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二、红牛当了“人照子”(4)

7.二、红牛当了“人照子”(4)

很快几个月过去了,双方父母心里都惦记着这个事。由媒人来回穿梭在两家之间。他把谎埋在心底。给妞妞家如数送去彩礼,又给昔贵家带来喜讯,定于腊月初九给他们完婚。

结婚这天铜锁给儿媳妇,准备了八抬大桥,由村里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组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珍芳请了裁缝在家做了半个月活,儿子从头到脚里里外外一色新,新房的床帐,帷帐,各色被褥、单子、毯子一切如大户人家一样体体面面,应有尽有。红牛还得替他哥去迎亲,他由两位扶新娘的嫂子一同打扮洗脸梳头后穿上刚缝制的礼服,身披舅家的两条红,走在迎亲队伍的前边。你看他那个神气劲,好像是自己的喜事,完全忘记自己是为昔贵迎亲。肖玲喊他几声他都没有听见,最后肖玲跑到跟前,拧住耳朵,他才“啊”了一声!乖乖地停了下来。肖玲在红牛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红牛微微一笑说:“我向你保证,我向你保证……”说着咚咚几声炮响,迎亲的队伍在锁呐声中向村外走去。

昔贵的新房设在东厦房里,右边是一个大炕,迎面靠墙放着一个大红板柜,一边画着鸳鸯戏水一边是喜鹊登枝。铺在炕上的一条被子,鲜红的绸面上,绣着斗大的红囍字,特别鲜艳。上房堂屋里边正面贴着铜锁家三代祖宗的黄纸牌位,红烛高烧香烟缭绕,昔贵娘双手合十跪在供桌前,口中念念叨叨地正在向祖宗菩萨祈祷,几个上了年岁的人给昔贵嘱咐着什么。昔贵头戴礼帽,跟红牛穿得一模一样,显得很有精神,他招呼着客人。村里人对这种婚事并不感到奇怪,也没人议论什么,看来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这个村名叫分水岭,因为村北有条东西走向的岭,把玉山的河流分成了南北两个水系,岭北各峪的河水一出山向北流向渭水河,而岭南各峪的河流则向南流入灞河,然后饶过蓝田古城南门、西门,沿着白鹿原东坡根北向流去,到了灞桥与浐河汇合,然后流入渭河。灞河绕了一百多里就比走捷径的岭北诸河晚一步入渭河,这也形象地说明了人生际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些人命中有财,说不定财就在暗暗等着你,你不动一刀一枪便财了,有人命中该受穷,你走到天尽头也不了财。这个村庄在分水岭南侧,青峪河口,坐北向南处在清河水出山的咽喉地带,因为在分水岭下的缘故,便以岭而知名,也叫分水岭,一条官道从灞河川北上,到这青河峪口一仰头,爬过分水岭,是蓝田通往渭华的交通要道,如果沿着清河水进山,在河水的尽头,翻过岭去便是华县的地界了,站在岭头上便可以望见西岳华山。

清河川是鱼米之乡,清河两岸三五十个村庄星罗棋布,一半村庄都叫“寨”,薛寨、刘寨、杨寨、何寨、周家寨等等。昔贵的媳妇就是孙家寨上边的镜台村,从分水岭往南沿河走过七八个村子、穿过一条山坳就到了。

因为昔贵家是外来户,没有房子没有地,当初昔贵的父亲在乡亲的帮助下,给乡约买了一斤南糖,乡约才在村子最南头的大榆树边一指,算是庄基,乡亲们一人一条扁担,上山割茅兼草,河边有的是石头,人多手稠,不到七天三间茅屋落成了。

昔贵的父亲铜锁领着弟弟铜仁,在河滩垒堰造田,在山坡下斩草开荒。当年秋天,大榆树下茅屋门前便堆满了稻秸,门前屋后瓜果蔬菜见苗就长,铜锁高兴地说:“这终南山水土好,养人呢,比晋南好多了。

正在铜锁雄心勃勃,准备增加土地多打粮食,缓两年把茅屋拆了建造瓦房时,大榆树遭了雷击。铜锁晚上对老婆说:“大榆树被雷击了,这怕不是好兆头,我们家是穷命,从山西逃出来还没安家,老父亲就死了,把尸抛在了黄河南华阴县的沙滩上,我弟兄俩来到这青河口,刚扎下根,雷神爷就击了门前这棵大榆树,人家这棵树少说也有上百年了,迟不击早不击,偏偏咱在此落了脚大树就遭难了,难道老天爷硬跟咱作对不成。”

人常说怕啥偏有啥,这年冬天,一个大雪的深夜,从山里窜出一伙土匪,砸开门窗要抱走炕上的孩子,铜锁兄弟一起跪下来求土匪放了孩子,两个女人各抱住自己的孩子大哭。土匪说:“冬天来了,老子没有吃的了,要孩子,行,一条命五担粮食。”铜锁一家苦苦哀求说:“你们把粮食装完,我们一家老小吃啥呀。”土匪说:“不给粮食把娃抱走,我们饿死,你儿子也活不成。”铜锁一家没办法,把一年打下的粮食全给了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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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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