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名伶与名妓(下)
长安城最大的娱乐场所,一是百花阁,二是怡乐宛,相对而开,但去了相差千里,一个是俗,一个是雅,在百花阁可以成为名妓,在怡乐宛,却可造就一代名伶,一个没有底线地放纵情欲,一个是绝对不能接触从妓之事,然而二处对立而开,一个在东市的最西处,一个在西市的最东外,只间只隔一条皇道,即朱雀街。
“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你是这个厚颜书生。”房遗容等得不耐烦了,已经出了房门,双手搭在二楼栏杆的扶手处,傲慢又轻蔑。
“房公子,琼姑娘只卖艺,请房公子不要为难她。”姚崇双手作揖俯首恭敬。
“呦呵,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帮她出头呀,我也不是非她不可,但是继然要了她,那我就一定要到。”房遗容气势逼人,居高临下。
“姚公子对吧?这件事本身也与你无关吧,你何必掺和?”杜荷坐在赏舞的最佳位置,与房遗容隔空相对。
“请房公子宽宏大量,莫要为难琼花姑娘。”姚崇把头低得更甚了。
“呵呵~姚公子,你还挺痴心的,可我也说过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请房公子……”
“不过嘛~你要是愿意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并学狗叫三声,今天兴许我能饶了她。”房遗容打断了姚崇的话。
“房公子!此事与他无关!请房公子不要牵扯无关人员!琼花感激不尽!”琼花也诚恳行礼。房遗容站在二楼的围台上,挺直了身板,高傲地俯视下面。
“琼花姑娘,这感激?如何感激?可否以身相许?”杜荷又添一句。
琼花与姚崇二人皆无言以对。
“好!我答应我,只要你放过她,我就可以做到。”姚崇再言,这倒让本来失去兴致的房遗容又新生趣味。他道:“那你倒是做给我看看。”
“姚崇!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琼花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更不想姚崇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在她看来,一个人的尊严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一切因我而起,这本就是我的事情。”姚崇说罢,便掀起自己的下摆,房遗容和杜荷代是对他下跪之举充满玩味。
“姚公子,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妓女,你做如此地步,还真是让我佩服。”房遗容心情大好,就只等姚崇双膝跪地,自己更能辱他几分,以此来抱复宋天峰。
“姚崇!你停下来!”琼花有些失控,姚崇根本不必为自己如此。
“慢着!”百花阁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宋天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百花阁,他只身一人。
“这位公子是……”老鸨显然不认识宋天峰。
“国子监祭酒宋天峰。”他从容地看向房遗容,反观房,见到宋天峰有些失色,杜荷并未吃惊,但是神情也是颇为凝重。
“宋……宋天峰……你……你你你是……”
宋天峰对这种路人反应已经平常了,在老鸨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赌住了那女人的嘴。
“姚崇你给的过来!男人膝下有黄金!为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宋天峰大吼道,似乎是想要告诉在场所有人,他姚崇我宋天峰的学生。
“宋兄……”姚崇站直了身子,有些为难,有些讶异,内心的复杂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了。
“你跟花魁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你这样任人欺侮可有丝毫考虑过为师的颜面?”宋天峰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房杜天二人听的。最终,姚崇与宋天峰站了一起,并将琼花护在身后。
“房公子,别来无恙啊?”宋天峰不怀好意地作了一个揖,而房遗容两次,不加上那夜百花阁盛会,他已经是第三次被宋天峰怼的无话可说了,心中愤怒之余又多了一分失措。
“堂堂国子监的祭酒大人,怎么也有功夫来这百花阁吗?”杜荷率先发言。
“杜公子,既然知我是祭酒,身为弘文馆的上等学生,起码也要有个礼节吧?”
“哼!祭酒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弘文馆又不在你们国子监之下。”房遗容不屑一顾。
“没文化真可怕。”宋天峰摇头哀怨,“看来作为弘文馆外聘学士之一,今日我就替虞学士教教你们这些小辈什么是礼?”
“宋天峰!你莫要太嚣张!”房遗容激不起一点刺激,直指宋天峰,可这周围的嫖客们,也都是有此门底和权贵的,房遗容如此已经是失礼在先了。
“方才是我等莽撞了,可我等无意冒犯宋公子,只是你这个徒弟,几番捣乱这百花阁的规矩,纵是年幼不知事,但是规矩还是要遵循的。”杜荷转变很快,立刻又准备反咬宋天峰一口。
“姚崇,方才你又做了什么?”宋天峰审视着。
“我……”
“与其让姚公子交代,宋公子倒不如问问旁边那位姑娘,还有这百花阁的阁主。”杜荷又道,同时他和房遗容终于原因下楼梯与宋天峰同视了。
……
“如此说了,我这个学生倒是固执顽劣,天峰向二位公子,琼花姑娘,阁主(老鸨以及在座的各位名士们道歉,天峰年轻气盛,教导难免有失偏颇,还请诸位海涵。”宋天峰携姚崇弯腰九十度,双手标准做揖之姿,向四面各行一礼,礼数尽全,周围的名士们都纷纷劝说宋天峰不必多此礼。
礼罢,房遗容自是得意,可也仅限于此。
“多谢诸位谅解,天峰感激不进!”“那么……房公子杜公子,现在也轮到你了。”宋天峰抬头挺胸,气场不减,他可以向众人道歉,可这二位雍容华贵养尊处优的房杜二人,道歉几乎更难,他们的包袱与宋天峰要重的多。
“宋天峰,你什么意思?”
“我是何意?难道两位公子已经不知礼数到此地步?我是你们的学士,怎么?我说了可以不用行礼了吗?”
房遗容咬牙切齿,杜荷面露难色。最终,在宋天峰的强压以及众人注视下,二人十分艰难地行了一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