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7章 玉兰花
“姨母过世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听说你去了许尽川府上伺候?”
青桃点了点头,眼中浮出的是一抹坚韧:“婢子要为姑娘,为了方家惨死的亡魂报仇!可惜婢子一直寻不到好时机,自知与许尽川硬碰硬是不成的,但又怕被许尽川认出来,所以一直躲在许家干些杂活,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温南荨静静的听着青桃诉说这五年的经历。
“刘阁老的嫡女进门,许尽川摆酒设宴,婢子就想趁着那晚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所以趁着他喝多了准备动手,谁知就算他喝醉了依旧厉害的很,婢子被他一招便打败了,好在他醉的厉害没认出婢子,趁着家丁要围上来时,婢子抢先一步跳墙逃了。”
这些事仿佛就出现在眼前,温南荨听的心里发酸,拍着青桃的肩说:“没事,都过去了,咱们要向前看,许尽川那应该千刀万剐的畜生,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好过!”
“姑娘,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可你为何成了敬安伯府的人?”
温南荨眼神暗淡了一瞬:“估计是借尸还魂吧,我自己都觉得诧异,死在将军府的那天后,再睁眼我就到了恒郡王府,这段时间我一直用着温南荨的壳子。也算是老天有眼,给了我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以前听说过借尸还魂,婢子还以为只有话本子上才有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青桃十分震惊:“那姑娘和恒郡王的大公子?”
温南荨并不瞒她:“那何明烛是装傻的,并非是真傻,想要报仇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充实自己,为了报仇做准备,因为要杀的并非许尽川一人,那狗皇帝和齐国的畜生,我都不可放过!这样一来,恒郡王府这个落脚点就尤为重要了。”
等到主仆二人回到恒郡王府时,铃铛已经可以下地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听宋妈妈说,她在栖云阁内睡了整整一天。
温南荨来到了何明烛的房间,关上房门后直接问道:“你可熟悉金家?”
何明烛愣了一下,反问道:“你说的是金侍郎?”
“原来金纹正那混蛋已经成了侍郎。”温南荨目光灼灼的问:“不知他现在可有正妻?”
何明烛思考了片刻:“我对金纹正并不了解,不过听说五年前方家被抄家的第二日,他的正妻金严氏上吊自尽了。接着差不多四年前吧,他娶了另一房妻子,好像是京外贾家的嫡次女。”
“还有什么关于金纹正的,只要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不是京城的人和事都知道一点吗,怎么这会儿还问我来了?”何明烛用手拄着下巴说:“没想到你对金纹正还有兴趣。”
“我劝你最好别问,因为只有足够了解金纹正,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温南荨说这话时,眉宇间拂过一丝杀意,神情肃冷。
何明烛并没想到温南荨竟然是要杀人,不过他并没有多么意外。
所以他闻言面色不变,十分镇定的说:“杀他我无所谓,不过你最好别被人发现了。”
“放心,连累不到你,不过你要配合我。”温南荨注视着何明烛说:“我不会白让你配合,我会帮助你对付孟思屏和何明煜。”
“倒是求之不得。”何明烛换了个坐姿,说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金纹正娶妻当日,听说他家门前遇到了惊马,是许大将军的马受惊了,差点撞到了喜轿。”
温南荨瞬间捉住重点:“也就是说,当天许尽川也过去观礼了?”
“那日去的人不少,许大将军自然也去了,听说出手阔绰送了很厚的贺礼。接着没多久,金纹正就坐上了兵部侍郎的位置,有时候会帮着许大将军做事,二人关系不错。”
温南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从前没听说过许尽川和金纹正关系多好,而许尽川又是抄了方家杀了金纹正岳父的人,就算金纹正担心被姨母连累,那也应当与许尽川刻意避嫌,以免被人抓住错处。
可金纹正还是与许尽川明面往来,这显然不对劲。
许尽川虽是将军,但他并不主管兵部的事,所以温南荨难免不会怀疑,许尽川和金纹正是不是有什么勾连,一起害了方家。
隆康帝为了民心和名声,直言不会追究事外之人,严家也好严家出嫁的姑娘也罢,他一个也没为难,金纹正就算娶了严家的姑娘也不会有事,他何苦要休妻?除非他也参与了整垮方家的事。
温南荨坐到了何明烛身边,说道:“你被困在这院墙之中,没想到知道的事还不少,我见你手边没什么可用之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府外事的?”
“什么事只要你想了解,都会知道的。许多人认为我是傻子,对我不会设防,说什么只要用心听便可。金纹正成亲那日十分热闹,府里的家丁都在议论,我自然也听说了。”
“看来我真是低估你了。”
何明烛闻言道:“你也不赖,当初我父亲为我寻亲事,图的就是你老实听话又门第不低,我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姑娘。”
“所以你我成亲那晚,何明煜要对我动手,你没拦着?”温南荨眼神犀利的问。
何明烛低头笑了一声,解释说:“你可别误会,是你逃婚在先,我是准备配合你的,毕竟我一个痴傻之人,也不愿让谁困在我身边,害了自己还绑住了我的手脚,所以那天晚上我是希望你离开的。后来何明煜出现,我原准备帮你,谁知你爬起来揍了他一顿,那种情况下还用我出面吗?”
温南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反都是你的理。”
再到枣香坊时,温南荨收到了顺天府衙役的传唤,说那大崔是死于庄头儿子的手。
他怕大崔又缠着自己的妹妹,所以叫了两个自家田里的壮丁,勒死了大崔投入井中,本以为那片园子已经不归自家管,没找到还会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云绍昌和温南荨说完前因后果后又说:“如果少夫人担心那块园子死过人,不买也是可以的,京外好园子不少,让掮客细细再找也成。”
“不必了,我觉得那园子还行,在此谢过云府尹替死者揪出凶手,我也放心许多。”
接着云绍昌找了掮客来,当着他的面签字画押,算是真正买下了这块地。
温南荨一刻也不敢耽搁,叫人抓紧在园子里建房屋和院墙,还特意吩咐在院墙顶上泥未干前,扎上钉子和碎瓷片,尖锐的部分朝上,可以防止一部分人爬墙进来。
不过武功高强的人不用触碰墙也可进来,这就防不住了。
温南荨找到了为她规划房屋的人,低声耳语了一阵,又将一块黄金塞进了那人的手里。
他吓了一跳,觉得这黄金有些烫手。
“夫人您这安排小的不理解啊,往下凿地开地道可是很费时间的。”
温南荨眉峰一挑:“这块黄金,买你们的时间。”
“小的不懂,您为何要开一条地道出来?”
“园子里结的果实多,叫人偷了怎么办?”温南荨瞪了他一眼:“我用来做什么与你无关,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真有偷盗的狗东西偷了我的东西,我可是会记在你头上的!”
这两天小六和顺天府外的乞丐混的不错,温南荨也觉得火候到了,于是在打烊前叫小六带进来一个年纪很小的乞丐进枣香坊。
卢伯正在做花生酪。
糯米选圆糯米清洗、浸泡一夜,生花生浸泡一夜。把花生和糯米搅拌成米浆,小火慢煮,边煮边搅拌和过滤。煮到浓稠状后加糖调味,这样做出的花生酪味道特别清爽,口感细腻稠滑。
小六把乞丐引进后院,温南荨坐在枣树下,面前搁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两碟子点心,一碟是南瓜栗子糕,一碟是绿豆酥。
见到乞丐后,温南荨示意他坐下,接着开门见山的说:“有个忙需要你帮。”
乞丐显然有些紧张,不安的扣着衣裳,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问道:“不知贵人什么吩咐?”
温南荨将一封信放在桌上,两根手指压在信上,推到了乞丐的面前。
“明日一早,你把这封信交到顺天府,送完信就走,如果有人问起这信从何而来,你就说讨饭时有人扔在你饭碗里的,能不能做到?”
乞丐伸手拿起了信,但又放了回去,很显然他有些害怕。
温南荨又说:“你做了,这点心便是你的。如果你能一直为我做事,乞讨的路上会顺遂很多,你觉得呢?”
香浓的栗子味争着抢着往乞丐的鼻子里钻,他纠结了好久,虽然年岁小但他不傻,小六天天给他们好吃的,又将他带到这儿来,他若是还不答应,那小六以后也不会给他们那么多好吃的了。
最终,他将那封信拿在了手里。
温南荨弯唇一笑,同小六说:“找几身你和德顺卢伯不穿了的衣裳,叫他带回去,如果有人问起,他也好有个说辞。”
第二天一早,小乞丐准时将信递到了顺天府。
因为信是乞丐送的,所以衙役并没有当回事,只是和云绍昌提过一嘴。
“乞丐哪有识字的,那信没什么可看的必要,没准儿就是鬼画符糊弄人玩罢了。”衙役说:“不过那信的腊封不错,上头有朵玉兰花的印子。”
当云绍昌听见玉兰花三字,心里顿时一惊,看着衙役问:“信在哪?”
衙役将信递给了他。
那腊封上的玉兰花印和五年前一样,云绍昌瞪大了眼睛,还当是看错了,用大拇指蹭了腊封好些下,怎么蹭也蹭不掉。
明明已经消失了五年啊…
这朵花是他和方钊才会用的印子,从前二人同窗之时,窗外摆了好几盆玉兰花,云绍昌喜欢作画,偶尔会画上几盆玉兰。
后来二人各自为官,且都身居高位,又有同窗之谊,朝中难免有人会在他们身上挖些不存在的东西,说他们结党营私之类的闲话。
因此,二人表面疏远,背地里却一直在联系,腊封上的玉兰花便是二人确认身份的方式。
云绍昌怎么也没想到,五年的时光晃眼而过,他却能再度看见这朵花。
可方钊明明已经死了啊!尸身被带走,与他的妻子方严氏一起挂在城门一个月,死后不准人安葬,风吹日晒下皮肉尽失,骨头都散了架。
“送信的人在哪?”云绍昌克制住了双手的抖动,询问这接信的衙役。
衙役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回应道:“那乞丐已经走了。”
“去找!”
“大人,找来怕是也没用了,能让乞丐来送信便说明那人不肯露面,而且那乞丐说了,这信是早晨时别人放在他碗里的。”
云绍昌深深的叹了口气,用刀子破了腊封,又用刀尖划毁了那玉兰花印子,这才将里头的信取出。
然而这封信和方家并不相关,里头讲的竟然是恒郡王府的二公子何明煜杀人。
这么没头没尾的信让云绍昌觉得头疼,但不论是人命还是玉兰花,都代表着他要到恒郡王府一趟。
最起码,他要了解一番,这印子与恒郡王府有什么相干。
修养了好些天,何明煜的脚恢复了不少,这会儿坐在静淑苑中,正听着孟思屏啰嗦。
“温南荨那个贱人你不准再招惹了,她是个顶有心机的,没必要抓不到鱼还惹一身腥。”
“一个丫头罢了,怕她做什么?”何明煜将一颗葡萄连着皮放进了嘴里,猥琐的笑道:“母亲,这几天大哥和她可有同房?”
“你大哥傻子一个,他连同房是什么只怕都不知道。”孟思屏冷哼一声:“活该温氏一进门就开始守活寡。”
何明煜耸了耸肩膀:“那么个美人儿,守活寡怪可惜了,不是儿子胡说,这京城再找不出这标志模样的姑娘了,母亲您行行好,就甭管儿子了呗。”
“你个糊涂东西,让那贱人勾了魂儿是不是!”孟思屏锤了何明煜一把:“再不准这样想,否则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