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钱三娘面上一顿,看着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皇北天,笑了一声,再次开口道,“小哥,只要你跟我,我给你她包养你的十倍价格,我也不要你跟我多少年,只要一年,一年后我不仅放你离开,还给你钱置办良田千倾,华屋一座,如何?”
这话说的很多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钱三娘这手笔不可谓不大了。
粗壮汉子隔壁桌的一个白脸书生模样的男子朝那钱三娘飞了个媚眼,笑了一声,“钱三娘,你包养我吧,我也不黑心,照着那小白脸的价格砍个一半就可以了。”
“我呸!”钱三娘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口,“买你回去作甚?又不中看又不中用的!”
那白脸书生向来也是个老油条了,被如此嘲讽丝毫不脸红,只摇着一把颇显含酸的折扇,不紧不慢道,“都说女人四十猛于虎,我这就是再中用,也没奈何你欲壑难填啊!不过这也没关系,你买我回去,我给你暖暖被窝还是可以的,想必你这孤家寡人的一个人也是夜夜孤枕难眠吧?”
“放你娘的狗屁!”钱三娘将自己手中的筷子朝那白面书生狠狠砸去,“老娘有的是钱,还怕没人暖被窝?”
白面书生侧身避开那筷子,嬉皮笑脸道,“只可惜你就是再有钱,别人也是无动于衷啊。”
此时客栈里瞧热闹的人可不在少数,闻言朝凤凰那一桌瞧去,果见皇北天面平如水的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只顾自替凤凰布着菜。说起来他一个大老爷们的做事也不可能比女人细致,可因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凤凰身上,因而只要凤凰朝那个菜多瞅了一眼,他便立刻替她夹了过来,如此一看,就不可谓不细致了。
那钱三娘原本只瞧皇北天模样生的俊俏,做事还怪体贴的,因而想将他买过来作个消遣。如今再一瞧,心头却是微微一动。试问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男人如珠似宝的疼着你?宠着你?纵使虚情假意的,能做到皇北天这个份上,也足够一个女人受用了。
这般一想,钱三娘便再次开口道,“哎,那个小哥,你倒是说句话啊,纵使你有其他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也无不允的。”
“你这妇人好不知廉耻,人家一直不说话,不就已经表明根本不愿意搭理你么?”这次搅局的却是一位年轻女子。
凤凰等人闻声俱是一讶,因为这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早前于门后和凤凰等人发生冲突的那个叫“容妹妹”的鹅黄衣衫女子。
凤凰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红唇轻掀,低低对皇北天开口道,“我倒是今天才知道我的夫君竟也是个美色惑人的。”
“吃饭,”皇北天又夹了一筷子菜到凤凰碗里,不咸不淡道,“要不然我就亲自喂你了。”
凤凰嘴角抽了抽,不吱声了,对面的莫紫萱则低头闷笑。
他们这边无事人一般,那边却吵得厉害。之前钱三娘和那粗壮汉子,白面书生不过是嘴头调侃几句,可如今却是正儿八经的针尖对麦芒了。
“他愿不愿意搭理我,又跟你何干?还是说你也看上了那小哥?”钱三娘挑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斜眼睨着那鹅黄衣衫女子,冷笑道,“啧啧,就是没想到我这个半老徐娘倒也罢了,却没想到你这黄花大闺女也如此有胆,竟连自己的名节也不顾了。”
鹅黄衣衫女子哽了一下,旁边那个浅粉衣裙女子见她不说话,立即替她接话道,“什么看上不看上的?我们不过就是看不过去你以财势压人,说句公道话罢了,难道这也不行么?”
“说句公道话?”钱三娘睇着鹅黄衣衫女子不自禁往皇北天那里瞟去的眸光,皮笑肉不笑道,“怕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浅粉衣裙女子嘴皮子倒也算利索,闻言立刻回击道,“心中高洁看什么都是高洁的,心中肮脏则看什么都肮脏不堪,你自个存了那腌渍的心思,自然看谁都跟你一样腌渍似得。”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心思腌渍了?”钱三娘脸色冷了下来,“我这一没偷,二没抢的,不过就是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心思腌渍?”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栅栏里的畜生,能随着你开价买么?”鹅黄衣衫缓了一会,终于再次接了口,“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有什么好显摆的,这种阿堵物我家多的是!”
说罢睨着钱三娘,一副等她问自己出身哪家的模样。
钱三娘自然不会如她的愿,她只凉凉瞅着那女子,不冷不淡的问道,“你说不能出价买,那依你之言又当如何?”
鹅黄衣衫女子顿了一下。
一侧的浅粉衣裙女子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微红,又凑脸过去低声说了几句,随后这才接话道,“当然是要人家心甘情愿了!大家也都看到了,那公子如此钟灵毓秀,此等人才岂能俗气的买来买去?若他愿意,华阳王氏的三小姐愿意招他为婿。”
这话一说,不仅是在场诸人,就是之前那一副不将这几个丫头片子放在眼里的钱三娘也微微变了脸色。但凡知道些世情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华阳王氏的,这是从前朝蓝月就延续下来的豪门望族,虽两度历经改朝换代,却丝毫没有减损其家族声势。
若是和这样的大家族比,钱三娘自然是没有什么希望的,对此她自然是不甘心,于是眼睛滴溜溜一转,随后哂笑道,“没想到华阳王氏出来的千金小姐竟也会看上人家有妇之夫。”
“你之前买来买去的没想起来人家是有妇之夫,现如今倒是想起来了,”浅粉衣裙女子讥诮道,说罢头一昂略有些高傲道,“只是她们俩是不是夫妻还两说,纵使真的是,如今是有妇之夫,回头可就未必是了。”
钱三娘闻言面上一顿,已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而且不仅钱三娘明白,在场很多人也猜出了她是何意,这是打算拆散人家的姻缘了。有人将鹅黄衣衫女子俏丽的脸蛋与凤凰那丑陋无比的容颜两厢一比较,觉得的确是如此才顺眼些,有人则暗自摇头,宁拆一座桥,不拆一桩婚,这女子也忒霸道了些。只是无论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在那华阳王氏四个字被搬出来后,便再没有人敢随便开口了。
鹅黄衣衫女子见众人都不再言语,面上也露出些得意,她朝身边的浅粉衣裙女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款款站起了身,随侍在她们俩身旁的几个侍女赶忙跟上,其中有两个还朝后头跑去。
众人都不知她想干嘛,皆睁大了眼好奇的瞧着。
“这位公子,早前在门口多有得罪,王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但见鹅黄衣衫女子走到皇北天桌前就是盈盈一礼,浅粉衣裙的女子也跟在她身侧一礼。
皇北天视若无睹,只径自舀了小半碗蛋羹,小心的将上面的葱花撇了,这才将碗放在了凤凰面前。
凤凰已然吃的差不多了,见状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吃不下了。”
“再吃一点,”皇北天低声哄道,“我刚刚特地尝过,这个蛋羹蒸的很嫩,你应该会喜欢的。”说着舀了一勺递到凤凰嘴边,“尝一口,要是真不喜欢那就不吃了。”
没法子,凤凰只能不情不愿的张开了嘴。
凤凰自怀孕后胃口不好的日子远多于胃口好的,因而这种哄她多吃一点的戏码基本只要两人同席的时候都会出现,因而两人俱已十分的习以为常。
只是他俩习惯,别人可未必习惯,尤其是桌前还福着身子的两人。
“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要人连哄带骗的,真是矫揉造作,恶心至极!”叫王容的鹅黄衣衫女子噌的一下站起身,怒瞪着凤凰,尖锐道,“你没看到这位公子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的吃两口么?”
说话间,几个之前跑开的侍女已捧着新出锅的美食小碎步走上了前来。
王容也不要侍女动手,自己哗啦哗啦将莫紫萱原本点的菜全部推倒了另一边,也亏得之前很多空碟子被店小二收下去了,要不然只怕根本就挪不开多少空。不过王容可不管这些,她将那些菜碟推开后,自己就捧了侍女新端来的膳食置于皇北天面前,笑颜如花道,“公子想来也该饿了,这是容儿特地让厨房给你准备的,公子赶紧趁热吃吧。”
只是说话后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睐眼一看,便见因着她之前动作太大,竟将刚刚皇北天放于凤凰面前的那小半碗蛋羹给撞翻了,也亏得那碗放的比较靠前,要不然此时非得糊凤凰一身不可。
王容还是十分有眼力劲的,见状立刻扭头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再给这位夫人上一碗蛋羹来。”
说罢借着替皇北天摆菜道,“公子,蛋羹一会就来了,你先用膳吧。”
此情此景莫说是莫紫萱,就是凤凰瞧着也很是好笑,最难消受美人恩,说的怕就是今天这一场闹剧吧。
皇北天脸上却是纹丝不动,他见凤凰是真的不想再吃了,便也就不再勉强他,径自端起面前的饭碗来。其实他并没有如那王容所言没有用膳,他其实一直有在吃,只不过因为始终兼顾着凤凰,瞧着好似没在好好吃罢了。
王容见他下筷抬箸间皆显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眸中不由露出一抹痴迷,可随后又见他分毫不碰自己端上去的菜,面上又是一黯,可怜兮兮道,“公子,你不喜欢容儿上的这些菜么?”
皇北天连眼皮都懒得朝她掀一下,他以前的身份、地位、权势、能力乃至样貌让他过早的就接收到了各类女人的仰慕,这让他尚未学会风流多情,便已然对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产生了膈应心理,要不然当初他在认识凤凰前,他父皇给他安排了那么多女人,他也不可能碰都不碰一下。
而比到他过往见过的女人,这叫王容的女子无论是样貌,气质,甚至于智商手段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要不是如今他们一行人需要尽量低调,刚刚在她叽叽歪歪的时候,他就让影卫将她给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