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迈尔斯教授讲世界历史:罗马史》(
罗马帝国前31—476
元首统治时代
帝国建立和奥古斯都的元首统治(前31—14)121.帝国政府的特点;两头政治百年冲突随着亚克兴战役而结束了,战后的罗马共和国既虚弱,又无助,她现在掌握在一个英明而又强大的人手里,他足以以一种可以延长其存在时间达500年的方式重塑它支离破碎的片段,而当时,这个国家看似就要分崩离析了。从无政府和混乱中创建一个新国家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一种应该展示永久性和活力的政治结构。梅里维尔说:“罗马帝国的建立终究是人类曾经创建过的最为伟大的政治事业。亚历山大、恺撒、查理曼(Charlemagne)和拿破仑的功绩都难以望其项背。”
从东方返回后不久,屋大维就放下了他作为军团唯一主宰时所掌握的惊人权力。然后,元老院无疑是按着之前对屋大维的理解,或者根据他众所周知的愿望,重新授予他虽然具有共和国头衔,但实质上跟从前一样的实际权力;因为,他铭记着恺撒的命运,所以他想在新安排下所接受的真正绝对权力上面装饰着旧共和国的形式。他不想接受国王的头衔,他知道那个称呼自从塔克文家族被驱逐以来,人们对它一直是多么的深恶痛绝,他牢记着很多罗马的优秀人物,包括伟大的恺撒,之所以会毁灭,就是因为他们让人们认为,他们的目标就是王权。他也没有接受独裁官的头衔,这个称呼自从苏拉时代以来,对人们来说,就成为像国王一样令人无法容忍的头衔。不过,他采用或者接受了元首(Imperator)这个头衔——皇帝的称呼就是由此而来的——虽然它拥有军团统帅的绝对权威,但是却没有附带令人不适的记忆。他还从元老院接受“奥古斯都”(Augustus)这个荣誉姓氏,这个头衔到目前为止对神明来说都是神圣的,它因此就摆脱了所有不吉利的联想。对这一行为的纪念被体现在了历法上。元老院颁布法令,罗马年的第6个月应该被叫作奥古斯都(公历一年中的第8个月称为“August”便由此而来),以纪念元首;与此类似,把这个月之前的一个月命名为尤利乌斯[Julius,就是7月(July)],为的就是纪念尤利乌斯·恺撒。“第一公民”的称号也授予了屋大维,它只是礼貌和尊严的一种称号,只是指出他作为一个自由共和国的第一公民而接受它。
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的这个雕像被认为是最好的罗马肖像作品之一。
屋大维很注意避免接受任何暗示帝王权威和特权的头衔去伤害旧共和国遗老们的敏感神经,他还很注意避免因取消任何共和国职务或大会而激起他们的反对。他允许所有的旧行政官像以前一样存在;但是他自己却掌握和行使它们权力和功能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同样,所有的公民大会都保留下来,照常举行选举和就摆在他们面前的措施进行投票。但是,屋大维已经被授予执政官和保民官的权力,有权召集他们,把提名的人安置到各种岗位上去(1),以及立法。实际上,名义上的执政官和保民官也拥有这种权力,经过奥古斯都的长期统治,新秩序被牢牢确立了起来,在未经过政府新主人同意的前提下,他们是不敢行使这种权力的。因此,公民大会的审议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元老院仍然存在(2),但是,一切真正的独立性都被其第一成员元首给剥夺了。屋大维努力把这个机构提升至一个更高的标准。他把元老的人数——安东尼已经将人数提升至1000人——减少至600人,从名单上剔除了那些不值得尊敬的成员和顽固的共和政体拥护者。
我们可以说此前被废除了500年的君主制现正在缓慢地崛起于共和国旧有的形式中。(3)这就是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古代国王的主要权力在共和国时期已经逐渐被分解,并授予许多的行政官、社团和代表大会手中,而现在它们正再次被集中在一个人手里。这种朝向个人不受约束统治的趋势就是帝国前300年罗马宪法史的本质;自此以后,所有权力便完全集中在了元首的手中,屋大维的含蓄君主制在戴克里先(Diocletian)明目张胆的东方君主制里便显露出其真相(第146条)。
122.行省的管理
帝国革命让行省的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所有那些动荡不安,需要奥古斯都(4)从元老院那里收回的庞大军队的存在,并由他亲自管理的行省,它们被称为“恺撒行省”。不像那些实际上由不负责任的地方总督和地方长官管理的地区,从此以后,这些恺撒行省就由皇帝的钦命大臣治理了,这些钦命大臣由皇帝任免,向皇帝负责,他们要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们的薪俸由他们的职位决定,因此,那些来自于与收费、征用及类似手段而实行的早期自费系统有关的可耻弊端都被肃清了。
比较稳定的行省依然由元老院控制,它们被称为“人民行省”。这些行省也因变化而受益,因为皇帝也很关照它们,作为终审法官,皇帝可以拨乱法正,惩罚那些侵犯权利和正义的明目张胆的犯罪者。
123.日耳曼人在阿米尼乌斯的率领下大败瓦卢斯(9)奥古斯都的统治因曾经降临在罗马军团上最可怕的灾难之一而为人所铭记。奎因克提里乌斯·瓦卢斯(QuintiliusVarus)将军错误地以为,他能够统治在某种程度上被置于罗马权威之下热爱自由的日耳曼人,就像他统治东方行省里顺从的亚洲人一样。他因此激怒了他们,使他们决心叛乱。在瓦卢斯率领一支由三个军团组成、人数大约2万人的军队穿越几乎人迹罕至的条顿堡森林时,遭到了在勇猛首领赫尔曼(Hermann)——被罗马人称为阿米尼乌斯(Arminius)——带领的野蛮人的突袭,他的军队被摧毁。
这场灾难在罗马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奥古斯都因帝国和国内的苦难而心力交瘁,悲痛欲绝。他痛苦地在宫殿中踱步,不停地大喊:“哎呀,瓦卢斯,瓦卢斯!还我军团!还我军团!”
阿米尼乌斯对罗马人的胜利在欧洲文明史上是个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当时的日耳曼人几乎被彻底征服,处于被罗马化的边缘,就像高卢的凯尔特人曾经遭遇的一样。此役之后,欧洲的历史就发生了改变,因为日耳曼元素成为对后面1500年的重大历史事件产生重要影响的因素之一。在这些野蛮人中,也有美国人的祖先。假如罗马成功地消灭或征服了他们,就如克雷西(Creasy)所说的,不列颠可能从来就不会有英格兰这样的名字了。
124.奥古斯都统治期间的文学和艺术奥古斯都的统治持续了44年——从公元前31至公元14年。正如我们所了解的,虽然奥古斯都的统治受到了一些来自前线祸患的干扰,然而,或许,文明世界以前从未享有过这么长时间的一个可以远离战乱的休养生息时期。在这个繁荣的时期,罗马在战争时期开启以及和平时期关闭的雅努斯神殿的大门关闭了3次。在此之前——自罗马建城以来,雅努斯神殿的大门只关闭过两次,罗马人一直处在不断地征战之中。
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与之前所有岁月里都充斥着冲突的时期相比,非常有利于文学和艺术的发展。在皇帝和他的亲信大臣米西纳斯(Maecenas)的赞助下,诗人和作家辈出,出现了拉丁文学的黄金时代。许多人感叹共和国的崩溃,在对文学的追逐中寻求慰藉;在这方面,他们得到了奥古斯都的鼓励,因为它让许许多多不安分的灵魂有了消遣对象,否则,他们就会投入到反对政府的政治阴谋中去。在这个时期的文学领域,出现了四个重要的名字:维吉尔(Vergil)、贺拉斯(Horace)、奥维德(Ovid)和李维。(5)米西纳斯奥古斯都还是建筑和艺术方面的慷慨赞助者。他用许多辉煌的建筑,包括神殿、剧场、柱廊、浴池和沟渠来装饰首都。他不无骄傲地说:“我发现罗马时,它是一座砖做的城市;我把它变成一座大理石做的城市。”当时的罗马城约有100万人口。帝国的其他两座城市——安条克(Antioch)和亚历山大——据说每座也拥有与之数量相当的公民。这些城市的建筑和艺术作品也都取得了辉煌灿烂的成就。
125.奥古斯都统治期间的罗马社会生活奥古斯都统治期间,首都生活中最为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有大量罗马公民接受国家的粮食救济。至少有20万男性公民是这项公众赈济的受益人(6),这意味着首都有50多万人无法或者不愿意独自谋生。购买这些需要免费发放的数量巨大的粮食对帝国国库而言是最为沉重的负担之一。
而当时罗马生活的另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人们对竞技场上血腥场景的日益迷恋。皇帝本人就这些壮观的场面做了如下记述:“我3次以我的名义,5次以我儿子或孙子的名义,提供了角斗表演;在这些表演中,大约有1万人参加了搏斗……我26次以我的名义,或我儿子或孙子的名义,提供了在圆形广场、广场、竞技场捕猎非洲野兽的表演,大约有350头野兽被杀死。”
“我为人们在台伯河那边——那里现在是恺撒家族的果园——提供了一次海战表演。为此,人们开挖了一口1800英尺长、1200英尺宽的大坑。在这场竞赛中,30艘喙形舰首的三层桨或者双层桨战船参加了战斗,此外还有一些尺寸更小的战舰。除了划手外,大约3000人在战舰上参与了战斗。”(7)罗马社会生活的另一面是家庭关系变得松散,这一点我们需要注意。离婚人数成倍增加,家庭看似即将解散,正如过去的那些较大的部落和氏族一样。奥古斯都想要通过鼓励婚姻和限制离婚方面的法令和法规来抑制这种颓废趋势。但问题在失败的道德和宗教生活中非常难以解决,政府的任何措施都于事无补。
126.宗教生活
宗教信仰的衰落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奥古斯都运用了他所有的权力来阻止这一进程。他不仅在罗马,还在帝国的每一个地方恢复了已经坍塌的神庙和神祠,复兴了古代的祭祀,建立起新的神殿。那些未经授权的外来异教,尤其是那些源自东方、引进首都的,都遭到他的驱逐。他还努力唤醒人们对罗马祖先神明的一种新的敬意。
然而,希腊的阿波罗却不在遭禁的外来神明名单上。为了纪念这个伟大的神明,因为奥古斯都相信该神明助他赢得了亚克兴战役的胜利,所以皇帝在罗马建立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让人们从埃及运回一座巨大的方尖碑——那是埃及神话体系中太阳神的象征,将其在首都中树立起来。
127.奥古斯都之死及其神化
公元14年,奥古斯都去世,时年76岁。他最后对聚集在床边的朋友说:“倘若我在生活这部戏中很好地扮演了我的角色,请你们用掌声来回应我的离去。”根据元老院的法令,他受到了神一样的崇拜,为了对他表示敬意而建立了神殿。
奥古斯都在世的时候,对他的膜拜已经发展起来,尤其在东方。这种恺撒崇拜的泛滥,对我们来说似乎有点奇怪和不够虔诚,但是,如果从古人的角度来看,就不是这样了。在东方,国王在某种程度上会普遍被视为是神圣的。因此,在埃及,法老们被认为是神族,那么,罗马东方的臣民把帝国的首领视为凌驾于凡人之上并具有神性品质的人便是很自然的了。这种思维导致东方行省里的人成为神殿里和“神圣恺撒”祭坛前真诚而热心的崇拜者。
膜拜从东方传到西方,成了所有地方大众最喜爱的崇拜形式。正如我们将会看到的,这种崇拜的建立有着深远的影响;自那以后,希腊-罗马世界的多神信仰就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而在帝国的一个偏远角落,一种新的宗教正在兴起,帝国教会必定要与之发生激烈的冲突。
在奥古斯都昌明的统治时期,祥和的气象在整个文明世界内盛行起来——雅努斯神殿的大门已经关闭了(第17条)。基督出生在朱迪亚的伯利恒(BethlehemofJudea),这个事情没有在罗马引起任何注意,然而,正如我们已经提到的,它无论对罗马帝国还是对世界而言,都充满了深刻的意义。至于基督教与异教的关系,尤其是同罗马帝国教会的关系,我们稍后会提及(第139条)。
2这些数字既不包括拉丁殖民地上的居民,也不包括同盟国内的居民。3公元前220年之前的数字开始跌落,是汉尼拔战争导致的结果。4这些数字和公元前8年到公元13年的统计都来自《安奇拉铭文》。公元前70年的人口普查数字多于公元前115年的,显示出同盟者战争(第93条)后,罗马对意大利人城市的承认。公元前70至公元前27年之间数字的巨大飞跃,不仅可以通过在这个阶段对外国人选举权的承认,或许还可以通过监察官在共和阶段未能在他们的统计中包含那些生活在远离首都的罗马公民而得到解释。然而,E.迈耶认为,公元前27年的人口普查包括整个罗马的公民人口(男人、女人和儿童),不过,共和时期的人口普查只提供17岁以上男性公民的人数。
第八章
从提比略到戴克里先即位(14—284)128.提比略的元首统治(14—37)提比略(Tiberius)是奥古斯都的养子与继承人。他上台后的行动之一,便是剥夺了名义上仍然属于公民大会的年度行政官选举权,并将该权利授予元老院,然而候选人需要由皇帝提名。这事实上意味着公民参与国家管理制度的终结。
统治早期,尽管提比略的权力并不受约束,但他还是有所节制,表面上看,他希望增加庞大帝国内各个阶层的利益;甚至直到最后,他对各行省的统治都是公正而仁慈的。他的统治精神体现在给一位催促他增收贡税的总督的答复中:“好的牧羊人剪羊的毛,”他说,“而不是剥羊的皮。”(9)但不幸的是,提比略具有阴郁、多疑和妒忌的天性。他与首都政治上和私人的敌人争斗时所遭遇的反对,让他很快开始实行高压暴政,这使他后半期的统治成为悲剧。(10)一部被称作《大法》(LawofMajestas)的古代法律被强制执行,它规定只要事关皇帝,所有不留心的言辞和不友好的想法都要被严惩。通风报信者会得到奖励,所以涌现出了一群被称为“告密者”的人,他们成为社会的间谍。许多人为了发泄私怨而诬陷他人;许多人,尤其是富有的阶层,被指控、处死,他们的财产则被没收。
提比略任命一个品质极为低劣、生活极为堕落的人塞扬努斯(Sejanus)为首席大臣和禁卫军统帅(11),然后退隐到那不勒斯湾的卡普里岛(Capreae)上,把首都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这个人。塞扬努斯在罗马一度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统治。他杀死了一些最优秀的公民,清除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以便提比略能让他继承皇位。他甚至胆大包天到计划刺杀皇帝本人。然而,他的阴谋为提比略获知,这位臭名昭著的奸臣受到逮捕并被处死。在余下的时光里,提比略冷酷地统治着国家,对臣民的爱戴示以轻蔑的冷漠。“我不在乎人们是否恨我,”他说,“只要他们听我的就行。”
正是提比略统治期间,在罗马帝国的一个偏远行省,耶稣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在一种无与伦比的传教精神激励下,他的信徒踏遍了帝国的每一寸土地,四处宣扬“福音”。人们对旧神祇的失望,影响日渐减弱的希腊文化,集权政府下文明世界的统一,被奴役阶层的普遍苦难和无法言说的疲惫——所有这一切都为新的教义提供了土壤。不到300年,一个基督教的帝国就已实至名归了。罗马的这种转变,这种开始于提比略时期的转变,是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事件之一。一种新元素在此被引入了文明,这种元素将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赋予历史以色彩和性格。
129.盖乌斯·恺撒或卡利古拉(37—41)提比略之后是盖乌斯·恺撒,又称卡利古拉(Caligula)。他的统治基本上就是一连串的罪恶。他头几个月非常勤政,但是在以善良和虔诚赢得民心之后,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失去了理智,很快沦陷于放荡的生活。竞技场的残酷运动于他而言有种独特的魅力,他甚至亲自下场做角斗士。4年后,几个曾经被他肆意侮辱过的禁卫军,终结了他疯狂的生涯。
130.克劳狄乌斯的统治(41—54)卡利古拉的继任者是他的叔叔克劳狄乌斯(12),他是一个行为和情绪前后矛盾的怪人。他有时是个精明的政治家,有时则表现得傻里傻气,或者非常愚蠢。
他允许高卢贵族进入罗马元老院及担任行政官职,这是罗马宪政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塔西佗(Tacitus)曾复述过这位皇帝在元老院对反对派们作的一次演讲。皇帝首先提到,他自己的祖先虽然是萨宾人,但是却被这个城市接受并成为贵族的一员。他认为先辈们的开明政策应在国家事务管理中得到继承。有才能的人,不管在哪里被发现,都应该被送到罗马。“我知道,”他接着说,“从伊特鲁里亚到卢卡尼亚乃至整个意大利,所有人都得以进入罗马元老院。最终,这座城市的范围扩展到了阿尔卑斯山,所有帝国行省和部落都被冠以罗马的名字。对我们来讲,难道巴尔比人从西班牙来到这里,像罗马人一样优秀的人们从纳尔榜南西斯高卢迁来是一种遗憾吗?这些移民的后代仍然和我们居住在一起,他们对祖国的忠诚和奉献并不输于我们。除此之外,我们知道导致曾经盛极一时的斯巴达(Sparta)和雅典灭亡的原因,就在于它们把被征服的人当作外国人,并将他们拒之(城)门外。”(13)克劳狄乌斯提倡的这些宽容政策,至少在一部分高卢贵族的身上得以实现,他们被准许进入罗马元老院。
克劳狄乌斯的继任者大都沿袭了他的政策。他们不仅允许外国人进入元老院,而且还给予意大利以外的行省与罗马同样的权利。这种开明政策的影响证明了其合理性,那些行省为罗马贡献了几位最为杰出的皇帝。图拉真(Trajan)、哈德良(Hadrian)及马库斯·奥勒留(MarcusAurelius)都具有西班牙血统,而安敦尼·庇护(AntoninusPius)则是高卢人的后代。(14)在军事领域,克劳狄乌斯的突出功绩便是征服了不列颠。尤利乌斯·恺撒入侵不列颠岛已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克劳狄乌斯任用两位将军普劳提乌斯(Plautius)和韦帕芗(Vespasian)征服了不列颠岛的南部,把它变成了罗马的一个行省,并命其名为不列颠尼亚。许多城镇不久便涌现出来,成为罗马重要的商贸和文化中心;有一些最终成为现代英国大城市的雏形。
克劳狄乌斯的统治还以一些以实用性为特点的建筑作为象征。比如令人惊叹的克劳狄亚水道,就是他在位期间完成的,这一工程从45千米外为罗马引来了水。
克劳狄乌斯一生都受制于爱耍阴谋的宠臣和不值得尊重的妻子们。他的第四个妻子便是“邪恶的阿格里皮娜(Agrippina)”,她用一盘毒蘑菇毒死了克劳狄乌斯,好让自己的儿子年仅16岁的尼禄(Nero)即位。
131.尼禄的统治(54—68)
尼禄是幸运的,伟大的哲学家和道德家塞涅卡(Seneca)是他的老师(第190条);但有这样的学生却使塞涅卡成为世界上最不幸的老师。在塞涅卡和禁卫军统帅浦路斯(Burrhus)的影响下,即位后的前5年,尼禄公正而谨慎地治理着他的国家;然后他渐渐地与塞涅卡的教导背道而驰,走上了一条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穷凶极恶的道路。
在他统治的第10个年头(64),一场大火把半个罗马城烧成灰烬。整整6个昼夜,火海掠过谷地,掠过这个城市坐落的群山。据传是尼禄自己下令放的火,为了清理地面,好让他重建一座更加宏伟的城市。据说,他站在宫殿的最高处,欣赏着大火,心情愉快地哼唱着一首自己写的诗,名叫“洗劫特洛伊”(SackofTroy)。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尼禄指控是基督徒阴谋烧毁城市,以实现他们的预言。而当时新宗教的教义宣扬基督的复活以及世界毁于大火,这似乎给指控涂上了可信的色彩。随之而来的迫害是教会有记载以来最残酷的。许多受害人的尸体被撒上沥青,作为皇宫花园里的火把在夜间焚烧。传说保留了这次受迫害的牺牲者的名字:使徒彼得和保罗。
皇帝穷奢极欲,钱总是不够挥霍,谋杀和罚没别人财产就成为他敛钱的手段,连他的老师塞涅卡也成为受害者。塞涅卡极其富有,尼禄指控他叛国,将他杀害,并没收其财产。最终,元老院宣布尼禄为全国公敌,判处他被鞭打至死。为了免于这一刑罚,尼禄在一位仆人的帮助下自行了断。
132.加尔巴(Galba)、奥托(Otho)和维特里乌斯(Vitellius)(68—69)这三个名字通常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的统治都短暂且没有波澜。随着尼禄的死亡,朱里亚·克劳狄一脉断绝,对于由谁来继承皇位,人们一直争议不断,各个军团都推举自己的首领。三位君主在血腥的皇权争夺战中先后被杀。最后一位——维特里乌斯——则直接被韦帕芗的士兵从御座上扔了下来。老将韦帕芗是受人尊敬的巴勒斯坦军团的首领,当时正率军与犹太人打仗。
133.韦帕芗(69—79)
弗拉维·韦帕芗的即位标志着一个新王朝的开始,从他到接下来的三位君主的统治,被称为弗拉维时代(FlavianAge,69—96)。韦帕芗的统治中最令人难忘的事件就是耶路撒冷的陷落与毁灭。经历了有史记载的最混乱的围城之后,耶路撒冷被韦帕芗的儿子提图斯(Titus)攻陷。因为正值逾越节,大量的犹太人在此之前进入了这座城市,也死于这场战争。与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一样,提图斯洗劫了神殿中的圣器并把它们当作战利品带走了。今天,我们在罗马提图斯的凯旋门上依旧可以找到七分枝黄金烛台的雕像,那是战争的纪念。
提图斯凯旋门上的凯旋式
图中展示了七分枝的烛台和其他来自耶路撒冷神殿的战利品。
韦帕芗
朱迪亚卡普他硬币(韦帕芗时代的钱币)10年的繁荣过后,公元79年,韦帕芗去世,他是奥古斯都后第一位得以善终的皇帝。
134.提图斯(79—81)
经过短短两年的执政,提图斯就赢得了“人类的朋友和快乐”的称号。他不知疲倦地行善。若有一日没有做善事,他就会责怪自己“我白白浪费了一天”。
提图斯完成了他父亲韦帕芗开始建造的弗拉维圆形竞技场,并让它变得更加壮观。这座巨大的建筑能容纳4万(15)观众,人们更多时候称它为罗马圆形大剧场——一方面因为它的体积,另一方面因为它的附近刚好有一尊巨大的尼禄雕像。
提图斯的统治尽管短暂,却有两次大的灾难。第一次是罗马大火,几乎与尼禄时代的大火(GreatFire)一样严重。第二次是维苏威火山爆发,毁掉了庞贝和赫库兰尼姆(Herculaneum)城。城市被埋葬在火山灰和岩浆中。伟大的博物学家老普林尼(PlinytheElder)冒险进山去查探,结果一去不返。(16)庞贝城的一条街道庞贝城维蒂之家
135.图密善(Domitian)(81—96)提图斯之后是他的弟弟图密善。在施行了几年值得称赞的统治之后,图密善变成了残忍的暴君。但是,在他治下,北方边境发生了利益攸关的重大事件。在不列颠,能征善战的将军阿格里科拉(Agricola)——史学家塔西佗的岳父,打败了好战的部落们,把帝国的边境线推进到了今天的苏格兰。为了防止古苏格兰人(即今天苏格兰高地人的祖先)的侵袭,他随即修建了从福思的弗里斯(FrithofForth)绵延到克莱德的弗里斯(FrithofClyde)的要塞。有了这层保护,罗马文明在新建的行省内得以迅速发展。
帝国这一时期所有的肖像,无论是钱币上还是雕像上的,都是完全真实的,与真人相似度很高。在大英博物馆,参观者可以看到,这些古人的五官特征被真实地表现了出来,就像国家肖像馆中的英国政客们那样。
——富勒(Fowler)
图拉真
在这位皇帝的统治下,发生了教会史上“第二次对基督徒的迫害”,基督徒因为拒绝在图密善的塑像前焚香而招致他特别的仇恨。据史料记载,皇帝的侄女多米提拉(Domitilla)就是这次迫害的受害者。这很重要,因为它显示新的信仰在社会上层,甚至是皇室中有了追随者。
图密善在其宫殿里被自己的家人谋杀,元老院下令将他声名狼藉的名字从公共纪念碑上抹除,并不得载入罗马的国家史册。
136.五贤帝;涅尔瓦(Nerva)的统治(96—98)图密善之后,元老院在帝国事务上恢复了一些以前的影响,它选举了五位皇帝——涅尔瓦、图拉真、哈德良和两位安敦尼。这些英明仁慈的统治者被称为“五贤帝”,在他们的统治下,元首与元老院的共治几乎成为事实。这一时期标志着古代文明发展的高峰。
图拉真修建的多瑙河大桥
涅尔瓦是位年长的元老和前执政官,他的统治如慈父一般。然而,他却在统治16个月后就去世了,权杖则被传到了他曾经的副手、更有能力的统帅图拉真手里。
137.图拉真(98—117)
图拉真出生于西班牙,既是职业军人,又是位天才的军事家。他是第一个坐上恺撒宝座的外省人。从这一刻开始,外省人开始在国家事务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从奥古斯都开始到他大多数的继任者,罗马帝国都是以欧洲的多瑙河和亚洲的幼发拉底河为边界的。但是,图拉真却决心把疆土扩展到这些河流以外的地方。统治早期,他忙于与盘踞多瑙河下游的达契亚人(Dacians)的战争。最后,麻烦的敌人被解决掉了,达契亚(Dacia)成为帝国的一个行省。达契亚现在被称为罗马尼亚,就是为了纪念罗马人的征服和殖民跨越了多瑙河的。今天的罗马尼亚语中有很多元素都来自拉丁语。(17)图拉真圆柱一幅雕刻的达契亚战争画卷,关于这次战争的文字记载十分匮乏。
——蒙森
为纪念他的丰功伟绩,皇帝在图拉真广场上用大理石建了宏伟壮观的图拉真圆柱。1800年后的今天,这根高大的柱子依然保存得十分完好。它高147英尺,底部是圆的,螺旋向上,上面雕刻着2500多个人物。该浮雕是最好的,也是我们今天唯一能找到的关于达契亚战争的记录。
在统治后期(114—116),图拉真挥师东进,跨过幼发拉底河,攻陷了亚美尼亚,从帕提亚人(Parthians)手里夺取了构成古代亚述帝国核心地带的大部分地区。从这些征服的领土中,图拉真以它们古代的名字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亚述建立了三个行省。阿拉伯佩特拉(ArabiaPetrsea)则是他在这些偏远地区建立的另一个行省(18),包括了圣经中以东的土地和它著名的首都佩特拉。
图拉真把帝国的疆界扩展到了罗马的野心和实力所能允许的最大限度。
关于这一时期基督教的迅速传播,当时信徒们的特征,以及罗马帝国对待他们的方式,我们能从小普林尼(PlinytheYounger)(第190条)就小亚细亚本都地区基督教徒一事写给皇帝的信中找到重要资料。小普林尼是这一行省的总督,他认为新的教义是“迷信的瘟疫,不仅控制了城市,还传到了小一些的城镇和乡村”。但是,他却发现皈依新宗教的人并没有犯罪。这是不能容忍的,于是便下令以“冥顽不灵罪”处死了很多人。
图拉真死于公元117年。他的元首统治时期是奥古斯都以来罗马人民最幸福的时期。
138.哈德良(117—138)
哈德良是图拉真的宗亲,继承了他的帝位。哈德良雄才大略,为人沉稳,在处理国家事务中展示了良好的判断力。他谨慎地放弃了幼发拉底河以东由图拉真获得的领土,让这条河流再一次成为帝国的东部边界。
哈德良耗时15年,巡视了帝国的各个行省。他来到不列颠,建了一座长城用来防御皮克特人(Picts)和苏格兰人,以便巩固罗马的统治。该长城长约70英里,从泰恩河(Tyne)到索尔威湾(SolwayFirth),横穿不列颠岛。它的位置比当年阿格里科拉(第135条)的堡垒要靠南一些。在今天英国低矮的山丘上和大沼泽内还能找到哈德良长城的遗迹,有些地方保存完好,古代的观测站和岗哨则破败了。(19)再没有哪个罗马曾经的行省能有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来证明她那广阔的疆域了,300年来,帝国的哨兵站在墙头观察着野蛮的苏格兰侵略者,保卫着文明。
哈德良长城
在欧洲大陆,莱茵河与多瑙河的上游,哈德良同样通过两河之间的栅栏和一系列要塞来巩固边境。
巡视完不列颠后,哈德良回到高卢,视察了所有其他的帝国行省。他为许多城市修建了神殿、剧院以及其他建筑。在雅典,他在艺术装饰上花费巨大,几乎让这座城市重现伯里克利时代的辉煌。(20)公元132年,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爆发了激烈的反抗,这个民族刚刚从提图斯的打击(第133条)中恢复过来。罗马人在耶路撒冷的废墟上耕种,并把朱庇特的神像放在圣殿里,这让他们无法忍受。50多万犹太人在绝望的斗争中死去,活下来的人都遭到驱逐——这个民族历史上最后一次被驱逐(135)。
哈德良
所有哈德良以前罗马肖像的脸部都刮得很干净。哈德良首先开始蓄须,而后就成为一种风尚,这从后期的肖像中看得出来。
统治后期,哈德良在罗马度过。在这里,这位慷慨的建设者完成了他最杰出的建筑,其中包括用来祭祀女神维纳斯(Venus)和罗玛(Roma)的神殿,还有台伯河畔留给自己的巨大陵墓[今天的圣安吉洛堡(St.Angelo)]。
139.两位安敦尼(138—180)
奥勒留·安敦尼(AureliusAntoninus)(“庇护”为姓氏)是哈德良的养子、继承人,他仁慈地统治着罗马。在他长达23年的统治中,帝国一直处于和平状态。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引起史学家的注意,这很好地诠释了那句经常被提及的名言:“历史记载简洁的人们最幸福。”
在他统治的早期,安敦尼便与他的养子马可·奥勒留(MarcusAurelius)联合执政,在他死后(161),后者悄然继承了他的位置。奥勒留勤奋好学的习惯为自己赢得了“哲学家”的称号。他属于斯多葛学派(SchooloftheStoics),是一位有思想的作家。他的《沉思录》(Meditations)表达了奉献、仁慈等最温柔的情感,是所有古代非基督徒作家中最接近基督精神的。他为流浪儿建立收容所,当他发现全国的穷人都窘于交税且负债累累时,还直接把所有债券堆到广场上加以焚毁。
围城
奥勒留的爱好与同情心本来很可能让他在首都过着归隐与研究的生活,但是,帕提亚人的敌对行动,特别是多瑙河、莱茵河沿线的野蛮人的进攻,让他在统治后期不得不离开书本,待在军营里。撕毁和约的帕提亚人最终被严惩,美索不达米亚的一部分又重归罗马的怀抱(165)。
这场战争带来了一系列的灾难。归来的士兵带回了亚洲的瘟疫,疾病很快席卷全国,尤其是意大利,几乎十室九空。帝国从此没有真正地从这场瘟疫中恢复过来。在痛苦和恐慌中,迷信的人们相信是基督教惹怒了众神,给帝国带来了灾难。奥勒留批准了一场对基督教徒的残酷迫害。著名的罗马殉道者游斯丁(JustinMartyr)和士麦拿(Smyrna)年迈的坡旅甲(Polycarp)便死于这场迫害。
需要注意的是,对基督徒的迫害是出于政治和社会原因,而不是出于宗教动机,这就是为什么在迫害者的名单上既有好皇帝也有坏皇帝。国家利益总是与它的宗教与信仰联系在一起,所以,即使罗马的统治者通常比较包容,允许臣民用不同的方式来崇拜,但他们依旧要求人们承认罗马诸神,要在神像前,尤其是皇帝像前焚香(第127条);而基督徒则坚决拒绝这样做。人们相信是他们对神殿的不敬惹怒了众神,危及国家安全,招致了干旱、鼠疫,以及所有的灾难。这是异教徒皇帝迫害他们的重要原因。
然而,当北部边境传来紧急求援的消息时,无论是鼠疫还是压迫都被忘掉了。野蛮人在进攻罗马的前哨,并且还以大军压境。一个叫马科曼尼(Marcomanni)的部落甚至跨过了阿尔卑斯山,围攻意大利的门户阿奎莱亚(Aquileia)城。自从辛布里人和条顿人(第90条)被击退后,意大利任何一个城市的居民就没有在自家门口见过野蛮人。除了对瘟疫恐惧外,现在又加上了外族入侵。奥勒留身先士卒,匆匆翻过阿尔卑斯山,他制止了蛮族的侵袭,却无法制服他们。鼠疫的肆虐已经使帝国疲惫不堪,国库耗尽。最终,奥勒留虚弱的身体倒在了繁重的国事下,在他执政的第19个年头(180)死在了文多波纳(Vindobona)(今天的维也纳)的军营里。
阿拉伯佩特拉行省的佩特拉石窟洞口外观元老院与人民同声盛赞他为神祇,在他的雕像前举行了神圣的崇拜仪式。从没有哪一个君主如安敦尼·庇护和马可·奥勒留一样英明。基于他们的美德,梅里维尔公正地评价道:“这些杰出君主无可指摘的统治,为后世的君主制提供了最好的理由。”
140.行省的状况
在伟大的安敦尼时代接近尾声时,我们来看一下帝国人口的大致状况。就像我们已经知道的,帝国崛起的伟大革命是符合地方各行省利益的(第122条)。就算是在最糟糕的皇帝治下,各行省的管理事务也是谨慎的、人性化的、公正的。或许,在罗马帝国内各个地区,基督之后的第2个世纪是教会史上基督徒最幸福的时代。当然,我们没有比较的基础,但是可以对比一下东方诸国在罗马早期诸帝时的状况和今天在伊斯兰统治者治下的状况。蒙森谈及小亚细亚时说:“1500年的荒芜把我们和那个时代隔绝开来,当你环视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最大的感觉就是震惊,或者说是耻辱,它今天凄惨的样子和罗马时代的幸福与辉煌差距多大啊。”(21)位于法国尼姆附近、可追溯至帝国早期的罗马引水渠和大桥这是古罗马建筑现存的最精美、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纪念碑之一。下面一排拱门承载着一条现代化的道路。
东方诸国的城镇,还有西班牙、高卢、不列颠及其他西方各地的成百上千个相似的地区,都享受着罗马人发明的一种优良的市政体制,这是类似于今天欧洲一些发达国家的自治市一样的自我管理制度。这种高明的体制保存或发展了地方情感和公民的自豪感。各城市之间互相较劲,争相修建更好的剧院、露天剧场、澡堂、神殿、凯旋门,还有沟渠、桥梁等实用的建筑。这些不仅得到了皇帝国库的大力扶持,还得到了公民个人的慷慨解囊。私人馈赠是这一时代的显著特征,就像今天个人对教育和慈善机构的捐献一样。其中的典型就是雅典公民赫罗狄斯·阿提库斯(AtticusHerodes,约104—180),他是那个时代的安德鲁·卡耐基(AndrewCarnegie)。他真诚并慷慨地出资为雅典修建了一座宏伟壮观的大理石体育场,足能容纳全城的人口。他给小亚细亚的特洛阿德(Troas)城居民捐赠了相当于今天50万美元的金钱修建一条引水渠。
无数宏伟的建筑遗迹如今散落在曾经的罗马帝国各行省的大地上,这些遗址不仅代表了当时人口的稠密、文化的繁荣以及城市的兴盛,也佐证了帝国早期开明仁慈的统治和休养生息的政策。
141.“军营皇帝”
马可·奥勒留的儿子康茂德(Commodus)是一个品质低劣的继承人,与他父亲有天壤之别。他与尼禄一样臭名昭著。他的罪恶与放荡的生活让帝国陷入了低谷。他之后的100年间(192—284),帝国的皇帝都由军队拥立,因此,这一时期的统治者也被称为“军营皇帝”。25位登上帝位的皇帝有21位死于暴力谋杀,这很好地说明了这个时代的特点。除了内部的混乱,国家还面临着蛮族的入侵。野蛮的游牧民族从四面进攻帝国,大肆烧杀劫掠。
被描绘成大力士赫拉克勒斯的康茂德142.帝国的拍卖(193)混乱时代由禁卫军的一系列丑闻开始。这些士兵杀死了康茂德的继承人,昭告天下说,要拍卖这个国家,价高者得。他们真的这样做了。一个叫狄第乌斯·尤利安努斯(DidiusJulianus)的富有元老许诺给禁卫军的12000名士兵每人25000塞斯特斯的铜币,所以这时的帝国就值3亿塞斯特斯(大约1200万美元)。
关于这桩可耻交易的消息一传到边境军团,立刻引起了愤怒的反抗。每个军队都提议并拥护自己的指挥官为皇帝。多瑙河军团拥护的人是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SeptimiusSeverus),这位精力无穷、极富人格魅力的人知道帝位不乏竞争者,动作快才是关键。他马上带领军队开始行动,迅速占领了罗马。禁卫军根本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边境军团的对手,他们甚至没有试着保护自己的皇帝。于是,皇帝遭囚禁,只统治65天就被处死了。作为惩罚,使国家蒙羞的禁卫军团被解散并遭到驱逐,一支新的5万人的军队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143.卡拉卡拉(211—217)
贤明的君王塞维鲁(Severus)死于不列颠,把帝国留给了他的两个儿子,卡拉卡拉(Caracalla)和盖塔(Geta)。卡拉卡拉谋杀了他的兄弟并让当时著名的法学家帕比尼安(Papinian)公开为他的谋杀辩护。帕皮尼安拒绝了,说“这比让我犯这样的罪行还难”,这位伟大的法学家因此被处死了。由于懊悔与恐惧,卡拉卡拉逃离了首都,在各个行省内游荡,并犯下了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邪恶罪行。6年后,这个怪胎终于在亚洲被杀死了。
卡拉卡拉唯一重要的政治行为是给予帝国内所有的自由民以公民权利;他这样做不是给予他们公平,而是方便他向所有人征收只有罗马公民才交的一种税。卡拉卡拉之前,只有外省的特殊阶层,或者受帝王青睐的一些城市或省份的居民才时不时被赐予罗马公民的权利。但是,卡拉卡拉的大规模授予行为,让整个帝国的自由人口全部成了罗马公民,至少在名义上如此。在罗马历史开始时,我们看到的让整个世界都变成罗马的尝试到此彻底完成(第5条)。(22)“罗马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就是罗马。”
卡拉卡拉
144.三十暴君时代(251—268)
卡拉卡拉之后一代人的时间,皇帝更迭频繁,帝国的权杖从一个皇帝手中传到另一个手中。然后是所谓的三十暴君时代(AgeoftheThirtyTyrants),皇帝软弱,觊觎皇帝宝座的人四面涌现,不断作乱。野蛮人压境,入侵各个省份。(23)帝国处在四分五裂的边缘。(24)幸亏有一连五位贤明的君主——克劳狄(二世)、奥勒良(Aurelian)、塔西佗、普罗布斯(Probus)和卡鲁斯(Carus)(268—284)——才暂时恢复了帝国古代的疆域,勉强维持住统一的局面。(25)但是,无政府的混乱给帝国带来了长期伤害,造成大片地区人口减少,土地荒芜,工商业停滞不前。
混乱时期,诸行省中最著名的篡权者是季诺碧亚(Zenobia),叙利亚沙漠名城巴尔米拉(Palmyra)的统治者。她大胆地给自己冠以东方女王的头衔,向罗马发出挑衅。奥勒良挥师征讨,在旷野中击溃她的军队,把他们赶进了巴尔米拉城内。漫长的围攻后,城市沦陷,作为对这个城市二次反抗的惩罚,罗马人把它付之一炬。(26)沙普尔打败瓦莱里安(27)巴尔米拉遗址是古希腊-罗马文明的东方遗迹中最有趣的。千百年来,文明世界甚至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具体位置。然而,贝都因人(Bedouins)却知道,而且还有许多关于一座被毁灭城市的传说,那城市在遥远的叙利亚沙漠里,有着瑰丽的神殿和长长的石廊柱。他们的描述引起了人们的兴趣,17世纪末,一些探险家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带回了一张久已消失的古城遗址的草图,该发现引起的轰动堪比后来博塔(Botta)和莱亚德(Layard)在尼尼微城(Nineveh)的发现。
第二部分
君主专制时代
第九章
戴克里先与君士坦丁大帝的统治
第一节
戴克里先的统治(284—305)
145.总论
戴克里先即位标志着罗马历史上一个重要时代的开始。他统治期间有两件重要的事情,一是对政府的改革,一是对基督教徒的迫害。
戴克里先对政府的改革虽然激进,却是有益的,为垂死的帝国注入了新的活力,让它续了近200年的寿命。
146.帝国变成了赤裸裸的东方君主制一直到我们现在讨论的这个时代,政府的君主专制本质还或多或少地隐藏在古共和国的面纱下。从前,奥古斯都用共和的表象来对不受限制的权力进行伪装,他的继任者也不得不继续这样做。但是现在,罗马的共和政府已经不复存在,形式上的残余也毫无意义。戴克里先抛开了所有的面具,赤裸裸地表明政府的本质——一个绝对的、亚洲式的君主专制体系。吉本(Gibbon)在比较奥古斯都和戴克里先时说:“一个的目的是掩饰皇帝对罗马世界的绝对权威,另一个则是展示。”
改变的标志是戴克里先采用了亚洲皇室的头衔和东方的宫廷礼仪,使用了“主人”(lord)的名号——拉丁语是“多米努斯”(dominns),所以这一时期的君主专制也被称为“多米那特(Dominate)”——“统治”之意。他身穿华丽的织金丝质长袍。所有觐见他的人,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须匍匐在地,这种东方式的奴性崇拜为西方的自由民族所不齿,他们一直拒绝使用这样的礼节。
帝国的宫殿也有了鲜明的东方特色,充满了浮华与奢侈。宫廷内满是各种奴仆和各阶层的军官。皇帝周身都是“东方君主的排场”。
当然,君主专制的到来意味着对公民权利的最后一击。城市和自治区公民仅存的一点自由也荡然无存。新政府下根本谈不上真正的独立和自治。意大利现在和外面的行省一样,处于被奴役状态,交一样的税,接受一样的统治。
147.行政制度的改变
戴克里先之前,罗马有一个世纪处于无政府的混乱状态,25个皇帝中有10个死于刺杀(28),新政府需要一个能减少刺杀和保证皇位有序继承的制度。戴克里先的体系对这两个问题做了规范。首先,他选择了马克西米安(Maximian)作为共治者,都称为“奥古斯都”。然后,两人分别又指定一位副手,称为“恺撒”,恺撒被认为是皇帝的继子和继承人。这样,帝国就有两位奥古斯都和两位恺撒。意大利的米兰是马克西米安的都城,而小亚细亚的尼科米底亚(Nicomedia)则为戴克里先的驻地。奥古斯都们管理各自都城邻近的地区,更年轻更有活力的恺撒——伽列里乌斯(Galerius)和君士坦提乌斯(Constantius)——则管理偏远混乱的省份。这样确保地域广阔的帝国每个角落都处于有力的管理之下。
戴克里先把各行省进一步细分(29)。他的目的是削减行省总督的权力,令他们没有反叛的能力。
为了使王权更加巩固,戴克里先实行军政分开,在各个地方指定两套人马,分别管理行政与军队。
在新制度下,元老院被完全架空,成了只能管理罗马城市事务的地方机构。
这一制度的最严重缺点是,维持四个皇庭中无数官员和侍从的开支非常巨大,因为复杂的体系需要大量的官员和人员为之工作。人们抱怨在政府吃饭的人比交税的人还多。税收负担逐渐变得不能忍受。一些地方农牧业荒废,大量农牧民沦为乞丐或劫匪。地方元老院的元老成为对本地区税收工作负责的人,以致当官不再是人人羡慕的荣耀,而成了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猛于虎的苛捐杂税正是造成帝国人口减少、贫困和最终衰弱的主要原因。
148.等级制度的发展
为了逃避苛捐杂税,农民逃往沙漠,去做修士,还有的偷渡边境,去野蛮人那里寻求自由。富人也想方设法逃税逃官。为了应付这种局面,政府采取了把所有人都束缚在自己职业上面的政策,按照职位和职业收税。地方元老院的成员没有准许不得离开城市,佃农(30)或农民与土地捆绑在一起,实际上成为农奴,工匠要一直从事自己的手工业,商人要一直经商。而且,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所有的行业都是世袭的,子嗣必须承袭父辈的职业(31)。每个人的一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决定了,官员的儿子还是官员,农民的儿子注定要种一辈子的地,士兵的儿子则要从军,所有的职业都如此。阶级从此变成了世系的等级,个人自由就此消失。
149.宫廷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描述戴克里先及其后继者的改革对罗马和国家领袖关系的影响,那就是帝国现在成了君主的私人庄园,君主就像大庄园主管理自己庄园一样治理自己的国家。皇庭和整个政府行政体系不过是更大规模的庄园主的家庭事务,它深受东方宫廷的影响,带着浓郁的东方特色。
这种宫廷或体制,是古罗马留给后来欧洲诸国的最重要历史遗产之一,仅次于罗马法和市政体系。它是查理大帝以及后来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宫廷的模型,所有近代欧洲王室都对它进行了形式上的保留。
150.对基督徒的迫害
在统治的后期,戴克里先开始了对基督徒的迫害,并一直持续到他退位之后很久。这一次对基督徒的迫害是异教皇帝发起的最后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基督徒被投进地牢,被扔进斗兽场与野兽搏斗,或是被各种残酷的刑罚折磨致死。但是,什么都动摇不了他们。他们追求死亡,因为他们相信,这样的死亡会立即带他们进入永恒的幸福。
基督牧羊
正是第2、3世纪中对教会的种种迫害,使得许多基督徒不得不在地下墓穴中寻求庇护。在罗马这些巨大的地下长廊和房间里,他们埋葬死者,在墙上画上象征着他们的希望和信仰的粗犷符号。于是,在黑暗的地下洞穴里出现了基督教艺术的萌芽。
151.戴克里先退位
在20年的统治之后,戴克里先厌倦了烦琐的国事,宣布退位,并强迫,或劝诱他的同事马克西米安也在同一天放下了手中的权力。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提乌斯晋位为奥古斯都,他们的副手成为恺撒。
戴克里先退隐到亚得里亚海东岸的索罗那(Salona),据说,马克西米安曾写信给他,敦促他与自己一起拿回放弃的权力,他回复道:“如果你到索罗那看到我家花园里我亲手种的卷心菜,就不会再和我说帝国的事情了。”
第二节
君士坦丁大帝的统治(306-337)
152.米尔维安桥战役(312);“这是征服的标志”
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退位后,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提乌斯成为奥古斯都,然而他们的共治只维持了一年,君士坦提乌斯就死在了不列颠的约克(York)。他的士兵不顾戴克里先规定的继承顺序,拥立他的儿子君士坦丁(Constantine)为皇帝。在不同的地区有六个人争夺帝位,君士坦丁通过18年的征战才获得了最高的权力。
帝位争夺战中最著名的战役发生在离罗马2000米的米尔维安桥(MilvianBridge),君士坦丁击败了统治意大利和非洲的马克森提乌斯(Maxentius)。在这一战中,君士坦丁的军旗是基督十字。有一次,他向太阳神祷告时,日落的天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字,上写着“这是征服的标志”(32)。君士坦丁顺应天象,立即用十字做了他旗帜的标志(33),正是在这一旗帜下,他的士兵在米尔维安桥战役中取得了胜利。
不管君士坦丁用十字做军旗的背景和动机是什么,他的这一行为成为了基督教会史上的转折点。基督教刚出现时,是一个和平而善意的宗教。基督教导它的信徒要放下屠刀。两个多世纪以来,大多数信徒都遵从这一主张,贵格派(Quaker)的、去军事化的精神一直都是这一时期的特点。一些基督教早期教父认为,军人这种职业是与基督生活不相容的。但是,米尔维安桥战役的胜利却给教会带来了改变。它越来越多地参与到世俗权力中去,变得好斗起来。那神奇的空中十字架的故事和君士坦丁大帝对基督教的拥护所产生的最重要后果就是罗马军事精神融入了教会。
拉伯兰旗
罗马的君士坦丁凯旋门
由罗马元老院所建,以纪念君士坦丁在米尔维安桥对马克森提乌斯的胜利。
153.君士坦丁让基督教变成了国家的宗教君士坦丁于公元313年,即米尔维安桥战役的第二年,在米兰颁布了一条命令,承认基督教与帝国的其他宗教具有同等的地位。这一著名的宗教宽容赦令,又被称为“教会大宪章”,它规定:“我们给予基督徒及其他人选择宗教的完全自由。”“历史上第一次,普遍的宗教宽容政策被正式确认。”(34)然而,通过接下来的几个法令,君士坦丁让基督教成了事实上的国教,并给予它异教所没有的资助。到公元321年,他已经允许教会收受馈赠和遗产,他本人也不停地给教会捐献金钱和土地。从此,教会开始拥有大量财产,也拥有了随之而来的世俗精神。它原始的淳朴的精神开始衰败,早期高尚的道德标准开始沦丧。但丁用他的诗句来叹息帝国资助的可悲后果:啊,慈母般的君士坦丁多么有害,第一位富有的教父从你那带走的,不是你的皈依,而是结婚的嫁妆!(35)君士坦丁的另一个与新宗教有关的行为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和重要性。他承认基督教的礼拜日为休息日,那一天禁止一般性的工作,而且还命令基督徒士兵必须参加教堂的礼拜仪式。承认基督教的安息日对奴隶来说意义重大。在印欧各族人民的历史上,奴隶第一次可以每周都休息一天。这是个好兆头,它预示着每一天都属于他们自己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154.尼亚西宗教会议(325)
为了解决基督教内部不同教派之间的争议,特别是阿里乌斯派(Arians)和亚他那修派(Athanasians)(36)关于基督本质的争议——前者不承认他与天父的平等地位——君士坦丁于公元325年在小亚细亚的城镇尼西亚(Nicaea)召开了基督教会的第一次大会。阿里乌斯派受到谴责,大会通过的尼西亚信经成为基督教的正统信条。
155.君士坦丁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建立了新罗马君士坦丁堡(330)继承认基督教的地位之后,君士坦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选择博斯普鲁斯海峡上的拜占庭(Byzantium)作为帝国的新首都。君士坦丁选择在东方建立一个新首都是有很多原因的。
首先,军事需求十分迫切。帝国最危险的敌人是多瑙河后面的野蛮人和刚刚复兴的波斯国王们。这种情况使得在东方建立一个新的和永久的军事基地变得十分必要。拜占庭以其无可比拟的战略地位,被指定为最佳的新首都,极其适合帝国的需要。
其次,迁都有着商业原因。随着罗马征服希腊和亚洲,帝国的人口、财富和商业中心都向东转移。现在,在东方所有的城市中,拜占庭的位置最为优越,是扩大了的帝国的商业都会。
不过,迁都东方的最重要原因还是政治因素。和戴克里先一样,君士坦丁希望建立一个像东方那样的君主专制政府。但是,当时西方人的传统、情感和性情使得建立这样的政府没有根基。君士坦丁很明智地寻求东方那些更顺从的民众,那些总是对统治者卑躬屈膝的民众才是戴克里先所推崇的君主专制的坚实基础。
新都的地址确定了,整个希腊-罗马世界的艺术和物质资源都被征用,在新址上建立一个注定与其命运相匹配的城市。帝国的邀请和宫廷的诱惑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涌进了这座新首都。几乎是在一夜之内,古老的拜占庭就成了新的大都市。为了表示对皇帝的尊敬,城市的名字改成了君士坦丁堡,即“君士坦丁的城市”。台伯河上的旧罗马城,失去了它最重要的居民,很快便沦为次要的行省省会的位置了。(37)156.“叛教者”尤利安统治下的异教复辟(361—363)君士坦丁大帝死后,帝国陷入了近25年的混乱,然后帝国的权杖落到了被称为“叛教者”尤利安(JuliantheApostate)的手里,因为他抛弃了基督教并努力恢复异教崇拜。早年,尤利安曾接受过精心的基督教教义培养,但后来,在雅典及其他城市的学习使他受到了异教导师的影响,最终放弃了基督教信仰,开始对古希腊文化异常的仰慕。
尤利安并未采取传统的复辟手段——剑、火和狮子——因为就在他想消灭宗教的柔和的影响下,罗马已经变得充满温情和人性,尼禄和戴克里先式的迫害已经不可能了。尤利安的主要武器是笔,因为他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作家和讽刺家。
“叛教者”皇帝无法根除新的信仰,因为基督教教义的纯洁性、它的道德戒条的普遍性和永恒性让它得以流传于世。试图恢复对古希腊-罗马诸神的崇拜也是不可能的,世界早已超越了多神教的时代:伟大的潘神(Pan)已经死了。尤利安给基督教带来的打击很快就为继任者约维安(Jovian)终止了(363—364)。军队中十字皇旗取代了异教军旗,基督教又是帝国的国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