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话说“文人无行”(3)
这些御用文人,十之**都非善类。***明代的沈德符描写过:“词臣日偃户高卧,或命酒高会而已。”好像很轻松,很潇洒,除喝酒作诗外,就是睡大觉了。其实不然,能巴结到统治者身边的文人,绝对是拍马屁、哄皇帝老子开心的高手,而且要巩固住御用的地位,必无所不用其极地上拍下踹,独领皇帝对他的恩幸,还不遗余力地做皇帝在文化界的耳目,以诛杀同类来邀宠讨好。元万顷等文人,实际是宫廷里用来分宰相行政权的特别秘书班子,一时间,权重势炽,是炙手可热的差使。唐代,宰相在南衙办公,而这些直接受命于高宗或武后的文人,都是从北门进宫,舞文弄墨,插手政治,人们才把这些品格卑污、行为龌龊、轻浮浅薄、不讲廉耻的文人,蔑称之为“北门学士”。
据《朝野佥载》,这类堕落文人的丑态,更有甚者,如:“唐天后梁王武三思为张易之作传,云是王子晋后身,于缑氏山立祠,诗人才子佞者为诗以咏之,舍人崔融为最,后易之赤族,佞者并流岭南。”如:“唐天后内史宗楚客,性谄佞。时薛师有繆毒之宠,遂为作传二卷。论薛师之圣,从天而降,不知何代人也。释迦重出,观音再生。期年之间,位至内史。”如:“崔浞谄事张易之与韦皇后,及韦诛,复附太平公主。有冯子都、董偃之宠。妻美,并二女并进储闱,得为中书侍郎平章事。有谤之曰:‘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如:“唐天后时,张岌谄事薛师,掌擎黄膜随薛师后,于马旁伏地承薛师马蹬。侍御史郭霸尝来俊臣粪秽,宋之问捧张易之溺器。并偷媚取容,实名教之罪人也。”
无行文人之下流无耻,莫过于此了。崔融、宋楚客之流,竟以诗文来谄媚溜舔武则天的面张易之和僧薛怀义,宋之问甚至为张易之捧尿壶,还做不堪入目的样子献媚权贵,如此不择手段的阿谀奉承,说他们是名教之罪人,是一点也不错的。最下作的,还数那位崔湜,他“美容仪,早有才名,与兄弟等并有才翰,列居清要,每私宴之际,自比王谢之家”。就这样一个贵家子弟出身的文人,竟以自己的姿容,甘为男妓,去当太平公主的面。这还不够,为捞到一份官职,把老婆和两个女儿,送到东宫。供太子寻欢作乐,连最后一点人味也丧失殆尽了。
一个文人,琢磨怎么样走门子、拜把头、串高门、攀名流的话,研究如何去捧臭脚、拍马屁、当走狗、卖灵魂的话,这样无行下去,文坛便真的成了鬼魅的世界了。就是那个捧尿壶而自得的宋之间,看到另外一位诗人刘希夷写的一《代悲白头吟》,其中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绝妙联句,嫉妒得要死,自己又写不出,于是找人用沙袋压死了他,将这诗窃为已有。
无行到了极点,便无法无天了。所以,宋祁在《新唐书文艺》的序文里,一上来就谈到文人中的这类小人,“恃以取败者有之,朋奸饰伪者有之,怨望讪国者有之”,不胜感慨系之。
在他这篇著作中,被点到的还有:
如:“崔颢,有文无行,好蒲博嗜酒,娶妻唯择美者,俄又弃之,凡四五娶。”这是生活上的不检点。如:“刘太真,迁礼部掌贡士,多取大臣贵近子弟,坐贬信州。”这是作风上的不正派。如:“崔元翰,好学,老不倦,用思精致,驰骋班固蔡邕间。以自名家,怨陆贽李充,乃附裴延龄。延龄表钩校京兆,妄费持吏甚急,而充等自无过,讫不能傅致以罪云。”这是品质上的不可信。如:“李益,少痴而忌克,防闲妻妾苛严,世谓妒为李益。”这是精神上的不健全。据说,他为了防止妻妾红杏出墙,每晚要在她们房屋四周和门口,洒上白粉,作为隔离带,一出去就必留下足印,如此禁锢防范,简直成了变态狂。
所以,文人无行,在唐代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太平广记》卷一八三引宋孙光宪《北梦琐》:“唐末举人,不问事行文艺,但勤于请谒,号曰精切。”一直到宋代,秦观在《谢王学士书》中叹息:“每观今时偶变投隙之士,操数寸之管,书方尺之纸,无不拾取青紫为宗族荣耀,而己独碌碌抱不售之器以自滨于饥寒。”可见一时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