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鬼娶亲(3)

第89章 鬼娶亲(3)

第89章鬼娶亲(3)

“明日就是送亲之日,一切小心为好。”绯绡擎着蜡烛坐在他的床沿,目光中皆是忧虑之色。

王子进望着他手中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觉得等待着二人的前途,也如这诡异火光,捉摸不定。

次日一早,王子进便被院落里传来的嘈杂人声吵醒,他急忙收拾整齐出去看热闹。

只见大厅里围了很多人,吹吹打打,还有一顶大红花轿摆在庭院中央。

赵善人一脸凄苦之色,给那些送嫁的小伙子发喜钱,那些村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几个人抱着胳膊似乎在看热闹。

王子进一见这些人,立时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子进,还有两个时辰就是吉时了。”绯绡不知何时站在他的旁边,折扇轻摇,甚为悠闲的模样,“你留在这宅子里,要处处小心。”

“我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事?”王子进望着他明媚的笑脸,只觉得万分放心不下,握紧他的手道,“绯绡,你倒不要有什么危险才好。”

绯绡笑了一下,走到人群外面,牵了马就翻身上去,俯身对赵善人道:“现在还不出发,怕会误了时辰。”

赵善人眼中泪珠滚动,拉着马匹的缰绳道:“胡公子,你可答应老夫的,定然要让珠喜活着回来。”

“好,我答应你。”绯绡已经纵马出了院子,参天大树之下,万丈阳光之中,绯绡一身白衣立在门外,阳光透过层层的绿叶,在他身上洒下一片细碎的光芒。

王子进站在大厅的石阶上,远远地望着绯绡立马停在树下,只觉得心中万分难过,这层层叠叠的群山,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可怕?

绯绡此去,能平安回来吗?

正在忧虑间,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耳边响起,他回眼望去,只见两个妇人搀扶着一个窈窕单薄的身影上了花轿。

喜服是艳丽的红色,镶着珠玉,绣着金边,王子进望着新娘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如揪痛一般难过。

在鞭炮弥漫的烟雾中,送嫁的队伍敲锣打鼓地抬着花轿走出院门,后面还有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祭品,一行人出发了。

远处的绯绡见了,也纵马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这热热闹闹的队伍,这就是送嫁的队伍吗?

那样吉祥,那样热闹,旁边还有小孩子跟在周围起哄,可却是一桩与死亡相关的亲事,一行去往地狱的行列。

一见队伍远去,赵善人便蹲坐在自家门口号啕大哭起来,王子进急忙过去安慰他,好说歹说才将他连拉带拽地拖到屋子里。

待安抚好了他,王子进才回去休息。

此时正是正午,他心中忐忑不安,不停地看向窗外,绯绡他们到哪里了呢?是不是到了那深山中呢?又该什么时候回来呢?

正在这时,耳边居然又传来每晚听到的簌簌的裙裾摩擦声。

王子进本就异常紧张,一听到这声音急忙翻身从床上下来,伸头往窗外望去。

窗外正巧走过来一个女人,身材苗条,举止轻盈,刺眼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映在碧绿窗纱上,如剪影一般神秘而美丽。

王子进在屋子里看到那人影,心脏却突的一声开始狂跳起来。

这会不会是自己夜夜看到的女人呢?难道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不是梦中才会出现,而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他颤抖地推开窗户,只见她窈窕的背影,艳丽的衣裙,在阳光下是如此刺眼,缥缈而不真实。

王子进眼见她就要走远,壮着胆子颤声问道:“姑娘,你、你是谁?”

那女人听到了王子进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来。

可见一个优雅的侧脸,双目如漆,姿容艳丽,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挂满了笑意,正是这家的大姑娘珠玉。

“王公子,怎么如此健忘?”珠玉站在走廊上,披着一身的树影朝他妩媚一笑。

王子进望着她的笑靥,不由呆住了。怎么会是她?自己每天晚上梦到的都是珠玉吗?不对,不对,那个女人明明比她更苗条一些,也更阴森一些。

可是这淡红色的,绣着暗金色丝线,艳丽而又可怕的裙子,分明是一样的。

“珠玉?”王子进站在门外疑道,“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珠玉瞪大了眼睛,巧笑嫣然,“王公子,我可是这家的人,走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这、这里不是客房吗?”王子进挠挠脑袋,又看了看周围,确定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我刚刚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这里是我回房的必经之路啊。”

“必经之路?”王子进听了心下不由害怕,“书房在哪里?”

“就是那里。”珠玉伸出纤纤细手,往王子进身后一指,“那堵墙后面就是书房,出来以后穿过庭院就是这回廊了。”

王子进听了,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自己夜夜梦到的女人消失的青石墙壁。

墙壁在白日里看并不吓人,只是默默无言地立在树荫里,石头细腻的纹理清晰可见,似乎保守着什么秘密。

真的只是书房吗?那书房中又有什么?

想到这里,王子进鼓起勇气朝珠玉作揖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咦?王公子请说吧。”

“在下是个读书人,天性好书,希望能准许小生去书房看看。”

珠玉听了他的话,面色突然变得惨白,颤声道:“你、你要去书房?”

“不错。”

“今天不大方便,明日吧。”珠玉连连摆手。

“今日令妹出嫁,并没有人在书房里吧?”王子进见她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要进去的决心。

珠玉面色一沉,咬着嘴唇道:“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说完,她缓步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前面引路的珠玉,只觉得她似乎一边走一边思考,似乎极不情愿自己过来。

两人穿过庭院,踏在点点野花之上,又走上了几个石阶,珠玉伸手指着面前一扇梨花木门道:“这就是书房。”

“胡公子,送嫁的时候,你也穿白色衣服,是不是有一点丧气啊?”珠喜在轿里和绯绡调笑。

“丧气不丧气,可不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绯绡笑道,“姑娘你穿着再吉利的颜色又有什么用?”

珠喜听他这样说,拉开轿帘,露出一张婉约的泪颜,“胡公子,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要笑话我了,你说我会不会被鬼吃掉?”

“不会的。”绯绡摇头笑道,“这山里面,根本就没有鬼怪。”从他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山中雾气洁净,根本就没有瘴气。

“可是以前的新娘都死在山里了。”

“可能是野兽吧。”绯绡说着翻身下马,前面的路甚是崎岖,已经不能骑马过去了。

珠喜望着他的背影道:“胡公子,你不会扔下我吧?”

绯绡回头望着她从花轿中露出的小小面庞,脸上拂过一丝不忍的神色,“珠喜,你怕死吗?”

珠喜摇了摇头,“我不怕死,从我娘死了以后我就几乎没有害怕的东西。”说罢突然掩面哭了起来,“我只是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绯绡低头赶路,脚下的路崎岖不平,野草丛生,旁边两个抬轿的轿夫却很是轻松的模样。

那两人步履轻盈,连踩在地上的脚印都没有那么深。

绯绡望着东倒西歪的杂草,耳边传来珠喜呜咽的哭声,心中不由难过,此时山风渐起,送嫁的队伍已经快到山顶了。

其实死亡已经来过了,就像风一样,吹过了,不一定要留下痕迹。

他望了一下巍峨的群山,已过正午,太阳正在西斜,在耸立的山石上、葱翠的树林中,洒下淡淡的、轻柔的余晖。

待到夕阳西下之时,送嫁队伍方爬到山顶,众人将花轿和祭品放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接着一个身材单薄的中年人穿上彩色布条做的衣服,又戴了一个鬼脸的面具,开始口中呼喝着跳起舞来。

他嘴里说的什么听得不甚清楚,似乎像是梦呓又像是诅咒,伴着阴冷的山风,听起来甚为怕人。

这个巫师又跳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冷风吹得人头皮发麻,开始有几个随行的小伙子熬不住了,闹着要回去。

过了一会儿,巫师终于停止了舞蹈,一把掀开轿帘,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

花轿里的珠喜,本来就吓得魂不附体,突然见轿帘被掀开,眼前现出一张狰狞的鬼脸来,不由哭了起来。

绯绡见了,急忙几步走过去,伸手按在巫师手臂上,“适可而止,现在下山要紧。”

那帮送嫁的人早就熬不住了,都跟着嚷嚷道:“不错,不错,下山要紧。”

巫师愣了一下,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似乎甚为不情愿地放下轿帘,随着那一帮人下山去了。

绯绡并没有跟他们走,立马站在珠喜的花轿旁边,山风猎猎吹得他的衣裾随风飘扬。

“胡公子,我们怎么办?”待众人散去,珠喜在花轿中小声地说,“能不能随他们一起下山啊?”

“不,我们不走。”绯绡清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树林。

影影幢幢的灌木杂草中,正有一个黑影缓缓地显出形来。

他一见那黑影,嘴角牵出一丝轻笑,伸手抄出腰间的玉笛,来了吗?这么快?所谓的山鬼,就是这个吗?

突然阴风乍起,吹得草地上飞沙走石,花轿上缀着的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绯绡胯下的白马也被吓得一声嘶鸣,居然如人一般直立起来。

接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黑线似有生命一般,突的一声就从林木中蹿了出来,直奔二人而来。

王子进屏着呼吸,缓缓推开面前的梨花木门。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布置整齐的书房,黑黝黝的楠木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本,正中一张梨花木的长桌,散发出古朴的光泽。

“姑娘的书房真的好雅致啊。”王子进见了急忙打哈哈,信步走了进去,在书架上随便捡了本书看。

“这个书房本是父亲的,因为离我的房间比较近,后来就我一个人在用了。”珠玉跟在他后面说道。

王子进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因为她穿着这件淡红色衣服,还是屋内的光线太暗,怎么觉得珠玉格外阴险?

“那令妹不用吗?这个书房?”

珠玉听了,面色一冷,也随手抽了本书看,“她过去也用的,可是两年以前就不用了。”

“哦,她不喜读书?”

“不。”珠玉抱着那本书翻了几页,“她用不了了。”

还没等王子进再问,就见珠玉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王公子,你先看书吧,珠玉失陪了。”说罢,居然拉开门走了出去,又随手关上了房门。

王子进万万没有想到珠玉竟然会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书房里,难道这书房中真的没有什么古怪吗,所以她才这样的放心?

他想着回头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居然有一半都是有关神灵鬼怪的,有《酉阳杂俎》,还有什么《搜神记》,似乎都是新的,齐齐地码放在书架上。

难道这家人在近年关心起鬼魂神怪来了?莫不是这山鬼闹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一翻之下,居然直接翻到一章,有人在书中放了一个檀木书签。

映入他眼帘的是四个大字“死而化妖”,后面还有什么“形俱死,而神不灭”之类的字眼。

他又翻了几本书,都在有关死人变成妖怪的章节做了标记,这些不都是妄言吗?死了的人怎么能轻易妖化呢?

难道真是有人想让死人化妖?那死的又是谁呢?

他正兀自思索,完全没有发现房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隙,正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透过那狭窄小缝,暗自窥视。

绯绡眼见那黑线直奔珠喜的花轿而去,一个纵跃跳下马背,伸手挡住了那怪物。

黑色的东西似乎是个触角,带着黏稠的液体一下卷在了他的玉笛上,腥气扑鼻。

“哎呀,你这样搞,让我以后怎么吹啊?”绯绡见了气道,话音未落,手上的玉笛已然变成一把长刀,那触角一下便被斩成七八截,掉在地上,兀自扭曲挣扎。

“胡公子,胡公子,这是什么?”珠喜听到声音,就要拉开轿帘。

“不要看,只是幻术而已。”绯绡眼望着树林深处,这是什么人,隐身在阴暗处操纵这些东西?这明明是不该存在于人间的怪物,是谁把它们想象出来,又赋予它们形体的?

他伸手出去,长刀一挥,一股火线呼的一声沿着黑色触角出现的轨迹一路烧了下去,火线迅捷无比,转眼就到了树林深处。

接着里面传来凄厉的哀号声,更有焦臭的味道飘散而出。

“胡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难闻?”

“我烤肉呢,好不好玩?”还没等绯绡笑完,居然又从树林中伸出几十个触角来,似利剑一般直往绯绡面门扑去。

“怎么这样多?”绯绡长刀一挥,砍掉了几根触角,一个纵跃,跳到高处。

眼见绯绡身在高处,没有借力的地方,触角一个转弯,似乎长了眼睛,直蹿向半空中的白影。

“这次看你往哪里跑?”丛林中一个人影正蹲在一块石头上,面前祭着一个小小法坛,手中摆弄着一个灯笼草扎的草团,草团上面,爬了百十条蚯蚓,看起来分外肉麻吓人。

那人正神情激动地观战,突然颈上一凉,原来是有人拿着一把尖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浑身一抖,只见刀刃是血红色的,而如水一般清冷的刀面上,映出白衣少年俊俏飘逸的身影。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抖得似筛糠。

绯绡面带笑意地望着他,英俊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老东西,你怎么摆弄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你、你不是在那边?”他指着远处空地上搏斗的白色人影道,“怎么又会在这里?”

而空地上的白衣少年,此时已经被黑色触角紧紧围住,性命眼见就不保了。

绯绡笑道:“拿个袍子骗你,你还真当真了?”说罢伸腿踢落他手中的蚯蚓球,又踏了一脚上去,蚯蚓挣扎着爬向周围的草丛中。

接着他抬脚又要往那烧着香炉的法坛上踢去。

那人见了,急忙道:“不要破我法术。”身子一长,整个脸都露在月光下,正是那招神的巫师。

“求你饶我一命吧,千万不要破我的法术。”巫师磕头如捣蒜。

“破了又怎样?”绯绡说着收回长刀,“你施在别人身上的术,会转嫁到你身上?”

巫师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着,颤声道:“不、不错。”

绯绡一把拉起他的衣领笑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饶你一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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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套装2册(春江花月夜+终章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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