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3陪我到时光尽头(1)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供需互求,各有所取。***
对我们来说,钱,钱,钱,食指抠下扳机就来钱。我们是专业对口,从战争战场转战到香港战场,以前的长穿军装,现在的长穿西装。
香港人心惶惶,大小报纸连篇累牍报道案件的始末,把我们称为“大圈仔”。我们不解,问了四叔,他说港人以为我们是用汽车轮胎游过河去作的案,所以才叫我们“大圈帮”。
大圈帮,大圈帮,一人为独,二人成伙,三人称帮。生意一忙,我们也真需要帮手,有些案子也不是两个人接得下来的,跑腿放哨、摸底传话、盯梢掩护都要人手。我们物色的对象第一是要嘴紧,不单是在营时嘴紧,离营时嘴也要紧。这种营生不可能一辈子做下去,但案子却一直背着。哪个家伙喝醉了酒,嘴一滑,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另外,人这个东西,今天可以跟你两肋插刀,明天说不定为了芝麻点小事就跟你翻脸,把兜里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倒出来。我们要找的是个性深藏不露的人,不单平时要寡少语,连今后分道扬镳也还懂得拿捏分寸的人。至于胆略、技术、冷静当然也很重要,但不具备第一条,一切免谈。
我和歪嘴明察暗访了几个月,过滤了不少对象,最后把目标放在两个人身上,第一个是栾军,四川人,他是歪嘴的朋友,到我这儿喝过酒。这人短小精悍,胆识过人,开汽车、驾摩托车都不在话下。平时沉默寡,口风看来也很紧。前阵子他给歪嘴来信,问我们这儿能不能找到工作?说四川人满为患,连工地小工的活儿都干不上,没饭吃了。我让歪嘴把他叫来,大鱼大肉地养着,观察一段时日之后,看出栾军是个沉稳嘴紧的人。我在酒桌上,试探他的口气,不想栾军喝多了酒,大哭一场,我们正想作罢,第二天栾军酒醒,自动找上门来:“这年头都把人逼上梁山了,哪种活不是人干的活,老大,我跟定您俩了。”
还有一个也是歪嘴介绍的,上海人,以前在营部做文书。
歪嘴说:“这个人打过仗,上山下乡吃过苦。而且他有些长处你我是学不来的,他在深圳只待了三个月,一口广东话讲得滴水不漏。听说还会点英文,香港那种地方,不会广东话和英文就像瞎子、聋子一样。另外,此人交际手段一流,上至大学教授,下至贩夫走卒都能谈得拢。”
歪嘴安排了一个机会与那人吃饭,我坐在另一张桌上观察,那人走进饭店时让人眼睛一亮。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方面大耳,有一股昂藏之气,举手投足大度从容,不像我心目中的上海人。他走到歪嘴的桌旁坐下,掏出香烟点上,动作像极了王心刚。我心想在部队时怎么没见过这个人?这家伙一见面就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歪嘴背对着我与那人交谈,我先出了饭店。
事后歪嘴问我印象如何?我说这人太出挑了,对做我们这行生意的来说不是好事。歪嘴说老大你还是小本经营意识,我们真的要出来自己干,就要有这个本钱上得厅堂,下得坊间;你我可以千军万马之中取人脑袋,但这上场面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学得来的,香港猪猡就好这套,看重个卖相,为此我才在此人身上下工夫的。
我和歪嘴权衡再三,天下没尽善尽美之事,五个指头都有长短,何况人心隔肚皮哪看得透。我们需要不同的人才,是人才你就不能事事求全。我和歪嘴跟上海人认真地谈了一次,结果达成共识:除了杀人,他什么都愿意干。动手的事有了我们和栾军,倒也不是非他不可。于是,我们班底有了第四个成员。
他的姓很少见,姓臧,名建明。
我们开始不轻易出手,对道上来接洽的生意做甄别,凡是以小过小怨挟私报复的一律不接,油水不大的当然也不接,我们只接报酬丰厚的,现在这条命也值几个钱了。
同时我们自己也物色机会,哪能老是为别人火中取栗?老子的队伍开张啰!
说机会,机会就到。
说来这单生意还是臧建明拉来的,他在珠海的赌桌上认识了一个香港人,这香港人以前为一家富人作司机,因为好赌误事,被开除了。一则心怀怨恨,二则口舌生非,赌桌上输了钱赢了钱都要嘴硬:“这点钱在我以前东家只够付擦皮鞋的,一顿早茶都不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臧建明请此人到酒吧喝酒,半醉之余又抖出一大堆旧主的家底,说旧主家资巨富,只有一十九岁的独子,富家子年少多金,养得骄横跋扈,生性又好酒色,常驾着英国莲花跑车出入舞厅酒吧。喝醉的司机跟臧建明打赌,说富家子总有一天会被人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