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9陪我到时光尽头(3)
好笑啊好笑,你到美国做良民来了?你以前的那股心劲儿到哪里去了呢?你是想老老实实做个小老板,过个小日子,将来存够了钱再买上一幢小房子,娶个黄脸婆子,生上三四个小崽子?
刘叔就是你的榜样?
是的,那种日子没什么不好,但那是你过的日子吗?你会有安全感吗?
别否认,你贪图那区区的四千美金不就是没有安全感吗?明明是头狼却想挤到猪圈里和猪争食,不但吃不到还在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脚。***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也许这五万美金花得值得,那个台巴子给你好好地上了一课;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掠劫别人的和被别人掠劫的。你愿意做哪一种呢?
你就是头狼,来美国不到一年也被喂胖了、迟钝了、傻掉了,你在危险逼近你身边时竟然毫无察觉,毫无防备。这次你从死神手中逃过了,但你还有再次的机会吗?你敢保证下次你只要乖乖地举起双手,把屁股给人踢,别的狼们还会照样放你一马吗?
镇静剂使我昏昏沉沉,头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痛得厉害,一动腰也不利落,我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不经打?我才三十出头,就已经老了?
脑子变得像一个旋涡,当年在战场上迫击炮弹掠过头顶,从尘土中抬起头来现自己竟然还活着;在香港中环迷宫似的小巷里,双腿紧紧地夹着摩托车,几个转弯甩开追兵;在圣地亚哥出其不意地闯过关卡,和歪嘴一起在五号公路逆向车流拔脚狂奔。不对,不是歪嘴,是谁?臧建明?还是那个桃子?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我真的见过她吗?还是我脑震荡之后的幻想?
这个女人在美国银行十七楼向我走来时,腰腿笔直,笑容灿烂,握手有力,语自信,浑身上下散着一股讨人喜欢的女人风。在我们不多的几次交谈中,她谈吐自如,声音婉转,施加压力却不着痕迹,四两拨千斤。当她的全部钱财被人席卷而去时,她忧伤却没有崩溃,思维也不见混乱;她料理我的伤口的手还是那么轻柔、镇定,不急不徐。
我们毫无防备地把钱放到了她的手上。
但她真的是出现在我记忆中的那个女人?目睹未婚夫被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枪杀?她在惊恐至极失声尖叫时有没有记住杀手的身形面貌?
臧建明从来没有提到过桃子有任何在香港生活过的经历。也许我该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桃子来美国多久了,在来之前是否在别的地方住过?但,是与不是又能说明什么呢?香港有六七百万人口,长得相似的年轻女人不知有多少。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那个在你记忆中一闪而过的影子呢?
真是个影子,飘荡而捉摸不定的影子,在我人生几十万分之一的记忆定格上闪过。
我真的不能确定,我需要一段观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