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素描王安石(3)
近年来,这类文坛上哄抬物价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可见古今同理。***因为捧角的人,啃招牌边,是啖饭之道。而被捧的人,也是招摇之术,所以,就有活着给自己立生祠的事。但即使如王安石者,也不曾让人这样香火奉祀他的,可见在某些方面,今人要比古人,脑袋瓜子灵活得多了。
1067年正月,宋神宗即位,立即任命王安石为江宁知府。九月,又擢升翰林学士兼侍讲,这比坐直升飞机还要快,因为他决心要把这位隔墙吹喇叭,名声在外的奇才,从外任调入京师予以重任。因为当太子时,他的太子司文书事韩维(后来王安石把他一脚踢了),经常对政局表看法。每逢这位王储赞同时,韩就表示,此非臣之意见,乃王安石之见解耳。所以,神宗耳朵里早被王安石的名声灌满了。王安石和韩维书信往来,很了解这位新皇帝对他的态度。看来,此公身在金陵,心在汴京,并不是无抱负地傻吃鱼饵的呆子,更不是厌倦仕途的尘外之人,只不过要看时机和什么样的皇帝罢了。
所以说,怪也好,不怪也好,装怪也好,都有其现实的考虑。王安石不是不想出仕的,1058年(嘉祐三年),宋仁宗把他从江东刑狱调到中央来任度支判官,他也曾对仁宗皇帝抱有幻想,上过万书的。结果,碰了个钉子,未被采纳,他怀才不遇,适逢丁忧,只好退隐金陵,待机而动了。英宗一朝,他因为反对过这位皇帝继承大位,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给他官做,他也不做。等到神宗登基,他认为是时候了,圣旨一到,他不再拒绝做官,马上接受了任命。
不过,他也许觉得一反常态地热衷仕途,和他多年营造的恬淡拒任的形象,不那么吻合,到底还是称病,拖延了七个月才进京。弄得神宗也疑惑起来,是真有病呢,还是冀图高位?
他二十多年韬光养晦,拒不出山,制造空气,声誉鹊起,也有其策略上的盘算,因仁宗、英宗两朝任职的范仲淹、晏殊、文彦博、欧阳修、司马光,这些文学上的对手,要想超越的话,还得凭借政治上的优势才行。而在封建社会里,最大的政治上的靠山,就是皇帝。他深知仁宗、英宗不可能对他另眼相待,所以,只有踞守金陵,等待时机了。
神宗上台,宋王朝积弱的国势,至此愈益衰敝。仁宗时,国库就“所出无余”,英宗时收不抵支,出现赤字。那些文臣们在仁宗庆历年间,也搞过新政,碰了个大钉子,只能守成求稳了。新皇帝对这些无计可施的老臣,当然不满意,而每年必须要“赐”给西夏的五万两银、十三万匹绢、两万斤茶,以求和平的费用,还不包括节日期间要“赠”番邦的银、茶、绢、帛、衣的沉重负担。王安石给仁宗上的万书,石沉大海,因为那时国家的日子好过些。但现在,处于内忧外患局面下的神宗,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王安石的变法上。他一展雄图的时机到了。
但是,任何一次政治变革,都不会顺利付诸实施的,势必要触犯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假如这部分人的力量足够强大的话,那么,变革行动不出母腹,就会被扼杀了。宋仁宗的庆历新政,清德宗的康梁变法,就是这样失败的。假如这部分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进行政治变革的力量,足以旗鼓相当的话,那么,若是能坚定地排除变革过程中的障碍,若是变革者的营垒始终保持精诚团结,若是能够证明这场变革确实给人带来福祉的话,也许,有取得成功的可能。
王安石尽管把所有反对变法的人,都放逐了(作家是最不堪一击的,欧阳修回家养老去了,司马光靠边站了,苏东坡修西湖去了),但王安石无法制止由于权力再分配,而造成自己阵营中的分崩离析的现象。他的最得力的推行新政的副手吕惠卿,也是把他出卖,导致他最终失败的主力。王安石下台以后,在南京,天天要写“福建子”三字,以泄他对于这个人的怨恨。有一次,苏东坡在南京见到他,谈起变法的成败,王安石还恨个不已,大骂是吕惠卿把事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