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辜鸿铭讲论语》（13）

颜渊第十二

（一）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thefavouriteYenHui,enquiredwhatconstitutedamorallife.Confuciusanswered，“Renounceyourselfandconformtotheidealofdecencyandgoodsense.”

“Ifonecouldonly，”Confuciuswentontosay，“liveamorallife,renouncinghimselfandconformingtotheidealofdecencyandgoodsenseforonesingleday,theworldwouldbecomemoral.Tobemoral,amandependsentirelyuponhimselfandnotuponothers.”

Thedisciplethenaskedforpracticalrulestobeobservedinlivingamorallife.

Confuciusanswered，“Whatsoeverthingsarecontrarytotheidealofdecencyandgoodsense,donotlookuponthem.Whatsoeverthingsarecontrarytotheidealofdecencyandgoodsense,donotlistentothem,Whatsoeverthingsatecontrarytotheidealofdecencyandgoodsense,donotutterthemwithyourmouth.Lastly,letnothinginwhatsoeverthingsyoudo,actormove,becontrarytotheidealofdecencyandgoodsense.”

孔子最喜欢的学生颜回问孔子，怎样才是仁德。孔子回答：“抑制自己，一切按照得体而正确的要求（即礼）去做，这就是仁。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变得高尚。要想做到仁德，完全取决于自己，而不是别人。”

然后，颜回又问孔子什么是仁德的实际规则。孔子回答：“凡是和得体且正确的要求相违背的事情都不要去看；凡是和得体且正确的要求相违背的事情都不要去听；凡是和得体且正确的要求相违背的事情都不要去说；最后，凡是和得体且正确的要求相违背的事情都不要去做。”

颜回说：“我虽然迟钝，但也要按照您的话去做。”

达朗贝尔评论说，如果古人狄奥根尼仅拥有“体面”，他可能是古代欧洲最伟大的人。

歌德作品中曾写道：

“汝若无成，

汝若无死，

尘世阴森，

汝徒永远羁旅耳。”

希腊人和意大利人关于礼的理想第二部分，正如歌德所说的，其本身就是信仰。

辜解

歌德说：“在世界上有两种平和的力量——正义和得体。”这里所说的正义和得体，正是孔子传授给中国人的良民宗教的精髓所在。尤其这种得体，是中国文明的精髓。中国的“五经”和“四书”，也就是孔子为中华民族保留下来作为文明总纲的书，也教中国人爱正义，要做正义的人，做正义的事，做一个有良好修养的好人。基督教说：“爱人类。”但是孔子说：“爱有良好修养的人类。”

（二）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辜译

AnotherdiscipleofConfuciusonanotheroccasionaskedwhatconstitutedamorallife.

Confuciusanswered，“Whengoingoutintotheworld,behavealwaysasifyouwereatanaudiencebeforetheEmperor；indealingwiththepeople,actasifyouwereatworshipbeforeGod.Whatsoeverthingsyoudonotwishthatothersshoulddountoyou,donotdountothem.InyourpubliclifeintheStateaswellasinyourprivatelifeinyourfamily,givenooneajustcauseofcomplaintagainstyou.”

Thedisciplethensaid：“UnworthyandremissthoughIam,Ishalltrytomakewhatyouhavejustsaidtheruleofmylife.”

孔子的学生仲弓在另一个场合问孔子，怎样才是仁德。孔子回答：“当出门办事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像在帝王面前一样谨慎；和人打交道的时候，表现得像对上帝祈祷一样虔诚（这两句因西化翻译，故和原意略有偏差）。自己不愿意要的，不要强加给别人。不管是在国家的工作岗位中，还是在自己的家庭生活中，都不要给别人任何抱怨你的正当理由（常被译作‘都没有任何怨恨’）。”

于是仲弓说：“尽管我愚笨，而且反应迟缓，但是我会按照您刚才说的话去做。”

（三）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辜译

Anotherdiscipleaskedwhatconstitutedamoralcharacter.

Confuciusanswered，“Amanofmoralcharacterisonewhoissparingofhiswords.”

“Tobesparingofwords：doesthatalone，”askedthedisciple，“constituteamoralcharacter?”

“Why，”repliedConfucius，“Whenamanfeelsthedifficultyoflivingamorallife,wouldhebeotherwisethansparingofhiswords?”

孔子的学生司马牛问孔子，什么是仁德。孔子回答：“道德高尚的人说话会很谨慎。”司马牛问：“说话谨慎，仅仅这样就算是道德高尚吗？”孔子回答：“如果一个人感到高尚地生活非常困难，那么他还敢不谨言慎语吗？”

（四）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辜译

Thesamediscipleaskedwhatconstitutedagoodandwiseman.

Confuciusanswered，“Agoodandwisemaniswithoutanxietyandwithoutfear.”“Tobewithoutanxietyandwithoutfear：doesthatalone，”askedthedisciple，“constituteagoodandwiseman?”“Why，”repliedConfucius，“Whenamanfindswithinhimselfnocauseforself-reproach,whathashetobeanxiousabout；whathashetofear?”

孔子的学生司马牛问孔子，怎样才算是君子。孔子回答：“君子不焦虑，不恐惧。”司马牛问：“不焦虑，不恐惧，仅仅这样就可以称为君子吗？”孔子回答：“如果有人发现自己问心无愧，那他还有什么可焦虑的呢？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五）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wasunhappy,exclaimingoften：“Allmenhavetheirbrothers；Ialonehavenone.”Uponwhichanotherdisciplesaidtohim，“IhavehearditsaidthatLifeandDeatharepre-ordained,andrichesandhonourscomefromGod.Agoodandwisemanisseriousandwithoutblame.Inhisconducttowardsothershebehaveswithearnestness,andwithjudgmentandgoodsense.InthatwayhewillfindallmenwithinthecornersoftheEarthhisbrothers.Whatreason,then,hasagoodandwisemantocomplainthathehasnobrothersinhishome?”

孔子的学生司马牛总是闷闷不乐，时常抱怨说：“所有人都有兄弟，唯独我没有。”子夏听到这话就说：“我曾听说，人的生与死都是上天注定的，富贵荣华也都是上天赐予的。君子会做事严肃认真，没有过失，对待别人热情恭敬，而且合乎礼的规定。他会发现普天之下到处都是他的兄弟，还有什么理由抱怨没有兄弟呢？”

辜解

自由、平等和博爱，这是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博爱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就是孔子所说的一视同仁，或者“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因为心中有“博爱”，法国人德穆兰在临上断头台之前，仍诙谐地将自己比作“优秀的长套裤汉”耶稣。而中国皇太后（指慈禧太后）在向康格夫人和其他公使夫人们说“中外一家，天下一家”时，也是要告诉她们基督教的真实含义——那种最深刻意义上的“开放”。对此，康格夫人及其丈夫知之甚少。所以皇太后的呼吁于事无补，成为徒劳，而中国的义和团民才不得不奋而起事，同他们的法国兄弟在1789年所做的那样，向全世界发出呼吁——呼吁全世界应当把中国人当人看待，应当将中国人视为人类家族中亲如一家的兄弟。

（六）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enquiredwhatconstitutedperspicuity.

Confuciusanswered，“Amanwhocanresistlong-continuedattemptsofotherstoinsinuateprejudiceintohim,oronewhocannotbeinfluencedbyasuddenappealtohisownpersonalsafety：——suchamanmaybeconsideredamanofperspicuity.Indeed,amanwhocanresistsuchaninfluence,orsuchanappeal,mustbeareallysuperiorman.”

孔子的学生子张问怎样才算是聪明睿智。孔子回答：“如果一个人既能够抵制别人像水润物那样暗中说坏话的攻击，又不会因为个人安全突遭威胁而受到影响，这样的人可以称为聪明睿智的人。事实上，一个人能够抵制这样的影响或这种不测，确实是超乎寻常的人。”

（七）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辜译

Adiscipleononeoccasionenquiredwhatwasessentialinthegovernmentofacountry.

Confuciusanswered，“Theremustbesufficientfoodforthepeople；anefficientarmy；andconfidenceofthepeopleintheirrulers.”

“But，”askedthedisciplethen，“ifonewerecompelledtodispensewithoneofthosethreethings,whichoneofthemshouldgofirst?”

“Dispensewiththearmy.”repliedConfucius，“Butstill，”thedisciplewentontoask，“Ifonewerecompelledtodispensewithoneofthosetwothingsremaining,whichoneofthemshouldgofirst?”

“Dispensewiththefood.”repliedConfucius，“Forfromofoldmenhavedied,butwithouttheconfidenceofthepeopleintheirrulers,therecanbenogovernment.”

有一次，孔子的学生子贡问什么东西对于国家来说是最重要的。孔子回答：“老百姓必须有充足的粮食，国家必须有足够的军队，人民必须对统治者有足够的信心。”

“但是，”子贡问，“如果这三项当中不得不抛弃其中一项，应该先去掉哪一项呢？”“去掉军队。”孔子回答。

子贡继续问：“但是，剩下的两项中，如果不得不再去掉一项的话，应该去掉哪一项呢？”

孔子回答：“去掉粮食。因为人总是要死的，但如果人民对统治者丧失了信心，政府就不复存在了。”

（八）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辜译

AnofficerofacertainStateononeoccasionremarkedtoadiscipleofConfucius,saying：“Awiseandgoodmanwantsonlythesubstance；whyshouldhetroubleaboutthestyle?”

“Iamsorrytohearyoumakesuchastatement，”repliedConfucius'disciple，“Whatyouwouldsayistrue；but,statedinthatway,itisimpossibleformennottomisunderstandyourmeaning.Tobesure,thestylecomesoutofthesubstance,butthesubstancealsocomesoutofthestyle.Forthesubstanceintheskinofatigeroraleopardisthesameasthesubstanceintheskinofadogorasheep.”

有一次，卫国一位官员棘子成对孔子的学生子贡说：“君子追求的只是本质，何必拘泥于那些表面形式呢？”

“听您这么说，我真遗憾，”子贡回答，“也许您说得对。但是，如果这么说，大家肯定会误解您的意思。事实上，形式来源于本质，但是本质同样来源于形式。这就好比老虎和豹子的皮（如果没有有文彩的毛），本质上就和狗、羊的皮是一样的。”

辜解

文学作品的形式，是我们研究文学时必须注重的一点。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曾说：“可以肯定，内容是很重要，但内容总要以形式表现出来。”的确如此，那些冠以孔子名义的文学作品，就形式而言，并不一定都达到完美的程度。它们被公认为是经典或权威，主要是因为它们所蕴涵的内容和价值，而不是它们的文体有多优美，或文学形式有多完美。苏东坡的父亲苏洵曾说，散文的最早形式可以追溯到孟子的对话体语录。但是，包括散文和诗歌在内的中国文学作品，从那以后已发展出多种文体和风格。比如，宋代的散文已经完全不同于汉代的散文，就像爱默生的散文不同于培根的散文一样；而六朝诗歌中，那些粗野的夸张和粗糙的措辞，和唐诗中那种纯洁、活力和出色区别甚大，就像济慈早期诗歌中那种粗暴和不成熟，与丁尼生诗歌的刚健、清新与色彩强烈也很不一样。

（九）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辜译

ThereigningprinceofConfucius'nativeStateononeoccasionaskedoneofConfucius'disciples,saying，“Theyearnowisoneofscarcity：wecannotmaketherevenuemeetthepublicexpenditure.Whatshouldbedone?”

Thediscipleanswered，“Whynottithe（takeonetenth）thepeople?”“Why，”repliedtheprince，“withtwothirds,even,wecannotmakeendsmeet；howshouldwebeabletodosowithonetenth?”Towhichthediscipleanswered，“Whenthepeoplehaveplenty,theprincewillnotwant.Butifthepeoplewant,theprincewillnothaveplenty.”

有一次，孔子的祖国鲁国在位的国君鲁哀公问孔子的学生有若：“今年粮食歉收，国家收入难以满足公共开支。该怎么办呢？”

有若回答：“为什么不实行十征一的税法呢？”

“为什么呀？”国君回答，“就算是征收三分之二的税，都不能做到收支平衡，征收十分之一的税怎么够呢？”

对此，有若回答：“如果百姓富足，国君也不会短缺。但是，如果百姓短缺，国君又怎么会富足？”

（十）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祗以异。’”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enquiredhowtoraisethemoralsentimentandtodispeldelusionsinlife.

Confuciusanswered，“Makeconscientiousnessandsincerityyourfirstprinciples.Actuptowhatisright.Inthatwayyouwillraisethemoralsentimentinyou.”

“Youwishtoliveandhatetodie.Butwhileclingingtolife,youyethankerafterthosethingswhichcanonlyshortenlife,thatisagreatdelusioninlife.”

Trulyyourwealthandpelfavailyounought,tohavewhatotherswant,isallyousought.

孔子的学生子张问如何在人生中提高道德修养并驱散迷惑。孔子回答：“要把忠诚守信作为首要原则，使自己的思想合乎道德，这样就能够提高道德修养。爱一个人，就希望他长寿；厌恶一个人，就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但生死有命，如果总是追求这些事情，对自己也毫无好处。这也是人生中最大的迷惑。”

（十一）

齐景公103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辜译

ThereigningprinceofacertainStateaskedConfuciuswhatwasessentialinthegovernmentofacountry.

Confuciusanswered，“Lettheprincebeaprince,andthepublicservantbeapublicservant.Letthefatherbeafather,andletthesonbeason.”

“Itisverytrue，”repliedtheprince，“Indeed,iftheprinceisnotaprince,andthepublicservantisnotapublicservant,andifthefatherisnotafatherandthesonisnotason——insuchastateofthings,eventhoughIhadmyrevenue,howshouldIenjoyit?”

齐国国君齐景公问孔子，什么东西才是国家最重要的。孔子回答：“国君要像国君，大臣要像大臣，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

“说得真好！”齐景公回答，“如果国君不像国君，大臣不像大臣，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我拥有税赋，又怎么享用得到呢？”

辜解

曾国藩复刘印渠信中说：“自从王安石在改革过程中因言利而为正人君子所诟病以来，正人君子们都远避理财之事，以不谈钱财有无和多少为高尚。”事实上，解救国家艰危，绝非坐在那里空谈清贫就能做到的。宋代理学家叶适曾说：“仁人君子不应置理财于不讲。”这是很恰当的。但我认为，理财当然不可以不讲，可眼下中国所谓的理财，其实不是真的理财，而是在争财。我涉及理财事务已数十年，知道那些真正得到财富的，只有洋场的买办和劝业会的阔绅。孔子曾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我认为，眼下中国想要通晓理财的道理，必须加上一句：“官官，商商。”因为今日之中国，大多数情况是：当官的品行低劣就会和商人一样，而商人品行低劣则会像当官的一样，这样相互勾结，正是导致如今天下饿殍遍野的原因。《易传》曰：“损上益下，谓之泰；损下益上，谓之否。”明白了这个道理，才可以去讲理财之事。

（十二）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辜译

Confucius,speakingofhisdisciple,theintrepidChungYu,remarked：“onewhocansettleadisputewithhalfasentence——thatisYu”（ChungYu'sname）.

Itwasalsoremarkedofthesamedisciplethatheneversleptanightoverapromise.

孔子评价他的学生子路说：“仅凭只言片语就能判决案件，大概只有子路能做到吧！”孔子还评价子路说，他从来没有做出承诺却不兑现的。

（十三）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辜译

ConfuciusononeoccasionafterhehadbeenappointedChiefJusticeinhisnativeState,remarked：“Whilesittingincourt,indecidinguponthesuitsthatcomebeforeme,Iamnobetterthanothermen.ButwhatIalwaystrytodoistomakeeventhesuitsunnecessary.”

孔子担任鲁国的司寇即最高法官后，曾说：“坐在公堂上，审判递交上来的案件，我并不比别人优秀。但我一直在努力，尽量避免诉讼案件发生。”

（十四）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enquiredwhatwastheessentialthingintheconductofthegovernmentofacountry.

Confuciusanswered，“Bepatientinmaturingyourplansandthencarrythemoutwithconscientiousness.”

孔子的学生子张问如何治理政事。孔子回答：“在制定计划的过程中要有耐心，不要倦怠，然后尽职尽责地去实施。”

（十五）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辜译

Confuciusremarked，“Amanwhostudiesextensivelytheartsandliterature,anddirectshisstudieswithjudgmentandtaste,isnotlikelytogetintoawrongtrack.”

孔子说：“如果一个人广泛地学习古代的文化典籍，并用礼来约束自己，就不会误入歧途。”

（十六）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辜译

Confuciusremarked，“Agoodandwisemanencouragesmentodevelopthegoodqualitiesintheirnature,andnottheirbadqualities；whereas,abadmanandafooldoestheveryopposite.”

孔子说：“君子鼓励人们在本性上发挥优点，而不是缺点。然而，小人正好与此相反。”（这句话常被译作：君子会成全别人的好事，而不促成别人的坏事，小人却和这相反。）

（十七）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辜译

AnoblewhowastheministerinpowerinConfucius'nativeStateaskedhimtodefinegovernment.

“Governmentmeansorder，”answeredConfucius.“Ifyouyourself,sir,areinorder,whowilldaretobedisorderly.”

鲁国贵族季康子问孔子如何治理国家。孔子回答：“‘政’字就是端正的意思。如果您带领大家走正路，还有谁敢胡作非为呢？”

（十八）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辜译

Thenoblementionedabovewasdistressedatthefrequencyofrobberiesinthecountry,HeaskedConfuciuswhatshouldbedone.

“Ifyouyourself，”answeredConfucius，“showthemthatyoudonotwishforwealth,althoughyoushouldrewardthemforstealing,thepeoplewouldnotsteal.”

上面提到的贵族季康子被国内频繁发生的偷盗事件弄得头疼不已，就向孔子请教。孔子回答：“假如您自己不贪图钱财，即使奖励偷盗，人们也不会去偷盗。”

（十九）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辜译

Thesamenobleagainaskedaboutgovernment,saying，“Whatdoyousaytoputtingtodeaththewickedintheinterestsofthegood?”

“Inyourgovernment，”answeredConfucius，“whyshouldyouthinkitnecessarytodependuponcapitalpunishments?Wishforhonesty,andthepeoplewillbehonest.Themoralpoweroftherulersisasthewind,andthatofthepeopleisasthegrass.Whithersoeverthewindblows,thegrassissuretobend.”

季康子再次问孔子如何治理国家，他说：“为了好人而杀死坏人，您怎么看？”孔子回答：“治理国家，为什么必须依赖杀戮呢？如果一个国家希望诚实，百姓就会变得诚实。统治者的道德力量就像风一样，老百姓的力量就像草一样。不管风朝哪个方向吹，草必定会随风而弯。”

（二十）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enquired，“Whatmustaneducatedgentlemandoinordertobedistinguished?”

“Whatdoyoumeanbybeingdistinguished?”askedConfucius.

“Imean，”repliedthedisciple，“thatwhetherinpubliclifeorinprivatelifehewillbeheardofbytheworld.”

“That，”answeredConfucius，“istobenotorious,notdistinguished.”

“Nowamanwhoisreallyamanofdistinctionisonewhostandsuponhisownintegrityandloveswhatisright：whoformsacorrectjudgmentofmenbyobservinghowtheylookaswellasbyregardingwhattheysay.Reflectionmakeshimhumbleinhisestimateofhimselfascomparedwithothermen.Suchaman,whetherhebeinpubliclifeorinprivatelife,willbeadistinguishedman.”

“Astothenotoriousman；heisonewhowantstobemoralinhislookandoutwardappearance,butreallyisnotsoinhislife.Heprideshimselfonsuchanappearancewithoutmisgiving.Suchamaninpubliclifeorinprivatelife,willalsocertainlybeheardofandknown.”

孔子的学生子张问：“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出类拔萃？”

“你所说的出类拔萃是什么意思？”孔子问。

“我的意思是说，”子张回答，“不管是在国君的朝廷还是在大夫的封地，都要拥有名声。”

孔子回答：“你说的是虚假的名声，而不是真正的出类拔萃。所谓出类拔萃，是指品质正直，热爱真理，遵从礼仪，知道揣摩别人的话，通过观察别人的神情，听取他人的意见，以此来形成对人的正确判断，还要经常想着谦虚待人。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国君的朝廷还是在大夫的封地，都会出类拔萃。至于有虚假名声的人，总是外表装出道德高尚的样子，而行动上却相去甚远，自己对这样的表面现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国君的朝廷还是在大夫的封地，都很容易获得虚假的名声。”

（二十一）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ononeoccasionwasinConfucius'companywhenhewentoutforawalkonaterracebuiltforareligiouspurpose.Thedisciplethentooktheoccasiontoaskhimwhatoneshoulddoinordertoelevatethemoralsentiment；todiscoverthesecretvicesandfailingsinone'sinmostmind；and,lastly,todispelthedelusionsoflife.”

“Thatisaverygoodquestionindeed.”answeredConfucius.

“Makeitarule.”hethensaid，“toworkforitbeforeyouacceptanythingasyourown；thatis,perhaps,thebestwaytoelevatethemoralsentiment.”

“Makeitahabittoassailyourownvicesandfailingsbeforeyouassailthevicesandfailingsofothers：thatis,perhaps,thebestwaytodiscoverthesecretvicesofyourinmostmind.”

“Ifamanallowshimselftolosehistemperandforgethimselfofamorning,insuchawayastobecomecarelessforthesafetyofhisownpersonandforthesafetyofhisparentsandfriends——isthatnotacaseofagreatdelusioninlife?”

有一次，孔子的学生樊迟陪同孔子到新建的宗教祭台去散步。樊迟问孔子：“怎么做才能提高道德修养？如何发现内心深处的隐秘恶习及堕落思想？如何驱散人生中的迷惑？”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孔子回答，然后说，“首先要踏踏实实地做事，而不是先考虑自己的个人得失，这就是提高道德修养的最佳方法。其次要严格要求自己，检讨自己的邪念，不要过多地指责别人，并养成习惯，或许这就是发现自己内心深处隐秘恶习的最佳方法。如果大清早起来就大发雷霆，忘乎所以，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父母亲朋的安全，这难道不是人生中最大的糊涂吗？”

（二十二）

樊迟问仁104。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辜译

Thesamedisciplementionedaboveasked，“Whatdoesamorallifeconsistin?”

“Themorallifeofaman，”answeredConfucius，“consistsinlovingmen.”

Thedisciplethenasked.”Whatdoesunderstandingconsistin?”

“Understanding，”answeredConfucius，“consistsinunderstandingmen.”

Thedisciple,however,didnotseemtocomprehendthemeaningofwhatwassaid.ThereuponConfuciuswentontosay，“Upholdthecauseofthejust,andputdowneverycausethatisunjustinsuchawaythattheunjustwillbemadejust.”

Whenthediscipleleft,hemetonthewayanotherdisciple,andsaidtohim：“JustalittlewhileagoIsawtheMaster,andenquiredofhimwhatunderstandingconsistedin，”andheanswered，“Upholdthecauseofthejust,andputdowneverycausethatisunjustinsuchawaythattheunjustwillbemadejust,Whatdidhemeanbythat?”

“Itisasaying，”repliedtheotherdisciple，“verywideindeedinitsapplication.WhentheancientEmperorShuncametothegovernmentoftheEmpireand,selectingfromamongthepeople,advancedKaoYaotobeMinisterofJustice：fromthatmomentallimmoralpeopledisappeared.WhentheancientEmperorthegreatT'angcametothegovernmentoftheEmpireand,choosingfromamongthepeople,advancedI-yintobePrimeMinister：fromthatmoment,allimmoralmendisappeared.”

孔子的学生樊迟问孔子：“仁德的含义是什么？”孔子回答：“仁德在充满爱心的人的心灵深处。”

樊迟继续问：“理解的含义是什么？”孔子回答：“理解，就是要了解别人。”

然而，樊迟还是无法领会孔子所说的话。于是孔子继续说：“把正直的人提拔出来，使他们的位置在邪恶的人之上，这样就能使邪恶的人正直了。”

樊迟离开后，遇到了孔子的另一位学生子夏，就对他说：“刚才我去见老师，问他什么是理解，他回答说：‘把正直的人提拔出来，使他们的位置在邪恶的人之上，这样就能使邪恶的人正直了。’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子夏回答：“这句话的寓意确实非常深远。当远古的帝王舜执掌政权的时候，从百姓中选拔正直的人才，提拔了皋陶做司法部长，从那一刻起，所有道德败坏的人都消失了。当远古的帝王汤执掌政权的时候，从百姓中选拔人才，提拔了伊尹当宰相，从那一刻起，所有品行恶劣的人都消失了。”

辜解

如果说，宗教的生命是道德律法，那么宗教的灵魂和源泉就是爱。这里的爱，不单是指男女之爱，还包括所有真实的人类感情，以及对所有生命的情感和善良，比如同情、怜悯、仁慈等。事实上，所有真实的人类情感都包括在“仁”这个中国汉字里面，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人性、人性的爱，或者用一个字来表达——爱。爱——你可以赋予它任何名称，如爱情、亲情、兄弟情，等等。而宗教之所以能够让人接受并信仰，依靠的就是人的天性中对他人的爱和内心的道德法则，这也就是孔子所说的“仁者爱人”。

（二十三）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enquiredhowoneshouldbehavetoafriend.

Confuciusanswered，“Beconscientiousinwhatyousaytohim！Leadhimongentlytowhatyouwouldhavehimbe；ifyoufindyoucannotdothat,stop.Donotquarrelwithhimonlytogetinsulted.”

孔子的学生子贡问如何对待朋友。孔子回答：“对朋友要忠诚地劝告他，恰当地引导他；如果觉得自己引导不了，应立刻停止。不要同朋友争吵，以免自取其辱。”

（二十四）

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辜译

AdiscipleofConfuciusremarked，“Awisemanmakesfriendsbyhistasteforartandliterature.Heuseshisfriendstohelphimtoliveamorallife.”

孔子的学生曾参说：“君子根据自己对文学艺术的品位去结交朋友，他会通过朋友来帮助自己培养道德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