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章 井中的尸身
温南荨对铃铛说的,是想买下一个园子,种植些枣杏枸杞,留着枣香坊做点心用。
实际上,温南荨需要有一个自己的住处,日后报了仇估计不能再住恒郡王府,她需要自己的地盘。
吃过了饭,温南荨正要出门,一掀帘子就见何明烛坐在了马车里。
“你也去?”
“嗯。”
风从敞开的车窗吹进来,暖洋洋的令人困倦。温南荨靠着眯了一会儿,何明烛坐在她的旁边,忍不住看向了她。
正巧窗外一缕阳光透进来,落在她的侧脸上,在她眼下映出了扇形的影儿。
马车一路出了京城,来到了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园子,铃铛叫醒了温南荨,睁开眼才知道何明烛已经不见了。
“夫君呢?”温南荨揉着眼睛问。
“大公子去摘果子了,樱桃长出了一些。”铃铛边说边扶着她下来。
陪同温南荨一块儿来的掮客详细的介绍着,说哪里适合种些果树,哪里种山药会早出结果,又夸这块地是良田,年年的收成都十分可观。
但温南荨并没有细听这些,她留意的是掮客想不到的地方。
“这里盖一间木屋倒是合适。”
掮客顿了一下,笑着说:“少夫人说得对,这儿是园子中心,夏季最是凉爽,您和大公子可以过来避暑小住。”
温南荨看了一圈四周,对掮客说:“那就这块儿地吧,麻烦帮找几个人,在四周砌墙围起来,银钱我出。”
掮客没想到她这样好说话,连声答应着。
正要签字画押之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这让温南荨按手印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那是铃铛的声音。
何明烛也跟着起身,二人一同往出走。
铃铛所在的地方,距离温南荨并不远,找到她时青桃正陪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这是怎么了?”温南荨不解的问。
此刻的铃铛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划过她的额角,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一旁的井。
温南荨想起身去看,就听青桃阻止道:“少夫人请慢!井里有脏东西。”
何明烛按住了温南荨的肩膀,自己走了过去。
顺着井往下看,里面除了水以外,还有许多头发飘在水面上,仔细一瞧还能看见一张已经被泡白的脸。
这个画面,让何明烛顿觉早晨吃的蒸饺不香了。
“媳妇,有死人。”何明烛回过头装作害怕的说:“井里有死人。”
这会儿掮客也赶过来了,一听这话心里一惊,嘟囔道:“怎么会?”随后也过去看了一下。
然而这一眼可将他吓的不轻,腿一软跪在了井边,差点跌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温南荨面色阴沉的问道:“你不是说这块地上个月已经清租,准备卖出去了吗?井里的死人是谁。”
掮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抖着嘴唇说:“前几天我来检查这块地的时候明明没有啊!”
“许是之前在这块地上劳作的劳民。”温南荨对掮客说:“报官吧,这种莫名其妙沾了人命的地,不查明白我不买。”
因为距离京城很近,所以来的人是顺天府的。
让温南荨意外的是,新任顺天府的府尹云绍昌也来了。
看着父亲的这位老友,温南荨克制住了叫叔伯,与掮客一起说明了来龙去脉。
尸身随后被打捞上来。
青桃站在温南荨一边问:“少夫人,像这样的好园子旁处也是有的,您可以让掮客给您介绍一些别的地方,没必要守在出过人命的园子啊。”
温南荨说:“我选定了这儿,自然是这里与旁处与众不同。先看看吧,若真是一滩浑水,我们再撤也来得及。”
衙役在尸身身上仔细搜索了一番,确认人是被勒死的,因为他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印记。他穿着深棕色的粗布麻衣,无值钱的物件,穿着打扮很像之前在这园子当差的人。
云绍昌说道:“去寻这园子的租户来。”
没多久,十几个人先后到了,其中有老有少,其中几人穿着和尸身一样的衣裳。
众人进行了认尸,确认这人就是租户的其中之一,名叫大崔,平日里老实肯干,话也不多。
最让云绍昌觉得头疼的,是大崔为人不错,没什么仇家,清贫如洗也不至于被人惦记钱财。
“大家伙儿有没有人知道,这大崔生前,有没有和谁发生过口角?”
众人纷纷摇头。
证据没有,如今只能证实他的身份,人是不是死在这园子里还未可知,这桩案子看来不简单。
温南荨坐在一旁看云绍昌查案,没注意悄悄走到她身边的何明烛。
“最后面的那个劳民,神色不大对。”
顺着何明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有一个二十左右岁的男子,深深的埋着头,左手扣着衣角,右手则藏在身后,看起来颇为奇怪。
“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温南荨说着站起身来,想让云绍昌单独审问。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云绍昌便说:“你们站成一排,我单独询问。”
云绍昌寻了块石头坐下,旁边站了一位记录的,就见这些租户一个个的走上前,不知说了什么便走了。
很快,到了最后的男子那儿。
云绍昌问道:“你和大崔是什么关系?”
男子磕磕巴巴的回答:“我刚来这儿不久,大崔挺照顾我的。”
“上一次见过大崔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半个月前吧…”
云绍昌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久?”
男子有些慌,扣着衣角的手被云绍昌看在眼里。
“有任何问题你回答就是,我审问了这么多人,待会儿都是要带回顺天府的,你就算是回答了也没人知道是你说的。”
“大崔哥同我说过,他和庄头的大女儿好上了,这阵子就准备和庄头说,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再没见过他。”
“庄头人在哪?”
男子摇了摇头:“这片地已经被卖了,银子压在掮客手里,主家撒手庄头也走了,不过我记得前天庄头的女儿成亲了,不少人还去观礼来着,他家就住在邻村。”
云绍昌转头看向衙役:“去寻这个庄头来。”
温南荨静静的看着云绍昌审案子,明白这个小案子云绍昌可以解决。
他和父亲,可是多年好友啊,早年间同过窗一阵子,不过后来一个从文从武,但是情谊一直都在。
温南荨相信云绍昌的能力。
因为庄头住的不远,很快就被带来了,面对云绍昌的问话他表示的理直气壮:“我很久没见他了,这块地现在不归我管,那大崔去哪死哪同我有什么相干?”
对面的云绍昌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庄头。
只见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手上带了个翠玉的大戒指,过来时坐的马车也是上佳的,不像是寻常庄头可负担起的生活。
于是云绍昌问:“你管这块地时,租子是多少?”
庄头哪里想到他能问这样一句,面色顿时没了刚开始的淡定,打岔道:“租子高低是主家定的,我就是帮着管人罢了,府尹大人该不会觉得大崔死了是因为租子吧?”
旁边的衙役上前一步:“大人问你回答就是,啰嗦什么!”
说着,他将手里的佩刀拽出一半,又重重的插了回去,声响之大吓得庄头腿一软,跪在地上说:“府尹大人,租子是三成,是三成…”
一旁的劳民说:“不对,我怎么记得是五成?”
“我记得也是五成。”
许许多多双眼睛看向庄头,他慌了手脚,同云绍昌说:“大人,是我记错了,是五成!”
云绍昌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同掮客说:“联系一下这块地之前的主家,问清租子究竟是几成。”
这下由不得庄头不怕了。
大周律例,田租不可高于三成,管事私自拔高田租,是要坐牢的。
所以最开始他只敢回答三成,却被劳民们拆了台。
如果被主家知道他私自改为五成,那主家一生气将他关进牢里都是一句话的事。
“大人,我知错了,小民知错了!”庄头吓的连连磕头。
“你私自涨田租,这已经足够你脱下这身衣裳,到牢里待几年了,若是还不说实话,我就数罪并罚,让你再多待几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庄头咬了咬牙,只能回应:“大崔前些日子是来找过我,说是想娶我闺女,可他一个臭种田的,配得上我闺女吗?所以我就把他臭骂了一顿。”
“只是臭骂?”云绍昌问:“可有动手?”
“没动手,没动手…”
看着他咕噜乱转的眼神,云绍昌冷哼一声:“既然还不说实话,那就同本官回顺天府吧!”
“动手了!”庄头老实回答道:“但我只是让儿子用棒子打了他几下而已,将他打跑就没再追,当天下了雨,我亲眼看见儿子回来的,怕他惦记闺女紧忙给找了一门亲事。”
这么说云绍昌倒觉得是真话。
如果他知道大崔已经死了,那没必要这样着急把女儿嫁出去,毕竟最近几天并非什么大吉之日,不太适宜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