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我们终于就要到家了”(3)
我还想起了我的夏洛蒂,不过我也相信妈妈会为我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布娃娃。我兴奋地盘算着要给它穿上好看的衣服,但她的脸和头一定要和夏洛蒂一个样子。想着想着,这最后的几里路也一转眼就过去了。
哈尔堡在战争爆前的两年被正式并入了汉堡,自此也成为了一座城市。但因为易北河横贯其间,这两个地方注定只能永久地分离、两两相望。易北河到了这里一分为二,分成了北易北河与南易北河,这仿佛也更加明确了这两座城市的界限。也正因为如此,如果要到对岸去就必须跨过这两条河流和中间的一座大岛屿。实际上,哈尔堡距离易北河的出海口还有七十多里地,但因为河流面积宽广使得哈尔堡成为了一处重要的海运港口城市。南北两条河流的河道都很宽,而且水位很深,水流也强劲有力。威廉堡就是那座夹在哈尔堡和汉堡之间的大型岛屿。赫曼姨父,也就是汉宁的父亲就是当地人。
到达哈尔堡的城外时,我们和葛达在这里互道珍重再见,她马上就能到家、和家人团聚了。这一路我们虽然早已成为了亲密的朋友,但我们并没有交换彼此的住址,因为我们没有住址可以留给她。回想起来,战争期间的确造就了许多短暂却非常诚挚的友谊。一想到再过几小时我们就能和妈妈团聚了,我们也无暇伤感了。
我们沿着河床走,穿越那些因为战争而受损严重的街道。但当我们渐渐接近完好得令人吃惊的桥梁时,我们才现这里挤满了人群。我们被夹在人潮之中动弹不得,我们用力地向前挤,在距离河岸几百米的地方,看到了许多英国的士兵。
“这儿生了什么事?”艾薇向旁边一名和我们一起被人群推着向前移动的妇人问道。
“桥被封了,英国人不让我们过去。”她说。
“什么?不让我们过去?”艾薇的神色有些慌张,大声喊起来,“娃娃,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把坐在推车里的我推向路边,很快钻进了人群里,向英国士兵那边移动。她努力用她那不流利的英文与他们交谈,那些士兵告诉她,之后他们会安排我们过桥,但现在为了民众的安全,不能让我们全部蜂拥着过桥。
禁止平民通行这件事其实并不足以为怪,英军虽然自四月十九日起就在汉堡的东南方扎营驻守,但直到我们抵达桥梁的那天,也就是四月三十日,他们才得到了过河去接收城市的命令。而实际上,他们的部队直到五月一日才真正控制了整个汉堡。在我们到达哈尔堡的时候,他们也刚刚进驻这里几个钟头。
就在前几个礼拜,希特勒刚刚下达命令,号召德国所有的城市和乡镇都要奋战到最后一刻,整个汉堡也因此变得躁动与不安。但这条命令显然只是徒有形式,因为任何的反抗都只会招来盟军更加无的打击,让饱受战争残害的民众遭受更多无谓的痛苦与折磨。
从一开始汉堡就不是属于纳粹的忠诚的根据地。像多数的海港城市一样,汉堡是一座开放而民主的城市,这里聚集了不同种族的人,尤其是在那些憎恨集权、不愿遵守希特勒青年团命令的青年中,兴起了一股反希特勒的强烈风潮,他们聆听爵士乐、跳爵士舞,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满和愤慨。因为爵士乐源自美国的黑人,而希特勒坚信美国的犹太人也是其源头,所以爵士乐在当时被严令禁止。许多年轻人在当时被盖世太保逮捕,并关进了集中营,但是汉堡这个城市挺身保护着他们。汉堡没有像其他城市一样对希特勒顶礼膜拜,这也是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在希特勒自杀的第二天,“汉堡之声”是第一个播报出希特勒死讯的电台,不过播报内容遵从了党的命令,声称他是“在部队前线与敌人奋战身亡的”。在战争进行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对这种说法深表怀疑。人们即便确实相信了他已经死亡的消息,却不能认同他的死因,而只有那些忠心耿耿的纳粹分子才会接受这种说法。
英军准备接收汉堡之前,所有住在那儿的人都得到了一份额外的食物供给:一大块儿面包、几块儿培根以及半斤烟熏的香肠。这与他们平常的食物配给量相比多出了许多,而他们也得到了最好将这些食物存留下来的建议,以备“紧急”之需。所有人都怀疑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将会遭到包围甚至攻击,所以五月一日当他们听到了宣告汉堡市投降的消息时,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而欢欣不已,他们终于等到了和平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