我们这些告状的,回到乡里挨了不少骂。”
“为何?”
“大家说我们欺负老实人,当初秦朝的官吏那么凶,你们谁敢告?还说,萧相国抢地一定是不得已。我们村上一位老先生说他这是自污,因为他做官太清廉了,朝中有人嫉妒他,所以他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是吗?那位老先生说没说是谁嫉妒他?”
“没有,朝中的事谁能说得准?”
那位农夫的话是随口说的,可是对刘邦震动很大。回去的路上,刘邦问侍驾的王卫尉:“你觉得萧相国这个人怎么样?”
王卫尉脱口答道:“当然是好人。以萧相国的为人,绝不至于抢占民田,朝中大臣们对萧相国此举也都感到不可思议。那位农夫说得对,萧相国抢田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陛下何不派人再仔细核查一下?”
刘邦道:“我听说李斯为秦相,有善归主,有恶自与。萧何却拿我皇家的地给自己买名,取媚于百姓,一定是受了商贾的贿赂。”
“据臣所知,萧相国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想得利,哪里不能得,何苦要从皇家苑林上去取,那无异于虎口夺食。相国的为人有口皆碑,也用不着再去给自己买名,倒是那位老先生说得有点儿靠谱,他好像是在故意玷污自己的名声。”
“至于这样吗?谁人有这么大的能量,把萧何逼成这样?”
“必是能够置相国于死地的人。”
听了这话,刘邦沉默良久,没有再说话。回到宫中,他立刻下令释放了萧何。萧何出狱后,按照规定的礼节,光着脚来到宫中向刘邦谢罪。刘邦惭愧地说道:“相国为民请苑,吾不许,我不过为桀纣之主,相国乃天下贤人。别记恨我,我囚系相国,是欲令百姓闻我过矣。”
萧何见刘邦如此坦白地向一个臣属承认错误,也深受感动。
在郊外受了点儿风寒,回到宫中后,刘邦又病倒了。这一次病势十分沉重,茶饭不进,有时候正说着话就昏迷过去了。关中的名医都请遍了,无人能够医治,医家暗示吕雉和大臣们,该准备后事了。吕雉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样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她真希望刘邦能再多活几年,除了夫妻情分,还有天下的考虑。太子还小,兄长无能,刘邦一去,眼看这天下重任就落在了她的肩上,而这副担子实在是太沉重了,她担心自己担不起来。于是,她又派人到关外各地去寻找名医,一定要把刘邦的病治好。
一天,趁着吕雉不在,刘邦将戚姬叫到跟前,道:“为了汉室江山,太子的事只能这样了。我对不起你。我已经为你想好了后路,你现在马上去找夏侯婴,让他送你去赵国,守着儿子好好过吧。有周昌在,你们母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将来周昌老了,如意也就大了。今生能遇见你,是我的造化,愿来生还与你做夫妻。”
戚姬听了这话,放声大哭起来:“不,陛下,我不走,你的病会好的。”
刘邦攥着她的手说道:“趁我还没死,赶紧走。我死了,你就走不了了。”
戚姬止住哭声,擦了擦泪水,道:“不,我不走。陛下走了,我横竖也是活不成的,要死,我和你一起死。我愿意给陛下陪葬。”
“这可不是任性赌气的时候,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快走!”
“我不是任性耍脾气,是真的,他们早就说了,等陛下百年之后,就把我和如意一起杀掉。”
“传言不可信,我想他们还不至于。”
“这是樊哙当着我的面说的。”
刘邦一听,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樊哙这是恨我不死呀,这不是反了吗?给我叫周勃、陈平来!”本来,安排完刘建和戚姬,刘邦心里已经平静了,他觉得可以给自己的一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可是戚姬一番话又激起他一肚子的怒火,他猛然想起,樊哙突然从征讨卢绾的前线跑回来,甚是蹊跷,后来郦商回来说的话又和他不一致,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想给卢绾留退路。
不一会儿,周勃、陈平来了。刘邦道:“你二人驰传火速到樊哙军中,就于军中将樊哙斩杀。周勃代樊哙之职统帅前线兵马,陈平回来复命!”
“诺!”二人见刘邦一脸怒气,没敢多问,领命出来就走了。
这里,刘邦死劝活说,总算把戚姬说服了,她含着眼泪最后望了刘邦一眼,离开了椒房殿。
为了慎重起见,夏侯婴没有在白天行动,而是等到夜深人静才出发,可还是被吕雉察觉了。他们才出函谷关,就被吕释之率兵追上了:“夏侯将军,不要走那么急嘛,皇后有令,戚姬暂缓之国。”
“可是送戚夫人之国,是皇上的命令。”
“皇上驾崩了。”
“啊?!”
其实,戚姬从出宫开始,就没有逃出吕雉的视线,但是刘邦还在,吕雉还不敢对她下手。吕释之已将满城的卫戍部队全都换成了他的人,戚姬每路过一个关口,都有人向他报告,他又将情况不断地报告给吕雉,吕雉道:“跑就先让她跑去吧,我就不信她能跑出我的手心去。先别管她,你先把长乐宫的侍卫全部给我换下来。”
“前几天刚换过。”
“再换一茬。挑那些和这班老将没有任何关系的部队,防止有人往里边掺沙子。把椒房殿那两个小黄门也打发走,让吕台、吕产、吕禄他们弟兄几个亲自来伺候。这里绝不能让任何外人插手进来。”
“知道了。”
戚姬走后,吕雉带来了一位从江南请来的名医。此时,刘邦已经完全从人世的纷争中解脱了出来。他一脸的平静,医家要给他诊脉,他说:“不用费那个劲了。”
医家道:“陛下的病可治。”
刘邦骂道:“少来骗我。我以布衣持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治得了治不了我比你清楚!命乃在天,虽扁鹊再世,又能如何?”骂完,刘邦又恢复了平静,看着医生尴尬的样子说道:“我这个人好骂人,你别在意,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来人!赏他五十金。”
医家走后,刘邦又昏厥了过去。他醒来的时候,吕雉正垂泪坐在床边。看见刘邦醒了,急忙擦去眼泪,给刘邦端来一碗参汤,刘邦喝了两口,暗淡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显得精神好多了,于是对吕雉说道:“来,扶我起来。”
吕雉扶着他坐起来,刘邦道:“你这一辈子跟着我南征北战、担惊受怕,真不容易。我刘邦对不住你,我这个人一辈子好酒及色,又管不住自己。我知道你恨我……”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你相信我,我一点儿都不恨你。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要走就踏踏实实地走,心里可千万别带着这些疙瘩。”
刘邦笑笑说道:“这就是俗话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可是你也够胆大的,敢拿了性命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吕雉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知道刘邦指的是什么,她一直以为刘邦不知道她和审食其的关系,而且从她对刘邦的了解来判断,刘邦的确不知道。没想到他能在她面前把这事藏在心里,藏得这么严实。当然,她也很快判断出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告诉他的了。
“……开始我恨你,后来我原谅了你,比起我对你的伤害来,这算不得什么,也算我多少还了你一点儿欠账吧;再后来,我就有点儿佩服你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大的恩怨也都该了结了。你知道我佩服你什么吗?”
“不知道。”
“佩服你的胆识。你的胆识、魄力,有我不及之处。记得咱们刚结婚时铡草的情景吗?我提铡刀你续草,那速度,急如闪电,一不小心就会把手续进去,可是你一点儿都不害怕。我觉得咱们俩这一辈子配合得就像那次铡草,惊险而又充满乐趣。所以,有你在太子身边,我就放心了。”
刘邦说完,好像是累了,吕雉急忙扶他躺下,刘邦的目光开始暗淡下去。吕雉这才突然意识到刚才是回光返照,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没有时间了,只好拣主要的问道:“陛下百岁之后,萧何若不在了,令谁代之?”
刘邦重又打起精神答道:“曹参可。”
“曹参之后呢?”
“王陵可。然陵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智有余,然难以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
“再往后呢?”
“再往后,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
说完,刘邦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