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二十三(3)
经层层向有关领导请示,并征得同意后,天命连夜晚被送往省医院了。***
在省医院住院部的过道里,天命躺了一个礼拜,还办不了入院手续。省医院不像县医院,住院的人特别多,而且大多都是县城小医院治不了的重病号。病人按先后顺序排队,有人出院时,后面紧挨着的才能正式住入病房。入病房后,医护人员才会精心负责医治。入不了病房的,只好在楼道里挨冻,受疼,即使你疼死,也不会有人主动给你看,好像没听见、没看见一样,过来过去的,忙着各自的事。在这时,救死扶伤只眷顾那些已入院的病人。没有人愿意得病,也没人没病早早在医院排队等着生病。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排队的人却得了病。医院也没法子,条件、设备有限么!受罪的只能是像天命这类得急病、得重病而未早早排队的病人,在隆冬的天气里蜷缩在医院的人行道上,不停地呻吟、流血、乞求,等待那些已好和将好的病人出院,使自己早一天入院,减少一天痛苦。护送天命的人大多已回去,只留下一两个人忙前忙后,等待着机会。
天命塌伤的消息很快传到御苑镇。传到秀青耳朵时已很晚,也很费周折。起初,秀青只听说御苑镇有人受伤了,送到了省医院,可她哪里想到,会是天命。在地里劳动时,大伙窃窃私语,神秘兮兮地回避着她。秀青受惯了白眼和讥讽,其实早已不放在心上。这次,她预感到了不妙,心里怯怯的,惶惶的。临下工时,队长秃子叫住了她。
“天命出事了,塌坏了腿,躺在省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你可要挺住呀,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其实,我们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有些事也是难免的。”
“为啥不早告诉我?”秀青一肚子怨气。
“哎,其实,我也是才知道。”秃子为自己开脱说,“最近,你去医院,看看,啊!噢,对了,不管咋样他已是你的男人了。”
秃子说完,阴沉着脸走了。
望着秃子远去的背影,秀青眼前一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秀青流产那会儿,她不敢将流产的事说出去。如今,天命塌伤的事,她更不敢告诉英子娘了,怕她听了承受不住这打击,怕出啥不测。
此时,不少人都盯着她,看她咋蹚过这河水。
这里原来是一口井,后来在原地方安了自来水,井自然就不用了。巷子里的人无形中都集中到了这里。平日里,来这里的次数就较多。一家人一天至少要吃一两担水。有的人哪怕是端一脸盆水都要来这里,甭说一担水了。全巷子里的人见面的次数最多,也许还是在这里。若是谁要想见谁,不用去人家家里,只要勤快点多担几担水,说不定哪一次就能碰上。
春花和德贵就是其中两个典型。虽说见的不是同一个人,但愿望是一样的。
春花爱担水,目的不是为担水,就为见天命。她只要瞅见天命去担水,不管手里在忙啥,总要提了水担,担了水桶,急急忙忙去那儿担水。为这,她娘气得骂她都没劲了。完了,春花高高兴兴唱着小曲,担下半桶水一摇一晃地就回来了。娘问咋担半桶水,她撒谎说可能是桶漏哩吧。其实,是她高兴的一蹦一跳地把水洒完了。
德贵活着时,啥都怕做,却爱担水。来得生早,队排在前头,可老把人家往前让。目的无外乎是想多见几个俊俏姑娘和媳妇。
担水的人多,水管的水总得一点点流。等的过程闲得没事,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谝开了。藏凤巷里,不管大小新闻不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就是从这里诞生的,当然,不少是非也是从这里捏造,不少矛盾也是从这里惹出来的。
其实,就是秃子队长不告诉她,不给她允假,不让她去省城,她也准备这一半天去探望天命去的。她想抽点时间多给英子娘担些水,好让婆孙几个能多吃些日子。
去省医院看望天命前,她对英子娘说:“妈,我这两天想回家看看,我不在,您老要多保重。天气冷了,没事不要出门。柴还有,你看够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