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B章(一)(4)
景满义过了周年之后,朱翠兰给景炳绪说,她要请人新盖一座炮坊,继续做炮。***景炳绪一听,磕掉了烟锅中的烟灰庄重地说:“咱还盖啥炮坊哩?我贴进去一个儿子就够了,咱景家人不再做炮了。”朱翠兰说:“你不做,我自个儿做。”景炳绪说:“那不行,你一个女人家,能做啥炮?”朱翠兰说:“你不做炮,叫景家炮从你这里断了根?”其实,景炳绪想到的不是做炮不做炮的事,他捉摸不透,儿媳是想守寡呢或是想改嫁?朱翠兰才二十二岁,按理,她应该守寡,可是,景炳绪不忍心儿媳守寡,更不愿意强迫她守寡。儿媳没有提出改嫁,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怕落下赶儿媳出门之嫌。儿媳提出来要做炮,就给他传递了她的心思:儿媳不想走。既然是这样,景炳绪就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他把刚才的话又收回去了,他给朱翠兰说:“先不急,叫我再想想。”
朱翠兰出去以后,景炳绪下了炕,他解开腰带重新紧了紧,扣上了棉袄下摆的最后一个纽扣,袖着手,走出了院门。
腊月初的天气十分寒冷,大地冻得结结实实的。景炳绪走到街道东头的时候可以看见月亮了,上弦月的颜色很淡,在白天正在消逝的天空中只显出了一个轮廓,月光不太亮。有几个儿子娃娃曲着退正在街道上一个撞一个,他们嘴里呐喊着:“一个娃娃一拃高,突儿一跳就飞了。”景炳绪快走到街道尽头的最后一家院门前了,他又踅回来了。他本想找家族里最年长的一位族长去说说家事的,他突然想,自己的家事需要自己解决,家事还是不外扬的好,不然,叫人说自己没本事。他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剪头的头向后拢了拢,坚定不移地向自家的院门前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