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八章我们的感情(1)
火车站的入口处挤满人群,许许多多的行李坐在它们主人的头顶上。***入口处的铁门尚未打开,离开车时间还有近五十分钟,但是许许多多的人和许许多多的行李,已经在那里密密麻麻地站着了。
那些原先坐满人的椅子,现在都空了出来,延安顺势躺下紧闭双眼佯睡。延安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仿佛不是为了出差,而是为了睡觉才赶到火车站来似的。肖文看一眼拥挤的人群,再看延安满不在乎的姿态,心里一阵一阵地急。肖文扬起右掌,狠狠地打在延安的右腿上。延安哎哟地叫一声,眼皮快速弹开,身子随即坐了起来。延安看见肖文垂手站在他面前,眼睛里全是不满和愤恨。延安说别这样恨我,你刚才的表现很像我的妻子吗?延安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肖文说那要看我愿不愿意。
进站的铃声拉响之后,延安和肖文开始往人堆里挤。似乎是为了惩罚延安,肖文把她的两个包挂到延安的脖子上,自己空着两只手跟在延安的后面。这样,延安的脖子上挂着两个包,右肩上挎着一个包,左右手各提一个小袋。延安像一位挂满炸药的勇士,在前面为肖文开路。
延安跟肖文在办公室面对面坐了七年,他们开了七年的玩笑。其间,他们分别结婚,分别都有了孩子。但就他俩一起出差,这还是第一次。
当他们安安稳稳地坐到他们应该坐的位置时,肖文突然一声惊叫,指着她的提包说这里被划了一刀,我的钱包不见了。肖文的提包裂开一寸长的口子,肖文把食指从口子处伸进去,来回捅了三次。延安看着肖文那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心口激烈地跳了几下,说钱被偷了不要紧,我带了很多钱。肖文说骗人,你带了多少?延安从衣兜掏出一沓钱来,在手掌上拍了两下,说六千元,不信你数一数。
肖文想这次出差,每人有三千元就足够了,而延安却带了六千。延安看见肖文沉默不语,以为肖文还在惦念她那被窃的钱包,说,一直想为你花钱,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肖文说可惜我的钱包没有掉。延安长叹一声,露出一副遗憾的表,说你的钱包为什么不掉呢?
肖文把包塞到行李架上,拍拍双手,坐到延安的旁边,说按照我们的一贯表现,下一步应该说昨天晚上如何失眠了。延安说你怎么知道我失眠?肖文说因为今天我们要一起出差,所以昨晚我们都很激动,都无法睡眠。你看,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延安说我也一样,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想我不会浪费掉。肖文说我也不会浪费,我已经作好了献身或者牺牲的准备。延安露出一脸得意之色,仿佛已经达到什么目的。
列车轰隆轰隆地启动,延安和肖文透过列车的窗口看见电信大楼、银河大厦朝身后退去。窗外是一片一片的树林、收割后的田野、在田野上走动的三两个行人。枯黄的树叶铺满铁轨的两旁,列车过处,树叶像一只只彩蝶腾空飞翔。清澈的河水、散乱的牛群、黄泥筑成的小屋、挂在墙上的农具、一张苍老的笑脸、路边撒尿的孩童、运煤的卡车、一辆飞奔的摩托、臭气熏天的垃圾、低矮的油毛毡房、站牌、镶满瓷砖的三层楼房、奔向列车的人群、装满食品的手推车、汽车喧闹的叫喊。列车嘎地一声停住,播音员说k市到了。
k市是延安和肖文此行的目的地。k市和他们居住的城市一样没有什么特点,如果不留神,他们还以为是走在他们居住的城市里。宾馆也大同小异,红色的电话、绿色的地毯、乳白色的床头灯、仿皮沙、席梦思床。延安和肖文分别在505号房和506号房住了下来,他们由同事一下变成了邻居。
延安刚放下行李,就听到电话铃嘀嘀地响,那声音听起来很孤单,慢慢变得声势浩大,像一阵风又像一阵雨,笼罩整个房间。延安拿起话筒,听到一串柔和的声音。延安问有什么事?话简里说先生要不要小姐陪?延安说要呀。延安刚说到要字,那边便挂断了。延安想糟啦,小姐一定奔我住的505号房来了。如果她真的来了怎么办?如果她真的来了,我也不会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