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宽容》(5)
PARTⅣ近代新篇章
这中间可能需要花费一万年,甚至十万年的时间去实现。但这一天终会来临,且必定在人类第一次成功征服自身恐惧之际,崛地而起。
第二十二章新的天国
教会实在无需担心斯宾诺莎的著作,因为对普通人来说,这些作品就像教授三角函数的教科书一样无趣,很少人能坚持读上两三句,更别说一整章了。所以,要向平民传播斯宾诺莎的思想得靠另一拨人。
在法国,人们独立思考和调查的热情随着国家君主集权制度的建立而褪去。在德国,三十年战争419带来的贫穷与恐惧,在接下来至少200年的时间里,扼杀了无数的个人创造力。到了17世纪后期,英国成为这种大环境下唯一一个在独立思考方面有进步可能的欧洲大国。国王与国会之间的长期不和虽然增加了不稳定因素,但事实证明,这极大地促进了个性自由的发展。
首先,我们来谈谈英国的君主。多年来,英格兰国王一直夹在权势滔天的天主教以及人数众多的清教之间,左右为难。英国的天主教臣民和一些暗地里投靠了罗马的圣公会420教徒一直要求回归到国王服从教皇的幸福时代;而清教徒们则梦想着英国能取消君主制,发展成像日内瓦一样偏安一隅的幸福联邦。当然,这样的冲突只是发生在英格兰境内,英国的国王还必须听取苏格兰人民的意见。苏格兰人很清楚自己在宗教方面的诉求,他们坚决反对宗教信仰自由,并且认为在新教的土地上不应该存在别的教派,更别说允许异教徒信仰别的教义了。他们要求把天主教徒和再洗礼派教徒赶出大不列颠,同时绞死所有像苏西尼派、阿米尼乌斯派和笛卡尔主义者那样胆敢质疑上帝存在的人。
意想不到的是,这样的三角矛盾竟产生了出奇的积极效果。由于要在两个对立教派之间保持中立,所有人不得不采取更宽容的心态处理事情。如果要问,英国的斯图亚特王室421和护国公克伦威尔422为什么坚持给予各个教派对等的权力,那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对长老会或高教会派423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也绝对不是因为得到了各个教派教众的爱戴。这只是他们在互相博弈为争取自身利益最大化时附带的结果而已。况且,发生在马萨诸塞湾殖民地424上的恐怖事件足以证明,教派一旦从默默无闻壮大至一手遮天,后果就会不堪设想。若在英格兰境内互相倾轧的某个小教派也像这样在全国范围内确立了专制,那么英国的命运从此便注定是悲剧了。
作为护国公克伦威尔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但他知道他的统治是主要依靠对“铁骑兵”——也就是后来的“新模范军”425的控制,因此他会小心回避所有极端的行为和法令,以免他的敌人有理由联合起来对付他。他的宽容之心仅限于此。对“无神论者”——也就是上面提到的苏西尼派、阿米尼乌斯派、笛卡尔主义者以及其他宣扬人类神圣权力的人来说,他们的性命仍然危在旦夕。
英国的“自由学者”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他们傍海而居,只要不怕晕船,一旦嗅到危机,马上就能逃去荷兰避难。荷兰的印刷厂对出版南欧和西欧的禁忌文学青睐有加,这让富有野心的旅行者十分愿意横越荷兰北海去赚一笔稿酬,顺便看看还有哪些来自其他国家的最新的禁忌作品,也让真正的学者有机会进行安稳的研究和宁静的思考。其中最负有盛名的是约翰·洛克426。
约翰·洛克与斯宾诺莎同年出生,他跟斯宾诺莎及其他独立思想家一样,出身于信仰虔诚的家庭。斯宾诺莎的父母是正统的犹太人,而约翰·洛克的父母则是正统的天主教徒。为了孩子的前程,父母们总会以自己信奉的规条严格地教育自己的孩子。只不过,这样的教育不是摧毁了孩子们的心灵,就是使他们变得叛逆。约翰·洛克与斯宾诺莎一样,都是宁折不弯之人,所以他也同样在年纪轻轻时便咬紧牙关,背井离乡,独立谋生。二十岁那年,洛克孤身来到英国牛津,在那里,他第一次听说了笛卡尔的事迹。而在法国波尔多圣凯瑟琳大街上的书店里,他也挖掘出不少尘封已久,却十分对味的书籍,其中就包括托马斯·霍布斯427的作品。
托马斯·霍布斯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人:他曾就读于牛津大学的莫德林学院(MagdalenCollage),也曾到意大利游历;他曾发表过与伽利略相左的意见,也曾与闻名遐迩的笛卡尔通信。为了躲避清教徒的怒气,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游走在欧洲广袤的大陆上。旅途中,他偶尔会伏案写作,并在书中把所有他能想到的题目以及他的思想都涵括进去。其中有一本书的书名特别引人注目,叫《利维坦,或教会国家和市民国家的实质、形式和权力》(Leviathan,ortheMatter,FormandPowerofaCommonwealth,EcclesiasticalandCivil)。
在洛克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托马斯·霍布斯的这本博学之书问世了。在书中,他详细指出了诸侯的本质、他们的权力,并特别着重指出了他们的责任。这些分析是如此入木三分,连最顽固的克伦威尔一派成员也不得不心悦诚服,甚至有党员呼吁宽恕这位对一切事物都持有怀疑态度的学者——毕竟虽然他支持保皇党,却在这本重量不到五磅的书里揭露了保皇党的虚伪。托马斯·霍布斯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分类的人物,但由于与基督教的教义与教条相比,他对基督教的伦理学更感兴趣,所以被同辈人称为“自由主义者”。他主张教会应让人们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保有一定程度上的“观点自由”。
洛克与霍布斯有着相似的性情,他们同样一生忠于教会,对生活和信仰自由也充满向往。洛克和朋友们认为,若国家摆脱了一个戴皇冠的暴君,迎来的却是另一个戴黑色宽边软帽的滥用权力的独裁者,这样的结果有何意义?对民众而言,今天背叛这个教会,明天又投靠那个教会,殊不知后者与前者一样专横跋扈,这样做又是何必?当然,从逻辑上说,这样的想法没错;可一旦自由主义者掌权,死板的社会体制就可能会变成一个伦理辩论学堂,从而影响某些人的生计,因此,这些思想无法被他们所接受。
洛克本人似乎颇有些魅力,结交的朋友中不乏权贵之士,能保他免受地方长官的怀疑。但没过多久,他还是被贴上了“无神论者”的标签,受到了质疑。事情发生在1683年的秋天,当时洛克刚抵达阿姆斯特丹。虽然斯宾诺莎去世已有五六年,但荷兰首都的学术氛围还是十分自由,洛克有机会在这里学习和写作,且不受任何官方的干涉。勤奋的他用了四年的时间,终于写下著名的《论宽容》,这使他成为了我们这本小历史书中的英雄。在《论宽容》及之后出版的另外两本著作中,洛克反复强调,国家不可以,也不应该利用宗教干涉人们的自由。
说到这里,有一个人不得不被提及,那就是从法国流亡至荷兰的哲学家皮埃尔·培尔。在鹿特丹生活时,他仅凭一人之力,全力以赴地编撰百科全书,是个相当有学问的才子。受了培尔的影响,洛克认为国家不过是一个保护性组织,由一部分人出于共同利益和安全考虑创建和维持。既然如此,这样一个组织为什么会有权控制人们的信仰呢?洛克与他的追随者们尤其不明白,国家明明没有规定人们应该如何吃喝,为什么却非要限制他们去哪个教堂做礼拜不可呢?
清教教义的不完全胜利使17世纪的宗教信仰进入了奇怪的妥协期。威斯特伐利亚通过一条和平法令,终止了所有由宗教信仰引起的战争。它规定所有臣民都必须服从统治者的宗教信仰。如此一来,某领地上的百姓可能前一天才和大公一起信奉路德教,第二天,又摇身一变跟着领主男爵投奔天主教。
洛克曾以理性批判国家对人们的精神控制。他说:“如果国家有权决定人们灵魂的归宿,那么至少有一半人注定要在地狱里万劫不复,因为清教和天主教在这个问题上不可能都是对的(按照《教义问答手册》第一章的说法),生在边界这边的人能上天堂,生在边界那头的注定要下地狱,那是否意味着人出生时的地理位置就能决定他的死后救赎?”
实在可惜,洛克在讨论宽容这个命题时没有把主要攻击点放在天主教上,但这种结果也不难理解。在17世纪普通英国百姓眼里,天主教已不仅是一种宗教信仰,还代表着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它帮助西班牙建造出无敌舰队428,并企图以大桶大桶的火药威胁大不列颠的国家安全。因此,洛克主张宁愿把权力交给殖民地的异教徒,也不要被天主教控制,甚至希望天主教徒再也不要踏入英国境内。他的反对主要源于对天主教会所实施的危险政治活动的担心,而并非因为双方怀有不同的宗教信仰。
像洛克这样的观点最初出现在16个世纪前,那时,罗马皇帝提比略曾颁布一道著名的规定:宗教是个人与神明之间的私事,神明若觉得自己被亵渎了,自然会自己讨回公道。英国人在不到60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四次权力更替,因此他们比较能接受这样一个以常识为基础的宽容理念所包含的本质真理。当奥兰治的威廉亲王429于1688年横越荷兰北海时,洛克也紧跟其后,当时同船的还有英格兰的玛丽王后。回到英国后,洛克开始了他安稳平静的生活,不仅摆脱了被人唾弃的异端之名,成为受人尊敬的作者,而且平安幸福地活到72岁高寿,安详离世。
内战固然可怕,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却能给国家注入新鲜的血液。17世纪的政治分歧消耗了英国国内多余的精力。在其他国家的人民还在为“三一学说”和堕落预定论争个你死我活之际,宗教迫害在大不列颠境内已几乎绝迹。间或可能会有一两个评论家对现存教会出言不逊,像丹尼尔·笛福430,但这位《鲁滨逊漂流记》的作者之所以会被法庭盯上,倒不是因为他粗糙的神学知识,反而是因为他过人的幽默感。要知道盎格鲁—撒克逊人对讽刺之辞天生就反感至极。
假如说笛福用严肃的文字为宽容辩护,这还不至于为人诟病,可他偏偏把对教会专横的攻击写成一本半幽默半讽刺的小册子,还要起一个叫《消灭不同教派的捷径》这样的书名,这明显就是在“耍流氓”了,其无礼的程度甚至连新门监狱431里的小偷都自愧不如。说到底,笛福还是幸运的,毕竟他没有因此被驱逐出大不列颠群岛。专横暴政从发源地被赶出去后,不想却在大洋彼岸的殖民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样的结果与其说是新移民的性格问题,还不如说新世界比旧世界具有更广阔的经济潜力。英格兰是一个人口稠密的小岛,就算是本土居民,也仅有些许立足之地。在这里,如果人人都不愿意遵守古老而可敬的“等价交换”原则,那么所有的商贸都会停滞。然而美国不一样,那是一个地广物博的国家,偌大的土地上,只寥寥生活着一小撮农民和工人,要他们做这样那样的妥协未免不切实际。正因如此,在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出现了自诩正统的专制教派,其偏执程度与加尔文刚开始在日内瓦建立神权政体时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萨诸塞州寒冷的查尔斯河432畔终于有人定居了,那是从英国远道而来的“清教徒前辈移民”。这个称呼的字面意思原是“朝圣先驱”,而“朝圣”,一般指“为表达宗教虔诚前往圣地的旅程”,所以,按这个意思来说,五月花号433上的旅客并不是什么朝圣先驱,他们只是一群来自英国的瓦匠、裁缝、纤夫、铁匠和车匠,因为憎恨其他人所崇拜的天主教教义才会逃离英国。这群移民首先渡过北海来到荷兰,他们到达时,不巧撞上了全国经济大萧条期。我们的教科书说清教徒前辈移民们之所以不选择在荷兰落脚,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后代学习荷兰语,然后被这个国家同化。这个推论不太可靠,因为这些粗鄙之人真的是不知感恩图报,一心只想去美国淘金。没办法,谁叫他们之前一直在英国贫民窟里打滚,根本无法在这块人口密集的土地上维持生计呢?对他们而言,与其在荷兰的莱顿剪羊毛,还不如试试在美国种烟草,说不定还能收获一笔不少的财富。于是,他们结伴乘船朝美国弗吉尼亚出发,谁知受到海上逆风的影响,他们的船被刮到马萨诸塞海湾,为免再遇上海难,他们决定就地住下。
新的天国
第一批新移民虽然有惊无险地上了岸,但危机依然步步紧逼。由于这批人大多来自英国的中心城市,他们并不具备开创生活的能力。他们的共产思想被异常寒冷的气候冻僵,他们对城市建设的热情被永不息止的狂风吹散,他们的妻儿因为没有像样的食物饿死,而他们自己内心那点仅有的宽容之心,也在好不容易熬过头三个冬季后,因为第二批到达的几千号新移民的洗脑而被吞噬殆尽。那些后来者无一例外全是更为严厉且绝不妥协的清教徒。他们把马萨诸塞州变成查尔斯河畔的日内瓦,进行了长达数世纪的宗教专制统治。
清教徒们在弹丸之地上挣扎求存,不断地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他们比从前任何时候更想从圣经《旧约》中找到依据,支持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他们把人类社会的文明抛诸脑后,自诩为摩西与基甸434的后裔,并试图通过一套自创的宗教思想,让自己迅速变成犹如备受西部印度安人尊敬的马加比家族435成员那样的人。他们无法从艰苦乏味的生活中找到安慰,只好坚信如此受难是为了唯一真正的信仰,除此之外,一切皆为谬误,就算他人不过出于善意,含蓄地提醒说清教徒的思想和行为不一定都正确,也会被他们视为异见者,以残酷的刑罚伺候——无情鞭打,或割耳拔舌。除非这些异见者能幸运地逃到邻近的隶属瑞士和荷兰的殖民地,否则,落到清教徒的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这块殖民地对发展宗教自由和宽容事业毫无兴趣,但它却歪打正着地作出了重大的贡献。这在人类进步的历史上并不罕见。残暴的宗教专制让人们向往更为自由的政策,于是,在宗教暴政持续了将近两个世纪后,社会上涌现出了新的一代。他们公开与教会统治作对,认为应该政教分家,对前人把政治和宗教混为一谈的做法不敢恭维。宗教自由的发展过程虽然缓慢,却带有些运气,因为在大不列颠和其美国殖民地爆发战争之前,社会都没有因此出现过危机。取得战争胜利的一方,让自由主义者和对旧加尔文主义阳奉阴违的人撰写美国宪法。他们在宪法里注入了高度现代化的原则,而事实证明,这些原则在维护国家安全稳定上有着巨大的价值。
新世界在宽容领域里还实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突破,而且这个由卡尔弗特一族主导的突破就发生在美国马里兰境内的天主教区。卡尔弗特父子祖籍佛兰德436,后来,父亲乔治·卡尔弗特迁居到英国,为斯图亚特王室效力。乔治·卡尔弗特起初是新教徒,但他在给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做秘书和总管时,实在是烦透了同代人那些无聊的神学争吵,于是决定重新信仰天主教。在乔治看来,不管别人如何评价,天主教起码言行一致,不至于指鹿为马,更不会把宗教教义的最终解释权托付给一帮半文盲的牧师。
新世界的冬天
看来这位乔治·卡尔弗特是一位颇有手腕之人,他的改旗易帜非但没有让他失去国王的恩宠,反而还被封为“巴尔的摩男爵”,统辖巴尔的摩地区。在他计划为受迫害的天主教徒建立一小片安居之地时,也受到了多方关照。说起这个计划,起初,他想先在加拿大的纽芬兰437碰碰运气,没想到那些天主教移民前脚才到,后脚就被当地人赶出家门。于是,他向国王请求赐予他弗吉尼亚800多公顷的土地。然而,因为在弗吉尼亚定居的大多是顽固的圣公会教徒,他们不欢迎这些宗教危险分子,国王只好回绝了乔治的请求。这位不死心的巴尔的摩男爵又向国王申请,想要得到弗吉尼亚与荷兰及瑞典殖民地之间的一小块荒野作为领地。可惜,他没等到批准就过世了。他的儿子西里厄斯·卡尔弗特继承了他的遗志,1633年到1634年的冬天,方舟号和鸽子号,两艘满载旅客的船在乔治的兄弟伦纳德的命令下起航,横穿大西洋,并在1634年3月顺利抵达切萨皮克湾438。卡尔弗特一族为致敬法王亨利四世的女儿玛利亚,把新的领地命名为马里兰。玛利亚的父亲法王亨利四世原本打算建立一个欧洲国家联盟,却在行动之前遭遇宗教狂人的刺杀,而她的丈夫,英国国王查理一世,也因宗教问题被清教徒处死。
马里兰的基础
在这片特殊的殖民地,印第安人不会受到歧视,长期饱受迫害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也都能获得平等的对待。当然,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起初,殖民地里有很多圣公会的教徒,他们是因为惧怕马萨诸塞州清教徒的暴政才跑到这里来的;随后,有些清教徒也逃到这片领地,为的却是躲避弗吉尼亚圣公会的专制。这两伙人虽然都是亡命之徒,却不改其自视甚高的恶习,一心想用自己的“正确信仰”统治这个临时的安身之地。幸好,由于有法律明令禁止“一切会引起宗教狂热的争执”,前一代的移民有权要求圣公会教徒和清教徒都闭嘴,安静过日子。时间一长,大家慢慢习惯后,倒也都相安无事。这时,保皇党和圆颅党439在英国本土爆发了战争,马里兰州的移民们开始担心,不管哪一方获胜,他们过去的自由怕是会一去不复返了。1649年4月,查理一世被处决的消息刚传来,西里厄斯·卡尔弗特便马上提议并通过了著名的《宽容法案》440,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由于宗教对思想的高压统治在所及的范围内常常产生有害的结果,为了本省份政权的安定,为了保护居民相互之间的友爱和团结,特此决定,任何人不得以宗教或宗教信仰为由,对本省所有信仰耶稣基督的人进行干预、骚扰和迫害。
能在一个被耶稣会会士掌控的国家里通过这样的法案,卡尔弗特一族的政治能力和非凡勇气可见一斑。然而,这样的宽宏大度却没有得到新移民的支持。法案刚通过不久,一群逃亡至马里兰的清教徒推翻了原来的政府,废除了《宽容法案》,并以自创的《关于宗教的法案》(ActConcerningReligion)取而代之。根据新的法案,所有自称是基督徒的人都可以拥有宗教信仰自由,但天主教徒和圣公会教成员除外。
幸运的是,这段反动的时间为期不长。1660年,斯图亚特王室重掌政权,巴尔的摩男爵一派也再次夺回了对马里兰州的控制。遗憾的是,圣公会在英国本土的反击胜利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宗教问题。它要求治下所有教区都必须把圣公会奉为国教,包括殖民地。卡尔弗特一族虽不甘心,却也明白大势已去,整整一代人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
新教徒赢了,专制与偏执也在暗处洋洋得意。
第二十三章太阳王
在现代人的眼里,18世纪既是启蒙时代,也是中央集权发展的鼎盛时期。但与如今信仰的民主制度相比,无论专制如何开明,终究不是理想的施政模式。历史学家自是不会干涉普通百姓的观点,但每每谈起路易十四,就算最喜欢为历史人物说好话的历史学家,也难免指指点点,口出责难之言。这个才华横溢的国王没登基之前,法国天主教和新教已然势均力敌,分庭抗礼。双方经过将近一个世纪的厮杀后,在天主教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最终达成和平协议。他们许诺会承认并尊重彼此的存在,即使互相在宗教信仰上仍有分歧。法王亨利四世于1598年颁布了“永久的、不可撤销的”《南特敕令》441,其中包含了天主教和新教之间签订的各项协议,并声明立天主教为国教,但同时,新教徒也可以拥有充分的宗教自由,不会因其信仰而遭至迫害。另外,新教徒还获准建造自己的教堂,甚至可以在法国境内约200个要塞城市里担任要职。
当然,世上本就没有天上掉下馅饼似的好事。胡格诺派绝非易与之辈,当局怎么可能真把200多座繁荣的城市双手奉送给仇视政府的政敌?放在美国,这就像把芝加哥、旧金山和费城交给民主党人,以换取他们接受共和党人的统治一样荒谬。黎塞留是个聪明人,丰富的治国经验让他很快便看清了这一点。虽然他时任天主教枢机主教,经过长期奋战后,好不容易剥夺了新教徒的政治权利,但他依然尽量避免干涉百姓的信仰自由,只一点:胡格诺派再也不可以像之前一样,与国家的敌人进行单独的外交谈判了。除此之外,他们能享受的权利还是一样,无论是想唱赞歌,还是想听布道,都悉听尊便。
黎塞留之后,同样以类似政策治理法国的是天主教枢机主教马萨林442。在他1661年去世后,年轻的路易十四开始当政,这标志着宽容时代的终结。
这位优秀却富有争议的国王为人潇洒不羁,一生中唯有一次不得不与正派人士为伍,却不幸落入了一个宗教狂徒的手中。她叫弗朗索瓦丝·奥比涅443,是御用文人斯龙卡444的遗孀。她的传奇故事要从她决定担任路易十四和蒙特斯潘侯爵夫人445七个私生子的家庭教师开始说起。随着蒙特斯潘侯爵夫人年华老去,国王也愈发对她疏远之时,这位女教师便不着痕迹地取而代之。弗朗索瓦丝与国王以往的情妇的唯一不同之处是,在她点头愿意分享国王的大床之前,巴黎大主教就已经为他们的婚礼举行了隆重的宗教仪式。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除国王之外,就数这位女士——路易十四的第二任妻子——最有权有势,偏偏她又总爱听凭她的忏悔神父的摆布。法国天主教会的神职人员,从来就没有认同过黎塞留和马萨林对待新教徒的招安态度,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搅黄那些精明政治家的苦心孤诣了,于是便开始虎视眈眈,摩拳擦掌,毕竟,他们不仅仅是王后的官方顾问,也是国王的财政大臣。
说到这一点,不得不提起教会与国家之间一些奇怪的财政渊源。在过去的8个世纪里,修道院没向国家交一分钱税,却挖走了法国的大部分财富。在国库空虚之时,他们雄厚的财力显得更有吸引力。路易十四是一位好面子、爱排场的国王,他将这种现状看成是能让国库重新充盈的好机会,于是便开始有意识地多给教士们一些好处。作为回报,他可以随意向教会借钱,且多少不限。
国王的废纸篓
这样一来,“不可撤销”的《南特敕令》开始被逐条废弃。最初,新教信仰并没有真的遭到禁止,只是胡格诺派教徒的生活开始变得不再安宁。在某些据说“错误信仰”坚持者较多的城市里,甚至会有天主教会彪悍的骑兵团大肆横行。这些无耻的士兵闯进无辜市民的家里,像敌国的入侵者一样净做些烧杀抢掠、淫人妻女的丧尽天良之事。若主人家实在气不过,跑到法庭寻求庇护,还会被无情嘲弄,说这些麻烦都是非天主教徒们自找的,如果真想天下太平,就应该服从政府的命令。
尽管如此,也只有一小部分人无奈屈从现实,到最近的教区牧师那里接受洗礼,改信天主教。大部分纯朴之人还是坚持从祖辈传承下来的教义。不过,当他们的教堂一座接着一座被摧毁,他们的神职人员一个跟着一个被送上绞架时,这些胡格诺派教徒才真的感到大难临头。他们不愿投降,想一走了之,好不容易跑到边境时却发现,天主教会早已布下追捕的重兵,被捕的和协助逃亡的全都难逃一死。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从埃及的法老时代开始,每个政府都曾定下“闭关锁国”的政策,但实际上,却几乎没有成功过。那些决意潜逃的人只要无惧千难万险,总能找到出路。正因如此,数以万计的法国新教徒通过形形色色的“秘道”逃至伦敦、阿姆斯特丹、柏林和巴塞尔。尽管仓皇出逃使他们的财产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他们大部分都是以忠诚实干闻名的商人和艺术家。凭借良好的信誉和充沛的精力,没过几年,便又过上了富足安稳的日子。法国政府,因其对天主教会的纵容,平白失去了这一批本可以为国家创造无限繁荣的人才。
毫不夸张地说,取缔《南特敕令》直接导致了法国大革命的爆发。法国一直是一个发展蓬勃的国家,只是国内的商业和宗教始终无法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自政权只能匍匐在石榴裙和教士袍下的那天开始,法国的命运便已然注定。写下驱逐胡格诺教徒规定的那支笔,后来也签署了国王路易十六的死刑执行令。
第二十四章腓特烈大帝
霍亨索伦家族446的平民化统治虽然不曾使之深受爱戴,但他们毕竟都是思维严谨、头脑清醒之人,在被巴伐利亚王室维特尔斯巴赫家族447疯狂污染之前,也曾为宽容事业作出不少贡献。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很大程度上是客观环境过于严峻的原因。霍亨索伦王室继承了欧洲最穷的地方,那是一片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荒漠和森林。三十年的战争使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一无所有,为了重建家园,他们把种族、信仰和身份的问题放到一边,开始寻找各种人力物力及一切可用的资源。
腓特烈大帝的父亲腓特烈·威廉一世举止粗鲁,活像一个喜欢与酒吧女侍应调笑的煤矿工。不过在会见外国避难者代表时,他倒还显得彬彬有礼。在国家人口问题上,他的格言是“越多越好”。从前,为了编建一个特殊的掷弹兵团,他不惜到欧洲各国绑架身材高大的巨人;现在,为了发展国家经济,他也同样积极地吸纳新移民。
腓特烈大帝不像他的父亲,他文质彬彬,修德立行。虽然他的父亲不允许他学习拉丁语和法语,但他还是对这两种语言兴趣不减,甚至颇有研究。他喜欢蒙田的散文,讨厌路德的诗歌;喜欢爱比克泰德的睿智,不屑于小先知书448里似是而非的道理。腓特烈大帝的父亲信仰《圣经·旧约》,对孩子十分严厉。为了迫使孩子服从,甚至当着年轻腓特烈大帝的面让人手刃了他最好的朋友。然而无论父亲怎么做,腓特烈大帝始终没有接受当时备受路德宗和加尔文宗盛赞的“正直”的犹太教义。他认为,所有宗教都是史前人类恐惧和无知的延续,这种情绪被一小撮聪明却寡廉鲜耻的家伙小心控制着。这些人知道该如何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和地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腓特烈大帝不仅对基督教感兴趣,他对耶稣基督本人也十分有兴趣,但在面对这个命题时,他更愿意借用约翰·洛克和苏西尼的观点,所以在宗教事务上,他至少是一个思想开明的人,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在他的国家里,“每个人能按自己的方式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
腓特烈大帝的这个愿望成为了他进一步开展宽容事业的基础。他认为,只要教义的追随者都是正直守法的公民,那么这个宗教就一定是好的。好的宗教就能享受一切平等的权利。政府不应干涉宗教事务,只需充当执法者和不同教派间调停者的角色即可。作为国王,腓特烈大帝只要求自己的臣民忠于国家,服从政府。至于评判个人的一生功过之事,那是“全知全能的上帝”的权力,他无可置喙,以免普通人以为上帝需要人的帮助,非得用残酷与暴力推行其神圣目的不可。
从他的这些想法我们不难看出,腓特烈大帝在宽容方面有着比同代人更高的思想境界。当得知他决定在首都中心给国内天主教徒拨出一块土地,让他们修建自己的教堂时,其他国家的皇帝皆不以为然;当发现他吸纳了被其他地区天主教徒驱逐出境的耶稣会教士,并为他们挺身而出之时,各大教会间开始传出些恶毒的谰言;当听到他宣布道德伦理和宗教信仰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概念,每个人只要肯交税和服兵役就能拥有信仰自由之时,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愧为一个基督教徒。然而,批评家们因为身处普鲁士境内,不敢公然挑战国王的权威。加上腓特烈大帝能言善辩,只要在皇家法令的页缘加几句注释,就能使不得他欢心的人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总体而言,腓特烈大帝还算一个开明的封建君主,在执政三十年间,他第一次给欧洲带来了近乎完美的宗教信仰自由。在这个欧洲大陆的角落里,新教徒、天主教徒、犹太人、伊斯兰教徒和不可知论者第一次享有平等的权利与待遇。喜欢穿红衣服的人不能对着喜欢穿绿衣服的人称王称霸,反之亦然。如此,那些一心想去尼西亚449找寻精神慰藉的人,与那些喜欢恶魔崇拜的人,以及那些忠于罗马教皇的人,都必须和平友好地相处。
若问腓特烈大帝是否对自己努力的成果感到满意?对此,我深表怀疑。在他弥留之际,他让人把向来忠诚的狗儿叫来身边。英明的国王陛下用最直接的行动证明,越是重要的时刻,狗儿越是比所谓的人类更适合陪伴在身边。
腓特烈大帝就像是另一个马可·奥勒留450,才能非凡,却误入了一个错误的世纪。他殚精竭虑,追随先辈的步伐,最后给继承者们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第二十五章伏尔泰
如今我们总会听到大量关于出版社中一些不法分子的传闻,也有不少人谴责传媒是现代魔鬼的化身,是一种用来引起大众对某人或某事注意的不体面的方式。这样的抱怨由来已久,而当我们不带偏见地反观过去时便会发现,其实传媒,或者说宣传,绝非近代的产物。《圣经·旧约》里提到的先知,不管伟大与否,都是利用传媒操控人心的能手。而从我们现代新闻界的角度看来,在希腊和罗马悠久的历史中也存在着不少“做秀节目”。这些“秀”有名副其实能唤起大众共鸣的,但更多却是俗套的照本宣科,那些浮夸的陈词艳曲连百老汇都不屑一顾。
改革者如马丁·路德和加尔文之流十分懂得精心安排的宣传能带来的极大价值。我们不应责怪他们,毕竟他们不是雏菊,只要谦卑愉快地生长在路边就行;他们认真努力,一心想让自己的宗教信仰发扬光大。但要想取得胜利,缺乏追随者的支持又怎么能成事?举个例子:托马斯·阿·坎贝451曾在修道院的角落里安静地生活了整整八十年,这种长年的苦修即使只是平铺直叙,也能成为非常有影响力的事迹,甚至能被打造成一个绝妙的卖点,让人们愿意去阅读那本记录了他一生祈祷和冥想心得的书籍。然而,若圣方济各或罗耀拉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努力的实际成果,就不得不借助像马戏团或电影明星那样的宣传手法,推波助澜。
基督教强调谦逊,从不吝啬赞美那些思想谦卑的人。但有关这些美德的布道之所以直到现在还会被人提起,却是因为使用了当时特定的宣传手段。这些手段在某些情况下非常有效,所以,难怪那些被谴责为教会死敌的男男女女,在针对禁锢了整个西欧大陆的思想专制展开对抗之时,也会照搬教会的方法,有样学样。
我之所以会说起这些,是因为伟大的思想家伏尔泰正是自由宣传领域中的佼佼者。虽然他总是被抨击不顾公众的良知,以不甚高明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但那些因为他而得救的人肯定不会如此认为。再说了,食物没进过嘴巴就不知酸甜,要评说伏尔泰的一生功过,主要得看他对同辈人作出了什么样的贡献,而非只盯着他的个人穿着喜好、开玩笑时的言词和家里的装潢,然后就开始指手画脚。
这个思想奇特的人——伏尔泰,有一天忽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说:“没有权杖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有一支笔呢。”事实上,他可不是只有一支笔,他有很多很多支笔,简直可以说是天鹅的死敌。他用过的鹅毛笔的数量几乎是一个普通作家的20倍。伏尔泰跟过去的文学巨人一样,即使是在最可怕的逆境之下,也能凭一己之力创作出卷帙浩繁的文章。他曾在肮脏的乡下客栈里伏案疾书,也曾窝进遗世独立的乡村小屋,在那冰冷的客房里写下无数六韵步诗句。他在格林威治寄宿时,身边的手稿能铺满整栋公寓的地板;被投入巴士底监狱关押时,为了写作,甚至连印有巴士底典狱长名字的私人信纸都用上了。遥远的普鲁士国王欣赏他的才华,特意邀请他到柏林,许他宫廷文学侍从的职位待遇。在伏尔泰还沉迷于滚铁环、丢弹珠等游戏的孩提时期,妮娜·狄朗克洛丝452就曾给过他一笔数目可观的零用钱,让他去“买些书看”。八十年后,同样在巴黎的一个小镇里,我们又听到他说要买一大叠稿纸和散装咖啡,以便在无法逃脱的死亡长眠来到之前,再完成一部著作。
坦白说,他所撰写的悲剧、小说、诗歌、哲学及物理学论文都不值得用本书整整一个章节来介绍,毕竟他写的诗并没有比同时代的诗人更好。作为历史学家,他挖掘的史料乏味且不可靠,而他在科学领域所谓的探险成果,也不比我们在星期日娱乐报纸上看到的高明多少。但他勇敢、不屈、无所畏惧地跟愚蠢、偏见、固执和残忍作斗争,其影响力一直持续到1914年世界大战爆发前。
伏尔泰出生在一个极端时代:一方面,是现存腐败且过时的宗教、社会及经济体系,另一方面,大批年青男女梦想着创建太平盛世。他们虽是一片好意,却没有任何实质基础,也做不出任何有帮助的事情。伏尔泰是一个普通公证员的儿子,他自小体弱,命运却偏偏把他丢入危险汹涌的人潮中,叫他自生自灭。伏尔泰好不容易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生天,可他用以对抗逆境的方法却总会被某些人诟病。他们喜欢把伏尔泰在成为文学大家前,向人乞求、献媚和扮丑的事情拿出来消遣。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承认,伏尔泰的作品从不粗制滥造,皆是精益求精,他用自己的文字向教会专制宣战,并带领人民扔出第一块石头。
在伏尔泰漫长而繁忙的一生中,他与无知的对抗从未停息,那些一不小心就会砸到脑门上的砖头也不会使他却步。经历过无数挫折的他既能坦然面对来自公众的暴力,也无惧小混混们丢过来的香蕉皮。作为一个不屈不挠的乐天派,伏尔泰的一生充满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遇:今天的他不得不被关在国王陛下的监狱里荒废时日,明天的他也许就会在驱逐他的宫廷里谋得一份有头有脸的要职;今天的他不得不任由愤怒的教区牧师指责他为基督教的敌人,明天的他也许就会告诉你,在那个塞满了情书的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漂亮的勋章,那是教皇的赐予,以证明他既受得住教廷的非难,也有资格博得教会的赞赏。
这样的事例在别人身上难得一见,在伏尔泰的一生中却不足为奇。他尽情地领略着人间的欢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享受着这光怪陆离又丰富多彩的生活。
伏尔泰出身于家境良好的中产阶级,关于他父亲的职业,因为实在没能找到更确切的定义,我们姑且将他与私人信托公司职员归为一类吧。伏尔泰的父亲阿鲁埃年轻时是许多富豪及贵族的心腹,为他们处理法律问题,打理财政收益。长年与上流阶层打交道的经历为阿鲁埃之后的生活积累了不少优势。伏尔泰的母亲是一位名叫玛莉·玛格丽特·德马的贵族小姐。德马家空有贵族头衔却一名不文,以至于德马家小姐与阿鲁埃结婚时,甚至没能给丈夫带去一分钱的嫁妆。万幸的是她的姓氏中带了一个小小的“德”字,这足以让所有法国中产阶级、普通欧洲市民以及众多的美国人肃然起敬,也让她的丈夫与有荣焉。身为人子的伏尔泰也沉浸在祖辈的贵族荣光里。刚开始从事写作时,他就把自己那个听起来相当平民化的名字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改成更具贵族气息的弗朗索瓦—马利·德·伏尔泰。但他是在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更改了自己姓氏,却还是个不解之谜。伏尔泰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在母亲去世后一直照顾伏尔泰,让他打心底感激。哥哥是一个虔诚的詹森主义453者,虽然非常的热情正直,却总是与伏尔泰话不投机,而这也是伏尔泰尽量不与家人同住的原因之一。
父亲阿鲁埃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小儿子天资聪颖,于是他把他送到耶稣会,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精通拉丁语六韵步诗,并且像斯巴达勇士般自律的人。教区神父们尽他们最大的努力给这位体弱的学生以良好教育,让他有机会习得拉丁语从过去到现在所有的语法基础知识。只是他们总觉得这孩子与众不同,身上似乎有些不可能被他人左右的“古怪”才能。十七岁那年,伏尔泰顺利地离开了耶稣会,为了讨父亲的欢心,年轻的他决定学习法律。但人总不能整天都在死读书啊,尤其是在百无聊赖的漫漫长夜,于是,伏尔泰开始不时地给地方报纸写些滑稽风趣的小故事,要不就到附近的咖啡屋给他亲密的朋友们朗读自己的文学新作。伏尔泰这样的生活方式在两个世纪前的当时不啻于放荡与堕落,他的父亲深知自己的孩子正以身涉险,于是立马拜托一位颇有影响力的朋友,为伏尔泰在驻荷兰海牙的法国使馆中谋得秘书一职。之所以会舍首都阿姆斯特丹而就海牙,无非就是担心阿姆斯特丹的保守与单调会愈发地使伏尔泰感到无聊。只可惜,事与愿违。游手好闲的伏尔泰刚到海牙不久便开始和一个长得不太好看的女孩谈起了恋爱。女孩的母亲是一名严肃得令人生畏的记者,她对自己女儿的期望很高,盼着她能嫁给一个前途无量的政客。于是,在一得知他们的恋情后,她连忙找到法国大使,不断地祈求他尽快把伏尔泰赶回法国,以免这对小情人之间的丑事闹得全城皆知。法国大使被她烦得七窍生烟,无奈之下,只好匆匆把自己的秘书撵上返回巴黎的驿车。丢掉了工作的伏尔泰回到祖国,再一次过起了被父亲支配的生活。
阿鲁埃虽然对儿子感到失望,但还是动用了自己在法律界的关系,托人要来了一封“带有国王签字”的信。他把信放到伏尔泰面前让他选:要不在类似监狱的家里继续无所事事,要不申请到法律学校用功念书。伏尔泰谦卑地选择了后者,并向父亲保证会努力成为勤奋好学的典范。他确实信守诺言,不再游手好闲,只不过他选择全身心地投入了文学创作的事业中,其热忱让整个镇子的人都议论纷纷。阿鲁埃对此甚为恼怒,于是他决定行使父亲的权力,剥夺了儿子在塞纳河畔的舒适生活,逼他到乡下朋友家寄宿一年。在那里,伏尔泰利用所有能利用的闲暇时间,认真学习文学,并开始创作他的第一个剧本。
伏尔泰在法国上学
在乡间清新的空气和健康规律的生活方式足足陪伴了伏尔泰12个月后,他才终于被准许回归到首都的灯红酒绿中。他才刚到达,就迫不及待地伏案疾书,仿佛要追回之前落后的进度般,一口气写下了一系列讽刺当时摄政王奥尔良公爵的文章。其实对于那位老政客,伏尔泰的抨击并没有过分的夸张失实,只是当事人做贼心虚,自然就容不得别人说半句真话。因为这些文章,伏尔泰遭遇了第二次流放,甚至还被抓到巴士底监狱关押。幸好当时的监狱对像伏尔泰这样在社会上少有名望的年轻绅士总有些特殊照顾,例如:虽说囚犯不允许擅自离开房间,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安排听起来还挺贴合伏尔泰的所需。而事实证明,巴黎中心的孤独的牢房给了他专心工作的机会。被释放时,伏尔泰已完成了好几个剧本。这些剧本一被搬上舞台即反响热烈,其中一个更是连续上演45个晚上,打破了18世纪所有舞台剧的上演纪录。
藉此,伏尔泰终于赢来了渴望已久的名利双收,然而,这对于一个还得继续为前途奋斗的年轻人来说却不见得是好事。这一下子,人们把所有能在短时间内传遍街头巷尾的玩笑话都当成是伏尔泰的杰作,而这不巧也成为了他日后被迫到英国学习自由国家管理研究生课程的原因之一。1725年某一天,伏尔泰针对历史悠久却大而无用的鲁昂家族说了几句俏皮话,结果招致一个名叫鲁昂·夏博的贵族骑士的不满。他决定要报复伏尔泰。当然,作为古代统治者的后裔,鲁昂骑士根本不屑于和一个金融信托职员的儿子决斗,于是他把复仇之事交给了侍从们处理。一天晚上,伏尔泰正在与父亲的一个老主顾德·苏利公爵一同就餐,突然,侍女传讯说外面有人要找他。伏尔泰毫无防备地来到房子门口,然后就被鲁昂骑士的侍从们狠狠地揍了一顿。第二天,这件事在镇子上被传得沸沸扬扬。伏尔泰即使在打扮最体面的时候也活像只漫画里的丑猴子,更何况现在,鼻青脸肿的,头上还缠满了绷带。他的狼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了挽救自己的岌岌可危的名声,伏尔泰坚信只能用最男子汉也是最法国的方式解决问题。于是,他让见证人通知鲁昂骑士,然后自己这厢开始紧张地练习击剑,准备与对手决一生死。遗憾的是,伏尔泰没能等到大战揭幕的那个早晨便被关进了监狱。没错,鲁昂这个厚颜无耻的纨绔子弟竟违反传统,让警察插手决斗。我们伟大的勇士就这样被拘禁了起来,后来更是被塞给一张去英国的车票。警察说,从即日起,伏尔泰只能朝西北出发离开法国,除非有国王陛下的允许,否则至死不能返回。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伏尔泰流落在伦敦及周边城市。对他来说,大不列颠虽不能说是真正的天国,但和法国相比,却是难得的人间仙境。
伏尔泰去英国上学
1649年1月30日,那是所有身居要职之人永世不敢或忘的日子。王室被处死的消息让这块土地蒙上了一道阴影——那些发生在英国国王查理一世身上的事,同样也会发生在任何一个胆敢把私利置于法律之上的人身上。在那之后,英国国教虽然倍受优待,但抱有其他信仰之人也有权安静合法地做自己的礼拜。虽然公开声称信仰异教和公然蔑视国教权威还是有可能会入狱,但除此之外,英国的神职人员几乎不再有机会干涉政府事务了,可见在宗教自由方面,英国的普通百姓真是大大地赶超了路易十五的臣民。
1729年,伏尔泰回到法国。尽管他已获准回到巴黎居住,却无法像从前那样心安理得。他就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动物,一方面很感激朋友们的援手,另一方面,却因为无法全然信任而变得战战兢兢。只要嗅到些许危险气息,他便会设法逃之夭夭。伏尔泰对文学十分用心,他采用不同题材创作出大量作品,有知识渊博、扣人心弦的历史剧,也有通俗易懂、感人肺腑的悲喜剧。这些作品里的故事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从利马454讲到莫斯科,从秘鲁横越到俄国。在伏尔泰40岁时,他俨然已是18世纪独当一面的文学大家。
在伏尔泰的生命中,曾有一段让他接触到不同国家文明的经历。
在遥远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看着自己国家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们摇头叹息,十分渴望能找到几个有趣的学者做伴。他很仰慕伏尔泰,多年来一直想把他请到柏林来。但是在1750年,移居柏林就像被放逐到荒无人烟的弗吉尼亚,要不是腓特烈大帝一再提高赏金,伏尔泰怕是不会接受邀请。可叹的是,普鲁士国王与这个法国剧作家一样,都是不可救药的个人主义者,伏尔泰才到柏林,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开始了。不可能和平相处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经过两年的龙争虎斗,最终以无谓的争吵和伏尔泰的离开落幕。在柏林逗留的这段时间里,伏尔泰明白了一个事实。也许正如他所说,腓特烈大帝写的法语诗歌非常蹩脚,但国王陛下对宗教信仰采取的宽容态度却无可指责,而这也正是他比欧洲任何一位君主更值得被称赞的地方。
在将近60岁那年,伏尔泰回到了故土。法国法庭习惯用严厉裁决来维护社会秩序,且不容任何人质疑,偏偏伏尔泰对此却从不畏惧。终其一生,他都在为人类的暴殄天物而恼火——明明上帝在创世纪第六天已赋予了他最伟大的作品以神圣的智慧之光,为何人类却不愿意利用起来发扬光大?他痛恨各种形式各种样子的愚蠢与无知,他把大部分的怒气直接指向那些“邪恶的敌人”,并时刻威胁着要摧毁他们。这些“邪恶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只要够吃够喝有地方住就觉得万事大吉、拒绝思考的平头百姓。
从孩提时代开始,伏尔泰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架巨大的机器驱赶着。这个机器毫无生气,却结合了战神维齐洛波奇特利的残忍和破坏神不依不饶的固执,摧毁或至少说推翻这个机器成了他长大后的梦想。而在背后支持着这鬼机器运作的法国政府总是会不小心制造出一大堆法律丑闻,阴差阳错地帮了伏尔泰的大忙。
其中一件丑闻发生在1761年。
法国图卢兹南部小镇住着一位名叫让·卡拉斯的商人,他是一个新教徒。当时的图卢兹是天主教徒的主城,在那里,新教徒不可以担任公职,也不可以从事医生、律师、书商、助产士等职业。另外,天主教家里也不允许聘用新教徒为佣人。每年的8月23日和24日,全体居民——不管信仰为何,都要以隆重的仪式和感恩来纪念屠杀了数以万计新教徒的圣巴托罗缪之夜。尽管生存的环境不太理想,但卡拉斯一家还是与左邻右舍和睦相处。卡拉斯家的小儿子甚至改信了天主教。作为父亲,卡拉斯尊重孩子的选择,不仅对他依旧疼爱,还逢人就说,孩子有自己选择宗教信仰的权利。
有一天,卡拉斯家发生了一件不可外扬的丑事,事关他的大儿子马克·安东尼。安东尼是个很不幸的孩子,他本梦想着成为一名律师,但在图卢兹,新教徒没有资格踏入那个圈子。安东尼是一个虔诚的加尔文主义者,他不愿为了屈从现实,随意改变自己的信仰。两难的困境和思想斗争使他患上了忧郁症,而病魔也逐渐摧残了这位年轻人的神智。他开始自喻为哈姆雷特,开始长时间的踽踽独行,开始向朋友们宣扬自杀的好处。卡拉斯一家对安东尼的境况十分担心,却也无济于事。终于某天夜里,趁着家人正在招待来宾,这个可怜的孩子竟跑到了父亲的储藏室,拿了一根麻绳,在门框上悬梁自尽。几个小时后,当他的父亲发现他时,他已经完全没了气息。他自杀前穿着的外衣和衬衫被整齐地叠好,放在柜子上。
那一刻,卡拉斯一家陷入了绝望。要知道在18世纪,自杀者的尸体会被扒光衣服,然后脸朝下地拖着游街,最后被绑在城门外的绞刑架上,任鸟禽啄食。卡拉斯一家到底有头有脸,如何舍得让儿子面临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们围起来商量解决方法和准备工作,不想却被邻居听出了端倪,还通报了警察局。丑闻传开后,街上不一会儿便挤满了愤怒的市民,他们大声喊话,要求处死父亲卡拉斯,原因是“他为了不让儿子成为天主教徒而谋杀了他”。
现代的小城市可能是无奇不有,但在18世纪法国的乡下,无聊就像一口黑色的棺材,吞噬着人们生活的热情,因此,只要能让人们稍稍喘口气,再无知离奇的故事也有人愿意相信。
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立即行动起来,先是逮捕了卡拉斯一家,扣留了当时的来宾、佣人以及最近去过或接近过卡拉斯家的访客。他们把嫌疑人送到镇公所,给他们戴上镣铐,然后带到专门关押重犯的地牢里。第二天,官员们开始审讯。所有人的说辞都一样,包括安东尼进家门时明明还神色自然,以及虽然看到他独自离开了房间,但当场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他只是像往常那样去独自散步而已,等等。从客观看来,这只是一起很普通的自杀案,但图卢兹城的天主教徒偏偏在此时出来添乱。他们声称这个胡格诺派教徒因为自己的儿子要重新回归正统的信仰,于是一气之下把他杀了。很快,这样的谣言被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整个朗格多克455。
熟悉现代刑侦手法的人可能觉得,当时的办案官员一定会对事发现场仔细搜查。毕竟人人都知道,正值28岁的马克·安东尼身强力壮,他的父亲卡拉斯却已接近63岁,徐徐老矣。既然如此,做父亲的又是用什么办法在儿子会激烈反抗的情况下将其杀死并悬挂到门框上的呢?只需动动脑筋便能发现,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当时的市政官员没有一人会关心这样的细节——他们正忙着收拾“受害人”的尸体。由于他们坚信,安东尼是因为想回归正统信仰才遭到杀害,所以他理应享受殉教者的待遇。安东尼的尸体在镇公所停放了三个星期,然后由身穿白衣的忏悔者们按最庄严的仪式下葬。天主教徒们一厢情愿地把已死去的加尔文主义者看作是自己教会的成员,为他涂上防腐药料,把他的尸体隆重地迎回大教堂。而这通常是主教或圣殿建造主要资助人才能享有的仪式。
在这三个星期里,图卢兹的天主教神职人员一再敦促市民尽快就卡拉斯杀子一案向政府提供足以给他定罪的证据。在安东尼自杀五个月后,也就是当地新闻界快要把这个案件研究了个底朝天之际,审判终于开始了。审判过程中,其中一个法官曾灵机一动,提出应该到老人的铺子里看看,以确定安东尼的自杀是否可行。但他的想法却以12比1的压倒性优势被否决了。最后,卡拉斯被判处车裂之刑。
卡拉斯
法官们首先把卡拉斯带到刑讯室,让行刑人绑着他的腰把他吊起来,离地一米高,然后使劲拽他的四肢,直至四肢——按官方的说法——被拉到“脱臼为止”。其间因为他拒不认罪,法官们又让行刑人把他放了下来给他灌水。转眼间,他的身体就因为水肿“被撑成两个大”。卡拉斯宁死不屈,依然否认杀子,于是愤怒的法官让人把他抬上死囚车,带到死刑室,并命令刽子手将他五马分尸。为了迫使他认罪,政府官员和天主教徒们无所不用其极,而卡拉斯则以非凡的勇气,坚持为自己作无罪申辩。首席法官被他的固执气得火冒三丈,等不及卡拉斯死于车裂,便杀红眼似的让人把他给掐死了。
卡拉斯死后,普通天主教徒的怒气才稍稍平息,于是他们决定“大度地”放过卡拉斯的家人。卡拉斯的遗孀被剥夺了所有财产,虽然还可以留在城里,却只能在忠仆的陪伴下,忍饥挨饿地低调度日。卡拉斯的女儿都被送到修道院,最小的儿子在哥哥自杀时因为刚好在尼姆456读书,于是在得知父亲被处死的消息后马上逃到了日内瓦。
卡拉斯一案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连居住在离瑞士边界只有几分钟路程的法尔奈457小镇上的伏尔泰也听说了这个事情。不过,因为日内瓦的加尔文主义者总会把城里的私人剧院视为撒旦的玩意儿以及对权威赤祼祼的挑衅,无形中得罪了身为戏剧作家的伏尔泰,所以一开始他拒绝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甚至一度傲慢地表示说,这个所谓新教殉教者的死并不能唤起他的怜悯,也不值得让他费心研究。在伏尔泰看来,如果说天主教是恶,那么一意孤行、蔑视他戏剧作品的胡格诺派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他跟其他很多人的想法类似,即那12个法官似乎都是颇有名望之人,要说他们会无缘无故冤死一个平民,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伏尔泰在法尔奈居住时很好客,几乎每天都有拜访者。有一天,一位马赛商人来访,卡拉斯一案开庭时,他正好在图卢兹,于是在交谈过程中向伏尔泰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直到此时,伏尔泰才意识到这桩案件的可怕之处,也是从那天开始,除了这桩案件,他再也无法专注于别的事情。人在面对不同的境况时,会激发不同的勇气,但“最勇敢”的称号应该留给那些举世无双的人,他们单枪匹马,即使在最高法院宣判之后,在整个社会都认为判决合法公正之时,依然敢于向整个社会高呼正义。伏尔泰明白,一旦他站出来质疑图卢兹法庭判决的公正性,必定会大祸临头。于是他小心地准备,像一个职业律师一样,仔细地审视将要提起的诉讼内容。为了了解案情,他专程拜访了逃到日内瓦的卡拉斯家的小儿子,给每个可能知道内情的人写信,甚至雇用了法律顾问来检查和修正他的论点,以免自己因愤慨而失去客观,以偏概全。当一切就绪,自觉胸有成竹之时,他挺身而出,向图卢兹法庭宣战。
首先,他动员所有他认识的,在法国境内颇有影响力的人,请他们给国家总理写信,要求重审卡拉斯一案。然后,他出发寻找卡拉斯的遗孀,找到后又慷慨解囊把她带到巴黎,请有名的律师帮忙照看。当时这位女士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只一味低声祈祷,希望能在自己去世前把女儿们从修道院里接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另外,伏尔泰还积极与卡拉斯那个信奉天主教的儿子取得联系,帮助他从学校逃到日内瓦。几番努力之下,伏尔泰把收集到的所有事实编辑成一本题为《关于卡拉斯一案的原始材料》的小册子出版。这本小册子的内容主要是卡拉斯一家幸存者的书信,丝毫没有掺杂伏尔泰的个人观点。到了后来,在整个案件重审的过程中,伏尔泰依然小心地躲在幕后,继续策划并指挥这场成功的宣传战。不久,卡拉斯一案又再次成为了欧洲所有国家所有家庭所关心的事情。各地成千上万的人,包括英国国王和沙俄女皇都纷纷寄来善款以帮助被告。眼下,只要再拿下一役,伏尔泰及卡拉斯一家就会迎来最终的胜利。
这一战的主要对手是声名狼藉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当时,法国国王的情妇对耶稣会和他们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因此总是有意无意地站到伏尔泰这一边。只是路易十五一心享乐,非常讨厌人们一直把话题绕到一个已经入土且默默无闻的新教徒身上,于是他一拖再拖,拒绝签署重审的决议。没有国王的授权,总理大臣就不敢轻举妄动,备受争议的图卢兹法庭便更加有恃无恐,甚至用高压手段阻止伏尔泰和他的律师们接触到判决的原始文书。
在焦心等待的九个月里,伏尔泰坚持不懈地做着鼓动的工作。终于,1765年3月,总理大臣当众宣布,要求图卢兹法庭移交所有关系到卡拉斯一案的记录,由受命调查的特别法庭重新审理。彼时,让·卡拉斯的遗孀和她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平安到达凡尔赛团聚。一年后,特别法庭裁定让·卡拉斯无罪——他是因为一件没有犯下的罪行被错误地处死的。接着,造成这个错误的政府官员被勒令撤职。当局似乎想以此向图卢兹人民暗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重演了。
法国政府一味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在法国人内心反而激起了更多的愤怒,刚取得大捷的伏尔泰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误判也许不止一桩,说不定还有许多像卡拉斯那样无辜的人蒙受了不白之冤。1760年,住在图卢兹城附近小村庄里的一位乡绅盛情招待了一个前来观光的加尔文派牧师。这本是好意,却被教会扭曲成不可饶恕的罪行。结果他被剥夺一切财产,本人也被罚为划船工。幸亏他身强力壮,即便劳累了13年,还是坚强地活着。后来,伏尔泰辗转知道了他的困境,便马上托人找到这个不幸的人,把他送到瑞士,让他与先一步到达、已经受到政府接济的妻儿们重聚。伏尔泰一直细心地照料他们全家,直到政府愿意归还一小部分从他们身上没收的财产,并且允许他们回到久违的故乡。
接下来的受害者是肖蒙。这个可怜虫因为参加了新教徒的露天集会被捕,法庭的判决使他不得不在船上做一辈子苦工。也是多亏伏尔泰的四处奔走,他被释放了。这些人与事虽然听着可怜,但与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情相比,却不过是小菜一碟。
事情还是发生在法国朗格多克这片屡遭蹂躏的土地上。自阿尔比派和瓦勒度派等异教徒灭绝后,这里便成了无知与偏执的荒野。在图卢兹城边上一个小村庄里,住着一个名为西尔旺的老绅士。他是一名德高望重的新教徒,同时也是一个中世纪法律专家。由于当时封建司法制度非常复杂,连申请一张普通租契都像个税申报那样麻烦,身为法律专家的西尔旺也因此身价暴涨。西尔旺有三个女儿,其中最小的女儿是个幼稚的小傻子,没事儿就爱瞎琢磨。1764年3月的一天,她突然离家出走。心急火燎的父母四处寻找,却音讯全无。几天后,教区牧师告诉西尔旺,他的小女儿曾到此拜访,并表示想要当修女,于是他派人把她送去了修道院。好几百年的宗教迫害已粉碎掉法国新教徒残存的骨气,面对天主教牧师,西尔旺谦恭地表示尽管情况有点出乎意料,但他坚信好人有好报,对天主教牧师的安排,他没有异议。遗憾的是,西尔旺的小女儿因为无法适应修道院里奇怪的氛围变得神神叨叨,当她开始丧失理智时,就被遣送回家。那时的她精神脆弱,郁郁寡欢,还总是说周围有可怕的声音和吓人的幽灵。她的父母很是担心,却也无计可施。没过多久,西尔旺的小女儿又失踪了。两个星期后,人们从一口枯井里打捞起她的尸体。
这一系列不幸发生时,卡拉斯才刚因为“杀子”被审讯,普通市民对新教徒的“罪恶”深信不移。西尔旺一家不愿重蹈老卡拉斯的覆辙,落荒而逃。在横越阿尔卑斯山的可怕旅途中,西尔旺的一个小孙子被活活冻死。他们好不容易跑到瑞士,却发现这样的仓促出逃还是晚了。几个月后,西尔旺夫妇在缺席审讯的情况下被认定杀害了亲生孩子,被判绞刑,而他们幸存的女儿们则被判亲眼看着父母受死,然后终身流放。从卢梭的朋友那里得知此事的伏尔泰一处理完卡拉斯这边的事情,便马上开始研究西尔旺的案子。不过,等伏尔泰正式接手时,西尔旺的妻子已经死了,剩下的任务只能是为她的丈夫申冤而已。伏尔泰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做这项工作。其间图卢兹法庭再次拒绝提供任何资料证据,作为反击,伏尔泰只好再次鼓动社会舆论,争取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沙俄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以及波兰的波尼亚托夫斯基元帅的金钱援助,非逼得法国国王重视此事不可。终于,在伏尔泰年近78岁那年,也就是他坚持不懈地上诉了八个年头后,西尔旺被判无罪释放,他的家人也得到准许,重返家园。
就这样,第二个案子结束了,第三个案子又接踵而至。1765年8月,在离亚眠458不远的一个叫阿布维尔的小镇里,有两个矗立在路边的十字架不知道被谁折断了。很快,三位年轻男性被控犯下这种亵渎上帝的罪行。其中一个在刚听到风声时就已逃到了普鲁士,另外两个不幸被捕的人中有一个年纪稍长,是一个名叫德·拉巴尔的贵族青年。人们怀疑德·拉巴尔是个无神论者,而当他们在德·拉巴尔的藏书中找到那本汇聚了自由思想家名句的《历史哲学批判辞典》时,这样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为此,法官们决定仔细调查一下这位贵族青年的过去,看看在阿布维尔镇十字架被毁一案发生前,他是否有过类似的行径,如他是否曾拒绝给路过的宗教游行队伍下跪,或脱帽致敬。
德·拉巴尔承认自己的失礼,但也辩解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赶着去乘驿站的马车,并不是有心冒犯。法官不相信,便下令对他严刑拷打。德·拉巴尔虽然年轻,却不像老卡拉斯那样能忍受折磨,于是干脆屈打成招,承认是自己毁坏了其中一个十字架。最后,法庭宣布德·拉巴尔因“不虔诚,面对圣餐不下跪,不脱帽,唱亵渎上帝的歌,对渎神的书籍异常沉迷”等不敬之罪,被判死刑。判决书上写的刑罚非常残忍,按计划,刽子手们会先把他的舌头用烧得通红的铁块撕扯下来,再砍掉他的右手,最后让他被慢慢烧死。最恐怖的是,这是一个半世纪之前才会使用的刑罚!教会的无情激起了民众的非议——即便他真的犯下了所有详细罗列在起诉书上的罪行,也不至于要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手段来屠杀一个青年啊!人们向国王请愿,大臣们也被百姓请求缓刑的呼声所包围,但彼时正值国家多事之秋,当局认为非这样做可以杀鸡儆猴。于是拉巴尔跟卡拉斯一样,受尽酷刑后被送上断头台,而这已是政府能给的最大的宽容。拉巴尔的尸体,连同他收藏的《历史哲学批判辞典》以及其他几本皮埃尔·培尔的著作,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刽子手付之一炬。
对于那些忌惮苏西尼、斯宾诺莎和笛卡尔追随者的人来说,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因为这清楚地向世人表明,若要误入歧途追随那一小撮激进哲学家,拉巴尔的命运就是他们不可避免的结局。然而这样的阵仗吓不住伏尔泰,即使当他听说此事时已年将八十,他还是以同样的热情、正义和理智投入到案件的调查中。首先,根据法庭判决,拉巴尔是因“亵渎罪”而被处死的,于是伏尔泰想弄清楚到底没有这样一个名叫“亵渎罪”的罪名,它的详细定义与刑罚方式又是怎样体现的,结果他没找到。接着,他把问题抛给了律师朋友们,可惜他们也摸不着头脑。渐渐地,人们从伏尔泰的调查中明白,所谓的“亵渎罪”不过是法官们凭着一己之私捏造出来的罪名,目的只是为了处死那些他们看不顺眼的犯人而已。
在处决拉巴尔的时候,各式各样的谣言满天飞。百姓的谩骂逼得法官不得不对另一个被捕之人的审讯慎重处理,以至于没完没了的一拖再拖。而拉巴尔的冤屈也因此一直未能昭雪。案子重审了好多年,直至伏尔泰去世还没有终结,但他针对教会专制打出的这一拳已经开始奏效,即使不能马上换来宽容,至少也抵制了不宽容。政府受毒舌妇人和腐败法庭唆使,对人民实施的种种恐怖行径到此为止。包藏着宗教狂热祸心的法庭已不能像过去那样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取得胜利,想要在黑暗中偷偷摸摸地行事又不容易躲过伏尔泰的攻击,因为他会打开所有的灯,声势浩大地邀请围观者参与,让敌人无所遁形。
最后,敌人只好鸣金收兵。
第二十六章百科全书
关于治国,世上大致分三种派系。第一种派系的学说是这样的:我们的星球上挤满了愚昧无知的可怜人,他们不能独立思考,但凡遇到重大决策,必会头昏脑胀,而且还容易受人影响。若这些人愿意接受某个理解他们想法的人的统治,不仅能造福整个世界,他们自身也会感到其乐无穷,因为他们不用为议会和投票之事烦心,可以把时间全部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孩子、小车和菜园上去。这一派系的信徒们或成了皇帝、苏丹,或成了首领、酋长、大主教。他们视工会为无物,只一味努力修筑公路、兵营、教堂和监狱。
第二种派系的学说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是上帝最高尚的子民。上帝是一个杰出的统治者,有着卓绝的智慧和崇高远大的理想。然而众所周知的是,上帝的旨意从天上行至地上难免有所延迟,因此人民应该把执政的事托付给几位值得信赖的朋友,反正这些人不用整天惦记着养家糊口,也愿意把全部的时间用来服务百姓。不用说,这种灿烂前景的鼓吹者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想成为寡头、独裁者、首席执政官以及护国公。他们努力工作,修筑公路和兵营,然后把教堂改建成监狱。
至于第三种派系的追随者,他们会用严肃科学的眼光观察人,认清并接受人类的真面目;他们喜欢人们的美德,也了解人类的局限。通过对历史的长期研究,他们认为普通人——若没有受到感情或私心的影响——总会尽力把事情做对、做好。当然,要一直保持这样并不容易。生长的自然过程非常缓慢,想要加快人类的智慧积累,就像想要干预潮汐和四季嬗变一样,到头来只是枉费心机。第三派系的信徒极少能出任公职,可一旦有机会让他们把思想变成行动时,他们就会开始修筑公路,改进监狱,然后把剩余的财富都投资在教育上。这些坚定不移的乐观主义者相信,正确的教育一定能逐步消除世上某些陈旧腐朽的弊病,因此这样的事业应不遗余力地予以支持。而作为实现这一理想的最后一个步骤,他们通常会汇集出版一部百科全书。
跟其他需要丰富智慧和极大耐性的作品一样,第一部具有百科全书性质的书也起源于中国。清朝的康熙皇帝曾整理出一部五千零二十卷的百科全书,想博臣民们的欢心。而率先向西方引进百科全书概念的老普林尼459,抱着他那37本知识合集便心满意足了。
在创立伊始的1500年里,基督教没有给人类启蒙贡献任何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后来,圣奥古斯丁的同乡,一个名叫腓利克斯的非洲人,用了许多年写成一本书,并自诩为是汇集了各种知识的宝库。为了让人们能够记住书中提到的趣事,他在创作时特意采用了诗歌的形式。结果,这一大堆可怕的谬误真的就这样在中世纪以后的18代子孙间以讹传讹,甚至成为了文学、音乐和科学领域中的定论。
200年后,西班牙的塞维利亚主教伊西多460又撰写了一部全新的百科全书。从此,百科全书以每一百年两本的速度增产了起来。这些书到底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是庆幸在这种情况下有蛀书虫的鼎力相助,否则若让这些百科全书全都保存下来,如今地球上怕是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处了。
编写百科全书的人
18世纪上半叶,欧洲正经历求知欲爆发的时期,百科全书作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知音。和现代一样,那时的百科全书通常也都是由一贫如洗的学者编写的。他们的工作每周只能挣得8美金,这些辛苦钱还不够买墨水和纸。由于英国是创作这类文学作品的佼佼者,于是生活在巴黎的一位英国人约翰·米尔斯很快就看到了商机。他想把弗雷姆·钱伯斯的《钱伯斯百科全书》译成法语,以便向路易国王的子民兜售他的作品,赚些蝇头小利。出于这个目的,他找到一位愿意合作的德国教授,又攀上了法国官方出版商勒布雷顿,准备一矢中的。没想到勒布雷顿掌握了米尔斯的资源后,故意敲诈他的同伙,甚至把他们俩踢出合作圈子,用自己的名义盗印书籍。他把即将出版的著作更名为《关于艺术与科学的百科全书辞典》,还做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宣传。
这一下子,预购的订单马上就排满了。他先是买来大量的纸张,同时雇用了法兰西学院里一名哲学教授作总编辑,然后就想这样坐等成果。不幸的是,编辑一部大百科全书并没有勒布雷顿想象的容易——教授是总结出了不少笔记,却无法写成有趣的文章。订阅的时限快到了,读者们开始吵闹着要拿到第一卷,一切变得乱糟糟。在这个紧急关头,勒布雷顿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出版的《医学全书》反响还不错,于是马上找到当时的责任编辑,当场雇用了他。这个新编辑就是德尼·狄德罗461。这本原只想用来赚点小钱的出版物因为狄德罗的长期努力变成了举世闻名的《百科全书》,成为了18世纪对人类启蒙最重要的贡献之一。
在接到这份工作时,狄德罗刚好37岁。他的生活既不安逸也不幸福。年轻时他拒绝做一个体面的法国青年该做的事,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从耶稣会毕业后便马上到巴黎去以卖文为生。后来,他和一个虔诚得可怕又不可理喻的悍妇结了婚。在那个饥寒交迫的时代这样的结合并不罕见。身为丈夫,狄德罗总得想办法养活妻儿,于是不得不从事各种各样奇怪的工作,编辑各种各样奇怪的著作,如《论美德与善行》,又例如那本让他几乎名誉扫地的对薄伽丘《十日谈》的改写。尽管世事不如人意,但身为皮埃尔·培尔的弟子,狄德罗心里始终忠于自由思想。不久,政府找到了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年轻人,并发现他对《创世纪》第一章所描述的创世故事持严重的怀疑态度。结果狄德罗被关进万塞讷462的监狱,严密监控长达三个月。
被释放后,狄德罗接受了勒布雷顿的招揽。可他毕竟是当时最才思敏捷的人之一,既然从这项终生事业中看到了的成功机会,他当然不想只是编辑这些钱伯斯的旧资料。要知道,当时可是轰轰烈烈的思想活跃期啊,勒布雷顿的百科全书怎么能不涵括每一个能想到的课题里最新的资讯呢?而且这些文章都要由权威学者撰写才更有价值。热血沸腾的狄德罗说服勒布雷顿让他全权指挥,而且不受时间限制。他列出一份之后可能会邀请协作的学者名单,然后拿出一大叠纸开始写道:“A,字母表第一个字母……”
20年后,狄德罗的工作终于完成了。老实说,很少人能在这种极为不利的条件下工作:先不说勒布雷顿在雇用狄德罗时因为成本增加,给他的报酬每年不超过500美元,就连那些本应能提供帮助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依靠不得——不是说忙得抽不出身,就是说定好了要回乡探亲,反正就是能拖就拖。无奈之下,狄德罗只好顶着教会和政府的压力,亲力亲为完成大部分工作。狄德罗的《百科全书》到了现代已经是一书难求——倒不是因为有很多人想得到它,反而是因为有更多的人想毁掉它。想毁掉它的原因,在一个半世纪前是由于它的激进,在今天,则是由于它的单调过时。无论如何,对18世纪的教士来说,这本《百科全书》就像是吹响了通向毁灭、无政府主义、无神论和秩序崩坏的嘹亮号角。
通常人们在讨厌一本书的时候,总会把编辑者形容成社会和宗教的敌人,认为他们是一个既不信仰上帝,也不热爱祖国,没有丝毫家庭责任感的放荡恶棍。幸好1770年的巴黎不过是一个地域广阔的乡村,左邻右舍之间也还都是非常了解的。狄德罗不但主张以“做好事,寻真知”为生活目的,还真正实践了自己的座右铭。他敞开大门招待饥肠辘辘的人,为人类的事业每天工作20个小时,除了一张床,一个写字台和一叠纸外,从未要求过任何回报。可以说,狄德罗就是正直朴实、努力工作的典范,而这正是高级教士和君主们明显缺少的,因此,想要从这个角度攻击他并不现实。于是官方专门建立了一个谍报网想方设法地找他麻烦,总在他的办公室周围打探情况,搜查他的家,没收他的笔记,甚至干脆禁止他工作。然而这些卑劣的小动作始终没能熄灭他工作的热情,最终,《百科全书》如狄德罗所期望的那样完成了。在这部伟大的作品问世之前,就已经有人在某种程度上嗅到了新时代的气息,他们明白世界亟需全面而彻底的变革,而《百科全书》给他们提供了重振旗鼓的凝聚力。
也许有读者会觉得我似乎是夸大了这位编辑的真实形象,那狄德罗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那个每周收到好朋友兼富翁的邀请,然后一想到能饱餐一顿便高兴得像小孩子似的人,那个因为自己的4000册书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便倍感心满意足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伟大之处?在他的同辈人里,有卢梭、达朗贝尔463、杜尔哥464、爱尔维修465、沃尔涅466、孔多塞467以及其他成就非凡之人,他们都比狄德罗享有更崇高的声誉。但是,若少了这本《百科全书》,上述诸贤便不可能发挥他们的影响力。《百科全书》已不单单是一本书,它代表了时代领导者们的真实思想,为人类构筑了新的社会及经济蓝图。它以简单的字句详细阐述了那些不久后就会改变整个世界的观念,同时把人类推向历史决定性的转折点。
能听会看的人都知道,法国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必须采取特殊措施以免大厦将倾。遗憾的是,越是耳聪目明的人,在这样的时刻越是异常固执,他们认为要维持社会的安定与秩序,就得更严格地执行从墨洛温王朝468时代继承下来的古老法律,力求变革的一方和坚持守旧的一方势均力敌,互相拉锯,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共存局面。同一个法国,既是自由与解放的领导者,也是人类各种进步思想的仇敌;既会亲切地致信共济会成员乔治·华盛顿,给怀疑论及无神论者本杰明·富兰克林安排愉快地周末晚会,也会以民主意识为武器,攻击过着单调贫困生活的哲学家和农民。经过长时间的对决,双方胜负始定。只是事情改变的方式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抗争主要是为了扫除由皇权和贵族设置的思想及社会障碍,但投入战斗的却不是实际上受压迫的人,而是少数几个公正无私的市民。他们虽然被新教徒和天主教徒所憎恶,却依然衷心期望能为所有忠直之士开创一片人间乐土。
在18世纪,愿意为宽容事业挺身而出的人一般不爱拉帮结派。为了工作和生活方便,表面上,他们偶尔也会出席一些重要的宗教场合,但就内心而言,他们还像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的雅典或中国的孔子时代。他们常常后悔没有像同时代大部分人那样,对各种事情心怀敬畏,总一味觉得那不过是前人留下来的东西,虽然没什么坏处,却也十分幼稚。西方人出于某些微妙的原因,会从巴比伦、亚述、埃及、西台469和迦勒底470的历史中挑选出所需的部分,并使其成为道德和习俗的行为准则。但这些愿意为宽容事业献身的人,这些大哲学家苏格拉底真正的信徒们很少相信这类被人为扭曲的古代民族史,他们只倾听自己良心的呼唤,无所畏惧地生活在早已变得屈服温顺的世人中,不计后果地踽踽独行。
第二十七章革命的偏执
法兰西王国,这座见证着贵族荣耀和平民苦难的古老大厦,终于在1789年8月那个令人难忘的晚上崩塌了。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爆发,群众长期累积的怒气才稍有平息。那天晚上虽然天气闷热,但胜利的喜悦还是让所有国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欣。他们高呼人权理论,要求特权阶级交出花了三个世纪的努力去争夺,好不容易才牢牢握在手中的权力,并使之成为日后人民自治的基础。
对于法国来说,这意味着封建制度的终结。贵族阶层中那些真正怀有崇高理想,真正具有社会进取心的人勇敢地担负起领导者的角色,为国家谋得出路,为自己谋得生机;而那些空有头衔的,则甘愿退出二线,只在不同政府部门里做些可有可无的教士工作,若放在现代,他们或者会选择在纽约的第五大道喝喝咖啡,或者在第二大道开个餐馆打发时光。
无论如何,过去的法兰西王国死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和它一起死去的还有那个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最为残暴的统治制度。自黎塞留时代起,教会就一直把这样的统治权硬塞到圣路易斯471子孙手里。眼下,人类又迎来了史无前例的一次转机。这对于斗志昂扬的革命人士来说不言而喻——太平盛世将要出现,不,应该是已经来临了!集权政府的专横及其种种恶行都要彻底从地球上消失。
革命
前进,祖国儿女,快奋起!472暴政时代一去不复返!在剧终的帷幕落下来之前,社会上许多不平之事确实被荡涤得一干二净,但在帷幕落下来之后,一切又重新开始了。我们又看到了“不宽容”那张熟悉的面孔,它穿上了无产阶级的裤子,梳着罗伯斯庇尔473的发型,与检察官并肩坐在一起,度过它罪恶的晚年。
十年前,谁要是胆敢质疑深受天恩的当权者,“不宽容”便会将他送上绞刑架;十年后,谁要是胆敢质疑人民的意志,“不宽容”同样会把他们推向死亡。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玩笑啊!更可怕的是,这个让大众沉迷的玩笑是用成千上万无辜者的鲜血换来的。
我接下来要说的并非什么新鲜事,读者可以从不同古典作家的作品中找到意思相同,但表达更为委婉文雅的字句。在精神生活方面,人类之中一直明显地存在着,并且很可能会永远存在着两种完全对立的群体。一方面,少数人孜孜不倦地学习和思考,认真追寻不朽的灵魂,最后悟出某些哲学至理,摆脱常人的烦恼。另一方面,大多数人并不满足于精神上的“粗茶淡饭”,他们想找些重口味的,最好是会辣痛嘴巴、烫伤食道,或者是会让他们一下子惊跳起来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无关紧要,只要它具备上述功效,使用起来简单方便,且没有数量限制就行。只是人们失望地发现,历史学家们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根据当地历史学家的记载,愤怒的民众明明才摧毁过去的专横堡垒,转身却让泥瓦匠们把剩下的残垣断壁运到城市的另一端,又重新建起一个地牢。这个地牢同样以镇压和恐怖统治为目的,并且有着与旧堡垒同等程度的暴虐与卑鄙。正如某些心高气傲的民族,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完人”强加在他们头上的枷锁,却又落入了“圣书”的统治。就在旧日皇族装扮成仆从策马狂奔,意欲逃离国境之际,法国的自由党人也陆续踏入了这座被遗弃的宫殿里。他们把前人落下的皇袍披在身上,然后开始重蹈那迫使过去当权者不得不背井离乡的覆辙。
这一切都令人沮丧。但这是事实,即使再残酷,我也有义务让读者们知道真相。
首先毫无疑问,法国大革命的发起人本意是好的,他们颁布的《人权宣言》474原则是只要不犯法,不违法,也不扰乱社会秩序,任何公民都应享有思想与宗教信仰自由,且不受任何外力干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所有教派都享有同等权利。虽然新教徒不会再因为与天主教信仰不一而屡遭迫害,但天主教始终是“占统治地位的”国教。
法国政治家米拉波475在政治本质的认知方面有着准确无误的直觉,他知道这次国王退位虽然闹得满城风雨,却不过是教会的权宜之计。他曾希望把这场轰轰烈烈的社会大变革发展成一个人的革命,可惜却壮志未酬身先死。当年,不少贵族和主教都很后悔自己在8月4日那天晚上宽宏大量的表态,于是他们转过身就开始蓄意阻挠革命的走向,却没想到这反而给他们的国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致命结局。两年后的1791年,教会的无力反击均宣布破产,所有宗教派别,包括新教和犹太人在内,都被赋予绝对的平等以及在法律面前同等的自由。从那时起,所有社会角色都被重新洗牌。法国的人民代表为这个新生之国制定了国家宪法。根据宪法,教士们,无论具有什么宗教信仰,都必须宣誓忠于这个新政体,并且要像学校的教师、邮差、灯塔看守者和海关职员一样,把自己严格视为国家及人民的公仆。
教皇庇护六世得知此事后大为恼怒,他认为新宪法对神职人员的规定直接践踏了1516年法国和罗马教廷签订的各项正式协议。然而,议会根本不想理会这些微不足道的前尘往事,教士要么宣誓,要么退职。小部分神职人员接受了议会的安排,办理了宣誓手续,绝大部分却本着初心,拒绝阳奉阴违。他们模仿多年前迫害过的胡格诺派教徒,开始在荒废了的马厩里作弥撒,在臭气熏天的猪圈里交流思想,在乡间的树篱后布道,在夜深人静时秘密拜访昔日信众。当然,这些天主教神职人员的生活,实际上比在类似情况下新教徒遇到的情况好太多了。而且因为当时法国的秩序已然大乱,议会连防范破坏宪法之人的措施都无暇顾及,于是那些神职人员大着胆子要求政府把他们也列入“可以被宽容的教派之一”。他们在过去三个世纪里,明明坚决反对给加尔文教徒施舍任何特权,现在却倒认为就算自己拒绝效忠宪法,也应该获得足够的尊重。
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我们从眼下的1925年往前回顾,难免会觉得上述情况既冷酷又滑稽,但由于议会在当时已经完全被极端的激进分子控制,根本没办法采取什么有效而明确的措施。同时,因为法庭的背信弃义,以及国王陛下与外国势力的愚蠢结盟,惊恐与慌乱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迅速从比利时蔓延至地中海沿岸,并直接导致了从1792年9月2日到7日一系列的屠杀事件。自那一刻起,法国大革命注定沦为另一种恐怖统治。饥饿的民众开始疑神疑鬼,并总是在担心自己的领袖要把国家出卖给敌人。随着事态恶化,哲学家们想循序渐进取得成果的打算最终化为了泡影,之后便发生了历史上常见的社会剧变。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处理政事的权力很容易落入无情无义的人手里。这样的事,每个熟读历史之人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出人意料的是,在这出历史大戏中后续登场的主角竟然是一个一本正经,堪称美德楷模化身的守法公民。
法国对这些新主人的本质认识为时太晚,她发出的警告,就像巴黎协和广场上的死刑犯所留下的临终遗言一样,苍白无力。到了现代,我们总会从政治、经济和社会结构等角度研究每一场革命。然而,除非历史学家能兼攻心理学或者心理学家博古通今,否则,我们始终无法解释和理解那股在非常时刻塑造民族命运的黑暗力量。有些人认为世界充满了愉快和光明,有些人则坚信万般到头都不过弱肉强食。关于这个问题,也许再过几百年,我便能轻易地从二者中择其一,但在当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将暴力神圣化的法国革命俨然已成为史上最伟大的一场社会变革。
革命的宽容
革命初期,伏尔泰、狄德罗、杜尔哥、孔多塞及他们的追随者都试图用理性建立一个更人性化的世界。可惜这些人不是英年早逝,就是被那曾经共患难的同伴处死了。当伟人们离世后,无知的新至善论倡导者便名正言顺地成为国家命运的主人,然后把这项崇高的使命搅得像一团乱麻。在国家统治的第一阶段,胜利完全掌握在教会对头人的手里。这些人因为某些缘故十分痛恨基督信仰的一切。在过去教会横行的岁月里,他们忍气吞声地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以至于现在一看到牧师的衣角就气愤不已,一嗅到牧师的气息就会回想起昔日的种种不堪而火冒三丈。
另外还有一些人,他们想通过数学和化学来否定上帝的存在。他们与痛恨基督教的人联合起来,打算一举摧毁教会及其势力。然而这样的计划毫无成功的可能,说到底只是革命者们徒劳无功的一厢情愿而已。不过这就是所谓的革命心理:将正常变成不正常,把不可能之事变成每天的规律。
宪法用一纸公文废除了基督教的历法,废除了万圣节、圣诞节和复活节,废除了原有的星期和月份,把一整年以十天为一个单位重新划分,同时每十天就设置一个异教徒的休息日。接着,又出现了一张声明,要求废除上帝崇拜。顿时,世界失去了信仰,人民没有了精神上的主心骨。
这段精神世界的空白时间并不长,因为大部分市民无法接受雅各宾派的“强词夺理”和虚无缥缈的主张。既然旧上帝满足不了人们的需要,那为何不效仿摩西和穆罕默德,制造出一个符合时代要求的新神呢?
终于,理智女神诞生了!关于她的来历,人们是在不久后才发现的。这位相貌标致的女神原是前任国王芭蕾舞团中的演员,后来借着某个适当的时机,穿上古典的希腊白色长袍,然后摇身一变,以新女神的形象被奉于旧信仰追随者心中早已抛弃的祭坛上。至于真正的圣母玛利亚,虽然她从许多世纪前开始就一直以包容且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灵魂受创的人们,但她的地位被一位业余雕塑家用白色石膏随意堆砌而成的智慧及自由女神像所代替,如今已自身难保,若非旧信徒的怜爱,她的雕像早化成石灰窑里最不起眼的灰浆了。另外,在教堂唱诗班所在位置的中间立着四根柱子和一个蓬顶,象征着“哲学至圣所”,在某些国家级重大场合里,它们也代表着理智女神的宝座。当这位女神既不用“出席”宗教仪式,也不用接受信众的膜拜之时,“哲学至圣所”中会燃起高高的“真理之火”,意在照亮世界的文明,直到末日来临。
不幸的是,“末日”在不到六个月后就真的来临了。
1794年5月7日早晨,法国市民接到官方通知,将重新确定上帝信仰,灵魂不朽也将再次被公认为是正统教义。同年6月8日,从卢梭留下的旧素材里匆忙塑造而成的新上帝被正式推到舞台前,跟翘首以盼的追随者们见面,那便是被成千上百的民众奉为现代圣母的凯瑟琳·泰奥特口中的救世主——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当天,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律师拼搏成法国革命最伟大的领袖之一的罗伯斯庇尔,身穿一件自己设计的崭新蓝色马甲发表演讲。他巧舌如簧地向上帝保证,从今以往,他所掌管的世界一定会日趋完美。
罗伯斯庇尔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罗伯斯庇尔在两天后通过了一条法律,像当年宗教法庭时代一样,把涉嫌叛国的人和异教徒们视为一体,并剥夺他们一切自卫的权利。此举效力十分了得,在法令颁布的六周内就有超过1400人因此葬身断头台。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熟悉的剧情了。
罗伯斯庇尔自认是所有美好品质的完美化身,为了自己以及与自己一样完美的人,他无法承认,也无法允许其他有瑕疵之人拥有和他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的权利。随着时间的推移,罗伯斯庇尔对所谓罪恶的厌恶越积越深,几乎使整个法国陷入了濒临人口灭绝的境地。最后,出于对自身性命的担忧,“美德的敌人们”开始回击。经过一场短暂的殊死搏斗,这位“至善美德”的追随者最终被人民抛弃了。
罗伯斯庇尔之死大大削弱了法国大革命的势力。之后,法国人民重新采用最初的宪法,承认不同宗教的存在,及其相互平等的自由与权利。这表明,至少从国家层面上说,官方已不再干涉宗教事务;只要信徒们在信仰自己教会的同时,也承认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每个个体的自由意志,不同的教派便都能自由建立自己的教堂、公理会或联盟。
从那一天起,天主教徒和新教徒终于开始学着和平共处。当然,天主教会一直不承认自己的落败,它不断诋毁政教分家的原则(教皇庇护九世在1864年12月8日颁布的教令就是最好的例子),同时,也不断支持那些妄图颠覆共和国恢复君主制或封建帝国的政党,以便东山再起。可笑的是,天主教会的所谓大计都只是一些在无关紧要的场合制造出来的小麻烦而已,有些甚至沦为喜剧艺人口中逗笑的段子,让世人哂笑不止。
第二十八章莱辛
1792年9月20日,一场战斗在法国革命军和前来镇压的欧洲君主国家武装联盟军之间打响了。因为联盟军的步兵在瓦尔密476这个小地方的滑坡上施展不开,整场战役充斥着接连不断的炮声和挥之不去的黑火药的味道。而又因为革命军比联盟军的炮术更精湛猛烈,逼得后者不得不连夜向北撤离。最终,这次战斗以法国革命军的辉煌胜利落幕。参加这场战斗的人中有一个名叫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477的人,他曾是世袭魏玛478大公的枢密顾问。
几年后,这个年轻人出版了一本回忆录,专门记录了那天发生的事。当晚,他虽然身在洛林479,站在没过脚踝又稠又黏的泥浆里,却如先知一般看到了世界的潮流。他预言此役之后,旧世界的格局将被彻底颠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那值得纪念的一天后,天授神权的观念被连根拔起,为人权而奋斗的战士们非但没有被皇家军队吓得鸡飞狗跳,反而扛起大枪,穿过山谷,翻越高山,一边把足迹印遍整个欧洲大陆,一边把“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传播到欧洲每个角落。
革命的先驱早在150多年前就过世了,不管是他们的千难万险还是他们的丰功伟业,如今的我们只需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完全。关于他们的事迹,我们既可以随心所欲地取笑,也可以心怀敬意地感激。然而,对于那些从那段苦日子里熬过来的人们来说,大革命就意味着一切,他们明明前一天还聚在自由之树下载歌载舞,下一刻却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追捕。当他们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从地窖和阁楼里爬出来时,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梳理一下鸡窝似的假发,然后想方设法避免不幸再次重演。
要想成功地骗过敌人保全自身,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掩盖过去。这里说的过去不是历史学意义上的那个含糊的过去,而是他们自己偷偷摸摸阅读伏尔泰先生的书,并公开向“百科全书”学派表示钦佩的过去。为了抹去这些可能会暴露他们曾在自由主义领域流连过的蛛丝马迹,他们可谓费煞苦心——有把伏尔泰的作品束之高阁的,有把狄德罗的书籍卖给捡破烂的,甚至有把写满真理的小册子扔到煤炉里付之一炬的。他们学习前人在处理类似问题时常用的手法,把一应文字材料一件不落地摧毁掉,却忽视了一样更容易落人口实的证据——那就是舞台剧。不久前他们才对《费加罗的婚礼》480不吝溢美之辞,如今再来辩称从来没有相信过人人平等的理想有可能实现,未免有些幼稚;就像为《智者纳坦》481留过泪的人根本无法同意,政府软弱才会导致宗教宽容这样的解释。舞台剧的空前成功恰恰坐实了他们的“口是心非”。
《智者纳坦》是一出著名的戏剧,它无独有偶地迎合了18世纪后期民众对思想及感情的需求。戏剧的作者是一位名叫戈特霍尔德·埃夫莱姆·莱辛482的德国人。他出身路德教派牧师家庭,年轻时曾在莱比锡大学进修神学,然而他对宗教事务兴趣缺缺,所以经常逃课。他父亲知道此情况后把莱辛召回家里,让他选择究竟是要马上从神学院退学,还是直接申请到医学院。当然,对于莱辛来说,从医并不比做牧师好多少,于是他向父亲保证会痛改前非,努力改正。没多久,莱辛又回到了莱比锡城,然后又死灰复燃地继续为一些他喜欢的演员朋友们做借贷担保人。后来这些所谓的朋友背信弃义,为了避债,莱辛不得不跟着落荒而逃,来到维滕贝格。
他的出逃意味着长途跋涉和忍饥挨饿的开始。第一站他逃至柏林。在柏林生活的几年间,莱辛为几家神学刊物写文章,可是稿费很低。后来他又给一位准备做环球旅行的有钱朋友当私人秘书,只是他们才刚一起程,七年战争483就爆发了,他的朋友被迫立即回到家乡从军,再次失业的莱辛则浑浑噩噩地回到莱比锡。
虽然身无分文,但莱辛善于交际,很快他又结识了一位名叫埃瓦尔德·克里斯蒂安·冯·克莱斯特(EduardChristianvonKleist)的新朋友。这位白天是高官,晚上是诗人的朋友以其敏锐的洞察力让饥饿的莱辛渐渐看到了缓缓充盈在这个世界周围的新兴思想。可惜好景不长,冯·克莱斯特在库勒斯道夫战役中被射杀,再次陷入山穷水尽的莱辛不得不操起老本行,给当地报刊当专栏作家。接着,莱辛以私人秘书的身份在布雷斯劳484要塞指挥官麾下效力。由于驻防的生活很无聊,他开始认真钻研斯宾诺莎的著作。那时,斯宾诺莎已过世逾百年,但他的著作才刚刚在国外慢慢流传开。一成不变的生活未能给莱辛带来什么帮助,这时他已经差不多40岁了,想成家却没有一点财产。他的朋友想推荐他去当皇家图书馆的管理员,但有鉴于发生在多年前的那件往事,莱辛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受普鲁士宫廷欢迎的人。当时莱辛第一次来到柏林,他与正巧受邀至普鲁士作客的伏尔泰一见如故。这位闻名遐迩的法国哲学家是一位相当慷慨大度之人,不但没有一点架子,还把自己准备出版的《路易十四时代》的手稿借给莱辛看。意外的是,莱辛在匆忙离开柏林时,竟然大意把手稿连同自己的物件一起打包带走了。伏尔泰本就不满于普鲁士宫廷的吝啬,对他们提供的劣质咖啡和硬木板床尤其诟病,此事一出,他即时通报国王说那个年青的德国人偷走了他最重要的手稿,为了追回失物,他要求普鲁士警方立即调动人马监视边界。他万分激动地大呼大喝,完全没有了法国人天生的优雅,也失了一个客居他乡之人应有的模样。几天后,邮差送来了伏尔泰被“盗走”的手稿,其中还附有莱辛的来信。在信中,莱辛对怀疑自己诚实品格的人阐述了自己对手稿的看法。
莱辛
如果这场风波发生在现代,好好解释两句兴许就没事了;但对于18世纪的普鲁士人及他们的国王腓特烈大帝来说,品格诚实与否至关重要。出于对那位吹毛求疵的法国朋友伏尔泰的敬重,就算莱辛当初的无心之失早已事过境迁20年,普鲁士皇室还是拒绝了别人对他的推荐。
莱辛告别了柏林来到汉堡,因为听说这里将要新建一座国家大剧院。可惜,这项规划始终未能实现。走投无路之下,莱辛来到世袭不伦瑞克485大公图书馆当图书馆管理员。莱辛所居住的地方沃尔芬比特尔486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他所服务的这座大公图书馆却在德国境内赫赫有名。馆内储存了将近1万部手稿,其中还有不少关于宗教改革的重要文献。
百无聊赖往往是蜚短流长滋生的温床。对于沃尔芬比特尔的市民来说,像莱辛那样既当过艺术批评家,又写过报刊专栏和戏剧小品的人当然令人起疑。莱辛刚刚才稳定的生活又开始陷入混乱中,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做了什么,而是有人认为他“企图”做什么——例如发布一些意在攻击正统路德学派言论的文章。这样正儿八经的质疑出自一位前汉堡教区的牧师,他在布道时不断地向市民表达自己对莱辛的“邪恶计划”的忧虑。得知此事的不伦瑞克大公不希望在自己的领地上发生宗教冲突,于是命令他的图书管理员莱辛谨言慎行,尽可能避开一切争端。莱辛表面上遵从主人之命,背地里却开始筹划,准备把自己对此事的看法以戏剧的形式阐述出来,而这部戏剧就是之前提到过的《智者纳坦》。
喜欢古典文学的人可以在薄伽丘的《十日谈》中找到《智者纳坦》的原型故事,在那里它被称为《三枚戒指》。故事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坏心肠的伊斯兰教王子,他想侵占某个犹太人的财产,却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于是就想出一条诡计。他派人把这个可怜人找来,先是对他的学识大加赞赏,接着话锋一转问他:在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基督教这三种流传最广的宗教中,到底哪一派掌握着唯一的真理?这个令人尊敬的老者没有正面回答王子的提问,而是说:“关于这个问题,伟大的苏丹啊,让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从前有一个有钱人,他有一枚非常漂亮的戒指。临终前,他在遗嘱中写道,在他过世后,手上持有那枚戒指的人就能继承他的全部财产。后来他的儿孙们也订立了同样的遗嘱,于是那枚戒指便随着他的后裔一代一代完好无损地往下传承,如此好几百年。到不知道第几代时,戒指的主人生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都深得他的欢心,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决定应该由谁来继承这枚无价之宝。他偷偷找到一个金匠,请他按传家之宝的模样又做了两枚戒指。临终时他把三个儿子逐一叫到身边,把戒指分别交给他们每一个人。父亲葬礼过后,三个孩子都宣称自己是合法继承人,因为他们手上都持有那枚传家的戒指。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只能交给法官处理。只是这三枚戒指长得都一个样,连法官也无从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案件只能一拖再拖,可能拖到世界末日都还是道不清,理不完咯……”
莱辛用这个古老的民间故事来阐明他的信念,即没有一种宗教可以垄断真理。人们的精神世界绝不仅仅是遵从规定的宗教仪式和教派的教条教义,因此信奉不同宗教的人们应该和平相处,毕竟没有谁有权强迫别人崇拜自己认为完美无缺的偶像,也没有谁有资格宣布“真理只掌握在我的手里,除此以外一切皆为谬误”。在1778年,这样的思想曾深入人心;但随着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各地领主只想设法保住自己残存的财产,这样的观点渐渐变得不再受欢迎。为了恢复一度失去的名望,贵族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领地拱手交给警察管辖,同时期望那些依附自己生存的牧师们能再次对民众实施精神垄断,以协助当局重建法规和秩序。
贵族们在政治上的复辟虽然是成功了,但他们想用50年前的老办法重塑人们思想的计划却以失败告终。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当时各国大部分的民众已厌倦了革命和动荡,对议会、演讲以及扼杀工商业发展的税收政策也十分不满。他们渴望和平,只想不顾一切地逃离士兵和一切非人待遇,然后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客厅里,品味一杯香醇的咖啡。只要能享受到这种幸福愉快的生活,他们宁愿容忍一些生活上的不便,例如向每个戴铜纽扣(世界各国警察制服上的纽扣多为铜制,因此人们习惯用“铜纽扣”借代警察)的人行礼,向每个政府官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邮差或烟囱清理员——弯腰鞠躬以示尊敬。
革命爆发之时,无论是精神世界里还是现实世界中,每天都会出现新的制服、新的政治讲坛、新的政策法令和新的统治者。经历过多年动乱后,社会总要寻求一个喘息之机,因此这样的谦卑服从便成了生存的必需。然而,再怎么服从,再怎么对统治者三呼万岁,也不代表人们已经把曾经激励过他们心灵的鼓动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个时代的政府具备了许多复辟独裁政权独有的特点,即虽然要求人民在行为上循规蹈矩,对人民在精神生活上的追求却不甚在意。也多亏了这样,平头百姓们才享有了更大程度上的自由。他们只需记得每逢周一带着《圣经》去教堂,其他日子就可以随心所欲;同时,只要不被隐身在暗处的密探听见,他们还可以悄悄发表自己对时事的理解,甚至可以对报纸上愚蠢的政治宣传嗤之以鼻。
打从人类有记事开始,那些对人类历史一窍不通的统治者们就一直重复做着类似的事情。他们幼稚地以为,只要移走石墩,不让别人站在上面发表攻击政府的激烈字句,就等于摧毁了言论自由;只要把出言不逊者关进牢狱长年监禁,就能压制住人民反抗的浪潮。不想这却适得其反地造就了反抗者的烈士之名,让事态越来越不受控制。说到底,这些所谓的统治者不过是些轻率浮躁的白痴,没读过几本书的半桶水而已。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其他人都开始有意识地避开公共场所,聚集到偏僻的酒馆或人头攒动的公寓房里大发牢骚。演讲家们确信在那种地方发言不但更有共鸣,也不怕被人告发,还能发挥比在公共讲台上更大的影响。
在我们熟知的世界中有这样一种人,他手中有些权力——虽然不大,但为了保住这点权力及随之而来的声望,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对于真正的掌权人,比如国王来说,就算不幸被推翻,那也不过是他无聊一生中的小插曲而已。国王总归是国王,不管头戴贴身男仆的圆礼帽还是祖辈传承下来的金皇冠,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对于一个三线城市的小镇长来说,一旦他被赶出政府办公室,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权力,他就会沦为一个随处可见的张三李四,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一个在困境中挣扎的可怜虫。所以,在与此类当权者打交道的过程中,谁要是敢不恭不敬,谁就会大难临头。因此那些不在权贵面前低头的人,那些在学术巨著、地质学、人类学和经济学手册里公开质疑现有秩序的人总是处于被压迫的境地——不是被剥夺了生计,就是被驱逐出城市,与妻儿永世分离。
政权交替和政治复辟往往会给大部分想努力消除社会弊病的市民带来极大的不便,幸好时间如镜,当初警察加诸在学者们身上的污渍,如今却成为了他们足以让后世纪念的功绩。腓特烈大帝再伟大,人们也始终不会忘记他把伊曼努尔·康德487视为激进危险分子,干涉他的教学的劣迹。康德曾说“人为自然界立法”,但当时的警察却讥笑那样的异端学说只能用来取悦“嘴上无毛的年青人和人云亦云的傻子”。坎伯兰公爵488和梅特涅489在这方面也都是臭名远扬,前者是因为在即位汉诺威王朝国王时,流放了一个在《国王非法取缔宪法的抗议书》上签过字,名叫雅各布·格林490的人,后者则是因为把黑手伸向音乐领域,企图审查舒伯特的钢琴曲。
可怜的奥地利!她辉煌的历史已然成为过去,每个人都沉浸在“天国”与“宗教”的情绪里,忘记了她曾经积极向上的学术氛围、体面有趣的乡村集市、物美价廉的葡萄酒、辛辣呛人的雪茄以及由约翰·施特劳斯491亲自创作亲自指挥的迷人华尔兹。其实在整个18世纪,奥地利在宗教宽容方面贡献良多。宗教改革运动后,新教徒马上在多瑙河和喀尔巴阡山脉492之间的富饶小镇中找到了发展自己势力的一片沃土。然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上台后,一切都变了个样。
鲁道夫二世493被认为是西班牙菲利普国王在德国的化身,在这个统治者眼里,无论曾经跟异教徒签订过什么协议都不具有任何效力。他懒惰的天性并没有因为自小在耶稣会内接受的教育而有所改进,只是阴差阳错地“帮助”帝国规避了政治上的动荡。鲁道夫二世之后,哈布斯堡王朝中唯一生育了好几个继承人的斐迪南二世494接任了皇帝之职。统治初期,他曾参观过有名的天主报喜堂,这个建筑在1291年被“天使们”从拿撒勒搬到达尔马提亚495,再搬到意大利的中心。而在宗教狂热的年代,斐迪南二世也曾发誓,要把治下领地变成百分百的天主教国家。没多久,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1629年,天主教再一次被确立为奥地利、施蒂利亚496、波希米亚和西里西亚地区唯一的信仰。
在这两任皇帝统治期间,匈牙利与这个奇怪的欧洲皇室建立了裙带关系,而每位新婚妻子都给当权者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及大片欧洲领地。从那时起,斐迪南二世便一直计划着要把新教徒从匈牙利人的居住地上驱逐出去。不过因为有信仰一神教的特兰西瓦尼亚人和信仰其他异教的土耳其人的支持,直至18世纪后期,匈牙利还勉强能保新教徒们一命。与此同时,奥地利的内部动乱已悄然而至。哈布斯堡王朝原是天主教廷的忠实支持者,可到了18世纪,就连这些最是墨守成规的统治者们也对教皇的指手画脚产生了厌倦。他们打算来场小小的冒险,谨慎地试探着罗马教会的底线。
在本书前一部分我已经讲过,有不少中世纪天主教徒都认为当时的教会体制是错误的。另外,也有批评家指出,虽然中世纪有宗教殉道者,但那时,教会才是真正的民主机构——教区由长老和主教管理,而长老和主教则由教区居民推举任命。人们愿意承认罗马教皇的地位,也愿意相信作为圣徒彼得的继承人,教皇在教区内理应握有更多的权力。不过,这样的权力只是荣誉性的,因此教皇不能自诩比其他主教更尊贵,也不应无限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教皇本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利用各种训令、诅咒,并以开除教籍作为惩罚来对付这种想法,以至于有好几个勇敢的改革者因大胆提倡圣职权力下放而丧生。
一直以来这个问题都没能得到解决,但到了18世纪中叶,限制教皇权力的想法再一次被有钱有势的特里尔市代理主教霍恩泰因497提了出来。霍恩泰以其拉丁文笔名弗布朗尼乌斯更为人所熟知。早年他曾在鲁汶大学读书,并深受自由思想的影响。后来,他决定暂时背井离乡来到莱顿大学进修。不巧的是,他前脚刚来到莱顿城,后脚加尔文教派便开始怀疑并排斥境内自由派学者的存在。而当法律系教授格拉德·努特被允许进入神学领域,并发表颂扬宗教宽容理想的演讲之时,之前的种种怀疑也因为他言辞中的独创性推理演变成加尔文教派眼中公开的罪证。
他说:“上帝是万能的。他可以针对所有人,制定出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适用的科学定律。换句话说,只要上帝有意,他必然可以轻易引导人们的思想,使之在宗教问题上持相同的观点。然而衪并没有这么做。由此可见,若我们使用武力迫使别人相信自己是唯一的正义,就等于是违背了上帝明确的旨意。”
我们不知道霍恩泰因有没有直接受到格拉德·努特学说的影响,但从他的著作中,我们不难发现其中隐藏的伊拉斯谟唯理主义思想的痕迹。后来,霍恩泰因在限制主教及教皇权力问题上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意外的是,他的著作在1764年2月一经出版,马上受到了罗马教廷的谴责,但由于霍恩泰因当时的主张十分符合奥地利女大公玛丽娅·特蕾莎498的利益,故而得到了她的支持。由他发起的这场运动被称为霍恩泰因主义、弗布朗尼乌斯主义或主教制主义。运动在奥地利蓬勃发展起来,最后汇总成约瑟夫二世于1781年10月13日颁布的《宽容法令》。
约瑟夫二世499同他母亲的大敌、普鲁士腓特烈大帝一样,具有能在错误时刻作出正确判断的非凡才干。在过去200年里,奥地利的家长总是吓唬自家小孩,如果再不听话睡觉,长着魔鬼之角和黑长尾巴的恐怖新教徒就会把他们抓走虐待。在那样的情况下,想让孩子们把新教徒视为手足姐妹根本是天方夜谭。同样,勤奋用功却任性冲动的约瑟夫从小被数不清的伯父伯母和表亲们包围着,他们不是主教就是枢机,个个高薪厚禄,被民脂民膏养得脑满肠肥。在那样的情况下,约瑟夫竟敢剥夺神职人员的世俗权力,抵制教会对政府的干预,实在是勇气可嘉。在所有天主教统治者中,他是第一个公开表示宽容是治理国家最理想,也是最实用的纲领。而他在三个月后做的事情更令人震惊。1782年2月2日,约瑟夫颁布了与犹太人有关的著名法令。他明文规定犹太人能与新教徒和天主教徒一样,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享有同等的自由。
如果我们能只写到这里就停下,让读者们相信,一切都有好结果,奥地利到如今依旧是那些希望照自己良心行事的人的天堂,那该有多好啊。也许约瑟夫二世和他的几位大臣可能真的在认知上有了一个大大的飞跃,但奥地利的农民打记事起就被教导说犹太人是他们的天敌,新教徒是叛教者,因此他们不可能改变对犹太人和新教徒根深蒂固的偏见。虽然《宽容法令》已经面世近一个半世纪,可天主教会以外的人仍像生活在16世纪时那样寸步难行。从理论上说,犹太人或新教徒都有指望被任命为首相或总司令,但事实上,他们就连给皇帝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关于这类纸上谈兵的法令,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吧。
第二十九章托马斯·潘恩
在很多地方都流传着类似的诗歌,大意是上帝在静无声息地活动着,并以其神力创造奇迹。对于那些研究过大西洋沿海地区历史的人而言,这样的说辞颇为可信。17世纪上半叶,在北美洲定居的人绝大部分都全心全意地信奉圣经《旧约》。从表面上看,与其说他们是基督教徒,还不如说他们是摩西最忠诚的追随者。渐渐地,他们在与欧洲大陆隔洋相望的北美大陆上建立起一种恐怖的精神统治,而这种精神统治在马瑟家领导的猎杀女巫行动中达到了顶点。
要改变这样的现状,单靠一两个有识之士当然不行,但就在美国独立战争爆发之际所颁布的《美国宪法》以及其他许多文献里,我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宗教宽容萌芽的苗头。同时,由于17世纪是各种精神运动爆发的高峰期,自由思想也就趁机壮大了起来。当然,我并不是说所有的殖民地都突然开始信奉苏西尼主义,也不是说当地的父母已经不会再用索多玛500和蛾摩拉城501的故事吓唬小孩子了。只是这些新殖民地的新头目们几乎都是新思想的代言人,他们足智多谋,能力过人,把自己对宽容的理解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然后以此为基础,构筑崭新而独立的国家。
如果新兴宗教和新兴思想的对手是一个统一的国家,那它们的发展不可能会如此顺利。然而,想在北美大陆上建立自己的据点始终不是一件易事。这么多年来,在哈德逊湾502和墨西哥湾间的这片广阔荒芜的大陆上,瑞典的路德教派开辟一点,法国的胡格诺派发展一点,荷兰的阿米尼乌斯派守住一点,来自英国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教会占领一点——谁都不让谁,谁也都管不了谁。这种难以一家独大的局面恰恰有助于各种宗教的平衡发展,让各殖民区里的人不得不学会最基本的互相忍让,而非一天到晚只想着互相厮杀。
对那些一心想发战争财的人来说,这可不是好兆头。眼看着社会精神越来越倾向于仁慈宽容,他们心急火燎地想要为过时的专制横蛮“奋战”。结果,他们非但没能捞到什么好处,反而使年轻人对他们所宣扬的,没比“残忍的印第安人教义”善良多少的信条越发地反感。
在这场为争取自由而发起的长年抗战中,我们国家是幸运的。虽然奋起反抗的先驱者们人数不多,却个个有勇有谋,他们成功地顶住了战争的压力,突破了炮火的封锁,把新思想新见解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陆。18世纪的美国殖民主义者可能没见过雕塑或三角风琴,但他们并不缺乏书籍。生活在13个殖民地里的居民们开始意识到,这个偌大的世界已悄然改变,而他们的身边也开始传来过去不可能在周日礼拜时听到的消息。渐渐地,书商取代教士,成了这些居民的先知。表面上居民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也会照常出席规定的教会活动;但若时机成熟,他们定会坦白自己是昔日特兰西瓦尼亚国王的忠实支持者,因为老国王拒绝迫害一神教的信徒,并明确指出世俗统治者无法替上帝行的三件事,即“创造万物、预知未来和支配人性”。
为了将来治理国家的需要,这些勇敢的爱国者们把自己的思想写成具体的政治及社会纲领,然后让民众进行审查和判断。弗吉尼亚州的市民如果得知他们满怀敬意地听从并遵守的法律来自他们的天敌——自由思想者,一定会大吃一惊。然而,即使是自由思想者中最杰出的政治家托马斯·杰斐逊503,在说“宗教只能用理智而不能用暴力管理”以及“所有人都享有同等权利实现自己的宗教信仰”时,也仅仅是重复引用了过去伏尔泰、皮埃尔·培尔、斯宾诺莎和伊拉斯谟的思想和著作而已。
随着自由思想的日益发展,美国境内又出现了新的规定,包括“在美国谋求公职不应把声明宗教信仰作为条件”,以及“国会无权力用法律干涉宗教建立及宗教信仰”。这些规定获得了殖民地革命者们的默许与支持。这样一来,美国成为第一个政教彻底分离的国家;同时也是第一个公职候选人接受任命时不用出示主日学校毕业证的国家;以及第一个从法律层面规定人民可以享有绝对宗教信仰自由的国家。
遗憾的是,就像我们之前提到的发生在奥地利的情况那样,普通百姓的思想跟不上领导们的变化。当时,美国还有许多州存在迫害异教徒的风气,甚至在纽约、波士顿和费城等大城市中,还有不少人歧视持异见者,完全视本国宪法于无物。这一切,在托马斯·潘恩504的一生经历中显得尤其突出。
托马斯·潘恩
从血统来看,托马斯·潘恩是一个英国人;从职业来看,他是一名水手;从天性和自我追求来看,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革命家。作为美国独立战争的倡导者,托马斯·潘恩为美国的建国大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在伦敦生活时,他结识了本杰明·富兰克林,并接受了他“西行”的建议。1774年,潘恩带着本杰明的亲笔介绍信,乘船前往费城,帮助本杰明的女婿理查德·贝奇创立《宾夕法尼亚日报》。彼时,托马斯·潘恩已年逾四十。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业余政治家,潘恩很快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人类精神试炼的旋涡中心。他有条理地把美国人的各种不解与不满收集起来,汇编成一本篇幅不长,内容却引人深思的小册子。在这本名叫《常识》(CommenSense)的小册子中,潘恩通过深入浅出的道理让人们相信美国的建国大业是正义的,应当得到所有忠心的爱国者们同心同德的合作。没多久,这本小册子传到了英国,传遍了欧洲大陆,让许多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美国”之名,第一次得知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国家,把向殖民主国家宣战看作是民族复兴的神圣职责。
独立战争一结束,潘恩就回到了欧洲,把过去英国政府的种种愚行一五一十地告诉英国市民。当时正值法国大革命爆发,一贯冷淡自持的英国人也不禁密切关注着海峡对面的动静。针对法国大革命事件,被吓坏的埃德蒙·伯克505发表了批评文章《对法国大革命的反思》(ReflectionsontheRevolutioninFrance),而潘恩则撰写了著作《人权论》(TheRightsofMan)作为回击,结果英国政府借机以叛国罪的名义对潘恩实行通缉。
与此同时,潘恩在法国的崇拜者们决定推举他进国会。虽然潘恩对法语一窍不通,却还是十分乐观地接受了这项荣誉。他来到巴黎,一直住到被罗伯斯庇尔盯上为止。因为总是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抓被杀,潘恩争分夺秒地想尽快完成他在探讨人类哲学领域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本书。此书名为《理性的时代》(TheAgeofReason),书的前部分在他刚被捕时出版,后半部分则是他在狱中的十个月里完成的。
潘恩认为,真正的宗教本质上应该是“人文的宗教”,它有两个敌人——无神论者和狂热主义者。然而,他在宣传这个观点时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攻击,甚至当他于1802年回到美国时,还遭到了当地人的仇视。就算潘恩过世已一个多世纪,人们也还是以“肮脏卑鄙的无神论者”之名来称呼他,谴责他,叫他不得安息。
不过话说回来,潘恩并没有被绞死,也没有被烧死,更没有遭遇五马分尸的惨事。仇视他的人也只是对他不理不睬,或者在他昂首挺胸准备出门时,怂恿小孩子对他做鬼脸而已。为了泄愤,潘恩曾针对发动独立战争的其他英雄人物发表过一些诋毁之辞,但应者寥寥。最后,他孤独潦倒地在屈辱愤懑中于纽约去世。
潘恩的一生对于一个美好的历史开端来说,似乎是最不幸的结局。可实际上,在过去2000年历史中,这样的事例屡见不鲜——政府的专制才刚刚平息,个体的偏执却始终不肯消停;官方的死刑才刚刚被废除,民间的私刑却又悄悄问世。
第三十章最后一百年
想完成这本书在12年前应该会比较容易,因为那时“不宽容”在大部分人心中,几乎完全和“宗教不宽容”同义。每当历史学家说“某某人是为宽容奋斗的战士”时,大家都一致地认为这个人毕生都在反对教会,以及神职人员的专横统治。
后来战争爆发了,我们原有的不宽容制度一下子从一种变成了十几种,对同类施加的酷刑,也从过去的一项变成一百多项。社会刚开始摆脱宗教偏执的恐怖,又得忍受随后更为痛苦的种族不宽容、社会不宽容以及其他不足挂齿的不宽容。对于它们的出现,放在十年前,人们连想都没想过。
对于许多生活在欢乐的幻象中的人来说,这实在太恐怖了:社会进步是一种自动的计时装置,只要他们偶尔赞许一下,后面的事情就完全不用管了。对于人类本性中所表现出来的令人讨厌的固执,他们一边悲伤地摇头,嘟囔着“一切贪慕虚荣,都是过眼云烟”,一边又自以为是地拒绝吸取教训。直到完全绝望之际,人们才慌慌张张地加入这个或那个宗教协会,成为精神层面上失败者中的一员。他们用最令人悲哀的语调宣布自己的失败,并决定不再理会世事。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他们不仅懦弱,更是人类未来的背叛者。
那么,对于这样的局面,我们有没有解决方法呢?或者说解决方法又是什么呢?我想所谓的解决方法应该是没有的,起码眼下这样的东西并不存在。如今世人做事都要求立竿见影,希望借助数学或医药,或某项国会法案,迅速而轻易地解决地球上所有问题。但习惯用发展眼光看待历史的人很清楚,文明不会随着20世纪的到来而开始或消失。
还有那些总是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绝望论调,如“人性本就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世界一成不变”或“无论时光荏苒,一切始终如一”,这些说到底都是不符合事实的,只是看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而已。若把感情上的偏见放到一边,并利用手上掌握的或多或少的具体证据对过去两万年历史做一个冷静的分析,我们就能注意到,虽然文明的进步之路总被打断,可它确实在缓慢地发展——从几乎无法以笔墨形容的残忍和粗野逐步走向较为高尚和完善的境界,就算是世界大战爆发也无法动摇它的方向。
人类种族具有难以置信的生命力,它的寿命超越神学和工业革命,它经历过霍乱、瘟疫、宗教迫害以及清教徒的蓝色法规506,最终也将学会该如何克服正扰乱着当代人思想的精神罪恶。
历史小心地揭开时间的秘密,并以此为我们上了伟大的一课:人制造的东西,也可以由人毁灭。这首先关乎勇气,其次是教育。
在最近过去的一百年里,“教育”一词时常在人们耳边被说来道去,其出现频率之高真叫人有点吃不消,以至于有好些现代人对过去向往不已,因为那时的人大多目不识丁,不会读也不会写,只能偶尔做些独立思考。我在这里提到的“教育”并不单单是历史事实的累积,也不仅仅是现代孩子学习必备的知识清单,它更是对当今世界的理解,以及对孕育现代的过去的尊重。
我在书中曾罗列证明,不宽容其实是老百姓自卫本能的一种表现,就像狼群不能容忍一只与众不同的狼,食人族里不能容忍一个会激怒上帝或给整个村庄带来不幸的族民,一经发现,非得被杀死或被流放至荒野不可。
在希腊联邦里,谁要是胆敢向联邦的基本法则提出质疑,他就不可以再留在这个神圣的国度里。这样的不宽容使哲学家苏格拉底被赐饮鸠而死。同样,若当年古罗马允许几个无恶意的思想狂热者践踏那些自罗慕路斯时代就定下的法律,那古罗马兴许就无法发展下去。为了在欧洲各国的龙争虎斗中存活下来,它只得违背传统的自由政策,做些不宽容的决定。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基督教会实际上是这个古老帝国在精神层面上的继承人,为了存活,它要求臣民们绝对服从,甚至不得不因此走向镇压与凶残的极端,以至于许多人宁可忍受伊斯兰教赤裸裸的束缚,也不愿领教基督教假惺惺的宽仁。
反对神职人员专权的伟大斗士们总是身陷重重危机中,为了坚持自己的主张,他们不得不对所有精神革新运动及一切科学试验不宽容。于是在“改革”的名义下,斗士们又犯了——或试图犯下自己的敌人刚刚才犯过的错,踏上敌人的旧路,失去了所有的权力和势力,赔了夫人又折兵。
多少岁月过去了,生命本是一场荣光万丈的冒险,却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场可怕的经历,而这一切的源头,乃是因为迄今为止,人类的生存一直都完全被恐惧所统治。
正如我之前说的,恐惧正是所有不宽容的起因。无论迫害的方法和形式是什么,迫害的原因都是来自恐惧。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架起断头台及向火刑台上扔柴堆的人脸上极端痛苦的表情中得到印证。
我们一旦认清了这个事实,马上就能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在不受恐惧支配时,人们总是倾向于正义和正直。但由于局势不许,人们也就没有太多机会实践这两项美德了。话说回来,在我活着的时候看不到这两项美德的实现,也不算什么,毕竟这是人类发展的必经阶段。人类还太年轻了,一言一行难免荒唐可笑。要求在几千年前才开始独立生活的哺乳动物具备这些只有随着年龄和经验的增长才能获得的美德,不但不合理,还十分不公平。若要强行揠苗助长,只会使人类的思想出现偏差——让耐心被愤怒取代,让怜悯被刻薄掩埋。
在撰写这样一本书的最后几章时,作者往往会有一种欲望,那就是想扮演一下某个悲伤预言家的角色,进行一些无关紧要的布道。千万不能这样!生命是短暂的,布道却太过冗长。既然是言语无法轻易表达准确的思想,那干脆还是不说为好。
但依然会有历史学家犯类似的错误,尤其当他们对史前时代高谈阔论时,当他们对希腊和罗马的黄金时代五体投地时,当他们对所谓的黑暗时代信口开河时,以及当他们对比过去繁荣昌盛十倍之多的现代生活大唱赞歌时。而当这些学识渊博的历史学家碰巧发现,人类的发展情况与他们预计的不太一样时,他们就会低声下气地道歉两句,然后嘟嘟囔囔地解释说,这种结果虽不尽如人意,却不过是昔日野蛮时代的残渣余孽而已,只等时机一到,就会像马车最终让位于火车一样,烟消云散。
这说辞听着顺耳,却并不真实。它虽然能满足我们的虚荣心,使我们相信自己是时代的继承人,却对我们的精神健康毫无助益。只有看清楚人类自身的实际状况,明白自己到底是当代的山顶洞人、叼着香烟开着小车的新石器时代人,还是靠电梯上下的穴居人时,我们才能朝目标迈出第一步,而这个目标至今还隐藏在未来的层峦叠翠中。
只要这个世界还被恐惧笼罩,谈论黄金时代和现代发展就是浪费时间;只要不宽容依旧是自卫本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倡导宽容简直与鼓吹犯罪无异。当滥杀无辜、猎杀女巫、盲目崇拜等不宽容之事成为不再有人相信的天方夜谭时,宽容遍布天下的日子也就到了。
这中间可能需要花费一万年,甚至十万年的时间去实现。但这一天终会来临,且必定在人类第一次成功征服自身恐惧之际,崛地而起。
1925年7月19日
美国康涅狄格州,韦斯特波特市
斯文在兹,爝火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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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弗拉维·查士丁尼(FlaviusPetrusSabbatiusJustinianus):东罗马帝国皇帝,史称查士丁尼大帝(527—565年在位)。在位期间下令纂成《查士丁尼法典》等四部法典(总称《民法大全》),为罗马法的重要典籍。——译者注
[2]斯科普里(Skopje):马其顿共和国的首都。斯科普里在古罗马时期的名称是斯库皮。——译者注
[3]雅典学院:由柏拉图创办于公元前385年左右,至公元529年被查士丁尼大帝封闭为止,前后延续将近千年之久。——译者注
[4]伊希斯(Isis):古埃及的主神之一,也是最原始的女神。深受古埃及人民的崇拜。——译者注
[5]商博良(Jean·Fran??oisChampollion):法国历史学家、语言学家,是第一位识破古埃及象形文字结构并破译罗塞塔石碑的学者,被誉为“埃及学之父”。——译者注
[6]至高天(SupremeHeaven):古希伯莱人将天分成了十层,第十层就是至高天。——译者注
[7]尼尼微(Nineveh):西亚古城,是早期亚述、中期亚述的重镇和亚述帝国都城,最早由古代胡里特人建立。——译者注
[8]西奈沙漠(thedesertofSinai):在埃及和巴勒斯坦之间的旷野,犹太人曾在此处度过40年。——译者注
[9]美索不达米亚平原(Mesopotamia):古希腊对两河流域的称谓,意为“两条河流之间的地方”,这两条河指的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译者注
[10]阿卡德(Akkad):闪米特语族的分支于公元前3000年结束游牧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建立了名为阿卡德的城邦国家。——译者注
[11]孟斐斯(Memphis):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有4700多年的历史,是古埃及中古王朝时期首都。——译者注
[12]波利尼西亚(Polynesia):太平洋三大岛群之一,处于大洋洲,意为“多岛群岛”。——译者注
[13]觋:古代从事巫术的专职人员中,男性叫作觋,女性叫作巫。——译者注
[14]巴尔干半岛(Balkan):欧洲东南隅位于亚得里亚海和黑海之间的陆地,详细的范围依照定义不同有许多种说法。——译者注
[15]伦勃朗(RembrandtHarmenszoonvanRijn):欧洲17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也是荷兰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译者注
[16]巴赫(JohannSebastianBach):巴洛克时期的德国作曲家,杰出的管风琴、小提琴、大键琴演奏家。巴赫被普遍认为是音乐史上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并被尊称为“西方近代音乐之父”,也是西方文化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译者注
[17]普拉克西特列斯(Praxiteles):生平不详,古希腊古典后期杰出的雕塑家。代表作品有《牧羊神》《赫耳墨斯和小酒神》《尼多斯的阿芙洛蒂忒》等。——译者注
[18]乌佩尼维克岛(UpernivikIsland):格陵兰西北部的岛屿,岛屿长约30公里、宽约23.2公里,面积540平方公里。乌佩尼维克岛地势多山,岛上最高点海拔2,105米,岛上无人居住。——译者注
[19]兰开夏郡(Lancashire):英国英格兰西北部的郡,西临爱尔兰海,是英国工业革命的发源地。——译者注
[20]亚历山大·贝尔(AlexanderGrahamBell):美国发明家和企业家。他获得了世界上第一台可用的电话机的专利权,创建了贝尔电话公司(AT&T公司的前身)。——译者注
[21]亚述(Assyria):古代西亚奴隶制国家。位于底格里斯河中游。由闪米特族人与亚述人建立。——译者注
[22]两河流域(Mesopotamia):即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意为“(两条)河流之间的地方”,这两条河指的是幼发拉底河(Euphrates)和底格里斯河(Tigris)。
[23]闪族人(Semitic):也称闪米特人或塞姆人,起源于阿拉伯半岛,传说为圣经中挪亚的后代。阿拉伯人、犹太人都是闪族人。——译者注
[24]腓尼基(Phoenicia):大约相当于今黎巴嫩地域。——译者注
[25]推罗(Tyre):古代腓尼基人的城市,现在则是黎巴嫩的第四大城,也是该国主要的港口之一。——译者注
[26]西顿(Sidon):又名赛达,是腓尼基人的主要城市之一,和推罗齐名。现在是黎巴嫩南部省的一座城市,位于地中海沿岸。——译者注
[27]迦太基(Carthage):意为“新的城市”,坐落于非洲北海岸(今突尼斯),与罗马隔海相望。——译者注
[28]克里特岛(Crete):位于地中海北部,是希腊的第一大岛,是诸多希腊神话的发源地,也是希腊文化和西方文明的摇篮。——译者注
[29]小亚细亚(AsiaMinor):又名安纳托利亚(Anatolia),是亚洲西南部的一个半岛。——译者注
[30]爱奥尼亚(Ionia):古希腊工商业和文化中心之一,其北端约位于今天的伊兹密尔,南部到哈利卡尔那索斯以北,此外还包括希奥岛和萨摩斯岛。——译者注
[31]以弗所(Ephesus):基督教早期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以弗所在古代安纳托利亚(Anatolia)是一座爱奥尼亚(Ionia)希腊城市,在公元前10世纪由雅典殖民者建立。——译者注
[32]福基斯(Phocaea):希腊中部的历史地理区,东滨爱琴海,是重要的小麦、油橄榄、葡萄产区。——译者注
[33]米利都(Miletus):位于安纳托利亚西海岸线上的一座古希腊城邦,靠近米安得尔河口,是爱奥尼亚十二城邦之一。——译者注
[34]泰勒斯(Thales):古希腊时期的思想家、数学家、科学家、哲学家,希腊最早的哲学学派米利都学派创始人。是史上第一位数学家。希腊七贤之一,西方思想史上第一个有名字记载下来的思想家,被称为“科学和哲学之祖”。——译者注
[35]拉科尼亚湾(GulfofLaconia):爱奥尼亚海南部深水海湾。——译者注
[36]德尔菲(Delphi):古希腊神秘之地,也是古代“世界的中心”。——译注者
[37]德拉克马(Drachm):希腊的主要货币。——译注者
[38]《伊利亚特》(Iliad):希腊最早一部史诗《荷马史诗》的一部分,相传是由盲诗人荷马(Homer)所作,是重要的古希腊文学作品,也是整个西方的经典之一。——译者注
[39]《奥德赛》(Odyssey):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漂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与另一部史诗《伊利亚特》一起统称为《荷马史诗》。——译者注
[40]吕底亚(Lydian):小亚细亚中西部一古国(公元前1300年或更早——公元前546年),濒临爱琴海,位于今天土耳其的西北部。——译者注
[41]哈利卡尔那索斯(Halicarnassus):小亚细亚西部卡里亚(今属土耳其)的都城。——译者注
[42]阿那克萨戈拉(Anaxagoras):古希腊哲学家、原子唯物论的思想先驱。——译者注
[43]丢卡利翁(Deucalion):西方神话中的人物,传说为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和克吕墨涅(Clymene)之子,皮拉(Pyrrla)的丈夫。宙斯对潘多拉向凡人释放出来的烦恼与折磨并不感到满足,于是他决定用一场大洪水来毁灭他们,以此作为对凡人不敬诸神及其邪恶多端的惩罚。洪水之后,幸存者只有丢卡利翁和皮拉。后来,他们在神的允许下,一边走一边向身后扔石头,从而创造出新的人类。——译注者
[44]伯里克利(Pericles):古希腊奴隶主民主政治的杰出的代表者,古代世界著名的政治家之一。——译者注
[45]拉普塞基(Lampsacus):土耳其的城镇,主要经济活动有农业、渔业和旅游业。——译者注
[46]伊本·路西德(Abual—WalidMuhammadibn—Ahmad):阿拉伯中世纪哲学家、自然科学家、医学家和法学家。拉丁名阿维洛伊(Averroěs),在欧洲中世纪以“亚里士多德注释者”闻名。——译者注
[47]摩尔地区(Moorish):中世纪时期伊比利亚半岛(今西班牙和葡萄牙)、西西里岛、马耳他、马格里布和西非的穆斯林聚居地。——译者注
[48]比利牛斯山(Pyrenees):位于欧洲西南部,东起于地中海,西止于大西洋,分隔欧洲大陆与伊比利亚半岛,是法国与西班牙的天然国界。——译者注
[49]布洛涅(Boulogne):位于法国北部英吉利海峡沿岸加来海峡省港口的城市。——译者注
[50]普罗泰戈拉(Protagoras):约公元前490或前480年至公元前420或前410年,公元前5世纪希腊哲学家,智者派的主要代表人物。——译者注
[51]阿布德拉(Abdera):古希腊海滨城市。——译者注
[52]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约公元前460年至公元前370年,古希腊伟大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原子唯物论学说的创始人之一。——译者注
[53]西西里岛(Sicily):地中海最大和人口最稠密的岛,它属于意大利,位于亚平宁半岛的西南。——译者注
[54]狄雅戈拉斯(Diagoras):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哲学家,被称为“第一个无神论者”。——译者注
[55]奥迹(HolyMysteries):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教会机密部分。——译者注
[56]科林斯(Corinth):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Peloponissos)的东北,临科林斯湾,是希腊本土和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连接点。——译者注
[57]灵迹(Daemon):通常指帝王的德政、圣贤的功绩或神明显灵的事迹。——译者注
[58]公民大会(Ecclesia):古希腊城邦的最高权力机关。——译者注
[59]五百人议事会:又译作五百人会议,是古希腊城邦雅典的民主政制的核心,职责是落实公民大会的决策,是一个总司一切事务的行政组织。——译者注
[60]伯罗奔尼撒半岛战争(Peloponnesianwar):公元前431—公元前422年,斯巴达同雅典为争夺霸权而展开的战争。最后以双方和谈并签署《尼西阿斯和约》终结。——译者注
[61]提洛岛(Delos):爱琴海上的一个岛屿,在爱琴海古代历史上一度是宗教、政治和商业中心。——译者注
[62]比雷埃夫斯港(Piraeus):位于希腊东南部,为希腊最大港口。——译者注
[63]雅典卫城(Acropolis):始建于公元前580年,是希腊最杰出的古建筑群,是综合性的公共建筑,为宗教政治的中心地。——译者注
[64]达契亚(Dacia):罗马尼亚的古代国家,位于多瑙河下游和喀尔巴阡山一带。古代罗马人称当地居民为达契亚人。——译者注
[65]埃帕弗洛迪图斯(Epaphroditus):古罗马帝王尼禄的秘书。——译者注
[66]尼禄(NeroClaudiusDrususGermanicus):公元37—68年,古罗马帝国的皇帝。他是古罗马帝国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也是古罗马乃至欧洲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世称“嗜血的尼禄”。——译者注
[67]爱比克泰德(Epictetus):古罗马最著名的斯多葛学派哲学家之一。出生于古罗马东部弗里吉亚的一个奴隶家庭,童年时被卖到罗马为奴,后师从斯多葛哲学家鲁佛斯,并获自由。——译者注
[68]圣保禄(St.Paul):原名扫禄·大数,早期基督教领袖之一,被天主教封为使徒。——译者注
[69]梭伦(Solon):(公元前638—公元前559年)出身于没落的贵族,古希腊时期雅典城邦著名的改革家、政治家,是古代雅典的政治家、立法者、诗人,古希腊七贤之一。梭伦在前594年出任雅典城邦的第一任执政官,制定法律,进行改革,史称“梭伦改革”。——译者注
[70]基菲索斯河(Cephissus):希腊共和国阿提卡大区雅典平原上的一支常年河流,经雅典市中心,最终流入爱琴海萨洛尼克湾。——译者注
[71]马里查河(Maritsa):在巴尔干半岛东南部。源出保加利亚里拉山,注入爱琴海。——译者注
[72]斯塔基拉(Stagira):是古代色雷斯地区的城市,这座城市是希腊的殖民地。——译者注
[73]吕克昂学园(Lyceus):古希腊亚里士多德于公元前335年在雅典所创办的学校。——译者注
[74]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theGreat):公元前356年7月20日—公元前323年6月22日,即亚历山大三世,马其顿帝国国王,亚历山大帝国国王,生于古马其顿王国首都佩拉,世界古代史上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译者注
[75]埃维亚湾(GulfofEuboea):希腊爱琴海西部的海湾,介于埃维亚岛和希腊大陆之间。——译者注
[76]西塞罗(MarcusTulliusCicero):古罗马著名政治家、演说家、雄辩家、法学家和哲学家。——译者注
[77]提比略(Tiberius):公元前42—公元37年,罗马帝国的第二位皇帝。——译者注
[78]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地区名。位于土耳其中部,以其奇特的岩石构造、岩洞和半隐居人群的历史遗迹而闻名。——译者注
[79]歌罗西(Colossae):古代小亚细亚地区的一座城市,故址在今土耳其西南部。——译者注
[80]拉丁姆(Latium):古地区名。在今意大利中西部拉齐奥区,以居住拉丁人得名。——译者注
[81]巴塞罗那(Barcelona):西班牙第二大城市,位于伊比利斯半岛东北部,濒临地中海。——译者注
[82]底比斯(Thebes):希腊城市名,与雅典、斯巴达并称希腊三大主要城邦。——译者注
[83]伊壁鸠鲁主义(Epicureanism):又叫享乐主义,是一个哲学思想,认为享乐是人类最重要的追求。——译者注
[84]斯多葛主义(Stoicism):又称斯多葛学派,是古希腊的四大哲学学派之一,也是古希腊流行时间最长的哲学学派之一。学派强调顺从天命,要安于自己在社会中所处的地位,要恬淡寡欲,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幸福。——译者注
[85]犬儒主义(Cynicism):古希腊四大学派之一,认为人要摆脱世俗的利益而追求唯一值得拥有的善。——译者注
[86]芝诺(ZenoofElea):约公元前490年至公元前425年。古希腊数学、哲学家。另以芝诺悖论著称,即提出的一系列关于运动的不可分性的哲学悖论。——译者注
[87]伊壁鸠鲁(Epicurus):公元前341—公元前270年,古希腊哲学家、无神论者,被认为是西方第一个无神论哲学家,伊壁鸠鲁学派的创始人。——译者注
[88]普鲁塔克(Plutarch):约公元46年至120年,罗马帝国时代的希腊作家、哲学家、历史学家,以《比较列传》一书闻名后世。他的作品在文艺复兴时期大受欢迎,蒙田对他推崇备至,莎士比亚不少剧作都取材于他的记载。——译者注
[89]长老会(Presbyterianchurch):基督教新教的主要派别之一,创立于16世纪。——译者注
[90]基督教科学会(ChristianSciencechurch):基督复原教派衍生的旁支,其教义深信疾病可以透过信仰、祈祷和领悟而治愈。——译者注
[91]弗里吉亚人(Phrygians):古代居住在小亚细亚中西部弗里吉亚地区以及巴尔干半岛上的一个民族。——译者注
[92]西布莉(Cybele):起源于小亚细亚弗里吉亚一带,是古代地中海地区崇奉的女神,被认为是众神之母。——译者注
[93]奥西里斯(Osiris):埃及最重要的九大神明“九神”之一。他生前是一个开明的国王,死后是地界主宰和死亡判官。他还是复活、降雨和植物之神,被称为“丰饶之神”。他是文明的赐予者,冥界之王,执行人死后是否可得到永生的审判。——译者注
[94]塞拉匹斯(Serapis):来生与肥沃生产力之神,同时也是医生与烦恼解决者。——译者注
[95]德墨忒尔(Demeter):希腊神话中司掌农业的谷物女神,亦被称为丰饶女神,为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译者注
[96]赫尔墨斯(Hermes):希腊神话中的商业之神、旅者之神,是众神的使者,也是希腊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97]阿提斯(Attis):大地女神丘贝雷的儿子以及情人。——译者注
[98]狄俄尼索斯(Dionysus):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与古罗马人信奉的巴克斯相对应。——译者注
[99]俄耳甫斯(Orpheus):希腊传说中著名的诗人与歌手。他的父亲是阿罗波。——译者注
[100]阿多尼斯(Adonis):每年死而复生,永远年轻容颜不老的植物之神。——译者注
[101]巴力(Baal):迦南宗教里保护神的头衔,相当于犹太教神耶和华,是“我主”的意思。——译者注
[102]阿斯塔蒂(Astarte):对腓尼基人而言,她是土地丰饶和人口生育的象征,是美和生育之女神。——译者注
[103]所罗门(Solomon):犹太人,古代以色列王国第三位国王。——译者注
[104]密特拉(Mithras):古老的印度神,被认为是所有被创造物中的最强大者。——译者注
[105]卫理公会(Methodism):基督教新教卫斯理宗的美以美会、坚理会和美普会合并而成的基督教教会。——译者注
[106]赫拉克勒斯(Hercules):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又名海格力斯,在罗马神话中名为赫丘利。——译者注
[107]阿里曼(Ahriman):恶界的最高神,黑暗与死亡的大君。——译者注
[108]佩尔格(Perga):公元前1500年小亚细亚东部和叙利亚北部一个赫梯人的聚居地。
[109]巴拿巴(Barnabas):天主教称为巴尔纳伯,是《圣经·新约》中记载的一个早期犹太人基督徒,亦称他为使徒。他和使徒保罗合作完成了一系列的传教行程,推动基督教的广传。——译者注
[110]坎帕尼亚(Campania):地处意大利南部。——译者注
[111]那不勒斯湾(BayofNaples):一称“那波利湾”。地中海所属第勒尼安海东岸的半圆形小海湾。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西南的米塞诺岬与坎帕内拉角之间。——译者注
[112]朱庇特(Jupiter):罗马神话中的主神。罗马统治希腊后将宙斯之名改变成为朱庇特。——译者注
[113]这里指的是拿勒撒的基督。——译者注
[114]亚壁古道(AppianWay):罗马帝国的战略要道。从公元前312年开始,为罗马帝国的扩大发挥了重要作用。——译者注
[115]迦百农(Capernaum):圣经中的地名,濒临加利利海,在西布伦和拿弗他利的边界上,今已成废墟。据称耶稣开始传道时,即迁居此地。——译者注
[116]各各他(Golgotha):又称各各他山,是罗马统治以色列的时期一座比较偏远的山,据《圣经·新约全书》中的《四福音书》记载,神的儿子主耶稣基督就曾被钉在十字架上,而这十字架就是在各各他山上。多年来,“各各他”这个名称和十字架一直是耶稣基督被害的标志。——译者注
[117]朱迪亚(Judean):古代巴勒斯坦南部地区,包括今以色列南部及约旦西南部。耶稣在世时,它是由希律王室所统治的王国,也是罗马帝国叙利亚行省的一部分。——译者注
[118]法利赛人(Pharisees):一个犹太人宗派,曾在耶稣的时代很流行,但过于强调摩西律法的细节而不注重道理。——译者注
[119]哥特人(Goths):也译作哥德人,是东日耳曼人部落的一支分支部族。——译者注
[120]卡比托利欧山(CapitolineHill):又译坎皮多里奥山,是意大利罗马七座山丘之一,也是最高的一座,为罗马建城之初重要的宗教与政治中心,介于古罗马广场与战神广场之间。——译者注
[121]圣彼得(St.Peter):早期基督教领袖人物之一、耶稣十二门徒之一。——译者注
[122]加利利(Galilee):巴勒斯坦北部地区。西到地中海沿岸平原,东到约旦河谷地,南到耶兹里勒谷地。为一地形崎岖的高地。——译者注
[123]拿撒勒(Nazarenes):又译纳匝勒,现今以色列的北部城市,位于历史上的加利利地区。——译者注
[124]伊便尼派(Ebionites):伊便尼在希伯来文中意为“穷苦人”,故又称“穷人派”,公元1—4世纪活跃于巴勒斯坦,倾向犹太基督教派。——译者注
[125]执事(deacon):希腊语中“仆人”的意思,后来在教会内部的官阶中以“神的仆人”为原意成为比较低级的神职名称。——译者注
[126]安提俄克(Antioch):罗马帝国的第三大重要城市,基督徒首次在这个城镇得到了认可,圣保罗也是在此进行的第一次说教。——译者注
[127]锡安(Zion):在犹太教的圣典里,锡安是耶和华居住之地,是耶和华立大卫为王的地方。泛指天国。——译者注
[128]金角湾(GoldenHorn):世界首屈一指的优良天然港口之一,拜占庭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和海洋运输活动曾经集中于此。——译者注
[129]汪达尔人(Vandals):古代日耳曼人部落的一支。——译者注
[130]奥利金(Origen):又译俄利根,是古代东方教会最为著名的教父,亚历山大学派的主要代表。早期东西方教会众教父中最有影响的一位。他的思想为后世基督教神学奠定了深厚的基础。——译者注
[131]德西乌斯(GaiusMessiusQuintusDecius):(公元201—251年)罗马帝国皇帝。本是普通元老,因帮助阿拉伯人菲利普巩固政权,并在巴尔干击退了哥特王朝奥斯特罗哥塔的入侵而飞黄腾达。后被部下拥立为帝。——译者注
[132]瓦莱里安(Valerian):又译瓦勒良,是罗马帝国的皇帝,公元253—260年在位。——译者注
[133]马可·奥勒留(MarcusAurelius):罗马皇帝,同时也是一个很有造诣的思想家,有以希腊文写成的著作《沉思录》传世。是著名的“帝王哲学家”,他向往和平,也具有非凡的军事领导才干。——译者注
[134]格拉提安(FlaviusGratianus):罗马帝国西部的皇帝瓦伦提尼安一世的长子,8岁被其父立为奥古斯都(共治者),由诗人德西穆斯·马格努斯·奥索尼乌斯进行教育。公元375年,继任西罗马帝国皇帝。——译者注
[135]叙马库斯(QuintusAureliusSymmachus):古罗马政治家、演说家以及文学家。——译者注
[136]瓦伦斯(FlavivsIvlivsValens):公元328—378年,罗马帝国东部皇帝(公元364—378年在位)。——译者注
[137]罗慕路斯(Romulus):在罗马传说与神话中,罗慕路斯与雷穆斯是是一对双生子。他是罗马城的建造者,同时也是古罗马王政时代的首位国王。——译者注
[138]帕科缪(Pachomius):团修式修道生活创始人。——译注者
[139]圣安东尼(St.AnthonytheGreat):约公元251—356年,罗马帝国时期的埃及基督徒,基督徒隐修生活的先驱,也是沙漠教父的著名领袖。——译者注
[140]阿塔纳修(Athanasius):是东方教会的教父之一。在世时,是埃及亚历山大城的主教。——译者注
[141]圣本笃(SaintBenedictofNursia):公元480—547年,又译圣本狄尼克,意大利天主教教士、圣徒,本笃会的创建者。他被誉为西方修道院制度的创立者,于1220年被封为圣徒。是天主教会重要圣人之一。——译者注
[142]阿布鲁齐(Abruzzi):意大利中部地区,濒临亚得里亚海。大部分为山区,包括亚平宁山脉的最高峰科诺峰。——译者注
[143]戴克里先(GaiusAureliusValeriusDiocletianus):公元250—312年,原名狄奥克莱斯,罗马帝国皇帝,于公元284年11月20日至305年5月1日在位。——译者注
[144]达尔马提亚海岸(Dalmatiancoast):克罗地亚东南部和南斯拉夫南部沿海。——译者注
[145]索罗那(Salonae):现今克罗地亚的索林。——译者注
[146]约克郡(Yorkshire):英格兰东北部的一个郡,是英国的“纺织之乡”以及重要的文化、农业之乡。——译者注
[147]博斯普鲁斯海峡(StraitofBosporus):又称伊斯坦布尔海峡,是沟通黑海和马尔马拉海的一条狭窄水道。——译者注
[148]马克森提乌斯(Maxentius):公元278—312年,罗马皇帝,公元306年10月28日—312年10月28日在位。马克森提乌斯统治期间,在意大利和非洲推行暴虐统治,不得人心。公元312年,君士坦丁大帝率军攻入意大利,马克森提乌斯在罗马郊区的米尔维安桥之战中兵败被杀。——译者注
[149]亚美尼亚(Armenia):一个位于欧洲东部外高加索地区的共和制国家,是东欧的一部分。——译者注
[150]狄奥多西一世(TheodusiusⅠ):约公元346年至395年,罗马帝国皇帝,公元379—395年在位,392年统治整个罗马帝国。他是最后一位统治统一罗马帝国的君主。——译者注
[151]尤利安(FlaviusClaudiusIulianus):公元331—363年,君士坦丁王朝的罗马皇帝,公元361—363年在位。他是罗马帝国最后一位多神信仰的皇帝,并努力推动多项行政改革。——译者注
[152]优西比乌斯(EusebiusofCaesarea):早期基督教神学家,教会史家。——译者注
[153]尼科米底亚(Nicomedia):即现在的土耳其城市伊兹密特。——译者注
[154]君士坦提乌斯二世(Constantius):罗马帝国君士坦丁王朝皇帝,也是君士坦丁一世之子。君士坦丁一世过世,他的三个儿子,即君士坦丁二世、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和君士坦斯一世同时继位,并瓜分了帝国。——译者注
[155]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法国东北部城市,法国第七大城市和最大的边境城市。——译者注
[156]阿勒曼尼人(Alamanni):日耳曼人中的一支。——译者注
[157]默兹河(Meuse):在法国境内,穿过圣米耶勒和凡尔登之间险峻的深谷,大部分河道可以通航,是西欧较重要的水路之一。——译者注
[158]波斯之箭:公元363年6月26日尤利安远征波斯,罗马与波斯部队在马兰加附近相遇,这是一场规模巨大的会战。由于气候炎热,尤利安未著护甲即上马援助己方的后卫部队。突然,从敌方投射出来的一阵掷矢与箭雨中,有根标枪划破尤利安的手臂表皮,贯穿助骨,刺入他的肝脏致其死亡。——译者注
[159]瓦伦提尼安(FlaviusValentinianus)和瓦伦斯:格拉提安之子,尤利安死后弗拉维乌斯·克劳狄乌斯·约维安努斯被推举为帝,但在位仅8个月就因食物中毒死去。接着瓦伦提尼安和瓦伦斯一道被推举为罗马帝国皇帝。即位之后,瓦伦提尼安和瓦伦斯平分了罗马帝国。——译者注
[160]天主教普世宗教(CatholicChurch):语源为“天下为公”,基督宗教三大宗派之一。——译者注
[161]塞拉皮雍神庙(Serapeum):用以敬拜埃及夜神塞拉皮斯的神庙,也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子图书馆。——译者注
[162]希帕提娅(Hypatia):公元370—415年,希腊化古埃及学者,是当时名重一时、广受欢迎的女性哲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占星学家以及教师,她居住在希腊化时代古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对该城的知识社群做出了极大贡献。——译者注
[163]图尔市(Tours):法国中西部城市。——译者注
[164]库思老一世(KhosrauI):波斯萨珊王朝最伟大的皇帝,公元531—579年在位。——译者注
[165]克里索斯托主教(Chrysostomus):君士坦丁堡牧首、君士坦丁堡宗主教、新罗马主教,所辖教区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前身君士坦丁堡。——译者注
[166]维吉尔(PubliusVergiliusMaro):古罗马诗人,在欧洲文学发展史中占据关键地位。——译者注
[167]卢西塔尼亚(Ostrogoth):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是今日葡萄牙及西班牙西部的一部分。——译者注
[168]阿里乌斯(Athenasius):亚历山大城的基督教牧师。其争论的焦点就是圣三一理论。——译者注
[169]朗戈巴第人(Longobardi):生活在塞姆侬人地区西北的民族。
[170]涅斯托耳(Nestor):希腊神话中的皮洛斯国王。
[171]勃艮第人(Burgundy):属于东日耳曼民族的部落。——译者注
[172]弗里斯兰人(Frisian):古代位于现今荷兰及德国靠近北海南部地区的一族人,属于日耳曼人的一支。——译者注
[173]普教会议(Oecumenical):也称大公会议,是传统基督教中有普遍代表意义的的世界性主教会议,咨审表决重要教务和教理争端。——译者注
[174]尼西亚(Nicaea):即伊兹尼克,是土耳其布尔萨省的一座城市。——译者注
[175]卡尔西顿(Chelcedon):现今卡德科,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入口,差不多在君士坦丁堡的对面。——译者注
[176]浸信会(Baptists):17世纪从英国清教徒独立派中分离出来的一个主要宗派,因其施洗方式为全身浸入水中而得名。——译者注
[177]卫理公会(TheMethodistChurch):基督教新教卫斯理宗的美以美会、坚理会和美普会合并而成的基督教教会。现传布於英国、美国、中国和世界各地。——译者注
[178]一神教(Monotheism):认为只有一位人格神存在并对其崇拜的宗教。与多神教相对。——译者注
[179]波美拉尼亚(Pomerania):中欧一个历史地域名称,位于现在德国和波兰北部。——译者注
[180]奥丁(Odin):北欧神话中的至高神,阿萨神族的神王,天空的人格化,世界的统治者,被称为诸神之父,司掌战争、权力、智慧、魔法和死亡。——译者注
[181]穆罕默德(Mahomet):政治家、宗教领袖,穆斯林认可的伊斯兰先知,广大穆斯林认为他是安拉派遣给人类的最后一位使者。伊斯兰教教徒之间俗称“穆圣”。享年63岁,葬于麦地那。——译者注
[182]麦加(Mecca):全称是麦加·穆卡拉玛,意为“荣誉的麦加”。麦加是伊斯兰教的圣地,非穆斯林不得进入。——译者注
[183]尼布甲尼撒二世(NebuchadnezzarⅡ):迦勒底帝国君主,在位时间约为公元前605—前562年。他曾征服犹太王国和耶路撒冷,将犹太的国王、贵族及一般居民掳至巴比伦尼亚,史称巴比伦之囚。——译者注
[184]以实玛利(Ishmael):亚伯拉罕和妻子撒拉的埃及女仆夏甲所生的儿子,意思是“神听见”。以实玛利长大后以善射闻名,在巴兰的旷野居住,成为阿拉伯民族的祖先。——译者注
[185]至圣所(HolyofHolies):以色列人家里帐幕的最内层的位置,以幔子和外面的圣所隔开。帐幕分为外院子、圣所、至圣所,分别预表人的身体、魂、灵。至圣所被用来预表人的灵。——译者注
[186]麦地那(Madina):位于沙特阿拉伯王国境内北部赛拉特山区中的一个开阔平地上。穆罕默德发展穆斯林的地方。——译者注
[187]大马士革(Damascus):叙利亚第二大城市和首都,是世界最早有人居住的古老城市之一,历史上是阿拉伯帝国倭马亚王朝的首都,号称人间的花园,地上的天堂。——译者注
[188]安拉真主(Allah):安拉是伊斯兰教经典《古兰经》中宇宙最高的独一实在、应受崇拜的主宰名称。又因其唯一和真实而被称为真主。——译者注
[189]查理曼大帝(Charlemagne):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国王,公元800年由教皇利奥三世加冕于罗马。——译者注
[190]特拉布宗(Trebizond):土耳其东北部港市,始建于公元前8世纪。1204—1461年期间为科穆宁王朝的都城,后被奥斯曼帝国吞并。——译者注
[191]乌普萨拉(Uppsala):瑞典中部的一座城市,位于首都斯德哥尔摩北面,是瑞典的第四大城市和宗教中心,北欧最早的天主教堂乌普萨拉大教堂(UppsalaDomkyrkan)便坐落在这个城市。1164年,乌普萨拉成为瑞典大主教的辖地。——译者注
[192]多纳徒派(Donatists):由迦太基的主教多纳徒斯(Donatus)所倡导的一个异端,他教导圣礼的有效性在于施礼的圣工人员本身是否圣洁。换言之,如果这个神职人员曾经犯过错,那么他为信徒所施行的圣礼将被视为无效。——译者注
[193]撒伯里乌派(Sabellianists):兴起于古代和中世纪的基督教派别,其神学观点与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基督教正统理论相左,因而受到教会权威的排斥。——译者注
[194]基督一性论派(Monophysites):其主张大意是基督身体里只有“一个神成肉身的本性”。——译者注
[195]摩尼教(Manichaeans):公元3世纪中叶由波斯人摩尼所创立,是一种带有诺斯底主义(Gnosticism)色彩的二元论宗教。主要教义为“二宗三际论”,崇尚光明,受祆教马兹达教义及基督教所影响。摩尼声称自己是神的先知,也是最后一位先知。——译者注
[196]聂斯托利派(Nestorians):由叙利亚人聂斯托利创立,教义认为耶稣的神性与人性分开。——译者注
[197]这里的木匠指耶稣。——译者注
[198]英诺森三世(InnocentIII):罗马教皇。原名吉奥瓦尼·罗塔里奥·德·康提,是意大利阿纳尼城特拉西蒙伯爵之子。曾先后在巴黎和波洛尼亚攻读神学和教会法。1198年当选教皇后,承袭格列高利七世的教权观点,认为教皇是上帝在世上的代表,皇帝和国王应臣属于教皇,并由教皇授予世俗权力。他致力于建立欧洲基督教封建神权的大一统帝国。——译者注
[199]菲利浦·奥古斯都(PhilippeAuguste):即菲利浦二世,1165年8月21日—1223年7月14日,法兰西卡佩王朝国王,1180—1223年在位。——译者注
[200]阿方索九世(AlfonsoIX):1171年8月15日—1230年9月24日,莱昂国王,1188—1230年在位。——译者注
[201]哈康四世(HaakonⅣHaakonsson):1204—1263年,昵称老哈康,在位46年的挪威国王。——译者注
[202]奥克尼群岛(OrkneyIslands):在苏格兰北方沿海32公里,由梅恩兰、霍伊、南、北罗纳德赛和巴雷等70多个岛屿组成。——译者注
[203]赫布里底群岛(Hebrides):位于苏格兰沿海。——译者注
[204]特隆赫姆(Trondheim):挪威第三大城市。由于历代国王都在此加冕,所以市名后来改为特隆赫姆,挪威语特隆意为“王位、加冕”,赫姆意为“家”,合在一起就是加冕之地的意思。——译者注
[205]《大宪章》(GreatCharter):1215年。5月17日,英格兰封建贵族得到伦敦市民支持,占领了伦敦。6月10日,封建贵族在伦敦聚集,挟持英格兰国王约翰。约翰被迫赞成贵族提出的“男爵法案”(ArticlesoftheBarons)。6月15日,在强大压力下,约翰王在兰尼米德(Runnymede)签署《大宪章》。宪章主要反映西欧封建政治制度的特点,即国王只是贵族“同等中的第一个”,没有更多的权力。就在贵族离开伦敦各自返回封地之后,约翰立即宣布废弃《大宪章》,教皇英诺森三世亦训斥《大宪章》为“以武力及恐惧,强加于国王的无耻条款”,教皇否定了任何贵族对权力的要求,称这样做破坏了国王的尊严。随后,英国陷入内战。——译者注
[206]布尔什维克(Bolshevik):俄文“多数派”的音译,它是列宁创建的俄国无产阶级政党。——译者注
[207]埃克巴坦(Ecbatana):又称哈马丹。伊朗历史上最古老的人口稠密的城镇之一,哈马丹省的省会、商贸中心、文明中心,曾是多个朝代的首都。——译者注
[208]泰西封(Ctesiphon):伊拉克著名古城遗迹。亦译“忒息丰”。位于首都巴格达东南32公里处,滨底格里斯河左岸,当迪亚拉河河口。此地初为希腊人抵御塞琉古王朝的驻军之地,后渐有城池,采取两河流域常见的城市建筑形制,城墙呈圆形。——译者注
[209]圣方济各(SanFrancescodiAssisi):天主教方济各会和方济女修会的创始人。他是动物、商人、天主教教会运动以及自然环境的守护圣人。方济各会又称“小兄弟会”。——译者注
[210]隆河(Rhone):源于瑞士中南的阿尔卑斯山,向东流入地中海。——译者注
[211]十一税(Tithe):又名“十一捐”,源起于旧约时代,由欧洲基督教会向居民征收的一种主要用于神职人员薪俸和教堂日常经费以及赈济的宗教捐税,这种捐税要求信徒要按照教会当局的规定或法律的要求,捐纳本人收入的十分之一供宗教事业之用。——译者注
[212]彼得·瓦勒度(PierreWaldo):里昂富商,在1175年左右皈信基督,他舍弃家财,效法基督的榜样,过着贫穷的传道生活。——译者注
[213]圣杰罗姆(SaintJerome):教会医生,教会和圣经学者,其最重要的工作是翻译圣经,并将其传播到拉丁美洲。——译者注
[214]鞑靼:中国古代北方有多重含义的民族泛称,主要指蒙古人。——译者注
[215]哈里发(Khalifah):伊斯兰政治、宗教领袖的称谓。——译者注
[216]阿尔比城(Albi):位于法国南部比利牛斯大区,是塔恩省的首府,又被译为“阿勒比”。由于市镇中心的传统建筑一律由红砖砌成,整座城市色调泛红,阿尔比便有了“苍红之城”(VilleRouge)的美称。——译者注
[217]阿尔比派(Albigenses):中世纪西欧反对正统基督教的一个派别,是纯洁派的一支。——译者注
[218]瓦勒度派(Waldenses):12世纪起源于法国的一种寻求以贫穷、单纯的生活方式师法基督的传福音运动。——译者注
[219]萨克森(Saxony):德国东部地区。——译者注
[220]贝济耶城(Beziers):法国南部城市。——译者注
[221]皮埃蒙特(Piedmont):意大利西北的一个大区。首府是都灵,三面被阿尔卑斯山山脉包围。——译者注
[222]马丁·路德(MartinLuther):1483—1546年,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倡导者,基督教新教路德宗创始人。——译者注
[223]哈瓦那(Havanna):古巴共和国的首都及最大城市,扼守着墨西哥湾通往大西洋的大门,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译者注
[224]里斯本(Lisbon):葡萄牙共和国的首都。——译者注
[225]克拉科夫(Cracow):全称克拉科夫皇家首都,是克拉科夫省首府,也是波兰最重要的经济中心之一。——译者注
[226]圣女贞德(JoanofArc):1412年1月6日—1431年5月30日,法国的军事家,天主教圣人,被法国人视为民族英雄。在英法百年战争(1337—1453年)中她带领法国军队对抗英军的入侵,最后被捕并以“魔女”之名被处决。——译者注
[227]乔尔丹诺·布鲁诺(GiordanoBruno):1548—1600年,意大利思想家、自然科学家、哲学家和文学家。——译者注
[228]托钵僧(mendicantfriars):天主教僧侣团体之一。它以云游布道、托钵乞食的方式区别于其他修道院僧侣组织。——译者注
[229]韦斯特波特:印第安纳州内一个小镇。——译者注
[230]阿尔忒弥斯(Artemis):罗马神话又称狄安娜,宙斯和勒托的女儿,阿波罗的孪生姐姐,是希腊神话中的狩猎女神,为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译者注
[231]德尔图良(Tertullian):基督教著名的神学家和哲学家,因理论贡献被誉为拉丁西宗教父和神学鼻祖之一。——译者注
[232]以赛亚(Isaiah):《圣经·旧约》中的人物,《以赛亚书》的作者。生活在公元前8世纪。在其生活的年代以先知的身份侍奉上帝。——译者注
[233]经院哲学(Scholasticism):公元11—14世纪查理曼帝国的宫廷学校及欧洲基督教的大修道院和附属学校中产生的教会学院的一种哲学思潮,是运用理性形式,通过抽象的、烦琐的辩证方法论证基督教信仰、为宗教神学服务的思辨哲学。因为教师和学者被称为经院学者,故取名经院哲学。——译者注
[234]丕平三世(PepinIII):公元714—768年9月24日,法兰克国王,夏尔一世的父亲,加洛林王朝的创建者。——译者注
[235]托加长袍(Toga):简称托加,是最能体现古罗马男子服饰特点的服装。托加是罗马人的身份象征,只有具备罗马公民权的男子才能穿着。——译者注
[236]阿尔汉格尔斯克(Archangel):历史上俄罗斯的重要港口,位于北德维纳河河口附近,是阿尔汉格尔斯克州首府。——译者注
[237]弥尔顿(JohnMilton):约翰·弥尔顿,1608年12月9日—1674年11月8日,英国诗人、政论家、民主斗士,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六大诗人之一。代表作《失乐园》。——译者注
[238]《登山宝训》(SermonontheMount):亦作《山上宝训》,指的是《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五章到第七章里,耶稣基督在山上所说的话。《山上宝训》当中最著名的是“八种福气”,这一段话被认为是基督徒言行的准则。——译者注
[239]约翰内斯·古登堡(JohannesGutenberg):又译作“谷登堡”、“古腾堡”。他是西方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人,他的发明导致了一次媒介革命,迅速地推动了西方科学和社会的发展,是与东方的毕相比肩的历史巨人。——译者注
[240]《禁书目录》(IndexLibrorumProhibitorum):一份禁书目录,目录中的书籍或著作曾被罗马教廷认为具有“危险性”,内容有害于天主教徒的信仰和道德。凡在《禁书目录》的书籍或著作,都严禁印刷、进口和出售。——译者注
[241]塔西佗(MarcusClaudiusTacitus):古罗马皇帝,公元276年4月前后至6月末在位。——译者注
[242]低地国家(LowCountries):对欧洲西北沿海地区的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三国的统称。——译者注
[243]伊拉斯谟(DesideriusErasmus):尼德兰哲学家,16世纪初欧洲人文主义运动主要代表人物。他知识渊博,忠于教育事业,讽刺经院式教育,反对死记硬背,主张学习自然科学。其一生始终追求个人自由和人格尊严。——译者注
[244]鲁汶(Louvain):比利时王国的一座城市,位于首都布鲁塞尔以东大约25公里处。因其历史悠久的天主教鲁汶大学(现已更名为鲁汶大学)和美味的啤酒而享誉欧洲。——译者注
[245]索邦神学院(Sorbonne):法国巴黎大学旧称,早期以神学研究享誉。——译者注
[246]白芝浩(WalterBagehot):英国最著名的经济学家、政治社会学家和公法学家之一。——译者注
[247]伦勃朗(RembrandtHarmenszoonvanRijn):1606—1669年,欧洲17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也是荷兰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伦勃朗画作体裁广泛,擅长肖像画、风景画、风俗画、宗教画、历史画等。——译者注
[248]拉比(Rabbi):犹太人中的一个特别阶层,是老师也是智者的象征,指接受过正规犹太教育,系统学习过《塔纳赫》《塔木德》等犹太教经典,担任犹太人社团或犹太教教会精神领袖或在犹太经学院中传授犹太教教义者,主要为有学问的学者。——译者注
[249]约翰·胡司(JohnHuss):捷克宗教改革家。——译者注
[250]威克里夫(Wycliffe):英国宗教改革家。——译者注
[251]莱斯特郡(Leicestershire):属于英国英格兰中部的郡。——译者注
[252]阿维尼翁(Avignon):法国东南部城市,沃克吕兹省首府。——译者注
[253]热那亚(Genoa):意大利最大的商港和重要的工业中心。——译者注
[254]罗杰·培根(RogerBacon):英国具有唯物主义倾向的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著名的唯名论者,实验科学的前驱。具有广博的知识,素有“奇异的博士”之称。——译者注
[255]薄伽丘(GiovanniBoccaccio):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杰出代表,人文主义杰出作家,与诗人但丁、彼特拉克并称为佛罗伦萨文学“三杰”。其代表作《十日谈》是欧洲文学史上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它批判宗教守旧思想,主张“幸福在人间”,被视为文艺复兴的宣言。——译者注
[256]西尔维斯特一世(SylvesterI):意大利教士,于公元314年1月至335年12月31日在位为罗马教皇。他与君士坦丁大帝相处友好,并合作召开了意义深远的尼西亚会议。——译者注
[257]瓦斯科·达·伽马(VascodaGama):约1460—1524年,是开辟西欧直达印度海航路的葡萄牙航海家,早期殖民主义者。——译者注
[258]萨沃纳罗拉(Savonarola):多明我会修士,佛罗伦萨宗教改革家。他以反对文艺复兴艺术和哲学,焚烧艺术品和非宗教类书籍,毁灭被他认为不道德的奢侈品,以及严厉的布道著称。——译者注
[259]马基亚维利(Machiavelli):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出生于佛罗伦萨,代表作为《君主论》。——译者注
[260]洛伦佐·德·美第奇(Lorenzode’Medici):意大利政治家、外交家、艺术家,同时也是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的实际统治者。——译者注
[261]彼特拉克(Petrarch):意大利学者、诗人,文艺复兴第一个人文主义者,被誉为“文艺复兴之父”。——译者注
[262]拉斐尔(RaffaelloSanti):1483—1520年,意大利著名画家,也是“文艺复兴后三杰”中最年轻的一位,代表了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从事理想美的事业所能达到的巅峰。——译者注
[263]菲力普一世(PhilippI):1509—1567年,黑森伯爵。——译者注
[264]哈布斯堡家族(Hapsburg):发源于瑞士北部的阿尔高州。1020年筑起鹰堡(哈布斯堡城堡)。并逐渐将势力扩展到今天的奥地利和德国南部。——译者注
[265]克莱门特教皇(Clement):这里指的是教皇克莱门特七世,即朱利奥·德·美第奇。——译者注
[266]美第奇家族(Medici):意大利佛罗伦萨13世纪至17世纪著名家族。该家族在欧洲文艺复兴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其中科西莫·美第奇和洛伦佐·美第奇是代表人物。——译者注
[267]这个说法源于宗教改革主要由德国僧侣马丁·路德发起。——译者注
[268]扬·胡斯(JanHus):哲学家、改革家,曾任布拉格查理大学校长,以献身教会改革和捷克民族主义的大义而殉道留名于世,他的追随者被称为胡斯信徒。——译者注
[269]加尔文(JohnCalvin):法国著名的宗教改革家、神学家,基督教新教重要派别加尔文教派的创始人。——译者注
[270]道明会(OrdoDominicanorum):又译多明我会或布道兄弟会,天主教托钵修会的主要派别之一。——译者注
[271]巴兰的驴子(Balaam’sass):在西方语言中多指平常沉默驯服,现在突然开口抗议的人。——译者注
[272]约拿的鲸鱼(Jonah’swhale):代表悖逆神旨的后果。当时神差遣约拿往尼尼微去,让那里的人悔改,他违背耶和华的旨意,坐船朝相反的方向想逃到他施去。神使海上兴起风浪,他被扔到海里。神又安排了一条鲸鱼将他吞进肚腹,让他在鲸腹中煎熬了三天三夜。——译者注
[273]波吉亚家族(Borgias):15、16世纪影响整个欧洲的西班牙裔意大利贵族家庭,也是文艺复兴时期仅次于美第奇家族的著名家族。——译者注
[274]赎罪券(indulgences):基督教士贩卖的赎罪券,称教徒购买这种券后可被赦免“罪罚”。——译者注
[275]斯宾诺莎(BaruchdeSpinoza):西方近代哲学史重要的理性主义者,与笛卡尔和莱布尼茨齐名,主要著作有《笛卡尔哲学原理》《神学政治论》《伦理学》《知性改进论》等。——译者注
[276]腓特烈一世(FriedrichI):绰号红胡子,霍亨斯陶芬王朝罗马人民的国王(1152—1190年在位)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155年加冕)。——译者注
[277]托马斯·杰斐逊(ThomasJefferson):美利坚合众国第三任总统(1801—1809年),同时也是《美国独立宣言》主要起草人,美国开国元勋中最具影响力者之一。——译者注
[278]蒙田(Montaigne):法国文艺复兴后期、16世纪人文主义思想家。主要作品有《蒙田随笔全集》《蒙田意大利之旅》《热爱生命》。——译者注
[279]以萨克·沃尔顿(IzaakWalton):1593—1683年,英国作家。——译者注
[280]乔纳森·斯威夫特(JonathanSwift):1667—1745年,英国作家、政论家、讽刺文学大师,以著名的《格列佛游记》和《一只桶的故事》等作品闻名于世。——译者注
[281]代芬特尔(Deventer):荷兰的艾瑟尔省的城市和一个自治市。——译者注
[282]共同生活兄弟会(SocietyoftheBrothersoftheCommonLife):修会名,于14世纪晚期成立。——译者注
[283]豪达(Gouda):典型的荷兰古老小镇之一。有古老的建筑、错综交织的运河、热闹的市集以及友善的居民,豪达有如童话世界里的城市。——译者注
[284]巴塞尔(Basel):瑞士的第四大城市之一,为巴塞尔城市州的首府。——译者注
[285]都灵大学(UniversityofTurin):意大利规模最大的大学之一,意大利四大经济名校之一。——译者注
[286]西兰(Zealand):尼德兰王国的一个省份。——译者注
[287]伦巴第(Lombardy):是意大利北部大区,北与瑞士相邻,是意大利最重要的经济区。——译者注
[288]勃艮第(Burgundy):西欧历史地区名,各历史时期所指各异。多用指除17世纪和18世纪法国勃艮第省外,另拥有其他广大领土的两个王国和一个公国。盛产葡萄酒。——译者注
[289]西普里安(Cyprian):又译居普良,是公元3世纪的主教,罗马天主教教会、东正教教会架构的缔造者。——译者注
[290]圣若望(Chrysostom):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译者注
[291]乌尔里希·冯·胡滕(UlrichvonHutten):德国作家、诗人。生于富尔达附近一没落贵族家庭。他撰写的《蒙昧者书简》第二部揭露经院哲学是伪科学,痛斥天主教士的堕落,在欧洲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译者注
[292]托马斯·莫尔(ThomasMore):欧洲早期空想社会主义学说的创始人,才华横溢的人文主义学者和阅历丰富的政治家,以其名著《乌托邦》而名垂史册。——译者注
[293]《潘奇与朱迪》(PunchandJudy):英国木偶剧。故事描述潘奇生性残忍,因一小事竟杀死自己的孩子,其妻朱迪以木棍击其背,亦被夺棍打死。潘奇入狱后被判绞刑,在绞架前哄骗刽子手,使刽子手情愿自己把头伸进绞索。最后魔鬼前来缉拿,也遭他百般戏弄。——译者注
[294]拉伯雷(FrancoisRabelais):文艺复兴时期法国人文主义作家之一。出身律师家庭,早年在修道院接受教育,后来以行医为业,16世纪30年代开始转向文学创作。他通晓医学、天文、地理、数学、哲学、神学、音乐、植物、建筑、法律、教育等多种学科和希腊文、拉丁文、希伯莱文等多种文字,堪称“人文主义巨人”。——译者注
[295]《弃儿汤姆·琼斯的历史》(TheHistoryofTomJones,aFoundling):菲尔丁的代表作品。就作品反映现实的广度和深度来说,这部作品可以称为英国18世纪社会的散文史诗。全书共分十八卷,人物有四十多个。——译者注
[296]《七角楼》(TheHouseoftheSevenGables):美国19世纪作家纳撒尼尔·霍桑紧接《红字》后发表的又一部重要作品。——译者注
[297]波洛尼厄斯(Poloniuses):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剧中的饶舌自负的老臣。——译者注
[298]杜·贝莱(JoachimduBellay):1522—1560年,七星诗社重要成员,主要诗集有《罗马怀古》和《悔恨集》。他出生于一个在16世纪的法国占有非常重要职位的家庭。——译者注
[299]丰特奈(Fontenay):法国奥布省的一个市镇。——译者注
[300]迈勒泽(Maillezais):法国卢瓦尔河地区大区旺代省的一个市镇。——译者注
[301]希罗多德(Herodotus):约公元前480年至公元前425年,古希腊作家、历史学家,他把旅行中的所闻所见,以及第一波斯帝国的历史记录下来,著成《历史》一书,因此被尊称为“历史之父”。——译者注
[302]慈运理(Zwingli):出生于瑞士威赫斯城,是瑞士基督教新教改革运动的改革家之一。——译者注
[303]阿德里安六世(AdrianVI):1459年3月2日—1523年9月14日,荷兰籍日耳曼教皇,皇帝查理五世在王子时代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个生活简朴,不理解文艺复兴的守旧老人。——译者注
[304]克莱门特七世(ClementVII):1478年5月26日—1534年9月25日,出自佛罗伦萨名族美第奇家族,1513—1523年间担任红衣主教,1523—1534年担任教皇。——译者注
[305]蒙彼利埃(Montpellier):法国南部城市。——译者注
[306]盖伦(Galen):希腊解剖学家、内科医生和作家。——译者注
[307]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古希腊著名医生,欧洲医学奠基人,被尊为“医学之父”。——译者注
[308]《巨人传》(GargantuaandPantagruel):原名《卡刚都亚和庞大固埃》,共五卷,是法国文艺复兴时期小说家拉伯雷创作的多传本长篇小说,是一部宣扬人性、讴歌人性的人文主义伟大杰作,鞭挞了法国16世纪的封建社会,是新兴资产阶级对封建教会统治发出的呐喊,充分体现了人文主义者对人、人性和人的创造力的肯定。在小说中,拉伯雷痛快淋漓地批判教会的虚伪和残酷,特别痛斥了天主教毒害儿童的经院教育。——译者注
[309]高康大(Gargantua):《巨人传》中巨人国国王。——译者注
[310]庞大固埃(Gargantua):《巨人传》中巨人国国王高康大的儿子。——译者注
[311]默东(Meudon):巴黎以南八公里外的一个小城镇。——译者注
[312]海涅(Heine):德国诗人和散文家。——译者注
[313]皇后镇(Queenstown):一个坐落在南阿尔卑斯山的美丽小镇,随处皆是完美的观光地点。——译者注
[314]哈利法克斯(Halifax):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省会和最大城市。——译者注
[315]菲狄亚斯(Phidias):被公认为最伟大的古典雕刻家。其著名作品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宙斯巨像和巴特农神殿的雅典娜巨像,两者虽然都早已被毁,不过有许多古代复制品传世。——译者注
[316]贺拉斯(Horace):古罗马诗人、批评家。其美学思想见于写给皮索父子的诗体长信《诗艺》。——译者注
[317]《申命记》(Deuteronomy):《圣经·旧约》的一卷书,共34章。记载了以色列的子孙的前景、他们在约旦河的对岸会遭遇的困难和摩西向百姓提出的最后训示。——译者注
[318]罗耀拉(IgnaciodeLoyola):1491—1556年,天主教耶稣会创始人,西班牙贵族。1540年在罗马教皇保罗三世的支持下创立耶稣会,并任总会长。制定“会规”,强调会士必须绝对服从会长,无条件地执行罗马教皇委派的一切任务,使耶稣会成为教皇反对宗教改革、扩张天主教势力的重要工具。曾创办罗马学院和德国学院。——译者注
[319]奥尔良大学(Universitéd’Orléans):创立于1306年,为法国著名高等学府。——译者注
[320]贡比涅(Compiegne):法国城市,位于皮卡第大区瓦兹河畔,是瓦兹省的首府。——译者注
[321]蒙马特高地(Montmartre):巴黎的一个区。——译者注
[322]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法国东北部城市。——译者注
[323]查理五世(CharlesV):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曾称霸欧洲,建立美洲大帝国。——译者注
[324]弗朗索瓦一世(FrancisI):1494年9月12日—1547年3月31日,法国历史上最著名、最受爱戴的国王之一。——译者注
[325]《但以理书》(BookofDaniel):《圣经·旧约》的一卷书,本卷书共12章。记载了以色列的神在异教国家中得到荣耀。——译者注
[326]萨伏依(Savoy):法国东南部和意大利西北部历史地区。——译者注
[327]莱芒湖(LakeLeman):也称日内瓦湖,是阿尔卑斯湖群中最大的一个。——译者注
[328]《出埃及记》(Exodus):原是《圣经·旧约》中最重要的一卷,讲述了希伯来人(犹太人)同古代阿拉伯人之间的矛盾起源。——译者注
[329]以西结(Ezekiel):以色列被掳到巴比伦时的祭司和先知。他的生平多记载于《旧约》的《以西结书》。——译者注
[330]以斯拉(Ezra):大祭司亚伦的后裔,是希伯来圣经中的一个重要人物,著有《以斯拉记》。——译者注
[331]圣巴托罗缪之夜(MassacreofSt.Bartholomew):法国天主教暴徒对国内新教胡格诺派的恐怖暴行,开始于1572年8月24日,并持续了几个月。由于胡格诺派不妥协的强硬态度,该事件成为法国宗教战争的转折点。——译者注
[332]哥路特(JacquesGruet):无神论者,主张更多的个人自由。后因奸淫罪和对加尔文的诬陷罪而被推上断头台。——译者注
[333]塞尔维特(MiguelServet):西班牙医生,文艺复兴时代的自然科学家,肺循环的发现者。他的兴趣包括天文学、气象学、地理学和法学,以及圣经、数学、解剖学和药物学的研究。他因对以上多个领域的贡献而闻名,尤其是药物学和神学。——译者注
[334]图卢兹大学(UniversityofToulouse):建校于1229年,是一所位于法国南部比利牛斯大区的世界著名大学,为欧洲经济学和法国工科的最高学府。——译者注
[335]主日:即星期天。——译者注
[336]莫利·马圭尔帮(MollyMaguires.):新奥尔良市的犯罪集团和宾夕法尼亚州的恐怖组织。——译者注
[337]雅各宾派(Jacobins):法国大革命时期参加雅各宾俱乐部的激进派政治团体。——译者注
[338]再洗礼派(Anabaptists):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时期新教中一些主张成人洗礼的激进派别的总称。该派否认婴儿洗礼的效力,主张能够行使自由意志的成人受洗才为有效,故以此命名。——译者注
[339]乌尔姆镇(Ulm):德国小镇。——译者注
[340]《马太福音》第26章第52节的内容是:耶稣对他说:“收刀入鞘吧!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译者注
[341]拔摩岛(Patmos):希腊在爱琴海的小岛。——译者注
[342]明斯特(Munster):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北部的城市。——译者注
[343]莱顿的约翰(JohnofLeiden):1509年出生,荷兰再洗礼派领袖。1535年明斯特城被兼任主教的公国君主率军攻陷,被处死。——译者注
[344]托马斯·闵采尔(ThomasMünzer):1489—1525年,德意志平民宗教改革家,农民战争领袖。空想社会主义的先驱者之一。神学博士,精通古典文学和人文主义文学。——译者注
[345]威斯特伐利亚州(Westphalia):德意志西北部的历史地区,相当于现在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北莱茵—威斯特伐利亚州全部及下萨克森与黑森两州部分地区(加上前利珀邦)。——译者注
[346]杨·马笃斯(JanMatthysz):再洗礼派领导人之一。——译者注
[347]加百利(AngelGabriel):基督教中替上帝把好消息报告世人的天使。——译者注
[348]锡耶纳(Sienna):意大利托斯卡纳大区城市。——译者注
[349]博洛尼亚大学(UniversityofBologna):位于意大利,是西方最古老的大学,欧洲四大文化中心之首,与巴黎大学(法国)、牛津大学(英国)和萨拉曼卡大学(西班牙)并称欧洲四大名校,被誉为欧洲的“大学之母”。——译者注
[350]克拉科夫(Cracow):全称克拉科夫皇家首都,是波兰克拉科夫省首府、直辖市。——译者注
[351]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SebastianCastellio):法国的传道士和神学家,亦是16世纪宗教自由及良心自由的主要倡导者。在基督教神学上被认为是反三一主义者。——译者注
[352]托斯卡纳(Tuscan):一个意大利中部大区。——译者注
[353]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罗马尼亚中西部地区。——译者注
[354]拉多姆(Radom):波兰中部地区第二大城市,位于波兰首都华沙的南部。——译者注
[355]琴斯托霍瓦(Cz?stochowa):波兰南部城市。——译者注
[356]皮雅斯特王朝(PiastDynasty):966—1385年,波兰历史上第一个封建王朝,从962年起,这个王朝的成员们以大公或国王的名义,断断续续地统治着波兰。——译者注
[357]瓦迪斯瓦夫一世(WladyslawI):波兰恢复王国地位后的第一位国王,1320—1333年在位。——译者注
[358]维斯瓦河(Vistula):波兰最长的河流。
[359]乔尔乔·比安德拉塔(GiorgioBlandrata):1515—1588年,文艺复兴时期欧洲专攻妇科病的医生,曾担任波兰孀居王后的医生,后来在特兰西瓦尼亚宫廷为王室妇女服务。他还因为坚持信仰而闻名。——译者注
[360]蒙彼利埃大学(UniversityofMontpellier):成立于1289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地位由教皇尼古拉四世授予。——译者注
[361]西吉斯蒙德(Sigismund):1368年2月15日—1437年12月9日,卢森堡王朝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433—1437年在位。
[362]博纳·斯福尔扎(BonaSforza):米兰公国及波兰女王。——译者注
[363]苏菲亚:英王詹姆士一世的外孙女。——译者注
[364]扬·索别斯基(Sobieski):1629年8月17日—1696年6月17日,波兰立陶宛联邦最后一个强有力的国王,称约翰三世·索别斯基,1674—1696年在位。——译者注
[365]萨拉森人(Saracen):指从今天的叙利亚到沙特阿拉伯之间的沙漠阿拉伯游牧民。——译者注
[366]厄科兰帕迪乌斯(Oecolampadius):神学家、宗教改革家。提出包括救赎之约、行为之约和恩典之约这三大圣约的圣约神学。被伟大的改革宗神学家波兰努誉为“第一位改革宗圣约神学家”。——译者注
[367]诺夫哥罗德(Novgorod):俄罗斯一个最古老的城市,建城于859年,是诺夫哥罗德州的首府。——译者注
[368]维斯比(Wisby):瑞典古城,是哥德兰岛首府。——译者注
[369]热那亚(Genoese):意大利最大商港和重要工业中心,利古里亚大区和同名省热那亚省的首府。——译者注
[370]布鲁日(Bruges):比利时古城,旅游胜地,西佛兰德省省会,是位于比利时西北部的文化名城。——译者注
[371]十人委员会(CouncilofTen):1310—1797年,威尼斯共和国的主要管理组织之一。——译者注
[372]圣马可(SanMarco):基督教《圣经》中的故事人物,传说他根据彼得的叙述撰写《马可福音》。——译者注
[373]吕贝克:位于德国北部石荷州,是北欧著名的旅游城市。——译者注
[374]波尔多(Bordeaux):法国南部城市,世界上最大的美酒之乡。——译者注
[375]达达尼昂(D’artagnan):大仲马小说的火枪手三部曲《三个火枪手》《二十年后》《布拉热洛纳子爵》的角色之一。——译者注
[376]格列高利十三世:第227任教宗。他在公元1582年改革历法,形成今日的公历。任内,教会在巴黎组织圣巴托罗缪之夜屠杀,大批胡格诺派教徒被害。——译者注
[377]凯瑟琳·德·美第奇(Catherinede’Medici):法国王后。她是瓦卢瓦王朝国王亨利二世的妻子和随后3个国王的母亲。——译者注
[378]《蒙田随笔》(LesessaisdeMicheldeMontaigne):法国人文主义作家蒙田的主要作品,与《培根人生论》《帕斯卡尔思想录》一起,被人们誉为欧洲近代哲理散文三大经典。——译者注
[379]米歇尔·德·洛皮塔尔(MicheldeL’Hpital):1505—1573年,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掌玺大臣。他支持对宗教宽容,并试图把国家利益置于宗教利益之上,最终因为教会的反对而被迫辞职。——译者注
[380]让·布丹(JeanBodin):近代西方最著名的宪政专家,他的《国家六论》也被誉为西方关于国家主权学说的最重要论著。——译者注
[381]威廉一世(WillemI):1533年4月24日—1584年7月10日,也称沉默者威廉(WilliamtheSilent),奥兰治的威廉,他是尼德兰革命中反抗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主要领导者、八十年战争领导人之一。曾任荷兰共和国第一任执政。——译者注
[382]哈布斯堡王朝:欧洲历史上统治领域最广的王室,曾统治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帝国、奥地利帝国和奥匈帝国。——译者注
[383]腓力二世(PhilipII):1527年5月21日—1598年9月13日,哈布斯堡王朝的西班牙国王和葡萄牙国王。他的执政时期是西班牙历史上最强盛的时代。在腓力二世治下,西班牙的国力达到巅峰。腓力二世雄心勃勃,试图维持一个天主教大帝国,但最终未能成功。——译者注
[384]这里指新教徒。——译者注
[385]阿民念(JacobusArminius):1560—1609年,荷兰新教神学家,阿民念主义创始人。——译者注
[386]霍马勒斯(FranciscusGomarus):1563—1641年,荷兰神学家,坚定的加尔文义者。——译者注
[387]阿拉米语(Aramaic):是阿拉米人的语言,也是《旧约》后期书写时所用的语言,被认为是耶稣基督时代犹太人的日常用语,《新约》中的《马太福音》即是以此语言书写。一些学者更认为耶稣基督是以这种语言传道的。它属于闪米特语系,与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相近。——译者注
[388]奥德瓦特(Ondewater):位于荷兰乌特勒支省,最出名的是1595年建的女巫审判所。——译者注
[389]马尔堡大学(UniversityofMarburg):成立于1527年,德国国立大学,该校是德国有着悠久传统的大学,也是第一所奉行新教教规的大学。——译者注
[390]泰奥多尔·贝扎(TheodoreBeza):加尔文的重要门徒,在早期的宗教改革运动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法国籍新教神学家与知识分子。——译者注
[391]帕多瓦大学(UniversityofPadua):像博洛尼亚大学、巴黎大学、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一样,是西方重要的文化中心之一。——译者注
[392]堕落前预定论(Supralapsarians):指神在创造之前,已经先行预定哪些人得救,哪些人灭亡,然后再定其堕落的思想。——译者注
[393]索福克勒斯(Sophocles):雅典三大悲剧作家之一,他既相信神和命运的无上威力,又要求人们具有独立自主的精神,并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雅典民主政治繁荣时期思想意识的特征。他根据他的理想来塑造人物形象,即使处在命运的掌握之中,也不丧失其独立自主的坚强性格。——译者注
[394]约翰·范·奥尔登巴内费尔特(JohanvanOldenbarnevelt):1547—1619年,尼德兰联省共和国首相、大议长,杰出政治家。——译者注
[395]格劳秀斯(Grotius):近代西方思想先驱,国际法学创始人,被人们尊称为“国际法之父”与“自然法之父”。——译者注
[396]玫瑰经:正式名称为《圣母圣咏》,于15世纪由圣座正式颁布,是天主教徒用于敬礼圣母玛利亚的祷文。——译者注
[397]哈勒姆(Haarlem):荷兰最古老的小城之一,以生产郁金香而闻名。——译者注
[398]乔尔丹诺·布鲁诺(GiodanoBruno):意大利思想家、自然科学家、哲学家和文学家。他勇敢地捍卫和发展了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说,并把它传遍欧洲,被世人誉为是反教会、反经院哲学的无畏战士,是捍卫真理的殉葬者。——译者注
[399]阿尔沃河(Arve):法国东部和瑞士一条河流。源出萨伏依阿尔卑斯山脉,向北流经日内瓦后注入隆河。——译者注
[400]马尔堡(Marburg):全称“兰河畔马尔堡”,1211年建市。马尔堡是德国中西部城市,位于兰河畔,人口7.7万,市内城堡广场有露天剧场,每年举行音乐戏剧节。——译者注
[401]变体论(Transubstantiation):基督教神学圣事论学说之一。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祝圣饼和酒时曾说:“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血”。以后教会在作弥撒时由主礼的神父照此述说。按照天主教的传统观点,此时饼和酒的质体转变为耶稣的血和肉,原来的饼和酒只剩下五官所能感觉到的外形。——译者注
[402]罗马鲜花广场(CampodeiFiori):罗马的一个长方形广场,毗邻纳沃纳广场。广场中心矗立着著名哲学家乔尔丹诺·布鲁诺的雕像。1600年,布鲁诺因宣传日心说而被罗马教会烧死在广场中央。——译者注
[403]洛佩·德·维加(LopedeVega):文艺复兴时期西班牙黄金世纪最重要的诗人和剧作家。有“西班牙民族戏剧之父”“天才中的凤凰”以及“大自然中的魔鬼”之称。——译者注
[404]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SebastianBach):巴洛克时期的德国作曲家,杰出的管风琴、小提琴、大键琴演奏家。巴赫被普遍认为是音乐史上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并被尊称为“西方近代音乐之父”,也是西方文化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译者注
[405]鲁本斯(PeterPaulRubens):佛兰德斯画家,是巴洛克画派早期的代表人物。——译者注
[406]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AntonioStradivarius):1644—1737年,意大利提琴制作师。——译者注
[407]巴鲁赫·德·斯宾诺莎(BaruchdeSpinoza):犹太裔荷兰籍哲学家。近代西方哲学公认的三大理性主义者之一,与笛卡尔和莱布尼茨齐名。——译者注
[408]须德海(ZuiderZee):原北海的海湾。在荷兰西北。
[409]安特卫普(Antwerp):位于比利时西北部斯海尔德河畔,是比利时最大港口和重要工业城市,居民大多使用荷兰地方方言。——译者注
[410]笛卡尔(ReneDescartes):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神学家,他对现代数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因将几何坐标体系公式化而被认为是解析几何之父。他与英国哲学家弗兰西斯·培根一同开启了近代西方哲学的“认识论”转向。——译者注
[411]普瓦捷(Poitiers):又译普瓦提埃,法国西部城市。普瓦捷是法国西部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之一。——译者注
[412]拿骚的莫里斯(MauriceofNassau):或者叫作奥兰治的莫里斯亲王,著名的军事改革家和将领,他重新在欧洲复活了职业军队。被公认为近代欧洲职业化军队的鼻祖。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执政期间,他发展了军事战略、战术和军事工程学,使荷兰军队成为当时欧洲最现代化的军队。——译者注
[413]拉罗谢尔(LaRochelle):法国西部城市。——译者注
[414]黎塞留(ArmandJeanduPlessisdeRichelieu):法王路易十三的宰相及天主教枢机,波旁王朝第一任黎塞留公爵。——译者注
[415]耶利哥城(Jericho):位于约旦河西,在死海西北约10里。圣经首次提到耶利哥城,背景是以色列人出埃及,《旧约》中的耶利哥之所以闻名,是因为它是第一个被以色列人攻陷的城池。——译者注
[416]约书亚(Joshua):《圣经》中的人物,希伯来人的领袖。——译者注
[417]以利沙(Elisha):以色列国的先知。——译者注
[418]莪默·伽亚谟(OmarKhayyam):波斯诗人、数学家、天文学家、医学家和哲学家。——译者注
[419]三十年战争(ThirtyYearsWar,1618—1648):由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战演变而成的全欧参与的一次大规模国际战争,也是历史上第一次全欧大战。——译者注
[420]圣公会(Episcopalians):也称为安立甘会或英国国家宗教,是基督新教的一个教派圣公宗。与信义宗、归正宗同属基督新教三大主流教派。——译者注
[421]斯图亚特王室(Stuarts):初名为斯迪瓦特王朝(HouseofStewart),1371—1714年间统治苏格兰及1603—1714年统治英格兰和爱尔兰的王室。——译者注
[422]克伦威尔(OliverCromwell):英吉利共和国护国公,英国政治家、军事家、宗教领袖。——译者注
[423]高教会派(HighChurchmen):基督教(新教)的派别之一,与“低教会派”对立。19世纪,因为牛津运动和英国天主教会派的兴起流传于英国,并被路德宗的瑞典国教会等教会使用。主张在教义、礼仪和规章上大量保持天主教的传统,要求维持教会较高的权威地位,因而得名。——译者注
[424]马萨诸塞湾殖民地(BayofMassachusetts):17世纪英国在北美马萨诸塞湾东海岸的殖民地,被划分至新英格兰,并且包含当时重要城市塞勒姆和波士顿。——译者注
[425]新模范军(IronBrigade):英国革命时期国会组织的军队。1645年组建,称“新军”,后被称为“新模范军”。共二万二千人,基本由自耕农组成,由奥利弗·克伦威尔负责指挥。在英国两次内战中发挥巨大作用。——译者注
[426]约翰·洛克(JohnLocke):英国的哲学家。在知识论上,洛克与乔治·贝克莱、大卫·休谟三人被列为英国经验主义的代表人物。也在社会契约理论上作出重要贡献。——译者注
[427]托马斯·霍布斯(ThomasHobbes):英国政治家、哲学家。他创立了机械唯物主义的完整体系,指出宇宙是所有机械地运动着的广延物体的总和。他提出“自然状态”和国家起源说,指出国家是人们为了遵守“自然法”而订立契约所形成的,是一部人造的机器人,反对君权神授,主张君主专制。——译者注
[428]无敌舰队:也称最幸运的舰队或不可击败的舰队,是西班牙16世纪后期著名的海上舰队。——译者注
[429]奥兰治的威廉亲王(WilliamofOrange):即后来的英格兰威廉三世。1689年1月,英国议会宣布立詹姆士二世的女儿及女婿玛丽二世和威廉三世为国王,并通过“权利宣言”。4月,威廉三世与玛丽二世共同加冕为英国国王。——译者注
[430]丹尼尔·笛福(DanielDefoe):1660—1731年,英国作家。英国启蒙时期现实主义丰富小说的奠基人,被誉为欧洲的“小说之父”“英国小说之父”和“英国报纸之父”。——译者注
[431]新门监狱(NewgatePrison):英国监狱,位于伦敦市新门街和老贝利街的拐角处。——译者注
[432]查尔斯河(CharlesRiver):马萨诸塞州东部河流。——译者注
[433]五月花号(Mayflower):英国盖伦船。1620年9月6日,该船载有包括男、女及儿童在内的102名清教徒由英国普利茅斯出发,在北美建立了第一块殖民地。——译者注
[434]基甸(Gideon):以色列的著名英雄和士师。——译者注
[435]马加比家族(Maccabees):公元前2世纪——公元前1世纪巴勒斯坦地区耶路撒冷附近的犹太教世袭祭司长家族。曾为保卫和恢复犹太人的政治和宗教作出贡献。——译者注
[436]佛兰德(Flanders):比利时西部的一个地区。——译者注
[437]纽芬兰(Newfoundland):加拿大的十个省之一。——译者注
[438]切萨皮克湾(ChesapeakeBay):位于美国东海岸中部,是大西洋由南向北伸入美洲大陆的海湾,也是美国面积最大的海湾。——译者注
[439]圆颅党(Roundheads):17世纪中期英国国会中的一知名党派。该党发迹于1642—1651年的英国内战时期。圆头颅党最大的特色是,身为清教徒的议会成员,皆将头发理短,在样貌上与当时权贵极为不同。因为没有卷发,头颅相较之下显得十分的圆,因而以此命名。——译者注
[440]《宽容法案》(ActofTolerance):马里兰殖民地的一项法案。允许所有基督教徒享有有限的宗教信仰自由。凡有违反者和辱骂他人为异教徒、偶像崇拜者、清教徒或耶稣会教徒者将按规定处以重罚。——译者注
[441]《南特敕令》(EdictofNantes):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在1598年4月13日签署颁布的一条敕令。这条敕令承认了法国国内胡格诺教徒的信仰自由,并在法律上享有和公民同等的权利。而这条敕令也是天主教在欧洲取得支配地位以后,欧洲第一份有关宗教宽容、部分承认宗教自由的敕令。——译者注
[442]马萨林(JulesCardinalMazarin):又译马扎然,法国外交家、政治家,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时期的首相及枢机主教。——译者注
[443]弗朗索瓦丝·奥比涅(Francoised’Aubigne):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第二个妻子。1652年和作家保罗·斯卡龙结婚。1660年夫死后孀居曼特农城堡。1675年,路易十四赐她为曼特农侯爵夫人。1683年法国王后死后,路易十四娶她为妻。——译者注
[444]斯卡龙(PaulScarron):1610—1660年,法国诗人、小说家、剧作家。——译者注
[445]蒙特斯潘侯爵夫人(MarquisedeMontespan):法王路易十四的情妇。——译者注
[446]霍亨索伦家族(Hohenzollern):欧洲的三大王朝之一,为勃兰登堡—普鲁士(1415—1918年)及德意志帝国(1871—1918年)的主要统治家族。——译者注
[447]维特尔斯巴赫家族(Wittelsbachs):1180—1918年间统治巴伐利亚的德国家族。德国历史上重要的王朝之一。——译者注
[448]小先知书(MinorProphets):又称十二先知书,是基督教对《圣经·旧约》中篇幅较短的先知书的称呼,与大先知书相对。——译者注
[449]尼西亚(Nicaea):即伊兹尼克,土耳其布尔萨省的一座城市。——译者注
[450]马可·奥勒留(MarcusAurelius):121—180年,思想家、哲学家。161—180年担任罗马帝国皇帝。代表作品有《沉思录》。——译者注
[451]托马斯·阿·坎贝(ThomsàKempis):1380—1471年,他是一位德意志修道士和作家。主要作品为《效法基督》。——译者注
[452]妮娜·狄朗克洛丝(NinondeLenclos):18世纪法国著名交际花。——译者注
[453]詹森主义(Jansenism):由康内留斯·奥图·杨森(CorneliusOttoJansen,1585—1638年)创立,其理论强调原罪、人类的全然败坏、恩典的必要和宿命论。——译者注
[454]利马(Lima):秘鲁共和国首都。——译者注
[455]朗格多克(Languedoc):原法国南部一省。东南濒利翁湾。为法国南部特殊文明的中心,深受罗马文化的影响。——译者注
[456]尼姆(Nimes):法国南部城市。——译者注
[457]法尔奈(Farnay):法国城市。——译者注
[458]亚眠(Amiens):法国北部城市。——译者注
[459]老普林尼:盖乌斯·普林尼·塞孔都斯(Pliny),世称老普林尼(与其养子小普林尼相区别),古代罗马的百科全书式的作家,以其所著《自然史》一书著称。——译者注
[460]伊西多(Isidore):又译作“圣伊西多尔”,西班牙主教,圣人,中世纪百科全书式学者。——译者注
[461]德尼·狄德罗(DenisDiderot):法国启蒙思想家、唯物主义哲学家、作家,百科全书派的代表人物。——译者注
[462]万塞讷(Vincennes):又译作万森或文新,是法国法兰西岛大区马恩河谷省的一个镇,位于巴黎东部近郊。——译者注
[463]达朗贝尔(D’Alembert):法国著名的物理学家、数学家和天文学家。一生研究了大量课题,完成了涉及多个科学领域的论文和专著,其中最著名的有八卷巨著《数学手册》、力学专著《动力学》、二十三卷的《文集》、《百科全书》的序言等等。——译者注
[464]杜尔哥(Turgot):法国经济学家,18世纪后半叶法国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家。重农学派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主要经济著作是1766年写的《关于财富的形成和分配的考察》,他发展、修正了魁奈和其徒党的论点,使重农主义发展到最高峰。——译者注
[465]爱尔维修(Helvetius):18世纪的法国哲学家、辩论家。——译者注
[466]沃尔涅(Volney):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资产阶级思想家。——译者注
[467]孔多塞(Condorcet):18世纪法国最后一位哲学家,同时也是一位数学家,启蒙运动的最杰出代表人物,政治上属于吉伦特派。有法国大革命“擎炬人”之誉。雅各宾派当政后被杀害。——译者注
[468]墨洛温王朝(Merovingians):或译梅罗文加王朝,是法兰克王国的第一个王朝。——译者注
[469]西台(Hittite):又称赫梯,东方古文明。——译者注
[470]迦勒底(Chaldean):新巴比伦王国及其文明。——译者注
[471]圣路易斯(SaintLouis):一般指法国国王圣路易斯九世。——译者注
[472]这是法国国歌《马赛曲》的第一句歌词。——译者注
[473]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法国革命家,法国大革命时期重要的领袖人物,是雅各宾派政府的实际首脑之一。——译者注
[474]《人权宣言》(TheDeclarationoftheRightsofMan):即《人权和公民权宣言》,1789年8月26日颁布,是在法国大革命时期颁布的纲领性文件。——译者注
[475]米拉波(Mirabeau):18世纪末期法国著名的资产阶级活动家,以善于雄辩而名噪一时,一度倾向进步,曾在国会中代表中下层人民反对贵族和僧侣的势力,保护下层人民的利益,但后来被宫廷设计收买,成了宫廷的拥护者,在政治上大耍两面派手法,渐渐成了宫廷的帮凶。——译者注
[476]瓦尔密(Valmy):法国马恩省的村庄,瓦尔密战役的发生地。——译者注
[477]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JohannWolfgangvonGoethe):德国著名思想家、作家、科学家,他是魏玛的古典主义最著名的代表。——译者注
[478]魏玛(Weimar):德国小城市,拥有众多文化古迹,曾是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和席勒在此创作出许多不朽的文学作品。——译者注
[479]洛林(Lorraine):法国东北部地区及旧省名,为历史上的洛林公国所在地。
[480]《费加罗的婚礼》(TheMarriageofFigaro):莫扎特最杰出的三部歌剧中的一部喜歌剧,完成于1786年,意大利语脚本由洛伦佐·达·彭特(LorenzodaPonte)根据法国戏剧家博马舍(Beaumarchais)的同名喜剧改编而成。——译者注
[481]《智者纳坦》(NathantheWise):作者莱辛。作品始自《十日谈》中“三个戒指”的故事,其中犹太人的形象一改过去的龌龊与卑鄙,成了令人尊敬的长者。剧中表达的超越民族偏见、倡导宗教宽容与人类和谐的思想更使这部戏剧成为反对宗教歧视与民族仇恨,宣扬信仰自由的一部欧洲思想启蒙运动时期的伟大著述。——译者注
[482]戈特霍尔德·埃夫莱姆·莱辛(GottholdEphraimLessing):德国启蒙运动时期最重要的作家和文艺理论家之一,他的剧作和理论著作对后世德语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译者注
[483]七年战争(SevenYears’War):发生在1754年至1763年,主要冲突集中在1756年至1763年爆发的欧洲列强间的战争。当时欧洲上的主要强国均参与了这场战争,其影响覆盖了欧洲、北美、中美洲、西非海岸、印度以及菲律宾。——译者注
[484]布雷斯劳(Breslau):波兰境内最大的几个城市之一。——译者注
[485]不伦瑞克(Brunswick):德国下萨克森州东部的一个城市,位于德国中北部城市,濒中部运河。——译者注
[486]沃尔芬比特尔(Wolfenbuttel):德国下萨克森州东部沃尔芬比特尔县的首府。——译者注
[487]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Kant):1724年4月22日—1804年2月12日,德国作家、哲学家,德国古典哲学创始人,其学说深深影响近代西方哲学,并开启了德国古典哲学和康德主义等诸多流派。——译者注
[488]坎伯兰公爵(DukeofCumberland):1721年4月15日—1765年10月31日,英国将领和统帅,英王乔治二世幼子,有弗兰德恶棍和坎伯兰屠夫之称号。——译者注
[489]梅特涅(KlemensWenzelvonMetternich):1773年5月15日—1859年6月11日,十九世纪著名奥地利外交家。反对一切民族主义、自由主义和革命运动,在欧洲形成以“正统主义”和“大国均势”为核心的梅特涅体系。1848年,奥地利爆发三月革命,梅特涅被迫辞职,逃往伦敦。——译者注
[490]雅各布·格林(JacobGrimm):1785—1863年,著名的语言学家、童话作家。他还有个弟弟叫威廉·格林(WilhelmGrimm),也是语言学家。兄弟俩是德国语言学的奠基人,他们搜集和编辑的《德国儿童与家庭童话集》,在全世界享有盛名,通称《格林童话》,是世界儿童文学中的宝贵财富。——译者注
[491]约翰·施特劳斯(JohannStrauss):1825—1899年,奥地利著名的作曲家、指挥家、小提琴家。其中以《蓝色多瑙河》《维也纳森林叙曲》《春之声》等曲最为著名。——译者注
[492]喀尔巴阡山脉(CarpathianMountains):欧洲中部山系的东段部分,绵延约1500千米,穿过捷克共和国、斯洛伐克、波兰、乌克兰和罗马尼亚。——译者注
[493]鲁道夫二世(RudolfII):1552年7月18日—1612年1月20日,哈布斯堡王朝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576—1612年在位。——译者注
[494]斐迪南二世(FerdinandII):1578年7月9日—1637年2月15日,波西米亚和匈牙利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译者注
[495]达尔马提亚(Dalmatia):克罗地亚的一个地区。——译者注
[496]施蒂利亚(Styrian):奥地利的一个联邦,位于奥地利的东南部。——译者注
[497]霍恩泰因(Hontheim):曾化名弗布朗尼乌斯(Febronius)出版《论教会的地位和教皇的合法权力》一书,主张限制教皇权力。——译者注
[498]玛丽娅·特蕾莎(MariaTheresa):1717年5月13日—1780年11月29日,奥地利女大公和国母,匈牙利女王和波希米亚女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六世之女,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一世的妻子。——译者注
[499]约瑟夫二世(JosephII):1741—1790年,奥地利女大公玛丽娅·特蕾莎之子,哈布斯堡—洛林王朝的奥地利大公,1764年成为罗马人民的国王,1765年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780年起也是匈牙利国王和波希米亚国王。以开明专制著称。——译者注
[500]索多玛(Sodom):圣经《旧约》中的罪恶之地。——译者注
[501]蛾摩拉城(Gomorrah):圣经《旧约》中的罪恶之城。——译者注
[502]哈得逊湾(HudsonBay):又称哈得孙湾、哈德森湾。位于北冰洋的边缘海,伸入北美大陆的海湾。——译者注
[503]托马斯·杰斐逊(ThomasJefferson):1743—1826年,美利坚合众国第三任总统,同时也是《美国独立宣言》主要起草人,及美国开国元勋中最具影响力者之一。——译者注
[504]托马斯·潘恩(ThomasPaine):英裔美国思想家、作家、政治活动家、理论家、革命家、激进民主主义者。——译者注
[505]埃德蒙·伯克(EdmundBurke):1729—1797年,爱尔兰的政治家、作家、演说家、政治理论家和哲学家,他曾反对英王乔治三世和英国政府,支持美国殖民地以及后来的美国革命,也曾批判过法国大革命。——译者注
[506]蓝色法规(BlueLaw):美国殖民时期清教徒所定的法律,禁止在星期天跳舞、喝酒等。——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