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式微式微,为何不归
第9章式微式微,为何不归
9点50分。
温嘉树赶到民政局门口时,看到纪南承已经在等她了。
今天的阳光很充足,日光从纪南承的头顶倾泻而下,柔和了他脸上原本锋利的五官,让他看上去温和了不少。
阳光永远都有暖人心脾的作用,哪怕因为刚才申沉的出现让温嘉树的心情极度不佳,在日光下,她都觉得被温暖了。她吸了吸鼻子,好像阳光能够通过鼻子钻进身体里一般。
“纪先生。”温嘉树快步走向纪南承,看到他长身玉立地站在民政局门口,恍然之中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日后也不知道是谁会跟纪南承这样的男人结婚。
虽然他这个人自大又自恋,但平心而论,是温嘉树见过至今为止,气质最好的男人。
“没迟到。”纪南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纲上线地说。
温嘉树苦笑,还真是要求严苛……
她刚想问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一辆红色的718停在了民政局门口,申姜从车上下来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车子是亮眼的红色,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也是最招人的样貌,吸睛是理所当然的。
虽是秋日,申姜仍穿得很少,纤细笔直的长腿露在风衣之外,踩着细高跟快步朝着纪南承的方向过来。很显然,她的脸色很不好。
“你怎么也在这里?”申姜的反应显示她不知道温嘉树也会来这里。
温嘉树心中蓦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纪南承不会骗申姜说今天是要跟申姜领证吧?
否则的话,申姜应该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来民政局。
温嘉树的精神瞬间紧绷,纪南承或许又给她挖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她主动跳下去……而她,就这样乖乖地一跃而下,像个天真的傻子一样。
“南承,不是说领证吗?”申姜不傻,从下车看到温嘉树开始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
“领证,我跟她。”
“……”温嘉树被纪南承的直接惊到了,她让他做一件能够让申姜厌恶他甚至是痛恨他、对他死心的事情,这样做的确是很适合,但是这样的表达方式未免也太直接了一些。
别说是申姜了,就连温嘉树都觉得有些受不了……
申姜的脸色由刚才的铁青逐渐地变成了惨白,她的嘴唇都是煞白的,微微张着,茫然地盯着纪南承的眼睛,良久之后才扯了扯嘴皮子笑了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说领证,没有说跟谁领。”纪南承开脱的理由很充足,但是这种话在女生听来,是彻头彻尾的渣男行径……
温嘉树很服纪南承的勇气,他到底对申姜是有多不喜欢?
申家和纪家在上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申姜真的因为这件事情痛恨他,将今天他的“渣男”行径广而告之,以后纪南承该如何立足?
温嘉树觉得,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的话,她是绝对做不出像纪南承今天这种行为的……她觉得太过了。
即使她讨厌申姜,也觉得做得太过了。
申姜哑然地张着嘴巴,一直都没有合上,眼眶逐渐地被眼泪染红,她深呼吸之后盯着纪南承的眼睛:“你究竟是有多讨厌我,才要这么对我?”
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流着一半一样的血,申姜的想法跟温嘉树此时此刻的想法竟然如出一辙。
温嘉树垂首,一方面是不敢看申姜,另一方面是想要逃避她的目光。
但是此时申姜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纪南承:“你明明知道,从我刚认识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申姜咬了咬下唇,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了清晰的牙齿印,力道很重很重,印记轮廓格外清晰。
“如果你觉得我性格骄纵,我可以改……我爸妈都说我的性格太娇了,我也觉得,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喜欢我?”申姜的样子有些可怜兮兮,像她这样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磨难、一直被捧在掌心里面长大的女生来说,忽然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残忍拒绝,是致命的。
换位思考,温嘉树如果是申姜,肯定会更加郁闷。明明自己哪里都好,他就是不喜欢她。
这也是让温嘉树觉得纳闷的地方,纪南承为什么不喜欢申姜?
“还是……还是我这次追你到了法国,你觉得我太黏人了?”申姜的声音里面已经带着很浓的颤音了,她鼻腔里面的鼻音很重,听着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哭出声来,“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可以改……真的,我下次不会再黏着你了。男人嘛,都是喜欢自由的,是不是?”
温嘉树偷偷地看了一眼申姜,想起了之前纪南承问她,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想必,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眼神。再反观纪南承,他此时的眼神冷静得有些可怕,仿佛只是在看一件跟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
旁观者清,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温嘉树深深吸气,男人狠心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姜姜,我不喜欢你。”纪南承仍唤她的乳名,听上去还是温柔平和,他的声音依旧醇厚好听,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半点儿让人愉悦的感觉。
申姜像是一个被一枪毙命的士兵,愣愣地杵在原地一动未动。
温嘉树知道自己今天难免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既然纪南承将她拉入了这个“刑场”,他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将她推上断头台的了……
横竖都是一刀落在脖子上,温嘉树决定干脆一些,主动看向了申姜。
她不善于辞令,是绝对不会先开口去挑衅申姜的,哪怕这是她今天的任务。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看向申姜,便能够引起她的注意力,以申姜这样骄纵的性格,得到这样的注视之后,肯定会认为温嘉树是在挑衅她。
果不其然,申姜接收到了她这两道目光,立刻便看向了她,只是看她时目光瞬间切换,温嘉树很佩服这种在一瞬之间切换目光的能力。
俨然是戏精。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让他对你这么痴迷?”申姜口气不善,温嘉树能够理解她的不善,但是瞥到申姜狠戾的目光时,温嘉树便想起了申姜母亲陆渝媛的那副丑恶嘴脸,以及她们母女,和申沉曾经付诸在她和温致萍身上的痛苦……
凡是想到零星半点,温嘉树的气便起来了,一时之间也咽不下去。
“申小姐说话放干净一点儿。”温嘉树淡淡说着,她做不到趾高气扬,因为没有底气,也没有自信。但因为有纪南承在一旁撑腰,她知道自己是不会露馅的,所以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口气也强硬了不少,“我和南承是互相喜欢,怎么就变成我用了狐媚手段?”
温嘉树这句话刚刚落地,她忽然感觉到腰上一热,纪南承的手不知何时忽然搭上了她的腰,温嘉树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挪开纪南承的手心。
纪南承搂得很紧,几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笼向他一般。
温嘉树皱眉,她极其不喜欢这种肢体接触,但现在又不能够逃离,就这样被他揽着时,她浑身焦灼,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
她咬紧牙关忍着不适感,听到从上方传来纪南承磁性的嗓音。
平心而论,纪南承的声音磁厚又稳重,是最能够吸引女人的声音,无论是平时散漫的一句话,还是他认真在你耳边低语,都是十足十的低音炮,吸魂摄魄。
温嘉树这么想着,离纪南承喉咙最近的耳朵后面,莫名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会去关心纪南承的声音是不是好听。
“我们认识很久了。”
纪南承的一句话,将申姜拉入了深渊当中,她苦笑。
“有我们认识的时间久?南承,你自己想想,我们都认识多久了……她到底哪里好了,我哪里……”
“我们也一起睡了很久了。”
温嘉树在听到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倏地抬头看向纪南承,从申姜来时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抬眸。因为她被纪南承吓到了,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温嘉树忽然意识到,纪南承是做好了将她彻底拉下水的念头了,他的这种行为让她震惊之余,又愤怒。
她清白之身,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他诬蔑了。
然而她还必须要隐忍着,心底却是在想:谁跟你认识很久了?谁跟你睡很久了?!
申姜的脸上像是被点穴了一般顿住,哑巴了似的看着纪南承:“你跟她……那个了?”
温嘉树的耳后根红了红,脑中莫名地浮现了今天早上纪南承穿着睡袍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小麦色的皮肤,性感的喉结,湿漉漉的头发……
这些零星的画面出现在脑中时,温嘉树被自己吓到了,连忙及时遏制住,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小树,你昨晚觉得满意吗?”纪南承俨然像是一个渣男,问温嘉树时,她一脸茫然。
倒不是茫然于他问的满意与否,而是那一声“小树”,让她原本积蓄在耳后根的鸡皮疙瘩,一瞬之间蔓延到了全身……
“嗯……满、满意。”温嘉树的舌头像是打结了,语塞得说不出话来。
纪南承一字一句地给她下套。他明明知道申姜有多厌恶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硬生生地往她身上推罪责,这让温嘉树根本招架不住。
凡人手里的剑,果然敌不过高手手中扔出来的石头。她便是那凡人,而他则是高手。
温嘉树的回答才是彻底惹毛申姜的导火索,她闻言,脸色骤然变成了猪肝色,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蓄在了脸上,就差往温嘉树脸上再扇一巴掌。
“温嘉树,你就是这么报复我们申家的?”
温嘉树仍没有抬头看她,听着申姜愤怒的这句话,挺想笑的。
报复?她从未想过要报复申家,哪怕当初申沉不要她跟温致萍了,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报复申沉。这是他的选择,为人子女从来就没有权利去选择父母,更没有权利去帮父母做决定。所以哪怕她多恨他,也从未想过要报复他。
更别说,是去报复申沉后来的妻子和女儿了……
“南承,我们进去吧,外面的太阳有点儿晒。”温嘉树经不得晒是真的,她的皮肤对光线有些过敏,所以即使是在格拉斯那样阳光日晒充足的地方,很多时间她都不能够享受南法温暖的阳光,只能够躲在房间或者温室花房里面,偶尔为之才可。
“嗯。”纪南承的手从她的腰部滑下,轻捏住了她的手,走向了民政局,根本不理会身后申姜的脸色。
温嘉树被纪南承捏着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能够感觉到,纪南承越发捏得紧了一些。
令人意外的是,申姜并没有追上来,温嘉树以为她还会大哭大闹,起码,应该会拦住他们说点儿什么,但是申姜没有。
民政局内,太阳被遮挡在了楼房外面,阴冷感顿时侵袭而来,温嘉树瑟缩了一下肩膀,在确定申姜看不到他们之后,连忙将手从纪南承的掌心当中抽了回来。
她觉得手心里面好像被烫伤了一样难受,随即用另一只手揉搓了一下掌心。
“你就这么讨厌申姜?”
“我的事。”简单的三个字,很明显表示他不想跟她谈论关于申姜的事情。
对于申姜刚才的反应,温嘉树也不会觉得良心难安了,只是她对于纪南承倒是有些失望,因为他的表现太像是一个渣男。
“没想到纪先生是这样的渣男。”温嘉树已经做好了今天就离开的准备,所以怼了纪南承一句。
没想到她这句话,倒是激起了他的反应。
他压低了眉目,眸光越发清冷,比起刚才面对申姜时凛然的样子,温嘉树更怕他现在的样子……
不过幸好现在是在公共场合,周围那么多人让她没那么害怕他。
“你以为,申姜能好到哪里去?”纪南承的话意味深长。
“起码,她应该是真的喜欢你。”温嘉树淡淡地扔了一句,心底却觉得有些硌硬。这话的口气颇有一点在为申姜辩白的味道。
“掺杂着利益的喜欢,我不需要。”纪南承的思想比她要清醒得多,温嘉树听着总觉得有点儿异样的味道。
什么叫,掺杂着利益的喜欢?
她皱眉:“什么意思?”
“申姜的母亲陆渝媛跟我的亲生母亲是朋友,陆渝媛从小给申姜的教育便是要让她喜欢我,只有两个家族联姻,她们的利益才能够最大化。她或许是喜欢我,但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你知道?”纪南承的分析让温嘉树微愣。
她的认知果然是要狭隘一些……她只看到了儿女情长,却没有像他一样,看到利益纠纷。
被纪南承这么一说,温嘉树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申姜的母亲陆渝媛有多会算计,这一点温嘉树比谁都清楚。如果不会算计,当初申沉也不会爬到她的床上去,因此抛弃她们母女。申姜的母亲如此,她从小耳濡目染,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凭她说话的口气,就可见一斑。
“我最厌恶受人摆布,也不喜欢因为利益结婚。”纪南承的口气强势夺人,温嘉树想到了他的身世。
如今纪家的女主人付之微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是外室之子,从小进纪家想必过的就是受人摆布的日子,他厌恶这种日子,她能够理解。
而后者,应该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婚姻里面掺杂着利益吧?
温嘉树同意他的说法,颔首:“嗯,如果连婚姻自己都控制不了,也没多大意思了。”
纪南承没有接话,身旁志愿者模样的人来问他们:“先生,是跟女朋友来结婚的吗?手续这边办理。”
温嘉树一听,紧张了一下。
她刚刚抬手想要挥手,一秒钟的时间就被纪南承握住了手:“稍等。”
这两个字,是纪南承对志愿者说的。
志愿者闻言,点了点头,笑着离开了。
温嘉树仰头看他:“纪先生,我的任务完成了吧?”
“嗯。”纪南承倒算是守信用,温嘉树松了一口气,像是一块大石头从心里头落地了一般。
“那我可以功成身退了是吗?我今晚的航班回法国,没问题吧?”温嘉树淡淡说道,她恨不得早点儿离开纪南承。
她觉得这几天在纪南承身边的日子,像是被控制在了魔爪之中一般。
“嗯。”纪南承还是同样惜字如金地回答,让温嘉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他这么冷漠。
“那我先回公寓收拾一下东西。我母亲那边的护工费用,您让秘书统计之后发给我具体数目,我会汇款给您。”温嘉树将一切都撇得很清,一笔账归一笔账,她不想欠纪南承的。
“不用。”纪南承这一次倒是没有再说嗯字,“这是你的酬劳。”
温嘉树摇头:“我帮你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或者是需要酬劳,只是因为我被你胁迫而已。你帮我母亲请护工这件事情,我需要给你钱。”
温嘉树说得果断又冷漠,直接将“他们不是朋友”这样的话搬到了台面上来讲,听上去有些残忍,但她是认真的。
纪南承也捕捉到了这句话,眉目微皱,眼底有明显的不悦。
“不是朋友?”
“难道纪先生觉得,我们算得上是朋友?”温嘉树仰头,话语耿直得厉害,“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你知道?”纪南承一副吃准了日后还会再见面的模样,让温嘉树心里一怵,总觉得事情非同寻常……
温嘉树的眼神稍有慌乱:“嗯,我在格拉斯过的是深居简出的生活,很少会离开。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头顶纪南承的眼神,总给人一种耐人寻味的感觉,他像是在细细品味着她的话,又像是在运筹帷幄着一切,而温嘉树只不过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动功夫而已。
这种感觉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纪南承单手抄兜,站在民政局纷扰的人群当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的目光凝聚在温嘉树的身上,每一寸目光都让温嘉树觉得害怕:“听你话的意思,是希望以后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
温嘉树被说中了心事难免尴尬,她伸手捏了捏耳垂,一方面是耳垂的确有些痒,另一方面是因为心虚……
纪南承一直咄咄逼人地拿话酸她,让她应接不暇。
她干脆就扯开话题:“待会儿纪先生要回公寓去吗?我准备回去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上方的气场越来越凝重,温嘉树如履薄冰……
纪南承的气场,是在岁月里厮磨之后留下来的稳重气场,强势,压抑人心,是让生人觉得尤其恐怖、熟人觉得尤其安心的一种气场。而温嘉树此时在纪南承这边,处于生人和熟人之间……
“你扯开话题的方式太蹩脚了。”纪南承忽地俯身,温嘉树心口一紧,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是民政局室内的一堵墙壁。心脏已经卡在了嗓子眼,温嘉树咽了一口唾沫,他莫名其妙地靠近,让她无措。
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又扑鼻而来,一点点刺激着她鼻腔里面的神经。
“就这么不想见我?”
“没有。”她怯懦地不敢承认,逃避开他的目光,“就像纪先生说的,以后会不会见面,没人知道。如果以后还真的有机会见面,麻烦纪先生,不要再叫我……小树了。”
温嘉树对于这个称呼一直都耿耿于怀,觉得尤其别扭和难听。从刚才纪南承这么叫她开始,她便觉得浑身难受。
“那叫你什么?小花?”
“……”不叫小树就是小花,纪南承大概是真心实意想气死她。
“有名有姓的,连名带姓称呼就好。”温嘉树强挤出一点儿笑,“我真的要回去收拾东西了,我怕赶不上飞机。”
她从他面前抽身离开,接着听到身旁的一对新婚夫妻笑着看着他们两个。
女人对自己的丈夫说:“老公你看,她先生真的好帅啊……她也长得漂亮,好配啊!”
“配所以才来民政局啊。”她丈夫笑道。
温馨甜蜜的婚姻,三言两语里便能够体现得出。然而温嘉树和纪南承都被这一对夫妻这两句话扰得有些局促。
尤其是温嘉树,她心想:配?她跟纪南承怎么会配?
哪怕纪南承的性格在她看来有百般不好,但于她而言,纪南承仍算是遥不可及的。
相比较于她来说,他的一切都高高在上。其实平心而论,连申姜那样的身份和外貌,都不一定能够跟他相配……
“脸红什么?”纪南承立刻捕捉到了她脸上这一点细微的变化。温嘉树头脑一热,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温嘉树,考不考虑替我工作?”
温嘉树听着他叫她的名字,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要留她。
女人有时候都会有一些自恋的情节,以为这个男人跟自己多说几句话,都看自己几眼,那便是别有目的。
纪南承跟她周旋了这么久,她脑中还真的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但是在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这种想法彻底地破灭了。
商人果然永远都是商人,铺垫了这么久,原来是想要撬墙脚……
温嘉树冷着一张脸,颇为不悦:“不用了,我现在替布鲁斯打工,之后可能会替贝弗利公司打工,怎么也不会跟纪先生扯上关系的,不是吗?”
纪南承闻言,嘴角似有微不可见的笑意,温嘉树以为自己看晃眼了,因为在看去时,他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纪先生,再见。”
温嘉树抽身,也不问他是不是要回公寓去,打算自己直接打车回去,收拾了东西便往机场跑。
纪南承也没有追上来多说什么。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溪山御府的小区门外。
温嘉树接到了秦久的电话,她有些胆怯地不敢接听这个电话,因为她知道这个电话肯定是来骂她的……
果不其然,一接听,那边就传来了秦久的谩骂声。
“嘉树你怎么回事?!星空说你跟他哥的相亲并不愉快?你是怎么人家了?星湛我见过好几次,是个特别温和的人,肯定是你惹恼了人家对不对?你不想跟他相处可以啊,只是让你们碰个面先做个朋友而已,毕竟星湛是做化学产业的,跟我们香水行业搭边,他也经常会往法国这边跑,但你是不是让人家下不来台面了?”
温嘉树心想还真是冤枉……
她边说边走向纪南承的公寓,步伐很快很快。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预订好今晚的航班,而是在来溪山御府的出租车上进行了预订。
航班是下午5点的,现在已经12点多,时间其实已经很紧迫了,所以她走向纪南承公寓的步伐都快了一些。
“这件事情等我回巴黎再跟你解释好吗?我现在准备收拾行李赶飞机。”
“你跟纪南承之间的恩恩怨怨解决完了?”秦久讽刺道,她觉得星湛跟温嘉树不顺利,那位纪南承纪先生,肯定占了大半的功劳。
虽然温嘉树也没有怎么跟秦久提起过纪南承,只在三言两语当中提过,秦久对纪南承的印象并不佳。
“嗯。”温嘉树随口敷衍,她不想再想起纪南承。
商人的算计都颇多,像是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压榨你,这一点温嘉树能够理解,毕竟商人是同钱打交道的,但是纪南承这么对她,总让她心里觉得好像有一个坎过不去一般。
尤其是今天在民政局,她被摆了一道。
她上了电梯,抵达楼层之后按了密码,然而嘀的一声,密码不正确……
“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秦久一直都在叨叨,温嘉树静静听着,无非就是说星湛多好之类的话,但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了也就听过了,根本没有回复秦久,在她打不开密码锁时,她最终无端端地冒出了一句“怎么回事”,这让秦久听出了一些端倪。
“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纪南承家的门打不开。”
“又打不开了?”秦久记得上一次,她在纪南承家门口,也是打不开门,也是在跟她通话……
温嘉树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然而这个密码锁有限定的试用密码次数,再点三次,它就要开启保护模式了。
温嘉树心头一凛,难道是纪南承换过了密码?
“喂?嘉树?”秦久那边也好奇温嘉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纪南承好像把他家密码换了,我现在进不了他家,拿不了行李,但是我马上就要赶去机场了。”温嘉树描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紧急,表示没有时间跟秦久谈论星湛的问题,她一门心思都在这扇门上。
秦久闻言拧巴了眉心:“他不会是故意的吧?为了不让你走?”
秦久的一句话,提醒了此时云里雾里的温嘉树。
她想到了在民政局时,纪南承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和微妙的表情……
温嘉树努力地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密码没错,就是纪南承的生日。她的记忆力也很好,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纪南承换了密码……
她茫然,他是在什么时间换的密码?难不成是早晨她先离开公寓之后?真是这样的话,他算计得未免也太远了一些。
“纪南承不会是喜欢上你了,不舍得你走了吧?”秦久揶揄。
温嘉树在听闻这句话之后,耳根子竟然莫名其妙地热了热,一股电流莫名其妙地从脚底钻了上来。
“别瞎说。”她立刻啐了回去。
“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几天,难免他不会对你起色心。”秦久的口气颇为有意思,她全程一直都在调侃着温嘉树,“不过你也不吃亏啊,那可是纪南承,上城首屈一指的富豪,纪氏工业在香水圈内多有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干脆就别回巴黎来了,什么贝弗利不贝弗利的,干脆在上城安心做你的纪太太吧。”
“秦久!”温嘉树现在处于奓毛状态,她现在没有这个闲工夫跟秦久瞎扯皮,只想要快点儿进门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她的行李箱还在他家,虽然东西不多,但那些换洗衣物和化妆品她终究是需要的。
否则,难道要让她素着一张脸,脏着一身衣服去贝弗利面试?未免也太窘迫了?
“你打个电话问问纪南承不就得了?”秦久啐了一句,“听听你未来老公怎么说。”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温嘉树皱眉,“我对星湛的确没有兴趣,对纪南承也……没有。”
温嘉树说到纪南承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心虚了一下,这种心虚感令她害怕极了。
她承认,她对纪南承的确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肖想,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肖想阶段而已。毕竟像纪南承这样优质的男人,温嘉树觉得谁看到了,怕都是会有那么一点儿心动的。
尤其是纪南承还满足了她心目中那瓶殿堂级男士香水“满堂红”的一切气场和气质……
“我从你的话语里,听出了你的心虚。”秦久太了解温嘉树了,甚至都能够猜到温嘉树说这句话时,满脸通红的样子,“少女情怀总是诗,你喜欢纪南承我没意见,只是你不要陷得太深了。我听星湛说,纪南承可不是什么好人。”
温嘉树想到了申沉请求她嫁给纪南承,为的就是不让申姜嫁给纪南承,想必,也是考虑到了纪南承的品质上,或许是真的有问题吧……
商人,多为诡辩之辈,手段也多为狠戾,很多在外人看来是品质上的问题,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正常的手段而已。
这一点温嘉树倒是能够理解,而不会像秦久那般去想。
“我怎么听说,星湛跟纪南承之前有过过节?他这么说,大抵也是因为他不喜欢纪南承吧。”温嘉树淡淡地说着,口气乍一听仿佛是很轻松的,实际上,她也紧张得要命。
秦久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闺密,她心底有什么胡乱心思,秦久都能够猜得到。
“哟,这么快就替纪南承说话了?”
温嘉树今天被纪南承酸完又被秦久酸,浑身难受得紧,也懒得跟秦久争辩,随意说了两句之后便赶紧挂断了电话,转而拨了纪南承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从听筒里面传来的清冷女声让温嘉树微有不悦,她怎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她心思敏锐,等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又拨了过去,收到的还是同样的答复,这样的答复让温嘉树无端端地紧张了起来。
她心中蓦地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纪南承不会是,将她拉入了黑名单吧?
利用完就溜?
温嘉树微恼,连忙拨了纪南承助理邢时的电话号码,幸好之前存了邢时的,打过去,是通的。
“喂。”邢时此时正在纪南承的办公室里,看着纪南承清冷地坐在办公桌前面,脸色极其阴冷沉郁,邢时跟在自家总裁身边已经很多年了,自然知道纪南承不发一言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邢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他在公司,纪南承就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溪山御府,去将溪山御府那套公寓的密码换掉。
邢时记得,之前纪总是让温小姐住在那套公寓里面的,怎么,难道他们吵架了?
此时温嘉树的一个电话,证实了邢时的这个猜想。
“喂,邢助,我想问一下,您在纪先生身边吗?”温嘉树那边声音平和,但邢时是多会察言观色之人,听到后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在。”邢时看着纪南承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的样子,心想真是对不起温嘉树,“温小姐有什么事吗?”
在他说出口温小姐几个字时,他看到纪南承抬起了头。
这两人之间,果然有猫腻……
不过先生跟温小姐才认识多久?邢时心底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一面觉得纪南承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心思的人,另一面又感慨大概是温小姐魅力大。
“哦,纪先生公寓的门,是不是换了密码?”温嘉树那边想得单纯,以为邢时不在纪南承身边,或许邢时会告诉她。
“是吗?”邢时开始跟温嘉树打哈哈,“我近日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这就要问纪先生了。”
温嘉树着急了:“我打给他电话,打不通。能麻烦邢助帮我问一下他,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