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眺望广阔的大地(3)
若见到伊犁河从山脉源头流到大草原,会让人联想到开天辟地时的景象。巴尔喀什湖汇聚伊犁河等往北的多条河川形成“七河之地”(semiryechye)的游牧草地,先前提到的“楔形”三角地带,就是这些游牧民国家的所在地。
或许是为了“丝路”的传说,串起天山南麓的绿洲之路总被认为是贯通东西的主要途径。那是因为中华王朝向西拓展疆域,总是要沿着天山南侧小规模的绿洲都市国家而行所致。然而,这种模式在汉文史料上却被大书特书,至于天山北侧,相关记录常予人一种黑暗之地的印象。
这种现象述说着中华政权长期以来无法踏入北方绿野一步,无法直接介入拥有强大战力之游牧民世界的历史。汉代虽然有广为人知的“西域经略”,其努力及影响也许不容小觑,但整体规模还是微小的。
从许多知名旅行家采行的路线,就可知连接欧亚东西的高速公路在天山北侧,史上的军团东西迁徙时,当然也采行此路线。不管对游牧民或农耕民来说,天山北麓都是好所在。然而,天山南北麓的居地分布并非由自然所造成的必然,而是历史影响的必然,是由政治、军事力量影响的结果。
从清朝击败准噶尔王国及后来的政策方针或可看出端倪。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趁同在塞外时即是宿敌的准噶尔内乱,成功地将其灭亡。当时几乎全数歼灭将都设在伊犁河溪谷的准噶尔人,据说人数甚至超过60万,堪称“种族灭绝”(genocide),乾隆有意要让准噶尔片甲不留,准噶尔亦被称为最后的游牧王国。
这件事彻底推翻史上持续许久的天山南北政局,清朝将中原的汉人迁移入天山北侧,将原是游牧民的居地当做广大且肥沃的“前线”,一举将它化为农耕地。
清朝也镇压了由穆斯林苏非教派主导的天山南侧绿洲,并以帕米尔高原以东的疆域命名“新疆”——天山北侧为“北疆”,南侧为“南疆”。现在北疆是中国屈指可数的谷仓之一,也是油田、淬炼、化学工业的模范地区。以纯客观事实立场来说,新疆可说是建筑在历史中罕见的“灭绝”准噶尔的事实上。
在18世纪后半以后的清朝,动不动就被认为是受到“西方冲击”(westernimpact)影响的衰老大国。然而,这是从“海洋世界”看到的印象。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马戛尔尼(georgemacartney)使节团认清清朝权力**之时,清朝在“陆地世界”方面还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巨型帝国。这之后,清朝虽然渐步衰微,但其领土仍持续扩大。同俄罗斯帝国一般,直到崩解前都还是膨胀状态的庞大帝国。
从西藏的高度出
在帕尔尔高原东南方,西藏高原如隆起的硕大岩盘,是地表最高也最坚实的土地。这个地区总让人有黑暗神秘的幻象,或许是人类到现在还难以进入超过高原一半的区域。据西藏史研究权威的佐藤长表示,当初策旺阿拉布坦仅率领3000名准噶尔铁骑就突破了中央羌塘高原。
高原气候阳光普照,空气稀薄且湿度低,几乎没有天然遮蔽避免阳光直射,加上堪称地表屋脊的高度,紫外线更是强烈。长年日晒便会在皮肤上形成晒伤、雪晒般焦状的黑斑和深刻的皱纹。
西藏也曾经有“王国”,最初施行政治权力的“王国”,也有人称“帝国”。大约在唐朝的时候,松赞干布王(又称弃宗弄赞,songts?ngampo)即位后便迅速成为强大势力,与唐朝曾有战事并签署结盟,目前还可见当初的纪念碑。后来松赞干布也占进中亚,曾掌权敦煌一带,不过时间并不长。
遭贵族割据的西藏,宗教势力渐渐抬头扩大,并朝着以宗教权威为的“王国”之路演进。西藏佛教从安多(青康藏高原东部)进入蒙古高原传教,范围达亚洲东半部,形成辽阔的“藏传佛教圈”。16世纪后,**喇嘛的权威影响已不局限于狭义的“西藏”地区,也获得北亚到中亚东半部广大信众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