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辑◎家乡随笔◎(1)
bashanshengchu
生存的观念是扩大的宇宙观,文明与生活的高品位,需要我们关怀身外的一切物种。一滴水,一棵草,一个昆虫,她们都应该映入在个人的感观照里,性所致中。仁人爱物,大自然需要每一个人都有一颗提升的柔软的心灵,一如与我们为一体的锦绣河山。
早春的一天,我出岚皋县城往西,从大北河溯上,来到了一个名叫后小河的村子,采访一位种药材致了富而被群众选为县政协委员的专业户。
村名谓小,村子果然也不大。从大北河的一个分支处走进去,三三两两地座落着十几栋村舍,这就是后小河村了。
走进村子,蜿蜒的后小河全收进了眼帘。从河水里漫漫泛起的一缕缕白雾,延伸成了一条气势壮观、景象难得的画面。河身扭南摆北,顺眼望去,活像神话里传说的那腾飞的白龙。
小河,有着山里人家质朴、倔强、勤劳的性格,默默地,常年不停地流,悄悄地,不知疲倦地淌;用一腔坚韧的热血,刷洗山间,滋润两岸。
几百年前,这里原本没有人家,是一对从湖北逃荒来的夫妇,在这里落了脚,以后这里才升起了炊烟。天长日久,花开花落,这里的炊烟慢慢地多了起来,热闹了起来。小河水也越流越大,越来越清了。
村里的人家依据山高好种药的优越地理条件,家家户户都把大把的劳力往药地里撒。一到秋收,药材出山,换回大把大把的钱币
后,他们也学城里人买粮的样子,在集市上,手摸一摸,口嚼一嚼,最后买上他们高山不产的白米细面,乐悠悠地背回家。他们还放有羊,不过,放得多是“野”羊,一早放出去,傍晚羊儿自己就回栏。偶尔,也有羊丢了的,那多半是被野兽吃了,村民们也不去找。到了冬天,有了闲空,他们宰上一条羊,放上一把当归、党参或者牛夕等滋补药,熬上一大锅,谁碰到就是谁的口福好,用不着客气,接过主人递过来的碗吃就是了。
小河水清清地流着。如画如诗的生活中,多么需要无数条这样的小河的汇合呀。
1982年2月3日于岚皋
后小河村
我所住的这个天井小院,呈长方形,两边各自由三间土木结构的小屋构成。整个房子低垂着头,耷拉着破落的身子。开始倾斜的房屋,屋脊和檐口还散散落落地生着些小草……将自己的全部身体毫不遮掩地展现了出来。
天井院子呈倾斜的水池状,靠下方,因为天雨的顾盼,薄薄的长了层苔藓。随着雨水的季节,苔藓不时地扩大和缩小着绿色的领土。苔藓有着惩罚人的功能,谁去欺辱它,践踏它,那它便会轻移光顾者的脚步,使之滑翔、跌倒。很多为了走近道的人,都滑过这五体投地的旱冰。爬起来,揉着疼处,用自我开脱的语和笑容向苔藓告别。
小院,就像一方屏幕,映着社会的一角。在仄矮的院子里,高跟鞋、披肩、喇叭裤,青睐着低小的天地。社会文明展的表现,将这古朴的院子,融化在了一起。
我们一群年轻的住客,在这古老的院子里支配着自己,有舞弄笔墨想当作家的,有复习文化课考招工的,有演算微积分渴望成为大学生的……我们不用察观色,各自干着自己感兴趣的事,在这属于自己八小时以外的时间内。时不时的,我们也聚一聚,在笑
声和轻音乐声中将疲乏解除。
这真朴的院子虽小,却盛下了很多:我们坦然的志趣,纯朴的欢乐,像苔藓一样的直率,还有那不加粉饰的憎恨,印下了我们没有做作的现在,也雕塑着我们那没有矫饰,没有模式的将来。
1982年10月19日于岚皋
真率的天井小院
满地满坡的牡丹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蓝的……色泽绚丽,五彩缤纷。蜜蜂在上面飞着,嗡着。一会儿钻进花蕊里,一会儿又落在花瓣上,将那花骨朵儿摇得微微直颤。
一对倩影正从丹皮药地中间的一条小路上走来,男的身背背包,女的手里提着一个网袋,看样子好像是女的送男的远行,不知是牡丹花映的,还是东山头升起来的红日衬的,也许还是由于别的什么缘故,他和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脸颊上,都泛起了团团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