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控诉世道之不公(1)
他曾将高傲的命运踩在脚下
他行止有度,内心平静
他向来直视幸运与厄运
始终能够把他那不屈的头颅高高昂起,
这样一个人,即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也无法以惊涛骇浪去撼动他,
即便是频频喷涌的维苏威火山
也无法以烟雾沸腾的熔岩去摧毁他,
即便是击倒高塔的列缺霹雳
也不能惊扰他。***
而那些可怜虫,却为何
竟被外强中干的暴君们弄得迷迷糊糊?
他们若是不抱希望、不怀畏惧
便能驯服那不堪一击的怒火;
然而,他们一个个因恐惧或者欲求而战栗,
五内躁动而又不能自持,
显然已经上缴了枪械,放弃了阵地,
并铐上了镣铐,供人驱使。
她说:“现在你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那受了困扰的心总应该开窍了吧?我难道是在对牛弹琴吗?为什么你还要再哭泣呢?荷马说了,‘不要把话闷在心里,要说出来。’如果你真想把病痛好好治治的话,就必须把伤口露出来。”
我定了一下神,回答道:“您还用再继续问下去吗?我在命运手中所受到的摧残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看到这间房子的摆设,难道您没有触景生吗?还有这个图书馆,也就是您以往从我屋里挑选的休息的地方,我们在这里一起探讨过人世间以及神界万事万物的知识,您难道忘记了吗?每当您为我解析出自然的秘密时,每当您用那支笔为我画出星星运行的轨迹时,每当您按照天体的模式为我定制出性格和生活的全部模式时,我的样子和表难道是现在这样的吗?我恭恭敬敬地为您效命,怎么竟会落到如此的下场?正是您,才可以借柏拉图的手笔,制定出这样的规则:只要是哲学家做王或做主的邦国,就都可以享受福乐。您还借柏拉图之口,对我们说,哲学家为了不让政权落到卑鄙小人的手里,不得不亲自过问政务,以避免那些小人把好的东西腐蚀或摧毁掉。也正是因为遵循着您的这一教导,我才决定把我在闲暇时候从您那里学来的一套东西,运用到公共管理实践中去。您和其他的神都很了解我的意思(神把您安放在哲学家们的心中),知道我任职的动机和其他一切善良的人们没有什么分别。这也就是我和小人之间经常会产生难以调和的根本矛盾的主要原因。我一直坚守自我良心的自由,那样的结果是,我常常能够维护原则、遵守规矩,但是,最终理所当然的是我也极大地冒犯了那些家伙。
每当考尼伽斯图妄图掳掠弱者财富的时候,我不是一再破坏他们的行动吗?每当皇室的官员崔贵腊妄图行事不公的时候,尤其是当他正在行凶作恶的时候,我不也是挺身而出,阻止他了吗?6尽管为别人出头会使我冒很大的危险,但是每当见到那些贪得无厌的恶霸们用无休止的恶意去中伤、折磨贫穷、弱小的人们的时候,我也总是会拔刀相助。没有人能使我偏离正道、为非作歹。恶霸盘剥,国家课税,乡民们家家遭殃,我常常为此感到痛心疾,甚至比乡民自己还要痛心。有一年大饥荒中,眼见政府势不可避免要开展一场横征暴敛行为,坎帕尼亚省将深深陷入困境,考虑到广大人民群众,我便毅然站出来,在君主面前和当时的执政官员对决,我反对进行强行收购(coemptio),结果我胜利了。{7}宫廷里的爪牙们个个都贪图保利努斯(他在当时是一个具有领事头衔的人)的巨额财产,想要把他的财产都侵吞掉,看到这些我费尽力气把他的财产都为他争取了回来。另一个同样具有领事头衔的人叫做亚尔比努,当他将因为所谓的犯罪未遂罪受到惩罚的时候,我为了保护他,也和对他进行控告的人居普良针锋相对。我对自己这样的慷慨激昂感到满意,这有什么不好吗?我的确是在别人感到更为安宁的时候,自己才更满足,因为我尊崇公道,我没有依赖朝臣的爱戴,而求取自我的安宁。既然这样,那些对我进行指责、使我陷入难堪境地的人,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呢?巴西流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曾经为君王效命,后来被解职;他因为欠下大笔债务而怨恨我。{8}另外还有两个人,是奥比利奥和高登图斯。他们很奸诈,被君王下令流放,可是他们不服从上令,躲到了一个庙里。君王知道后,命令他们限期离开拉文纳,否则就在他们的脑门上烙上字后再驱逐出境。他们受到那样的严惩,是罪有应得,对吧?但是就在期限来临之际,他们竟然指名道姓,骂起我来了!您说,我做了那么多,最后得到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他们心中早已有的信念,使他们变得怨天尤人了?暂且不说无辜的人遭到如此横骂,单就说责骂人这样卑鄙,最起码也说明了命运的耻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