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伦理道德散论(8)
道德的天平
嫉妒永远难以湮没,你就尽报以鄙视。你的幸福、名望是他的痛苦,回想得知引这些的原因便是你的任务。
一旦我们认清了人的劣性,一如上文所做的那样,还会为这些人的劣性感到由衷地震惊,那我们就应该马上把目光转向人类生存的苦难;要是对后者感到吃惊的话,就又得必须再度审视人的劣性——于是,我们现了两者互相平衡;因此,我们也就意识到了这其中存在着某种永恒的正义,那是因为我们会现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相当巨大的审判庭;我们亦会逐渐明白为何每一有生命的东西都必须要为其生存而赎罪,先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然后在是其死亡之时分。也就是“罪孽”与“惩罚”之间的对应被协调得天衣无缝。审视这一观点,我们便会因为在生活中处处可见的大众的愚蠢而经常感受到的那种厌恶绪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因此,佛教的轮回里讲述的“人之苦难”、“人之性恶”以及“人之愚蠢”三者相互对应得丝毫不差。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这三者之一,并对此尤其重视;这样,我们所看到的这三者之一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就压倒了其余两者,实际上,这仅是一种错觉而已,绝对是因为这些东西的无孔不入与无处不在。
这便是永恒的轮回,轮回圈里面蕴涵的一切无不显示出这一事实;但人类世界则把这一点表现得更为清晰,因为于此而,恶劣、无耻的德性以及低下、愚蠢的智力占据优势。尽管如此,我们仍然看得见再次唤起我们惊讶表的现象偶尔、分散地呈现于我们周围。这些就是在人们身上表现出来的诚实、慈善,以至于高贵,还有就是伟大的理解能力,甚至天才的思想。这一切东西从来不曾泯灭殆尽,它们孤独地分散于每个角落但却闪烁出光芒,为身处黑暗的大众照明了前方道路的方向。我们必须把这些看做是证明这一真理的依据:在这永恒的轮回之中,一条美好的救赎原则藏而不露,它能冲破这一轮回并为处于其中的全体带来鼓励与解救。
看过我的伦理学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对于我来说,道德究其根本是以这一真理作为基础——印度的《吠陀》曾根据这一既定的神秘信条将这一真理阐述为:“这就是你”。此信条适用于一切生物,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因此它被称为真。
其实,我们可以把与这一信条相符合的行为——例如,出自善意的行为——看做是神秘主义的端。出于单纯目的的每一善意行为皆宣告着作出这一行为的人是和这一现象世界互相抵触的。并且在这一现象世界中,他人与自己处于完全分离的状态,但是作出善行的人却把他人与自己视为同一整体。因此,没有出自私心的每一善良行为,在别人看来都是极其神秘的,甚至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想要勉强对此作出一番解释的话,人们就只有利用种种借口来加以猜想和理解。康德在消除了一神论的其余支柱以后,只剩下最后唯一的一条:因为在他看来,一神论是能让我们解释和理解诸如此类神秘行为最好的有力武器。所以,康德承认一神论是一种对于实际目的行之有效、可以成立的假设,虽然从理论上还不能予以证明。但有关康德说出的这些见解是否是真心话,我是有所怀疑的。这是因为利用一神论来支撑道德就相当于把道德产生的原因归属于自我主义;英国人,还有我们德国那些处于低下阶层的人士,他们绝对看不出除了一神论之外,道德还会另有其他基础。
我在上面提到过的在他人——亦即客观地展现自身的个体——身上识别出了自我的真正本质。这样的形在诸如此类的例子中表现得尤为清晰、美丽:当某一个人处于必死无疑的局势中,但仍然紧张、热忱地关切着他人的安危并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可以证实这方面内容的例子就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位年轻女仆身上生的故事。这位女仆于某天夜里在其院子之中不幸被一只疯狗咬了。当时她便意识到自己完了。但她仍然狠狠地抓住这只疯狗,用力把它拽进马厩,把门锁上,避免这只疯狗再伤害其他人。另一个例子是在那不勒斯引的事件——蒂希拜恩(德国画家,歌德的朋友)用一幅水彩画的形式把它永远地记录了下来。当时正值火山爆,岩浆和海水这两股倾斜而出的夺命洪流之间尚存一小块狭窄地带。一个年轻小伙子逃脱之际还不忘背着自己年迈的父亲一起逃命。父亲一再央求儿子放下自己,以便儿子能够顺利避难,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两个人都会命丧于此。于是,儿子听从了父亲的劝告。儿子在离开之际回过头向父亲投去了永别的一眼。凡此种种都被蒂希拜恩淋漓尽致地表现在画作里。还有类似的历史事实存在——瓦尔特·司各特在其作品《密得罗西恩监狱》的第2章里,运用大师的手法描绘了此类事。两个被法官判了死刑的犯人,其中的一个人因为自己反应的不够灵活,从而导致了同伴的被捕。在宣判死刑之际,前者在教堂奋力将卫兵制服,成功解救出了自己的同伴;但在整个救人的过程中,他丝毫不曾顾及自己的安危以及如何逃生。下面这幕画面也经常出现在铜版画里,即使提起这种事会招致西方读者的反感:一名士兵正跪在地上等待死刑的宣判,但他仍然极力挥动手绢以便赶走那向他靠近的爱犬。通过所有这类例子,我们可以看出:一个人在完全确信自己正在逐步迈向直接个体毁灭时,非但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反而是把全部的精神和力量集中在维护他人生命安危上面。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行为更清楚地表明他们的这种意识或观念:自己个体的毁灭关乎的只是一种现象,而且这一毁灭本身也不过是一种现象而已,正在遭受毁灭的个体,其真正本质却没受这一现象毁灭的影响,它仍旧会在其他个体身上延续着;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其他个体身上辨别出这一本质。他们的这种意识恰恰是通过其行为表现出来的。这是因为如果况并非如此的话,那么当我们看到一个正被死神卡住咽喉的人的时候,为何他还会拼尽全力去展现对于他人的安危和继续生存下去的那么深切的同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