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节:西南联大传奇的生成与接续(1)(1)

1.34节:西南联大传奇的生成与接续(1)(1)

西南联大传奇的生成与接续

陈寅恪在课堂上用他的江西口音讲隋唐和魏晋南北朝史,既不看书也不看讲义,张口就引各种古书中的原话,果真是博闻强记,确有“信口开河”、不用任何教学大纲的本钱;钱穆与雷海宗好像在打擂,同时开讲作为全校公共必修课的“中国通史”,各有自己一套理论体系,内容也大不相同,学生可在二者中任意挑选;陈受颐的西洋史讲了一年连古埃及都没讲完;向达的印度史两个学期其实只讲了中印关系史;一个年纪稍大的学生总在金岳霖的逻辑课上与他抬杠辩论;钱锺书聪敏博学过人,讲课时有些地方并不讲明而是故弄玄虚,只有很聪明的学生才能体会明白,反应迟缓者往往莫名其妙;陈福田的西洋小说史只从17世纪《鲁滨逊漂流记》的笛福开始讲起,而且此公课堂上还时时关心现实、分析战局,教学章法全无;明清史大家郑天挺的课却讲得非常系统,一二三四abcd政府组织经济体制……这是著名历史学家何兆武先生回忆自己当年在西南联大求学时的景。***

西南联大已经成为中国教育、学术、文化史上的一个传奇。在那“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艰苦岁月,在物质匮乏、条件简陋异常的况下,一群流亡他乡的师生,无论是人才培养还是学术成果,双双成就斐然,确实有如传奇。传奇是如何生成的?其中秘密何在?何兆武先生的《上学记》在某种程度——很可能是最重要的方面——给了我们答案。

据他回忆,“联大教师讲课是绝对自由,讲什么、怎么讲,全由教师自己掌握”,“不然每人一本标准教科书,自己看去就是了,老师照本宣读成了播音员,而且还没有播音员抑扬顿挫有味道,学生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启”。教师如此,学生又如何呢?“我们那时候的学生可真是自由,喜欢的课可以随便去听,不喜欢的也可以不去”。由于生计所迫,许多学生都要打工、兼职,一些人还到外地工作,到考试的时候才回来,甚至有人不见了也无人过问。而许多物理系、化学系的学生之所以也选修郑天挺先生的明史,只因他的课最容易通过,凡选修者考试至少七八十分,为“凑学分”也。

这种自由散漫,使人想起传说中的雅典学园。而这也是西南联大成为传奇的秘密所在。

余生也晚,是1978年秋在拨乱反正之后考入大学的。记得刚入大学历史系时,就听说了这样一个经典段子:整个中国古代史的课上下来,中国不断从“奴隶社会”进入“封建社会”。因为有的老师信服以范文澜、翦伯赞、吕振羽等为代表的“西周封建说”,有的信服以李亚农、唐兰等为代表的“春秋封建说”,有的信服以郭沫若、杨宽、吴大琨等为代表的“战国封建说”,有的信服以白寿彝、金景芳等为代表的“秦统一封建说”,有的信服以侯外庐为代表的“西汉封建说”,有的信服以周谷城为代表的“东汉封建说”,有的信服以尚钺、何兹全等为代表的“魏晋封建说”……虽说这只是个有些夸张的段子,但起码我在大学上课时,包括选修课在内,古代中国确实从“奴隶社会”进入“封建社会”了好几次!而且,这些观点都是以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范、翦、吕、郭、侯、尚等都是公认的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大家甚至奠基人,你能说他们只有哪一位坚持了历史唯物主义而其他人则违背了历史唯物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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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进退(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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