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非昨夕

第七章 今非昨夕

“老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知道蝶芙就要嫁给财雄势大的樊家,心气自然高了,可她不但动手打了兰儿,竟还根本不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我嫁到李家虽然是做小,可毕竟也算是长辈,再怎么说她也该尊重一下,可你看看她,看她那样!呜,老爷……”

二夫人慷慨激昂地毕,脸上厚厚的粉像墙灰一样朔朔的往下掉,最后还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擦在李昂身上,呕,脏不脏啊!

烙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李老爷的品位也忒奇怪,要是让她天天对着这张脸睡觉,半夜不小心醒了还以为是见鬼。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昂对于二夫人的失礼始终无动于衷,眼神却片刻也没有离开烙芙,他惊讶地现,他的大女儿李蝶芙,在侧室的指责下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淡定的神态,对于他的注视,也表现得不亢不卑地,李昂暗自心惊,站在面前的是蝶芙吗?是那个懦弱胆小爱哭的大女儿吗?看着她的眼神,让他想起,曾经也有这么一双倔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多少年的魂牵梦萦,多少年的徘徊,都是因为那心底深处的人?

李昂陷入回忆,烙芙抿唇不语,二夫人认为李昂一如既往的支持她,略显得意地示意身后的家丁,家丁会意,一拥而上,将烙芙左右钳制住,烙芙没有做任何表示,她一直注视着李昂,褪去贪婪,他眼睛里的是以前从没见过的一丝温,烙芙知道自己赢了,对于对手的不堪一击甚至愚蠢,烙芙甚至觉得无趣,她多么希望事变得更有挑战性。

“不是的老爷。”

夏香没有烙芙的沉着,她以为自家小姐又会如往常一样受罚,护主心切,她挣扎着跪爬过去对着李昂磕头,嘴里还不停讨饶,不停辩解。

“是二小姐先要打小姐,小姐是不小心才推倒二小姐。”

李昂终于从缅怀中回到现实,他皱眉看着被架住的烙芙,又瞄了一眼涕泪横流的夏香,他什么下命令给家丁?很明显是有人越俎代庖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二夫人一贯嚣张的语气在耳边炸响。

“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什么东西?”二夫人伸手赏了夏香一个耳光,这耳光打得用了十分力气,夏香小巧的脸蛋顷刻便红肿了起来,但二夫人显然还不是十分解气,语毕,竟还唾了一口唾沫在夏香单薄的身上。

李昂的眉毛皱得更深了,他以前怎么没现侧室是如此粗鲁不堪?是这几年从没把心放在她身上?是啊,他的心早在十几年前就遗落了,遗落在西苑,遗落在那个纤细却倔强的女人身上,如果不是当初的年少轻狂,如果不是当时的逢场作戏,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会改写?

眼见李昂又要陷入沉思,烙芙不禁有些气恼,这个男人变化起来未免太快了吧,一改之前的贪婪市侩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温,只是这温来的不是时候,他至少该把面前的事先解决了,看着夏香因屈辱而微微战栗的肩膀,烙芙咬了咬牙,手上一使劲,家丁们没想到弱质纤纤的大小姐居然也会挣扎,一时不备,竟被得了手,烙芙挣开碍事的家丁,快步走到梅香面前二话不说,赏了她一巴掌,把所有人吓了一跳,梅香捂着红肿的脸不知所措。

烙芙其实更想这个巴掌落在二夫人脸上,但她知道现在暂时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二夫人下手,今天的布局主要是要引起李昂的注意,以及利用他对她的愧疚来达成她的目的,她不想因为贪一时之快而让李昂厌恶,二夫人再不济,也是他的侧室,作为女儿还没有权利去打父亲的夫人,但梅香就不同了,她只是一个丫鬟,主子打丫鬟天经地义,最重要的是梅香是二夫人的心腹,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打了她,不啻于打了二夫人,你二夫人不是有本事打我烙芙的人吗?我就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小贱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二夫人先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冲到我面前:“在我面前敢教训我的人,别以为这几天给你摆些好脸色,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姜氏老的辣。”

说完撸起袖子,大有一副泼妇的架势,烙芙没有那么笨,呆呆站在原地给她打,一个旋身躲到李昂身后,浅笑的看着她,一副无辜的样子。

“二娘,我只是教训奴才而已,你看,你在我面前把我的奴才打趴在地上我都一声不吭。”

夏香惊诧地抬起头看着顾眉浅笑的小姐,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感动,她知道小姐是在为她出头,可是何苦得罪二夫人?得不偿失啊,她很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可是话到喉咙,却是哽咽地说不出口。

“你,”二夫人气结,她见李昂居然无动于衷,索性撒起泼来号啕大哭:“我不想活了,老爷,你看看这无法无天的小贱人,你要替我做主啊。”

李蝶兰一直在旁扮演可怜兮兮的委屈小姐,见到此此景也跳出来,惺惺作态地落下几滴眼泪,试图博取同。

李昂早就在烙芙挣脱家丁的时候就恢复了清醒,他看到烙芙打出耳光的那一刹那,心中的震惊远不亚于再场的任何人,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出阻止,他欠这个孩子太多,偶尔纵容就当是补偿吧,他料想侧室不会罢休,定要闹上一阵,却没想到小女儿也临阵插足,凑上热闹,对于这个平时也算疼爱的小女儿,此刻她的眼泪没有勾起李昂的怜惜,反而让李昂更加懊恼对大女儿的忽视,毕竟相对于李蝶芙,李蝶兰从小受的宠爱何止万千?

“够了。”

李昂恼怒地拂袖一拍桌子,狭小的阁楼里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的清楚,二夫人张大了嘴巴,李蝶兰睁大了眼睛,丫鬟家丁们云里雾里的不知什么状况,只有躲在李昂身后的烙芙一副好戏开场的表,她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李蝶芙会生活的那么凄惨,明明对手如此不堪一击,或许这就是难以跨越两千年的障碍吧?

“爹……”李蝶兰率先反应过来,扁扁嘴委屈得不得了,她姗姗步行至李昂身侧,扯扯他的袍袖,却不想被挣了去,她有些拉不下面子,狼狈地退了两步,用十分恶毒的目光剜了烙芙一眼,烙芙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时二夫人也反应过来,不甘心的叫着。

“老爷……”

李昂不语,显然是铁了心不再理她们,烙芙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恭谨的递给他,眉眼笑容婉约:“爹,你何必生气,好不容易来女儿这看我,来,喝杯茶,消消火。”

李昂无地接过茶啜了一口,转身在椅上坐下,心里却重重叹了口气,他分明就是受了侧室挑唆,来为难她的,如果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在受罚,而她居然硬生生地说成是来看望她,相较于她的大度宽容,侧室和小女儿的泼皮刁蛮,更显得丑陋让人厌烦,想想他自崔氏被禁足后,见这个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是不知道她受了委屈,每每从丫鬟口中知道她的反应只是十分失望,以为她懦弱无能,可如今看来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不仅继承到原配的骄傲倔强,更是有能屈能伸的姿态,举手投足间捍卫了自己的利益,但并不能让人挑到错处,这样的个性加以调教,只怕日后无可限量,思及此,心中不由后悔答应了樊家的婚事,想他当初对李蝶芙大失所望之后,以为她就算嫁得好人家也未必会为家里带来什么利益,竟仓促决定婚事,如今想来愚蠢之极,她的价值远远高于樊家下的聘礼。

越是想到此处,李昂心中越是烦闷,他一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丫鬟家丁们鱼贯而出后,李昂看也不看侧室母女,开口说道:“你们也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老爷……”二夫人显然对李昂的表现很是惊慌,她终于意识到他的反常,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今天走出了这扇门,以前所有处心积虑得来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这是她所不乐于见的,她必须牢牢抓住李昂,不能让正室有翻身的机会。

“老爷,”收敛起嚣张的姿态,二夫人款款走向李昂:“你要对蝶芙说什么,我在场,也好多个人商量,毕竟蝶芙也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我也很关心。”

说完,她看了一眼杵在门边的女儿,李蝶兰会意,压抑下心里的不甘,表现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说道:“是啊,爹爹,姐姐的事就是蝶兰的事,爹是想谈谈姐姐的婚事吧,想来姐姐也快出门了,蝶兰留下正好多些时间跟姐姐说些体己话。”

小贱人变女儿,受气包摇身成了姐姐,前后云泥之别,这对母女真是好不虚伪,烙芙嗤之以鼻。

李昂本来就为大女儿的婚事烦恼,今又听小女儿说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登时一拍桌子,怒冲冠:“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你,”二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昂,她没想到十几年的夫妻分,她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他却不为所动,终于恼羞成怒,带着女儿拂袖而去,离开前居然还还不忘狠狠的剜烙芙一眼,烙芙背对着李昂偷偷做了个鬼脸,不知道是气急还是报应,那女人,居然被不高的门槛绊倒,一声惨叫,连带着女儿一起跌了个狗吃屎,毕竟是中年妇女,一下子瘫在那里起不来,哀哀地叫唤着。

李蝶兰见状忙起身想要搀起老娘,可心有余力不足,她眼泪汪汪地回头向李昂投去求救的眼神,李昂听到惨叫居然也不回头,仿若老僧入定。

烙芙暗自思忖,这古代男人真是翻脸真是比翻书快,前几天还视侧室母女为掌上宝,百般纵容,如今卿为堂下草,卑贱地从云端栽入泥地里,殊不知,李昂从前只是不将侧室所为放置心上,早之前又不将蝶芙当做女儿看待,对于唯一视为女儿的蝶兰自是疼爱有加,如今对大女儿重拾爱怜,小女儿就忽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毕竟古人意识中,正室所出与侧室所出还是大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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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秦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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