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ZUI WRITER:悲凉之雾,遍披华林
第5章ZUIWRITER:悲凉之雾,遍披华林
文/孙晓笛
张爱玲
国籍:中国
生卒:1920.09.30-1995.09.08
主要作品:《倾城之恋》《十八春》《金锁记》《对照记》等
中国现代作家,本名张煥。家世显赫,祖父张佩纶为清末名臣,祖母李菊耦是晚清重臣李鸿章的长女。张爱玲一生创作了大量文学作品,类型包括小说、散文、电影剧本等文学论著,以小说最为后人津津乐道。张爱玲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作品却师承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金瓶梅》的传统,这使她的作品既拥有古典的美感,又保持行文的流畅,对人物心理的把握尤为惊艳。1995年,张爱玲于美国去世后,中国内地掀起“张爱玲热”,几乎每一个热爱文学的年轻人都读过她的作品。香港女作家如此评价张爱玲:“文坛寂寞得恐怖,只出一位这样的女子。”
在美国独居一年后,时年三十六岁的张爱玲嫁给了六十六岁的美国剧作家赖雅一一这是继父亲张廷众、情人胡兰成之后,她生命中的第三个男人。和前两个男人一样,赖雅带给她最多的并不是蜜糖般的甜蜜,而是无尽的痛苦与孤独。
初到美国的张爱玲有些落魄,因为没有大学文凭,她找不到工作,只能在一个针对作家、艺术家的慈善组织“文艺营”中栖身,给杂志和报纸投稿,换取一些稿费。在那里,她结识了剧作家赖雅。
赖雅生性热情,谈吐诙谐,总是能感染周围的每个人,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位生性矜持、轻易不肯授人辞色的东方女子。张爱玲对一团火似的左派老头赖雅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经常一谈就是几个小时,从白天到黄昏,赖雅在“文艺营”流连忘返,与张爱玲难舍难分。即使年龄上的差距跨越了三十年,相识半年后,张爱玲与赖雅急匆匆地结了婚。
很多人因为这段婚姻对张爱玲感到失望,认为是才女泯灭个性、论为众人的写照。文学史家夏志清却为她鸣不平。“张爱玲很早就说过,女人的身份就是‘结婚员’,结婚才能生存,依靠老公才能活下去。张爱玲到了美国,只能走这条路,不然她拿不到绿卡,甚至不能从‘文艺营’搬出去。”
在经历了大喜大悲、大红大紫的百转千回之后,无论是上海的胡琴声中大如铜钱的月亮,还是大洋彼岸灯红酒绿上空的单薄月光,照着的,无非是一个寂寞的女人,漂泊了那么久,只想找个让灵魂安枕的地方。“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话说给胡兰成是白费口舌,说给赖雅,却能获得共鸣。何况赖雅深爱着张爱玲,他不仅给了她一个家,还给了她一份饱满而真实的爱。
婚后的生活十分庸常,买菜、做饭、去剧院看戏……却是张爱玲这一生中所得不多的家庭生活。当她穿着香奈儿的圆领大衣,挽着赖雅的手臂走出剧院时,心里不是不幸福的。可这幸福,竟然稀少到令人深感残酷的地步。
新婚刚两个月,赖雅中风了,并接近死亡。虽然他保证他不死,也不会离她而去,但赖雅给张爱玲的,只能停留在精神层面,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两个人的生活都要靠她了——赖雅已经写不了什么东西了。
为了谋生,张爱玲成了一个多产作家,发表了很多作品,没有一部是她才华的满意结晶,赖雅的状况也越来越令人担忧。他开始年老多病,又江郎才尽,以前是他向她7承诺不会走,而在婚后第五年,情况逆转了。当时张爱玲为了改善经济情况,不得不决定回香港或台湾找机会时,赖雅忧心忡忡,预感大难临头,担心张爱玲就此抛弃他,远走局飞。
到了这一步,不是她在依靠赖雅,而是赖雅把张爱玲当成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寄托。
所幸好友宋淇在香港的一家电影公司工作,为张爱玲找了一点活儿——完成一个电影剧本能得到一千美元。为了多赚钱,张爱玲曾把过去的名作《金锁记》改编成英文小说《北地胭脂》(又名《粉泪》)寄给出版社,却因为文化差异而被退稿。来到美国后,张爱玲时常遭遇退稿,每一次都令她万分沮丧,甚至大病一场。她介意的并不是才华得不到认可,而是收入的泡汤,生活没有经济来源。
1961年,几乎走投无路的张爱玲孤注一掷,决定写张学良,她认为这是一本美国社会认可的畅销书。为此,她去了一趟台湾,想采访张学良,却怎么也见不着面。恰在此时,赖雅再次中风,病情十分严重。张爱玲只身留在台湾,连回美国的机票钱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为赖雅治疗的手术费用。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到香港,赶写《红楼梦》等剧本赚一点钱,然后才回到了美国。
此时的她因为急火攻心,也开始饱受疾病的折磨一眼睛因溃瘍而出血,而写作又要靠眼睛,每日的熬夜,使她的眼疾更加恶化。剧本完成后由于种种原因,也没被电影公司接受。
无论朱砂痣的红玫瑰还是白月光的白玫瑰,最后被击倒的,其实不是爱情,而是生活。小说里的遗老遗少可以靠着卖老太太的积年皮货挺日子,实在不济也能组织几场舞会,让白流苏认识一个范柳原。而张爱玲呢?她的显赫家世只给她带来乖张的性格和痛苦的童年,世间种种苦难,有时候归根结底,竟然只是一个“钱”字。
真是残酷到不忍嗟叹的结局一一赖雅后来又中了几次风,彻底瘫痪了。张爱玲忍受着经济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服侍了丈夫两年,将他送到了天堂。
在那之后,四十七岁的张爱玲独自度过了剩下的28年人生,静悄悄地死在异国的一所公寓中。
在张爱玲最后的绝唱《对照记》中,刊登了很多亲朋的照片,甚至她的父亲。唯独没有她的爱情,没有胡兰成,也没有赖雅,也许她愿意把他们遗忘,因为那都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她要的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她没有。她写的那些人也没有,劳燕分飞、生离死别,所有的所有,只是一片荒凉。爱与恨,生与死,她的一生,如同鲁迅评价《红楼梦》——“悲凉之雾,遍披华林。”
繁华与热闹全是别人的,她早就知道了。“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滅到扇子上,就在上面略加点染,成为一枝桃花。”而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她连一枝桃花都没有。曾经有个人说她是“临水照花民国人”,可那些花团锦簇是照出来的,其实都不是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